越來越多的人往廣場而去,現在並不是歌舞表演的時間,這麼多人出現卻還是頭一遭。
周青尾隨人羣之後,看着前方,高高的舞臺上,一抹灰色的身影站在上面在說着什麼,遠遠的看不真切,隨着人羣的移動,周青的臉陰沉下來。
“…你們走啊快點走吧這裡有蛇,好多好多的毒蛇,都是我召喚來的,我是蛇王,我要咬死你們,咬死你們,啊嗚…”齒牙咧嘴,面露狠色,嚇得站在最前面圍觀的人連連後退。
“哈哈哈…你們知道怕了吧我是蛇王,我要咬死你們,咬死你們,嘶嘶…”站在舞臺前,雙手閉着蛇的樣子游走,整個人看起來癲狂了,膽小的女眷們嚇得軟倒在地上,婢女們也嚇得不輕,扶着自家夫人小姐連忙後退離開,只有大膽的公子少爺在小廝後面好奇的看着舞臺上的人,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別走啊讓我咬一口啊,就一口,我家公子說了。只要咬死一個人就行了,這樣綠野山莊就是我的了,我是蛇王,我家公子看中了這片山,所以要咬死你們,哎~別跑啊”說着就要跳下來,嚇得前面的人驚恐後退。
“去…去…去吧那個瘋子給我綁起來”
張公子正看得津津有味,冷不丁的被周青推到身前,頓時愣了一下,隨即不解道“別啊這多有意思,他們綠野山莊出了瘋子,爲什麼把他綁起來,就算要綁起來也用不着我們動手啊而且這麼好看的戲本公子還沒看夠了。”甩掉手臂上的手,繼續看着臺上慷慨激昂的人。
不過,那個人好像在哪見過?想着,就感覺身後的人離開,扭頭看去,周青招了一個人過來,張公子看着那個灰色衣裳的小廝,在看看臺上的人,一拍大腿總算讓他記起來是誰了,昨晚還在周青的房內見過,是他身邊的人。
想到這,總算意識到了什麼,如果綠野山莊的人知道他與周青勾結散播這裡以前是蛇山的事,以唐家現在的勢力恐怕會吃不了兜着走。突然對那個神秘的四姑娘害怕起來。見左右無人注意到他,縮了縮脖子,隱藏在人羣中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捂着心暗暗慶幸昨天他沒有按照周青說的在綠野山莊大肆渲染蛇山的事,瞧着今天的場面,那個小廝全都說出來了,只要稍稍打聽就知道他是誰的人,而那位公子,放蛇咬人的兇手不就是周青了嗎?
這樣想着,張公子溜得更快了,像是被鬼追一樣,略顯肥胖的身體竟然跑得還不慢,沒一會就跑出了廣場。
“四姑娘看,那個人不是張公子嗎?”順着暖雪手指的方向,可不就是那個張公子,還挺機靈的,知道跑。
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敢在這裡耍花腔,敢與周青勾結,敢對唐家不利。冷哼一聲,雙眼微眯“聽說客滿樓有道菜做得不錯,暖雪啊,改天你去嚐嚐,回來好做給我們嚐嚐到底有多好吃。”既然他們來陰的,就讓他們客滿樓連招牌菜都沒有。
暖雪本是機靈的人,聞言會意一笑“四姑娘想吃,暖雪去學就是,就是怕客滿樓會傷心。”看着逃跑不及被絆倒在地上的張公子,笑得幸災樂禍。
“我高興就行了。”也是一笑,目光卻盯着人羣中那道墨色身影,周青嗎?這次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想要跳下舞臺咬人的小廝被綠野山莊的幾個大漢抓住了,三下兩下綁了起來丟在舞臺上,圍觀的人看了鬆了口氣,卻沒有離開,盯着上面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果然那個小廝被抓住了還不知死活,吼着嗓子道“你們敢抓我?我是蛇王,等我家公子知道了放毒蛇咬死你們,咬你,咬你,咬你…”伸着脖子就咬住靠他最近的一個小廝腿上,小廝吃痛踢了他一腳,他卻像是不怕痛一樣狠狠道“你敢踢我,今晚就放蛇咬死你…”
“哎呀那個人不是柳城周公子身邊的人嗎?”人羣中不只是誰恍然出聲。
這一聲,如同一個驚雷,人羣中瞬間安靜下來,各懷心思的看了身邊的人一眼用眼神交流,下一刻,認識柳城周青的人在人羣中找尋他的身影,不認識的胡亂的張望着,只要是不認識的人就有可能是那個周青。
“這樣說來,小廝口中的那個公子不就是他了。那麼…放蛇的人…”說到了着就頓住了。不過,已經足夠了,大家經他這樣一提醒,加上自己稍微想象一下一個十惡不赦的罪行就這樣落在了周青頭上。
而在人羣衆尋找的人終於看見了正主,激動得高聲道“周公子留步,有人說那個瘋言瘋語的小廝是周家的人,周公子正好在這不如認一認,免得被人誣陷了。對周公子名聲不好。”男子邊說邊走向周青。
其餘的人也看了過去,周青鐵青着臉看了一眼出聲的人,又看看自動空出一條道來給他走近自己的人們,神色一變,嘴角浮起一抹禮貌性的笑“原來的韓公子,多謝韓公子掛念,周某正想上去澄清一下。”朝韓公子感激的躬身,又朝看着他的人們躬了躬身,在幾百雙目光的探究,懷疑下,他竟然能夠面不改色,保持着風度,朱朱不由對他另眼看待起來。
“周青多謝各位的關心。”說着站起身指着被綁在臺上,手腳並用的掙扎着,一臉期盼的望着他的小廝道“這個人確實…”聞言,衆人深吸一口氣等着後面的話“不是周家的人,不知道是誰有心陷害周某,還望各位給周某主持公道,周某與各位無仇無怨的爲什麼要害各位,況且周某的表弟就是被毒蛇咬死的,可憐周某的表弟還未娶妻就這麼去了”說着一臉悲傷的擡手擦拭眼角。
周青是誰,聽見有人叫出她的名字就已經想好了對策,低頭假意抹淚,餘光卻瞟着不遠處高樓上的身影。今天這一出好戲是她一手策劃的,他以爲她不在這,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她就在這裡,竟然讓她有了反擊的機會。不過,只要他一口咬定那個人不是他府裡的人,就算懷疑也沒有證據。
周青想着哭得更加傷心,圍觀的有些懷疑,他說那人不是他府裡的人,而別人又認出來那個小廝是他府裡的人,各有各的說法,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聽誰的,便低頭議論起來。
綠野山莊的管事的瞧着他們議論得沒完沒了,知道這事情不能再拖,便出聲道“各位安靜一下且聽小的一言。”此言一出,果然安靜了不少,衆人看着走到臺下的人,眼尖的很快便認出來是綠野山莊的管事的,頓時來了興致,鬧了這麼久,總算出來一個說話的,都不在言語。
管事的不過四十光景,整個人看起來神精氣爽,到底是見過大世面與人打交道的人,接到無數目光也不緊張,淡定的道“這事發生在綠野山莊,綠野山莊有必要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絕不讓無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一番言辭說的大氣稟然,朱朱忍不住就要鼓掌。
言語間示意那四人把小廝扶起來,輕聲道“這位小哥來自何處?”對於他的提問,那人置之不理,眼睛卻只看着一個人,順着他的視線,正好落在周青身上,周青面露悲慼,似乎沒察覺他的目光,並不驚慌。
“放心,綠野山莊不會傷害無辜之人,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擺了擺手,小廝身上的繩子被解開,衆人看着不解,難道他要把人放走?
“小哥家裡還有那些人?”管事的輕聲問道,有些人納悶,他家裡有幾個人跟他是誰的奴僕有生命關係?跟放蛇咬人一事又有什麼關係?
小廝依然不動聲色,一臉油鹽不進的表情,倒是讓人看得無趣。
管事的倒是不着急,繼續道“不知道小哥娶親了沒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衆人突然覺得沒耐心了。
“小哥…”
“小…小的還…尚未娶親。”就在衆人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給了衆人一個驚喜。說完,小廝臉紅的低下頭,似乎不好意思在這面多人面前說他尚未娶親,不過他說的是實話,他已經三十有四了,家中連一房妻妾都沒有。
聞言,衆人哄的一下笑了出來,指着他說你啊你啊是不是想娶媳婦了,說完又是一陣鬨笑。小廝被取笑的臉紅到脖子根,原本就低着的頭如今恨不得埋進的土裡。
管事的也跟着笑了起來,好一會才繼續問道“小哥是哪裡人?”
“我…小的…小的是柳城…陳…陳家村人。”支支吾吾的,卻還是說出了他的來處。
“小哥家裡還有哪些人?”管事的把方纔的問題再問了一遍。
“五…五個,爹,娘,弟弟,妹妹…”
衆人不解看着他們一來二往的對話。
“小哥如今在哪當差?”
“小的在柳城周家,是一個車把式。”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原本安靜的廣場更加安靜了,都默契的扭頭看着一個人。
周青神色不變,迎着小廝的目光道“你說你是柳城周家的,不知道是哪個周家?”柳城姓周的人不少,如果他聰明,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出賣自己的主子。
“公子,你放心,小的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我是蛇王,一定會咬死他們的。”身影一躍,便從高高的臺上跳了下來。衆人還沒反應過來,站在最前面的管事的來不及逃走,就被小廝抓住,張嘴就咬住他的脖子,隨着痛苦的尖叫聲,鮮血從脖頸上滲了出來,鮮血淋淋。
很快便有人爲了過去想要拉開他們解救管事的,誰知道小廝死死不鬆,地上也滴了鮮血,最後還是敵不過四個人一齊用力,總算分開了兩人,管事的吃痛捂着脖頸,鮮血染紅了雙手卻還是朝衆人禮貌的點了點頭才離去,而那個咬人的小廝,滿嘴鮮血,露出一口白牙看起來面目猙獰,不少人嚇得不敢看他。可他卻瘋狂的望着周青大叫“公子…公子,我是蛇王,我要咬死他們,咬死他們…”
直到他的聲音消失了很久,衆人才從方纔的驚愣中清醒過來,用異樣的目光看着周青搖搖頭,那眼神好現在說,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狡辯,柳城周家,這裡還有幾個柳城周家,除了他還有誰,沒想到他竟然是喪盡天良的人,眼裡的鄙夷之色盡露。
走到最後廣場上只剩下周青一個人,看着地上的鮮血,突然笑了起來,扭頭看着不遠處高樓上的人,眉梢一挑,甩着袖子離去。
“四姑娘我們也走吧”看着周青離去的身影,暖雪出聲道。朱朱點頭,這場風波算是這樣揭了過去,不過對周青來說懲罰的太輕了。以後,他休想在京城混下去。以今天的事,誰願意與一個奸詐小人共處。
這場戲能夠演得如此順利,還真是多虧了那個小廝,若不是他出賣自己的主人配合他們演這場戲,最後吃虧的肯定是綠野山莊。不過,還是冬雪的美人計使得好,若不是這樣,那個小廝也不會配合,他尚未娶妻,如果有美貌的女子送上門給他做媳婦,沒有人不會心動。所以他心動了,也行動了,一切都按照朱朱計劃好的一切進行,順利的就像看了一場完美的演出。
不過就是管事的受了一些皮肉之苦,這點苦肉計是必須的,比起周青一個假表弟,他這個管事的因工受傷也傷得其所,朱朱自不會虧待了他。
下了樓正要回院子,就看見不遠處的身影,衛莫陽站在櫻花樹下,一喜月白長袍,紙扇輕搖,嘴角含笑看着迎面走來的朱朱“朱公子。”
“多日不見,衛二公子風采依舊。”朱朱笑着寒暄,就像昨晚他們的見面都是錯覺。
“朱公子也不差,春風得意。”搖着紙扇,對於她的多日不見沒有揭穿。
此時的朱朱一身淡藍長袍,看起來俊美非凡,他怎麼能夠稱呼爲四姑娘。這點眼色衛莫陽還是有的。
“彼此彼此。”異口同聲道,兩人皆是愣了一下,隨即相視一笑,見他盯着自己,朱朱不着痕跡的別開臉避免與他對視,不知爲何,朱朱似乎很害怕與他對視,對於理由,連她自己都有不清楚。
要說衛莫陽帥氣多金,丟在人羣裡都是鶴立雞羣的人物,想不注意都難,可他看着自己的時候,總讓她不敢對上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彷彿萬丈深淵般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