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宜卻有些明白,笑道:“您身邊又有丫鬟要放出去了嗎?”
“魏紫和姚黃年紀都不小了。太夫人點頭,笑着把寫了字的箋紙推給十一娘看:“我正琢磨着,要是再進兩個小丫鬟,就叫葛巾和玉板好了。你覺得怎樣?”
“好啊!”十一娘笑道,“家裡花團錦簇的才熱鬧!”
太夫人身邊的丫鬟多用花的名字。
徐嗣諄就牽了徐嗣誡告辭——時候不早,他們要去上學了。
太夫人親自送到了院子門口,有小廝過來說馬左文馬大人來訪,徐令宜去了外院,太夫人就遣了屋裡服侍的,留十一娘和貞姐兒說話。
“魏紫和姚黃的事,我讓白總管給我留了下心。有幾個我看着不錯,我們合計合計。”太夫人把大致的情況說給十一娘聽,“一個的父親是庫房裡的管事,爲人謹慎,行事勤勉。一個的祖父曾做過我們府裡司房管事,去年春天時回家養老了。前些日子府里正好有個值夜的差事,他求到我面前,老四就把他孫子安置了,如今在府上當差;一個祖輩上曾做過我們府裡的管事,現如今在外面開了個不大不小的鋪子,想從我府裡娶個大丫鬟回去做兒媳……”然後又說了幾個,最後問十一娘:“你看,哪個配哪個好一些?”目光卻落在了立在一旁的貞姐兒身上。
貞姐兒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太夫人當着貞姐兒說這件事的時候十一娘就有點奇怪,此刻哪還不明白,太夫人分明是在指點貞姐兒管家。她配合太夫人的意圖,笑道:“魏紫和姚黃是您身邊貼身服侍的,性子怎樣,您最清楚不過了,這媒人也只有您最合適了!”
太夫人聽着笑了幾聲。
“魏紫和姚黃都只有十來歲就在我屋裡,在外面開鋪的家道雖好,我卻捨不得她們嫁到外面去吃苦。我看,魏紫就是配了祖父曾在我們府上司房裡當了管事的那家,姚黃就配了在庫房裡當管事的那家。”
十一娘心裡一聽就知道緣由。
太夫人卻細細地跟她分析:“去年府裡辭了一批老管事,雖然給的榮養金都不低,可到底不比在府裡,月例之外還有暗帳。有些人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想着法子把孩子送到府裡來當差。因對外說是出府榮養,有些資質好的也就收了下來。只是這樣一來,有些人看了不免眼紅。魏紫是跟着姨母進的府,正好和這家結親。一來可平息那些謠言,二來如果那孩子哪天不想在府裡當差了,她跟着回老家也走得脫身。姚黃不同,她是家生子,我把她嫁給庫房管事的兒子,她也就不用離家了。而且那些後來提攜起來的管事見我們徐家的人給他們掌臉,做起事來也就會盡心了。”
服侍過太夫人的,可不比尋常的丫鬟。這樣一來,不僅安撫了出府榮養管事們的不滿,還擡舉了現任的事管們。
貞姐兒聽着若有所思。
太夫人微微頜首,對她的反應很滿意。然後和十一娘說起元孃的祭拜來:“……供了三牲祭品,到時候大家去上柱香吧!”
十一娘這次來,也是想和太夫人商量這件事,既然太夫人心裡已有了主張,她應喏,然後差了綠雲去跟外院的管事說一聲,讓他們準備好元娘祭拜需要的祭品,陪着來給太夫人問安的五夫人說了會話,正要告辭,綠雲來回:“……威遠侯家的五小姐定了四月初六出閣。趙管事讓我把給太夫人、四夫人、五夫人的請柬帶了進來。”
“哎呀!”五夫人聽了笑道,“明遠出嫁的日子終於定了!”
“她要再不定日子,慧姐兒怎麼辦?”太夫人笑着,說了說燕京近些日子嫁女娶媳的事,又議着哪家送多少隨禮之類的話,特別問起五孃的兒子鑫哥的週歲禮:“……我要是沒記錯,應該就在這幾日?”
“您記性真好!”十一娘笑道,“是四月初二。”
“到時候記得提醒我一聲。”
十一娘笑着應了,送太夫人去了佛堂禮佛,大家這才各自散了。
她回到正廳處理了幾件家務事,簡師傅來了。
自從喜鋪開業,簡師傅和秋菊都搬到喜鋪去住了,劉元瑞兩口也都去了喜鋪幫忙。一個幫着趕車,一個幫着做飯、在十一娘、甘太夫人和簡師傅之間傳話。
聽說順王幫着介紹了一樁買賣,簡師傅忙道:“這件事侯爺可知道?會不會讓你爲難?”
“不會。”十一娘把事情的經歷大致說了說,“……順王給了我們機會,我們也要能把握才行。”
簡師傅這才露出幾份歡喜的笑容:“你放心。江南不知道出了多少封疆大吏,只怕燕京的繡娘還沒有我們江南的繡娘繡得補子多。”
十一娘放下心來,和簡師傅又商量了幾個細節,簡師傅起身告辭,差了大掌櫃去內務府見順王。
第二天來回她:“東西不多,出的價錢也合適,掌櫃的當場就應了下來。”
十一娘聽了不免有些高興,拿出閒暇時間畫的幾副花樣子給簡師傅。簡師傅見用筆不多卻栩栩如生,大感興趣,兩人爲用色用線討論了大半天。
文姨娘卻望着炕桌上的一對白色寶相花的襪子忐忑不安地在家裡踱着步子。
秋紅看着忍不住勸道:“姨娘,您就別擔心了。照顧楊姨娘是夫人交待的差事,楊姨娘因此幫您做了雙襪子,那也是人之常情。我們夫人是個通情達理之人,難道還會因此而責怪您不成?您要是實在擔心夫人誤會,”她說着,語氣微頓,“您幫大小姐在烏鎮訂的一批大環綿不是送到了嗎?要不,您拿這個當藉口去見夫人,隨口提提楊姨娘給您做了雙襪子的事?”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文姨娘聽着停下了腳步,“侯爺沒讓楊姨娘給夫人敬茶,又一連三天歇在了夫人的屋裡。我要是還看不出侯爺是什麼意思,那我就是個榆木疙瘩了。夫人如此正是‘春風得意馬蹄急’的時候,別說楊姨娘不過是送了雙襪子給我,就是送銀釵金簪給我只怕也不會放在心上。”她說着,露出猶豫的表情,半晌才低聲道,“我是在擔心秦姨娘?”
“秦姨娘!”秋紅有些意外,隨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你是說秦姨娘請了濟寧師太來府的事嗎?”她說着,笑了起來,“濟寧師太可不是個糊塗人。雖然是秦姨娘請的她,可她卻是先去見的夫人,還送了夫人一尊開過光的青花瓷的花觚,過了明路的。就算侯爺不喜歡,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只怕也不會說什麼。”然後又奇道,“夫人,您怎麼突然擔心起秦姨娘來?這麼多年了,您對她一直尊敬有加,可她對您看着熱呼,關鍵時候卻一聲不吭了。您現在好不容易和夫人走到了一起,我們雖然不至於害她,但也用不着因爲這個惹得夫人不高興啊?我看,您還是少管秦姨娘的事了,她有二少爺,厚實着呢!”
文姨娘聽着坐在了炕上:“就是因爲她有二少爺,所以我才擔心啊!”
秋紅聽了不解道:“我們又不會跟她爭什麼,她有什麼和我們過不去的?”
文姨娘嘴角微翕,正猶豫着,有小丫鬟進來:“姨娘,喬姨娘來了!”
“她來幹什麼?”文姨娘很是詫異,小聲嘀咕一聲,“平時不登門,臨時抱佛腳,只怕沒什麼好事。”但還是吩咐小丫鬟:“請她進來吧!”一面說,一面下炕去了廳堂迎她。
秦姨娘眉頭緊鎖,眼角的細紋更明顯了,讓她看上去有些憔悴。
“……我總覺得,自從前年過年,我就有些不順當,師傅,您看,能不能幫我問問菩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秦姨娘身子微傾,小聲地和坐在她對面的濟寧師太道,“有沒有什麼法子解解我的運?”
濟寧在心裡算了一下。
前年過年,也就是十一娘進門以後,再聯想到去年夏天徐府的二少爺去了樂安讀書,她立刻明白過來。
妻妾之爭,向來血腥。一個不慎,背黑禍的就是她們這些人。況且慈源寺之所以有今天,可不是靠哪個小妾捐的香油錢。所以她一向有所爲,有所不爲。要不然,她也不可能在燕京立足了。
“那我給你做道表吧?”濟寧笑道,“幫您看看你這幾年到底走什麼運!要真是運道不太旺,我幫你做幾場法事!”
秦姨娘聽了忙道:“不知道要多少銀兩?”又笑道,“我雖然只是個姨娘,可侯爺素來喜歡我們家二少爺。衣料布匹、字畫器皿賞了不少,”說着,扯了扯身上柳綠色雲紋團花褙子,“要不然,我哪能穿江南造冊的貢品啊!”
濟寧笑道:“姨娘和我不是別的什麼人,姨娘又每年都孝敬菩薩。談錢就不親熱了。我看,這次我就收些香紙錢好了。”
秦姨娘想到她上次也說不談錢,卻收了自己三十兩銀子。笑道:“那我給多少香線紙好?”聲音比平時說話顯得緊繃。
濟寧聽着在心裡哂笑,臉上卻露出一副爽快的表情:“五兩銀子就夠了!”
秦姨娘的臉一下子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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