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慧姐兒聽了驚訝道,“仲然表哥嗎?”
“只說是表少爺。..”十一娘笑道,“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仲然表哥。”
“那就是了。”慧姐兒笑道,“仲然表哥和我舅舅他們不是一個房頭的,所以才以字相稱的。家裡的婦僕就跟着喊‘表少爺’。”
十一娘面帶微笑地聽着,想趁着這個機會打探打探扇面的事——邵仲然是怎麼知道慧姐兒想畫月下的玉簪花圖?他知道不知道慧姐兒畫玉簪花是爲了送給貞姐兒?可她眼角瞥過笑盈盈站在一旁的貞姐兒,又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何必讓貞姐兒對這個邵仲然印象深刻呢?
念頭閃過,她聽到慧姐兒低聲嘟呶道:“仲然表哥來幹什麼?難道是買房子的事不順利?”
十一娘笑着沒有搭腔。
慧姐兒卻主動和她們道:“我舅舅他們原來到京裡的時候都住在我們家。可這次來的人太多了,大家擠在一起,小舅舅說不方便。寫信回去,準備在燕京置個小宅子,以後有什麼事也不用總借住在我們家了。上個月我外公派了管事帶了錢過來,這幾天我小舅舅和仲然表哥天天在外面看房子呢!”表情帶着幾份訕然。
既然大家擠在一起不方便,爲什麼還要買個小宅子?
十一娘想到黃三奶奶說的——林家幾房一房比一房強,卻都盯着公中的物業,怕搬出去後與老侯爺生疏了,老侯爺分財產的時候吃虧。既然這樣,各房之間的關係肯定盤根錯節。邵家一大幫子人在這裡吃住了幾個月,就算是給錢,也要拔人服侍。林大奶又是當家的主婦,得平衡關係。只怕這纔是邵家人要在外面買個宅子的主要原因吧?
“能置個院子,總是一筆產業。”她順着慧姐兒的話道,“要是以後用不上,大不了賣了。肯定不虧錢。”
慧姐兒聽着鬆了口氣,笑道:“正如嬸嬸說的。所以我外祖父這次下決心置個院子。”
兩人正說着,一直注意着窗外動靜的十一娘眼角的餘光看見一個穿着靚藍色杭綢道袍的男子下了正屋的臺階,正朝着院門去。
應該就是那個邵仲然了。
她不動聲色低下頭喝茶,眼睛卻朝窗外睃去。
寬肩窄腰,身體修長,烏黑的頭髮梳了個道髻,插了根黃木簪子。
他停下腳步,轉身拱手和送他出門的媽媽揖了揖。
十一娘突然明白林大奶爲什麼說她這個侄兒和貞姐兒站在一起如一對金童yu女似的。
邵仲然劍眉星目,英俊挺拔自不必說。他顧盼間透着股陽光般的明朗,讓人看了會微微一笑。貞姐兒皮膚雪白,濃眉大眼,氣質沉靜安寧,有湖水般的靜謐氣質。
思忖間,她看見邵仲然表情悵然地望了正屋一眼,然後快步消失在垂門外。
十一娘微驚。
林大奶已笑着撩簾而入。
她解釋道:“我幼弟看中了一個宅子。房主等着用錢急着脫手,比市價要低三成,要今天酉時之前成交。我幼弟怕是拆白黨,特意差仲然過來跟我說一聲,讓我派個管事去幫他到官府裡打聲招呼,在酉時之前和這人把契約辦了。”
十一娘想到剛纔邵仲然匆忙的腳步。她笑着點頭:“有熟人打招呼辦起事來也方便些!”
林大奶心裡一輕。
不管十一娘相信不相信,大家至少都有了個交待。
兩個人閒聊了幾句,到林夫人那裡吃了午飯,十一娘帶着貞姐兒回了徐府。
太夫人不在家。
“……去了宮裡。”魏紫忙笑着給十一娘斟茶,“說過壽誕、端午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賞了東西,要進宮去謝恩。”
二夫人是孀居之人,自己去了威北侯府,五夫人孩子還小……
“是誰陪着去的!”十一娘有些擔心。
“杜媽媽陪着去的。”魏紫笑道,“五夫人要陪着去,太夫人沒答應。”
正說着,有小丫鬟跑進來:“太夫人回來了!”
十一娘領着貞姐兒到垂花門前迎。
“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太夫人看見她們有些詫異,“沒留着多說說話。”
“林大奶也很忙。”十一娘上前攙了太夫人,“你去宮裡,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林傢什麼時候去都不晚。”她嗔道,“您一個人進宮,身邊也沒個服侍的。”
太夫人聽了呵呵笑:“只是去謝個恩,又不是參加什麼宮宴。我雖老矣,還能吃三大碗。”
十一娘見太夫人精神頭還很好,放下心來。笑着和太夫人回了屋。
太夫人和她說起過端午的事來:“……諄哥一早就和趙先生約了去看賽龍舟。我想着,他這麼大了也沒出過幾趟門,讓他去看看也好。”詢問十一孃的意思。
十一娘還怕太夫人不同意,聞言笑道:“到時候派幾個身手敏捷的人跟着。”
太夫人見十一娘不反對,笑着點頭:“諭哥那裡,你問問看有什麼安排,誡哥太小,就留在家裡。早上把你的及笄禮辦了,中午留那些賓客吃飯,估計大家下午都要回府,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
及笄禮是女人家的事,不會有男賓。
十一娘笑着應了,問起及笄禮的事:“……有多少人,我也好去安排。”
“你事忙,這件事就交給杜媽媽辦好了。”太夫人笑道,“明天我讓她把酒宴的菜單給你,你吩咐廚房準備酒菜。至於其他的事,讓杜媽媽操心去。你到時候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參加就是了。”
十一娘就和太夫人說起及笄禮的事來:“……我從福建回去的時候,五姐已經過了及笄禮,七姐的時候,正逢祖父的孝期,只是家裡人圍着吃了頓飯,十姐的時候……”她記憶裡沒有過,但當着太夫人不好說這些,“……我來了燕京。她們那個時候都沒有出嫁。我記得是穿了件漂亮衣裳,然後什麼也沒有戴,大太太幫着綰了纂兒,插了支簪子。也不知道我的有沒有什麼不同的?”
“都差不多!”太夫人和十一娘坐在炕上說話,貞姐兒拿了魏紫做了一半的針線在那裡練手,“梳個頭,說幾句吉祥的話。大家吃吃喝喝一番。不過你是出了嫁的,儀式就由我來主持,大太太來觀禮就是了。我明天就去一趟弓弦衚衕,問問大太太的意思——她畢竟是你母親,有些事,還是要和她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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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古儀十一娘不是太懂,自然是全聽太夫人的安排,笑道:“那我明天要不要陪您一起回去?”
“不用。”太夫人笑道,“你安心準備端午節的事就行了。”
十一娘頜首。和太夫人、貞姐兒聊了半天的閒話。待諄哥下學回來知道自己端午節那天可以和趙先生一起去看賽龍舟,整個人都跳了起來。急着要去給趙先生報信。太夫人看着滿臉笑容,囑咐了好幾遍“要穩重些”,他才按捺住。又在屋裡轉悠了半天,這才稍稍安靜一些。而徐嗣諭則問起徐令宜來:“爹爹……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端午節應該會趕回來吧!”十一娘笑道。
徐嗣諭沒有做聲,眼瞼垂了下去:“我就在家裡看看書吧!免得到了謹習書院先生考我學問我答不出來。”
他安靜沉寧,碧漪湖畔的飛揚好像投入湖心的一粒小石子似的不見了蹤影。
半大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心思。你覺得他是爲賦新詞強說愁,他卻覺得你沒有重視他的感受。不如裝做不知道。等他找你說的時候再靜靜聆聽也不遲。
十一娘笑道:“那好。到時候記得酉初記得到太夫人屋裡吃晚飯。”
徐嗣諭輕聲應“是”。
貞姐兒就笑着扯了徐嗣誡的手:“你跟我玩!”
徐嗣誡揚着小臉望着姐姐笑。
貞姐兒就輕輕地擰了擰他的鼻子。
太夫人看着暗暗點頭。
不幾天到了五月初三,十一娘已把過端午節的東西和及笄禮的酒宴都準備好了,回事處的有消息傳進來,說五月初二姜太太帶着姜家九小姐已經到了燕京。十一娘等到五月初四姜家也沒人過來報個信。
難道是因爲自己的及笄禮?
十一娘思忖着。
不知道姜太太和姜家九小姐來燕京了還好,如果知道了,少不得要請她們過來過端午節。偏偏那天自己要舉辦及笄禮。俗話說的好,擡頭嫁女兒,低頭接媳婦。頭次見面,就讓姜太太和姜家九小姐給自己道賀,總有些不好!
十一娘去和太夫人商量:“……我看,我們還是裝做不知道吧!”
太夫人聽了笑道:“那就裝做不知道吧!等姜家的人來報信再說。”又道,“我當時也考慮到姜家的立場,你的及笄禮就沒有請姜夫人。”
“既然沒請姜家的人,那姜家應該不知道自己要辦及笄禮纔是。又怎麼沒人來給我們帶個信呢?”十一娘聽着沉吟道,“難道姜家那邊有什麼變故不成?”
“都把孩子帶到燕京來了,還能有什麼變故?”太夫人不以爲然地道,“恐怕是姜家聽到了風聲,所以才特意沒把姜太太和姜家九小姐來京的事告訴我們。”
“聽到風聲?”十一娘微微有些意外,“聽到我辦及笄禮的風聲?”
徐、姜兩家分別屬於不同的社交圈子,兩家都比較低調,碰到的機會並不太多。
“這有什麼好奇的。”太夫人卻笑道,“燕京巴掌大的地方,有心人自然會知道。”
不好意思,今天單位太忙。我先貼草稿,等會捉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