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所有的事情終於有了一個歸屬，隨着曹德一聲唱喊的“散朝”出口，這歷經一天時間的早朝終於畫上了句號。
章源沒有出現在早朝卻也沒離開皇宮，只是在璃妃生前的琉璃宮駐足，看着琉璃宮內外佈置裝潢依舊，十八年前的種種再次閃現，凌厲的雙眸之間多了幾分哀傷。
十八年了，物是人非，一切都回不去了！
良久，章源穩了穩心神收回目光，扭頭朝喬念惜約好的正陽殿走去。
這邊章源往正陽殿走，喬念惜也跟夜玄凌過去，只是，章源是往殿內走，這兩人到了旁邊一轉身藏了起來。
章源在皇宮就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雖除了璃妃那邊從不入後庭，可前面的殿院卻是來去自如。
到了正陽殿，旁邊守着的宮女太監緊忙給行禮，章源依舊那般冷峻嚴肅，步履沉穩的往裡走。
到了門口，章源想都沒想伸手推門往裡走，到了裡間目光觸及背對着他站立的人，面上一頓，扭頭就往外走！
“哎！你別走啊！”
皇上等了這半天，努力醞釀情緒眼淚都快出來了，卻不想人家一句話不說就走，這也太傲嬌了吧！
章源冷着一張臉就往院子門口衝，聽着皇上的聲音走得就更快了！
你大爺的，還玩這一套，你當你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呢！
“章源！你給我站住！來人吶！”
眼看着章源就要走出們去，皇上也急了，知道自己跟不上章源，只能喊人先攔下再說。
皇上聲音落地，外面呼啦一下子圍過來幾個端着長槍的侍衛，閃亮的長槍槍頭對着章源就涌了過來。
皇上看着侍衛手裡的長槍也傻了，本來是讓他們攔住人，誰知道都端着長槍砍刀就進來了？這他孃的是祖宗不是刺客啊！
“放！放下！都給朕滾蛋！”
皇上唯恐真的傷了章源，心急火燎的給侍衛一頓罵，嗓子都破音了。
章源如今一身便衣，侍衛們不認識他自然是當成了刺客，本來護駕是義不容辭的，可還沒明白什麼情況就被皇上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瞪着眼睛眨了眨，瞬間凌亂了。
可人家是皇上，你找誰說理去？只能收了兵器趕緊又退出去。
侍衛剛退下，章源臉上的凌厲稍稍散去幾分，依舊沒打算理會皇上這茬，說話之間，又要擡腳走，卻不想，到了門口看到喬念惜和夜玄凌進來。
“回來的路上您可是答應好的！”
喬念惜往裡走，清澈的水眸神情流轉，看似清透，卻又帶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堅定。
章源一頓，腳步就停了下來，眼看着皇上走到跟前，冷臉一扭看向別處，就是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這倔脾氣的老頭也是油鹽不進！
喬念惜看着他一臉嫌棄的離皇上遠一點，不由得嘆一口氣：“兩邊都是我的親人，您讓我夾在你們中間怎麼辦？您就不能給父皇一個機會好好談談嗎？”
章源一頓，扭頭看了看喬念惜又斜眼瞄了皇上一眼，沒好氣的冷哼一聲：“國事已經在朝堂上說了，其他事情沒什麼好談的！”
皇上本來還想着怎麼說兩句軟話，突然聽着章源說得這般絕情，臉上一凜，炸毛了：“放屁！你沒話說我可有！”
說話之間，皇上兩步繞到章源跟前，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激光槍掃射一般開始咆哮：“十八年了，我每半年一封信從未停過，可十八年從來沒有蒼域的信件傳來，我就不信你一封都沒收到！”
說話的功夫，皇上聲音不受控制的帶了幾分顫抖，眼眶泛紅，眼看着情緒就要崩了。
曹德看這情況，伸手拽了喬念惜和夜玄凌一把，三人轉身將門從外面帶上，將空間留給皇上和章源。
本來三人是應該離開的，可喬念惜八卦呀！這麼好的機會偷聽浪費了多可惜？
一頓指手畫腳，曹德和夜玄凌非但沒能將喬念惜拖走，反而讓她拽着兩人一起蹲在了牆角，耳朵貼着門框聽着裡面的動靜。
周邊侍衛見這三人撅屁股貼牆的德行，不由得咧了嘴，曹德和喬念惜也就算了，向來陰冷的凌王也貓着腰聽牆根是幾個意思？
難道犯二會傳染？
然而，腹誹是腹誹，常年在皇上身邊，衆人自然知道什麼是該知道什麼是不該知道的，隨着曹德擺手，解脫一般的往外走。
侍衛剛撤出去，正陽殿內傳來一聲吼。
“當年的事情我沒能攔住，你惱我我認了，可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
皇上哆嗦着聲音，一句話沒說完就哽住了嗓子，還真的哭了。
喬念惜冷不丁的聽到皇上嗚嗚地哭得跟一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似的，脣角不受控地咧了咧，還沒來得及多想，又聽到章源的聲音傳過來。
“別哭了！你他孃的是皇上，讓人看你這德行還要臉不要！”章源的聲音裡明顯的夾雜了幾分氣急敗壞。
“我是皇上有個屁用！還不是照樣護不住璃兒？皇位你要不要？我送給你！”皇上也是惱了，說話的功夫聽着像是什麼東西落在地上摔碎了。
“你還敢提璃兒？”
章源的聲音又提高了八度，隨着一句話出口，只聽嘭的一聲，拳頭落在身上的聲音，隨即聽得皇上一聲悶哼。
喬念惜一頓，扭頭看向曹德的功夫，便聽到裡面桌子椅子翻在地上，茶壺杯盞碎裂的聲音，這還不算什麼，讓人揪心的是裡面明顯已經是打起來了！
“我們進去勸勸吧！”
說話之間，喬念惜起身就要往裡走，只是腳步還沒有來得及邁出去就被曹德拽了回來。
“哎呦我的小王妃！你可別進去，越有人攔着他們越來勁！就現在這樣他們誰也傷不了誰，您就放心吧！”
曹德說着話，耳邊又傳來桄榔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引得他一擰眉頭，又是一個名貴的花瓶！
皇上，咱家東西得來不易，您老可得撿着便宜的摔啊！
喬念惜看着曹德這反映，臉上肌肉直哆嗦，皇上捱揍你一臉淡定，花瓶碎了反而一臉肉疼的表情，也真是親主子啊！
聽着兩人不會傷了彼此，喬念惜鬆一口氣，人都給帶回來了，恩怨還得是他們自己解決，聽人打架也沒什麼意思，索性拽着夜玄凌在花園裡溜達溜達。
一路上，喬念惜給夜玄凌描述在鎮國侯府教訓林氏，她說得高興，卻聽着夜玄凌的聲音有些不對。
扭頭觸及夜玄凌那一臉消沉的模樣，喬念惜不由得一愣，伸手抓住他的：“你怎麼了？”
夜玄凌擡頭看喬念惜一眼，話未出口伸手將她拽進了懷裡，健壯的長臂將喬念惜的身子整個圈在胸口，感覺貼近心臟的柔軟，心裡更是顫抖不已。
喬念惜愣住，本來想說話，可感覺到他輕微顫抖的瞬間，嘴邊的話硬生生又咽了回去，緩緩伸手環住他的腰。
剛纔章源和皇上打架的時候提及璃妃的事情才動手的，夜玄凌這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啊！
對母親的執着，喬念惜體會得再真切不過，那是內心最深處的羈絆，抹不去，化不開！
激動的時候，勸說是沒有用的，喬念惜也不說話，就乖乖的讓他抱着。
良久，感覺夜玄凌身體沒有之前那樣顫抖，喬念惜稍稍嘆一口氣，擡頭正要說話，卻見他正盯着自己看。
腦子一瞬間的空白，剛纔醞釀着安慰的話全都忘了，張嘴就來了一句：“夜玄凌，你抱得太緊了，勒得我胸疼。”
夜玄凌一頓，順着她的話往下看，觸及那男女不分的位置時，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我去！你這嫌棄的眼神是幾個意思！”喬念惜臉上一囧，炸毛了！
說話之間，喬念惜翻起眼皮朝夜玄凌瞪眼，雙手撐着他的胸膛就要推開。
眼瞧着這姑奶奶瞪眼，夜玄凌剛纔的沮喪也沒了，伸手抓住她的手趕緊哄：“別鬧，你才十三，還得長呢！”
本來是再平常不過的話，可如今聽在喬念惜耳朵裡怎麼聽怎麼不對勁，揮着爪子要撓他：“我是女神，霄州的女神知道不？百姓給我修了女神廟，你竟然敢嫌棄我胸小！”
一邊說着，喬念惜就要抽揮手，不過貌似沒有什麼勝算，折騰半天額頭都出汗了，還是被人家死死的鉗制住。
夜玄凌聽她這兩句吼叫，臉色跟着就黑了，你是我未來媳婦，說什麼“胸小”的就算了，你喊出來是要鬧哪樣？
這邊喬念惜正喊，好死不死的旁邊走過來兩個小太監，夜玄凌眉目一凜，眼裡帶着刀子就掃了過去！
兩個小太監只是碰巧經過，聽到喬念惜的吼叫卻並沒聽真切，下意識的朝這邊看，剛好撞上夜玄凌那淬了毒的眼神，猛然嚇得一個激靈，也不知怎麼想的，扭頭撲通一聲就跳進湖裡了！
聽到動靜，喬念惜這才停手，扭頭看着湖面濺起的兩個大水花，一臉懵逼的眨了眨眼睛，沒明白。
“夜玄凌，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喬念惜擡頭看着夜玄凌，瞧他臉色都不帶變的，不像是做了什麼的，可現在除了他就是自己，這樣一排除還就只剩下他了？
夜玄凌低頭看着喬念惜一臉茫然，脣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也不說話，拽着她扭頭就往回走，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