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悠看着夜子軒身上的傷,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頭。他不是那種容易受傷的人,可是最近他受傷的次數卻比任何人都要多。
“怎麼弄的?”沈雲悠小心的檢查着夜子軒的傷勢,在擡眸看到夜子軒眼底的笑意之後,沈雲悠黑着臉甩掉他的手,回身去拿了藥箱來,動作熟練的幫夜子軒包紮着傷口。
夜子軒一派悠然自得的看着沈雲悠的一舉一動,最後輕嘆一口氣,躺到了牀上。
“別收拾了。”夜子軒擡手拉住沈雲悠,阻止了沈雲悠想要轉身離開的動作。“休息兩個時辰,還有事要做呢。”
夜子軒的話說的不明不白,讓沈雲悠聽的不清不楚。她迷迷糊糊的被夜子軒拉扯着躺到了牀上,側着身子看着夜子軒平靜的臉,沈雲悠輕聲問道:“你是準備要殺了柳心如嗎?”
“自然。”夜子軒合着雙眼,將沈雲悠攬入懷中,聲音沒有起伏的答道:“天一亮,這宮中恐怕就安分不得了。”
夜子軒的一句話,包含了很多。沈雲悠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猜測着夜子軒所說的“不安分”究竟會發生什麼,不知不覺,竟越來越清醒,絲毫沒有睡意了。
夜子軒感覺到身邊一直有灼人的目光盯着自己,在閉目養神了一會兒後,也沉不住了。
夜子軒微微睜開雙眼,便看到了沈雲悠望着自己失神的模樣。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夜子軒打趣的說道:“我竟不知,原來你這麼愛看我。”
沈雲悠被夜子軒的話驚的從沉思之中叫醒,微怒的看着夜子軒,沈雲悠感受着這忙裡偷來的清閒,眸光一閃,手指不輕不重的按上夜子軒受傷的地方。
“疼疼疼。”夜子軒連連叫出聲來,可臉上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細心的發現沈雲悠小心掩飾的低落情緒,夜子軒翻過身來,將沈雲悠壓在了身下,低聲問道:“在想什麼?”
“沒有。”沈雲悠別過頭去,不想觸碰夜子軒的視線。將心底那不好的、恐懼的感覺無視掉,沈雲悠牽強的笑笑,說道:“或許是一切都要塵埃落定了,所以覺得有些不對勁吧。”
沈雲悠不想說,夜子軒想了想,也不願逼她說什麼。薄脣輕輕落在沈雲悠的額頭上,他脣角微涼,可沈雲悠卻感覺的到,有一股暖流瞬間劃過她的心底。
“別怕,有我在。”
夜子軒的喃喃低語聲,讓沈雲悠有了莫名的心安。雙手環在夜子軒的腰間,沈雲悠疲憊的閉起雙眼,暗暗安慰着自己,也許只是她多慮了,是因爲馬上就能幫夢雨晴和秀兒報仇,所以纔會有那種不安的感覺。
只要有他在,她就不該再怕什麼。只要有宸兒在,她就沒有理由和資格恐懼什麼。
這兩個在她生命中扮演着最爲重要角色的人,爲了他們,無論讓她做什麼,付出什麼,她都會心甘情願。只要他們好,她,便無憾。
深夜,可柳心如等人卻無法入睡。平日裡空曠的房間,此時已經坐了好多的人。平日看起來毫無關聯的人,此時卻全部坐在了一起,臉上有着統一的表情,陰鬱不堪。
柳心如作爲屋內唯一的女人,也是權力最大的人,她傷神的依靠在軟榻上,掃視着屋內的幾人,重重的嘆了口氣。
“你們這些人,平日都被別人稱爲高手,視爲精英。哀家也覺得把這件事情交給你們,定會萬無一失,可是不想,你們卻還是把事情給搞砸了。”柳心如說着說着,話音忽然間一頓,把視線落到了司徒南的身上。“南郡王,今天的事你怎麼看?你覺得真的是那個蒙面人的武功太高,還是我們之中故意有人放水?”
司徒南深更半夜被柳心如的人給叫進宮來,就已經猜到了幾分。他鎮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沉着冷靜的回答着柳心如的問題。“回太……”
司徒南的話剛開頭,便被門外的聲音給打斷了。那聲突兀的“皇上駕到”,讓衆人面面相覷,然後動作一致的起身,迎接着忽然前來的司徒睿。
司徒睿推開房門看着屋內的陣仗,嘲諷的一笑。“朕還從來不知,你們幾個能湊到一起。”
“皇上這麼晚了不休息,怎麼想起到哀家這來了。”柳心如慵懶的動了動身子,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繼續窩在軟榻上沒有起來。
“母后不是也一樣爲國事操心而無法入眠嗎?”司徒睿拂衣坐下,環視了一下衆人,示意他們也都坐下不必緊張。“你們剛剛在說什麼?繼續。”
“我們正在討論,如何殺了沈雲悠那個女人。”柳心如漫不經心的迴應着司徒睿,看着司徒睿表情明顯一變,柳心如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問道:“皇上,你可知沈雲悠之前曾對哀家說過什麼?”
柳心如看着司徒睿輕輕搖了搖頭,冷笑一聲,說道:“她曾來威脅過哀家,也曾來挑撥過哀家與皇上的關係。她兒子被我們抓來一事,她早就猜到是我們所爲了。她不但猜到了,還來找過哀家,說哀家若是敢動她兒子一根汗毛,她就殺了哀家。”
柳心如的一番話讓衆人沉默。熟悉沈雲悠的人都知道,這些話,確實像是她能說出來的。
“母后如何回答?”司徒睿皺眉問道。
“哀家還能如何回答?”柳心如諷刺的笑道:“皇兒,這沈雲悠手上有我們一直以來都想要的東西,你可知道是什麼?”
柳心如問着司徒睿,接着不等司徒睿回答什麼,就立刻接着說道:“她手上有龍髓玉,她和哀家提議,要拿這龍髓玉來交換她的兒子。如今那小鬼頭被人奪走,我們自然是無法順利的從沈雲悠手上奪回這寶貝,所以我們不得不另想其他的辦法,將龍髓玉拿到手。”
“龍髓玉怎麼會在沈雲悠的手上?”林一疑惑的想了想,猜疑的問道:“難道說那蒙面人,是沈雲悠派來的?”
“我更覺得那個人有可能是夜子軒。”一直沒有出聲的仇弒天忽然開了口,說道:“武功那麼高的人,世上能有幾個?”
“那依你們所見,這沈雲悠定是和夜子軒串通好的了?”柳心如挑了挑眉端,又追問到:“可如果那人真的是夜子軒的話,他怎麼會知道那小鬼頭失蹤了的事情?又怎麼會在短短的時間裡就找到你們的蹤跡?難道說,他一直都潛在宮中,暗中觀察着我們的一切?”
“可是我假扮成夜子軒的時候,沈智宸的反應不像是見到自己親生父親,反到是見了仇人一樣又踢又咬。”司徒南在柳心如話音剛落之際,立刻接下話茬,輕聲說道:“一個四五歲大的孩子而已,怎會有那麼深的城府?”
司徒南本是想擾亂柳心如等人的思緒,把他們的思路轉到其他的地方。但是很可惜,他卻沒能如願。
“其他的孩子或許沒有,可是宸兒,老夫再瞭解不過了。”仇弒天淡淡地瞥了司徒南一眼,說道:“他可是要比同齡的孩子聰明過數倍,就算真的是配合你們演了戲,也很正常。”
仇弒天的話讓司徒南不着痕跡的握緊了拳頭。他輕聲一笑,戲謔問道:“話說回來,仇老前輩與沈雲悠相處了四年,如今真的能忍心殺了她和那個孩子嗎?”
“一個陌生人,一個是揹負了多年的仇恨,哪個輕哪個重,老夫還分得清,請南郡王放心好了。”
仇弒天把沈雲悠歸結到了“陌生人”之中,讓他身邊的錦橙臉色瞬間暗了下來。錦橙斜睨了仇弒天一眼,對上仇弒天冷冽的視線,嘴脣動了一下,卻始終沒有說什麼。
“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必爲了一個賤婢,而猜疑彼此了。”柳心如主動打斷了仇弒天和司徒南之間的對話,扭頭看向司徒睿,柳心如表情凝重的開了口,說道:“皇兒,哀家一直知道你對沈雲悠的心思,也知道這麼多年你從未忘記過她。可是你要知道,你是一國之君,是祈天國的皇。你若倒下去了,咱們祈天國也便毀了……”
柳心如在衆多人面前又開始了對司徒睿的說教,讓司徒睿不悅的開了口,“母后,你重點想要說什麼?”
柳心如把剩下要說的話咽回了肚子裡,她張了張嘴,有了片刻的尷尬與惱怒。“哀家只想問你,江山與沈雲悠,你想要哪個。若是沈雲悠,那你就當哀家今天什麼都沒說過。若是江山,就告訴哀家你打算如何殺了沈雲悠,奪回龍髓玉,保住我們祈天國。”
柳心如這算是將司徒睿逼入了絕境,不給他任何一條後路走。而這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也讓仇弒天等外人,聰明的低下了頭,盯着自己腳下的地面,老實的悶不吭聲。
柳心如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司徒睿只能選擇一個。司徒睿咬緊牙關,與柳心如四目相對。他已經聽從她的擺佈那麼多年了,難道這一次,也還是必須要聽她的命令,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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