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老夫人明鑑,賤妾不敢勾引侯爺,昨兒個晚上,侯爺去賤妾的院子裡,也是夫人同意的。賤妾知道錯了,以後再不敢了。”說完,就低着頭跪在屋子的中間,不出聲了。
安明軒看見含淚跪在地上的張姨娘,那柔柔弱弱,雨帶梨花的模樣,心中一蕩,連魂兒都酥了:“阿妍,你先起來,當心跪得膝蓋疼。”
安明軒的話,讓顧夕瑾恨不得想要掰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塞得到底是什麼東西,他這不是火上澆油麼?難道還嫌場面不夠亂麼?!
果然,翠彤兀得站了起來,臉色鐵青,朝着老夫人道:“母親,這種人直接打殺出去也就是了!還留着她胡言亂語做甚麼?”說着,扭頭看向顧夕瑾,滿臉的譏嘲,“我原先想着姐姐你是個有主意,沒想到竟然是糯米性子,隨人拿捏的!人家已經打了你的左臉,你竟然還伸着右臉給人打,就你這樣子,怎麼當得起侯府的家?”
翠彤是說的聲色俱厲,慷慨激昂,顧夕瑾是聽得滿臉羞愧,低着頭再也擡不起來,張姨娘是氣的咬牙切齒,在心中那翠彤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而安明軒卻微微的皺了眉:“翠彤,阿妍她好歹……”
“阿妍,阿妍,叫的倒是親熱!”翠彤的脾氣徹底上來了,“這種狐媚子留着做甚麼?瑤兒,你記着,以後看見這種狐媚子,一頓棍子打出去,千萬不能留着給自己堵心!”
“好了,翠彤,這種小事就交給夕瑾處理吧。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好生歇着,把孩子好端端的生下來,纔是正理。”老夫人看了翠彤一眼,出來和稀泥,“夕瑾,你看……”
顧夕瑾沒想到這皮球最後竟然踢到了她的身上,愣了一下,擡起頭來,臉上閃過一絲迷茫:“母親說什麼,就是什麼。”
“啊,母親,阿妍她也是關心兒子,你就寬恕了她吧。”安明軒緊跟了一句。
顧夕瑾差點笑出聲來,安侯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搞笑?!咱說話做事,動一下腦子行不行?!
老夫人瞪了安明軒一眼,扭頭看向顧夕瑾:“夕瑾你說呢?”她是下定了決心,要把顧夕瑾拉近泥潭裡。
“這個……”顧夕瑾低着頭,認真的想了想,“不如就罰張姨娘禁足一日,在朝着女誡一遍,母親覺得如何?”
“姐姐你……”翠彤猛地睜圓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顧夕瑾,一副怒其不爭的模樣,她都已經搭好了臺子,只要顧夕瑾上去唱戲就可以,沒想到她竟然成了軟腳蝦……
“好,就這樣吧。”安明軒一聽,頓時喜出望外,“翠彤,你看,夕瑾已經罰了阿妍替你出氣了,你就不要在生氣了。”安明軒看向翠彤,一臉的討好。
顧夕瑾這時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個侯爺……連她都想罵娘了!
“姐姐……”翠彤哪裡肯就這麼算了,顧夕瑾這罰跟沒罰可是一點區別都沒有的!張嘴剛要說話,卻看見燕兒撩簾進來,“回老夫人,府門外有人求見,說是從西北來的,是我們府裡的舅爺。”
“哥哥!侯爺,是我哥哥來了!”翠彤一邊喊着,一邊轉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安明軒站起來,跟着走了兩步,纔想起這不是在西北,轉身看着老夫人,“娘,是大舅爺來了,你看……”
老夫人輕嘆了一口氣:“走,去迎迎,好歹是他們救了你一命。”
“多謝孃親!”安明軒見老夫人肯給這個面子,頓時大喜,伸手扶住了老夫人,朝着外面走去,回頭招呼顧夕瑾,“夕瑾,快一些。”
顧夕瑾忍住想要撓頭的衝動,恭敬的應了一聲:“是。”跟在安明軒身後朝着外面走去,才走了兩步,裙角突然被人拽住,低頭一看,卻見是張姨娘。
“夫人,賤妾……”
“你快回院子去,今兒個就不要出門了。”顧夕瑾彎腰掰開了張姨娘的手,“否則我也救不了你。快些去吧!以後看見新夫人避着一些。”
“謝夫人。”張姨娘起身,給顧夕瑾行了一個禮,“夫人是個心實的,要小心一些新夫人才是,若是新夫人生了兒子,夫人在這個府裡可是沒有立足之地了!”
“休要胡說!”顧夕瑾沉了臉,“新夫人是主子,不可胡亂編排,被她聽見了又是一場是非!你快些回院子去吧!”
張姨娘見顧夕瑾不受挑撥,心中有些失望,還想再跟顧夕瑾說上幾句,卻見顧夕瑾已經帶着知竹遠遠的走了,使勁的磨了磨牙,朝着翠彤的背影用力的啐了一口。
還不是主子呢,就擺主子派頭,老孃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剩下肚子的這個寶貝疙瘩!
顧夕瑾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了安明軒的步伐,退後一步,低頭跟在兩人的身後。
翠彤拽着一箇中年男子,從外面進來,一臉的愉悅:“哥哥,這位就是我婆婆。”
中年男子上前一步,單膝跪地:“甥兒柳貴給大姨請安。”
“快請起來。”老夫人伸手虛扶了一下,“遠道而來,定然累了。夕瑾,快準備院子,給客人歇息一下。”
“是。”顧夕瑾應了,剛要吩咐知竹,卻被柳貴攔住了,“大姨不必着忙,甥兒在京城原來住處,昨兒個到了京城之後,就住在柳家的宅子裡,今兒個特地過來給大姨請安。”
“你有心了。”
“來人,把我給大姨準備的禮物擡進來!”柳貴猛地一揮手,就看見長隨擡着箱子,一對對的進來,“大姨,這前面兩箱是甥兒給您準備的禮物,這後面的……”
柳貴憨厚的一笑:“是甥兒給妹妹準備的嫁妝,昨兒個他們進城不好大張旗鼓,所以甥兒今兒才送過來。”
顧夕瑾站在一邊,看着那箱子如流水般的擡進來,沒來由的想起了紅樓夢中薛寶釵進賈府的情景,也是這麼的大箱小箱,害的林妹妹在一邊偷偷的流淚……
這麼比較起來,她似乎也應該流幾滴淚纔是!當初她嫁進安南侯府的時候,就如林黛玉一般,孤零零的一個人而已!
“大姨,不知我妹妹的院子在何處?”柳貴擡頭看了一眼顧夕瑾,顧夕瑾只覺得渾身一涼,那眼神就如兇狼一般,可是等顧夕瑾再去看的時候,柳貴的目光中卻是一片和平,彷彿剛纔的一切都是錯覺。
老夫人把目光落在了顧夕瑾身上,顧夕瑾硬着頭皮上前:“柳公子,因着妹妹有了身孕,因此母親親自照看,如今住在母親的院子裡,而妹妹的院子,我也已經收拾出來了,打掃乾淨了。”說着,轉身吩咐知竹,“知竹帶着舅老爺的長隨去梨香院。”
柳貴的眼睛微微一縮,笑着開口:“大姨,這位是……甥兒該如何稱呼?”
顧夕瑾心頭一震,果然是來者不善啊!
“這位是老身的媳婦,盛兒的妻子。”老夫人言辭清晰,聲音平緩,就如再說今天天氣很好一般。
柳貴的臉色倏的一變,猛地扭頭看向安明軒:“妹夫,這是怎麼回事?當初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說,家中並無妻室,難不成當初是騙人?”
“並非是盛兒欺騙你,只因當初盛兒生死不知,大佛寺的高僧說只要沖喜,盛兒就能逢凶化吉,因此我做主替他娶了一房媳婦。”老夫人的聲音平淡,但是隱隱的帶上了一絲不悅。
柳貴恍如沒有聽出老夫人的不悅,一臉的訝然:“那麼我妹妹她該怎麼辦?大姨該不會不承認我們這門親吧?”
若不是這件事涉及切身利益,顧夕瑾差不多要替柳貴來一個拍掌叫好!這若是放在二十世紀,整一個就是奧斯卡影帝的存在啊!這訝然,這追問,多麼有技巧啊!
就憑柳家大爺的這一手,安明軒替人家拎鞋都不配!
“這怎麼會呢。”老夫人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不如請進屋說話?翠彤是雙身子的人,久站不好。”輕輕巧巧的,老夫人就把話題岔了開去。
顧夕瑾低着頭,站在一邊,眼角的餘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着,這就是千年狐狸碰上九尾狐,端的看誰道行更深了!
“哥哥,我們進屋去,坐着說話。”翠彤上前一步,拉着柳貴的衣袖輕輕的搖晃了一下。
“是呀,是呀,大舅哥,翠彤說得對,有什麼話,我們進屋裡坐着說。”安明軒笑着上前彎腰給柳貴行禮,陪着小心說話。
老夫人的臉色霎時有些難看起來,卻也沒有說話。
柳貴對安明軒的態度很滿意,可卻也沒有就這麼放過他:“安侯爺,你今日若是不能給我一個說法,縱然我們是親戚,我也不肯甘休的!”
“是,是。”安明軒打躬作揖,“大舅哥放心,我一定會給翠彤一個說法的,我對翠彤的心意,可是天神可鑑的!”
“好!有你這麼一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們進屋裡坐着說話。”柳貴點點頭,轉身彎腰對着老夫人賠禮,“大姨,方纔多有得罪,還請大姨莫怪。”
“不會,不會。”老夫人笑着開口,只是這笑意卻沒有達到眼底,“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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