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賜死

清瀾園,百里容瑾正坐在圓桌旁,屋中還站着兩個身着青衣勁裝的男子。

兩人一前一後的彙報完在許氏和百里府的見聞後,百里容瑾‘嚯’的捏緊了手中的茶盞,眼眸中一片冰寒。

夏聽凝聽後也感到十分震驚,沒想到這百里露瑤竟然不是父王親生的,這許姨娘未免也太大膽了吧,居然敢給父王戴綠帽子,還讓他替別人養女兒,這一養就是十幾年。

揮手讓暗衛們先行退下,夏聽凝小心的握住了百里容瑾的手“容瑾,你打算怎麼辦?”這可是一樁奇醜大聞,一個弄不好,王府不免會淪爲全京都的笑柄。

百里容瑾微微鬆開了手中的茶杯,擡眸道“這件事只能秘密處理,先把那個陳嬤嬤抓起來,問清所有事情再說。”

夏聽凝輕輕點頭,也只能如此了。要是直接審問許姨娘,怕是會百般狡辯,沒那麼容易撬開她的嘴,畢竟她還要爲百里塵軒着想一二,還是先從她身邊人下手爲好。

當晚,原本正在院門口插科打諢的陳嬤嬤突然感到頸後一痛,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譁’的一桶冰水淋下,陳嬤嬤頓時打了個激靈醒了過來,怎麼回事,大晚上的難道下雨了不成?

被水這麼一淋,陳嬤嬤立即被驚醒,睜開眼一看,這是一間小黑屋,四周黑漆漆的,她此時正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頭全身都溼嗒嗒的。

她剛纔不是在院門口那舒舒服服的休息嗎,怎麼會跑到這來了?難道是哪個作死的捉弄她?哼,要是被她知道是誰,看她不剝了對方的皮。敢動她陳嬤嬤,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正當陳嬤嬤腹誹不已時,頭上卻傳來了一道清冷的聲音“醒了。”

陳嬤嬤反射性的擡頭望上看,不看不要緊,這一看差點就把她的魂給嚇飛了。

只見一張四方桌前,百里容瑾靜靜的坐在那,身邊站着兩個神情嚴肅的侍衛。那一雙冰冷的眸子直直的望向她,盯得她心裡一陣陣的發憷。

怎麼回事?世子怎麼會在這?難道她做的那些事都被發現了?

一瞬間,陳嬤嬤的心中已經轉過了好幾個念頭,但行動上卻是絲毫不敢怠慢,連忙就爬起來跪着行禮道“世子。”

百里容瑾冷冷的道“知道我爲什麼讓人把你帶來嗎。”

陳嬤嬤心裡一緊,果然是世子派人把她捉來的嗎,雖然心中很是惶恐,但她還是強裝鎮定道“老奴不知,還請世子明示。”

百里容瑾眸光一瞬,登時就讓陳嬤嬤軟了腿“不知,你以爲你跟許氏做的那些勾當還能繼續瞞下去嗎,還不從實招來。”

陳嬤嬤差點就被這凌厲的聲音嚇破了膽,她從來沒跟世子接觸過,從前一直以爲對方不過是個沒幾年活頭的病秧子罷了。所以纔對姨娘生的二少爺百里塵軒繼承王府一事,覺得大有希望。

沒想到世子竟是個氣勢讓人這般心驚的,連看一眼都覺得心慌不已。

現在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招供嗎?世子明擺着就是知道了一些事,否則也不會把她給抓到這來了。可她一直是許姨娘的心腹,日後二少爺一繼承王府,那可是少不了自己的好處的。現在招供,可不會落得什麼好下場。

陳嬤嬤一陣激烈的思想鬥爭後,這才膽戰心驚的開口道“世子,老奴實在不知您的意思,老奴跟許姨娘可沒見過幾面,哪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百里容瑾沉聲道“你也知道你們做的都是些見不得人的事,你以爲你不說就沒事了嗎,或者是等着你那主子來救你?她現在可是連自身都難保。”

她以爲她不說他就奈何不了她嗎,他多的是法子撬開她的嘴。

陳嬤嬤聞言頓時冷汗直冒,身子也有些哆哆嗦嗦的。世子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許姨娘真的要大難臨頭了?那她怎麼辦?是要死守着不說,還是現在就招供?到底哪個做法纔是對她最有利的?

百里容瑾眼見陳嬤嬤一直不吭聲,也沒多做強求,他到時候自有法子能讓對方開口。

百里容瑾再沒多看陳嬤嬤一眼,起身便帶着侍衛走了。

隨着‘咔’的一道落鎖聲,陳嬤嬤惶恐不安的被鎖在黑屋子中,一個人胡思亂想着。怎麼辦?世子就這麼丟下自己走了,難道真的不在意自己會不會招供嗎?那她豈不是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難道世子是想要殺人滅口嗎?陳嬤嬤登時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得心涼。

就這樣,陳嬤嬤一整夜都處在深深的恐懼中,控制不住的亂想着。

隔日,原本一直待在房中抄寫佛經的許氏,突然被侍衛請到了王府的一間僻靜房內,她只聽那幾個侍衛說是靜王爺要見她。

到了這個地方後,不知爲何,她一直感到一股不安縈繞在心頭。

不多時,靜王爺也在百里容瑾和夏聽凝的陪同下到了屋內,見到等候在那的許氏後,他只深深的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兒子一大早的說有極重要的事要稟報於他。帶他到這個僻靜地方來不說,怎麼連許氏也給叫來了。

靜王爺帶着滿腹的疑惑坐了下來,看向百里容瑾道“瑾兒,這是怎麼回事?”

百里容瑾淡淡的瞥了一眼許氏道“這就要問許姨娘了。”

許氏聞言心頭一緊,強忍着不安的繼續站在原地。

靜王爺疑惑的轉頭望向許氏,臉上盡是不解的神情。

百里容瑾眼眸冷厲的看向許氏,語氣中透出一陣陣的冰寒“許姨娘,你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是要自己老實交代,還是要我替你說出來。”

靜王爺聞言頓時狐疑的看向了許氏,只見對方的臉上閃過一抹慌亂,顯然是做賊心虛了。

這教靜王爺登時警鈴大作,疑竇叢生,能讓瑾兒這般嚴厲責問的,必定不是什麼小事情。他立即沉聲道“你做了些什麼見不得光的事,還不快從實招來。別挑戰本王的耐性,把最後一點子情分都給磨光。”

許氏早在聽到百里容瑾的話時,便心頭一慌,難道對方已經知道自己的秘密了?還是故意說出這話來炸她的?

驚慌過後,許氏努力調整着心態,暗暗告誡自己一定要鎮定,定下神後才道“王爺,賤妾冤枉,賤妾一直都是本分做人,何曾做過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來?世子一定是有所誤會了。”

百里容瑾漂亮的眼眸中閃現着點點寒光,直看得許氏心驚不已“誤會?許姨娘,你的心腹陳嬤嬤可是在本世子手中,你確定是誤會?”

陳嬤嬤落到他手裡了?許氏聞言大驚,這陳嬤嬤可是知道她許多事情的心腹,難道就是因爲她招供了,所以世子纔會知道她的秘密,對她咄咄相逼?

一想到這,許氏連忙裝出一副詫異的表情道“什麼陳嬤嬤?世子,賤妾不過是個人微言輕的妾室罷了,哪來的心腹?世子可千萬莫聽信小人的讒言呀。”

這個時候,她得趕緊摘清自己,只要不承認跟陳嬤嬤有關係,把事情都推到她頭上去就行了。等晚間再讓軒兒想個法子除掉這陳嬤嬤,以絕後患。

百里容瑾冷冷的瞥了一眼許氏“這麼說,許姨娘是不識得那陳嬤嬤了,一切都是她誣陷你的?”

許氏忙點頭道“這是自然,賤妾一直深居簡出的,哪能識得此人,也不知她是爲何,竟這般坑害賤妾。”說罷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看得夏聽凝一陣哆嗦,這許氏的演技簡直比百里露瑤還要高上好幾個檔次,真不愧是母女,都一樣那麼的愛裝。

夏聽凝當下就淺笑着道“這誣陷主子可是大罪,這陳嬤嬤可是少不得要被杖斃呢。”

百里容瑾端起茶盞輕抿了口,淡淡的道“她還不能算是主子。”

這話一出,許氏的臉頓時僵住,夏聽凝卻是暗笑不已,這倒也是,妾室只能算是半個主子,說到底本質上還是個奴婢的。否則也不會有發賣妾室這一說了。

眼見許氏的臉都綠了,夏聽凝只能忍着笑意道“雖說許姨娘只能算是半個主子,但好歹也是不能讓人隨便誣陷的。將陳嬤嬤杖斃這一處罰,不知許姨娘可滿意?”

許氏心頭一喜,要是就這麼將陳嬤嬤杖斃了,那可就少了她許多麻煩。雖心中這麼想,但許氏面上仍露出一副怯弱的表情道“一切但憑世子做主,不過賤妾還是希望能給那陳嬤嬤一個痛快,畢竟杖斃太…。”

她才懶得管那陳嬤嬤的死法呢,只是若是杖斃的話,難免時間長了點,還是直接喂藥或是絞死她來得快。省得一個不小心橫生枝節來。

“姨娘,你好狠的心哪。”陳嬤嬤此時被侍衛從裡間押了出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許氏道。

她方纔一直待在裡間,從頭到尾的聽清了外邊的對話。枉她還一直猶豫不決要不要坦白招供,沒想到許氏竟然背地裡想要置她於死地,讓她去做替死鬼。

許氏被這聲音給唬了一跳,擡頭就看見陳嬤嬤正一臉陰狠的死盯着她。

百里容瑾清冷的道“陳嬤嬤,你是想現在招供,還是想下地獄到閻王那去說?”

陳嬤嬤跪到地上,連連磕頭道“老奴願意招供,求世子饒老奴一條賤命。”

百里容瑾淡淡道“你沒資格跟本世子討價還價,是說還是去見閻王,你只有這兩條路可選。”

陳嬤嬤聞言頓時滿臉苦澀,好半晌才下定決心道“老奴說,許姨娘做的那些事老奴都知道。”

既然她都活不了,那臨死前怎麼也要拉個墊背的。

許氏驚恐的道“不,王爺,賤妾不認得此人,她這是要誣陷我呀。”

這個該死的陳嬤嬤,這是要拉着她一起死嗎。早知道,她就不應該留這人到現在,應該早早的就滅了她纔對。

從剛纔開始,靜王爺就一直聽得雲裡霧裡的,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皺着眉問向百里容瑾道“瑾兒,這到底怎麼回事?”他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百里容瑾聞言道“父王莫急,聽聽陳嬤嬤是怎麼說的。”

陳嬤嬤深吸了口氣,這才緩緩道“王爺,世子,老奴本是許姨娘孃家的一個親戚,先前是一直在百里府當差的,後來姨娘做了王爺的妾室後,才把老奴從百里府要來的。”

靜王爺聞言登時一驚“你是百里府的人?”

陳嬤嬤點點頭“是,王爺有所不知,其實許姨娘是百里老夫人派到王爺身邊的眼線,就連當初您酒醉寵幸許姨娘一事,也是老夫人安排的。”

這話一出,許氏登時就火急火燎的喊道“你胡說,你根本就是在血口噴人。”說完又急忙對着靜王爺道“王爺,您千萬莫信她,她這都是在誣陷賤妾呀。”

陳嬤嬤冷哼一聲,反脣相譏道“我胡說,這分明就是事實,當初老夫人不放心王爺這個庶子,纔派的你過去,想方設法的讓王爺收用了你。你當初不是還跟我抱怨說自己命苦,竟要委身給一個落魄的庶子。”

說罷陳嬤嬤又轉頭面向震驚的靜王爺道“王爺,當初許姨娘根本就不是心甘情願跟着您的,只是迫於老夫人的威脅不得不照辦而已。不止如此,您娶王妃之前,許姨娘懷有身孕一事是假的,您當時已經在軍中嶄露頭角,又有王妃這樣高貴出身的嫡女下嫁,許姨娘看出您日後定有一番作爲,這才耍了手段硬是要留下來。只是畢竟是假懷孕,所以她裝到了三個月便沒法再裝下去,只能假裝不小心摔了一跤導致小產。”

這一連幾件真相,讓靜王爺氣惱到極點,怒瞪着許氏道“好哇,沒想到你居然是百里府派到本王身邊的人,虧本王一直感謝你當初的不離不棄,一直輕縱於你,沒想到你竟是這麼一個謊話連篇,耍盡心機的小人。”

任誰知道自己的枕邊人竟然一直算計着自己,且還是懷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纔到自己來的,誰都會因此而惱怒不已,更別提是念着舊情的靜王爺了。他之所以能夠容忍許氏,靠的就是對方當初在她落魄時的不離不棄,這會卻得知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這教他怎麼能不惱不怒呢。

許氏心如亂麻,焦急的看着靜王爺道“王爺,你聽我解釋,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我是真心…。”

話還沒說完,便被陳嬤嬤打斷道“王爺,許姨娘做的還不止這些,當初懷上二少爺也不是意外,是許姨娘買通了送湯的嬤嬤,斷了兩個月藥後才懷上的。還有大小姐,其實她並非王爺的親骨肉。”

最後這話猶如一顆驚雷,登時轟得靜王爺一陣眩暈,不是他的親骨肉?這是什麼意思?

許氏尖叫着撲向陳嬤嬤道“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該死的老貨。”

在百里容瑾的示意下,屋中的兩個暗衛連忙上前抓住許氏,將她制住,只是她嘴裡仍是罵罵咧咧的,看樣子恨不得上前去撓死陳嬤嬤一般。

“夠了。”靜王爺一聲大吼,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這才又睜開眼微顫着手指着陳嬤嬤道“你繼續說,露瑤她,到底是誰的孩子。”

陳嬤嬤狠瞪了眼許氏道“大小姐是許姨娘跟百里三少爺苟合生下來的,您封王以後,百里老夫人一直都拿許姨娘是她派到您身邊的眼線一事相威脅,不停的從許姨娘那掏走不少銀兩。當時許姨娘剛生下二少爺,日子過得很不錯。因爲受老夫人威脅,所以常常帶銀兩到百里府,就是在那時跟三少爺勾搭上的,不到兩個月就有了大小姐。”

靜王爺聞言微晃了晃身子,竟然是百里洵,他養了那麼多年的女兒,居然是別人的孽種。

靜王爺猛的一睜眼眸,‘轟’的一聲一掌擊碎了茶桌。雙眼赤紅的盯着許氏道“你這個淫婦。”竟讓他替別人養女兒,這一養就是十五年。

許氏渾身癱軟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王爺是不會放過她的,當初她雖然生下了軒兒,但王爺不過是每月來坐上幾回,極少在她那過夜。她也是一時糊塗纔會跟百里洵搞在一起。只是沒想到,不過區區幾次歡愛,就懷上了露瑤。她想過打掉,卻怕惹來懷疑,只能將其生了下來。

好在王爺膝下一直無女,對露瑤很是寵愛。這也爲她掙得了不少地位。沒想到如今女兒的身世被捅了出來,紅杏出牆,自己怕是難逃一死了。

許氏掙扎着爬到靜王爺腳邊道“王爺,賤妾知道自己萬死不足以謝罪,但軒兒是無辜的,他的的確確是王爺的親骨肉,求王爺不要遷怒於他。”

靜王爺一腳踹開了許氏道“這事輪不到你操心,軒兒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有了你這麼個孃親。來人,把她押下去,賜她三尺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