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鳥兒又聒噪地重複起三個字:“陳五可,陳五可……”陳五可聽着青鳥的聒噪之聲,忽地想起前世時,父親怕幼兒時期的自己獨自呆在家中寂寞,花了五百元給自己從鳥市買回來的那隻巧嘴八哥來。那隻八哥也是這種樣子,每天在籠子裡嘰哩咕嚕地叫着際透的名字。有時候吵到夜半也不曾停歇。那時的她頗覺厭煩。這世聞聽青鳥的聒噪,憶起前生之事,想起因了這千年時空的阻隔,再無緣見那疼愛自己的父母,又不知自己去後她們是何等地傷心,她不由已是淚流婆娑。
“陳五可,笨丫頭。陳五可,笨丫頭。”恍忽間,陳五可忽聽到眼前這隻青鳥兒忽地變了聲調兒。直望着自己身後的方向,好像喝了雞血似的,在籠裡撲騰着,直抖羽毛。
“青鳥,你方纔說的什麼,你再叫一遍?”五可拭去腮邊眼淚,又對着那籠中鳥兒不確定地問道。
那鳥兒繼續歡騰着:“陳五可……”
“笨丫頭……”
“陳五可……”
“笨丫頭……”
陳五可驀地回過頭來,怒氣衝衝地瞪視着身後那個與鳥兒共同起鬨罵自己的人——襲白衣的雲二少正悠然地揮着手中摺扇,好心情地看着自己,一臉的似笑非笑。
顯然方纔那“笨丫頭”三個字是他接的。青鳥的聲音尖銳不清晰,後面的笨丫頭三個字卻語調活潑清朗,這一人一鳥,一唱一喝的搭配渾然一體。令走神的五可一時沒有分辨出來。
“你才笨。”陳五可怒視着雲程,喉嚨裡卡了半天才吼出這三個字。望着那五可那因憤怒而漲紅的小臉兒,雲程才覺出自己做得有些過份。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是何身份。
雲程重重地咳了一聲,側身以手指逗弄籠中青鳥,以此掩去自己面上的尷尬:“五可妹妹莫怪,爲兄只是見你與青兒說話,很是逗趣,因此纔跟着湊熱鬧渾說了一句。自從識得妹妹你,哪次不是伶牙俐齒,妙語連珠的,真真叫爲兄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嘆弗如。不知你那四姐可是收拾停當,前面芙蓉堂里正準備午飯,母親,柳姨遍尋你不着,我少不得找個事由出來相告,莫要誤了吃飯的時辰。”
五可擡頭,見他說話極爲正經,面上絕無嘻笑諷刺之態,不覺氣才平了。正準備進夢兒的小屋裡去尋四繡,卻見迴廊深處款款行來一個妖妖嬈嬈的美人。杏臉桃腮,眉目含春,一雙青蔥似的纖纖素手搖着一塊玫紅色的帕子。見五可與雲程的視線同時停在她的身上,不由單手掐腰,輕搖絲帕,走了一個儀態萬方的連呀連環步。然後走過來依在雲程身後,靠在他的肩上,以指尖點指五可,斜睨着雲程吃吃地笑着問道:“二爺,這可就是咱們三公子的未婚妻子陳五可吧。看這身量還得過幾年才及笄,怕是咱們家三公子要苦熬幾年,三公子熬得,你卻熬不得,我看若是將來二少奶奶進門,你如何安置我和依人那小浪蹄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