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容笑而不語,只等軒轅雨半日平靜了下來他才幽幽說道:“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依我朝律例蘇芸決計是脫不得干係的,不曾想聖上竟然百般維護,本相不得不欽佩王爺眼光卓絕,在聖上身邊安插了一着妙棋呢!”
“你此話何意?蘇芸入宮也不過是陰差陽錯,說起來倒是因爲相爺的一塊玉墜呢,若是當初不曾有此誤會,只怕如今蘇芸還在我軒轅府中好端端呆着,如今相爺倒在我面前說起了風涼話,着實可笑!”
軒轅雨心中最明瞭慕容海登基全憑慕容家一力扶持,無論她對白慕容有何等顧忌多少總要依賴於他,因而自己言辭之間雖然激烈卻也並不敢就此得罪了他去!
白慕容冷哼了一聲,定定看着軒轅雨問:“王爺這話竟然也不違心,你可敢承認,便是沒有本相一塊玉墜,你早晚也會千方百計要她入宮,若是不然你緣何又要帶她入京呢?”
蘇芸心中一動,這話也正是自己想要知道的,不想今時今日卻從白慕容的口中問了出來,她伸着脖子就等軒轅雨一句話,而軒轅雨倒是沒有叫她失望,笑了笑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其中曲折相爺不便知曉,本王也無可奉告!”
白慕容冷笑了一聲,揹負雙手走近軒轅雨一步道:“蘇芸身世你知我知,這其中還有什麼曲折,難道王爺當初並不知曉聖上心意?卻仍舊從中作梗,這陽奉陰違之舉只便本相在聖上面前言明,王爺可是想過會有何等結果?”
蘇芸愕然愣住,從白慕容語氣中不難聽出,當初蘇家遭逢大難正如自己所想,幕後之人果然就是當今聖上慕容海,可是自己萬萬沒有想到,原來軒轅雨早就已經得知了此事,卻是不動聲色,且看他如何迴應吧!
“笑話,聖上欽命本王自然知悉,只是相爺今日纔來步步緊逼卻又是何故?”軒轅雨終於說出了一句讓蘇芸震驚不已的話。
原來他早就知道蘇家的事,而且是在出事之前,而彼時他就在蘇家,卻爲何置若罔聞,任由葉凡胡爲,卻不加阻止,只等大錯鑄成纔出手救了自己?
“一定是他也不敢違拗聖意,自是無能爲力之舉!”蘇芸心中默默想着,這個時候竟然還在心中爲軒轅雨開脫。
白慕容見軒轅雨當面坦誠了倒不意外,而後才笑說:“便是那淮南道中追殺蘇安軒之時王爺只怕也親眼瞧見了吧?”
蘇芸只覺得自己的心在陣陣戰慄,什麼?自己被歹人追殺致死之時他也瞧在眼中了?若是就此不聞不問豈不是冷血無情之人?
“相爺揣度的功夫倒是無人能及,這話說的突兀了,至於蘇安軒之事本王一概不知,信與不信都在相爺一己之身,僅此而已!”軒轅雨搖動摺扇,看來有些不耐煩!
白慕容悠悠嘆息了一聲道:“王爺稍安勿躁,那事情王爺知不知也在其次,只是帶了蘇芸回京已然十分蹊蹺,後面種種機巧之事層出不窮,王爺不會以爲本相毫無察覺吧?”
“相爺此話差矣,蘇芸入京之後對待蘇芸種種也都在本王眼中,說道機巧本王畢竟棋差一着,還是相爺拿出狩獵時的苦肉計最爲精彩絕倫!”軒轅雨反脣相譏。
蘇芸愕然,這些事情自己始終矇在鼓裡,原來他們各自早已洞悉了對方,卻仍舊在表面一團和氣,想想真是可怕!
“王爺府中武田也非常人,那奴才可是不時提點了王爺要借蘇芸在聖上面前恩寵達成王爺目的呢?”白慕容似笑非笑說到。
軒轅雨又是沉默,蘇芸多希望他能反駁,可是等了半響也不見軒轅雨出聲,她凝神靜氣等着,終於等到軒轅雨悠悠說道:“彼此彼此!”
他的迴應就是這麼四個字,而這四個字明顯卻是承認了白慕容適才所言,蘇芸一陣眩暈,趕緊扶住身邊的樹幹這才站穩,難道這就是真相?
“很好,王爺今日倒是坦誠,這也正是白某想要的答案,本相告辭!”白慕容倨傲笑了笑,轉身離開,軒轅雨愣了片刻,收起摺扇後在手心輕輕拍了拍真彩緩緩轉身離去。
蘇芸真想衝出去問個明白,可是卻生生忍住了,直到軒轅雨的背影消失在對面角門之外,她腳步踉蹌從樹叢中出來,嚴宓從角門外跑進來一把扶住蘇芸。
“你並不曾離開?”蘇芸錯愕問到。
嚴宓嘟嘴說道:“姐姐放心,該聽的妹妹自然會聽,不該聽的妹妹一句都不會聽進耳中,妹妹正是擔心姐姐纔去而復返的!”
蘇芸也不抗拒嚴宓,就讓她扶着自己手臂朝月華宮而去,嚴宓顯然已經聽到軒轅雨與白慕容的對話,可是正因如此纔不敢開口詢問。
蘇芸更是不願主動提及,她腦中一片混沌,回到月華宮悠悠說:“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嚴宓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不一時卻又進來將一碗銀耳蓮子羹放在牀邊案頭說:“姐姐,趁熱喝下,可以安神的!”
蘇芸道了謝,點點頭微笑看着嚴宓,嚴宓這才折身出去。
蘇芸耳中都是軒轅雨回答白慕容時的言辭,眼前晃動的更是軒轅雨極度尷尬的面容,她拼命搖晃着頭顱,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揮之不去!
白慕容,軒轅雨,軒轅露,雲半城,這些面孔一一略過,在自己眼中,這些人每個都有嫌疑,她甚至覺得麗妃若是陰毒至極,用四皇子的死來打擊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
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進入夢鄉,一陣搖晃將她驚醒,看着嚴宓焦慮面孔蘇芸茫然問道:“怎麼了?”
“姐姐不好了,聶懷大人在大理寺中自縊身亡了!”嚴宓瞪着驚恐的眼睛說。
蘇芸翻身而起驚問:“聖上可是已經知曉了?”
嚴宓點頭說道:“已然知道了,妹妹也是因程公公趕來送信才知道的,不過聖上對此倒是不以爲意,只吩咐人去收斂了聶懷屍首,再無其他了!”
蘇芸迅速起牀說道:“這其中只怕會有蹊蹺,咱們這便到大理寺去瞧瞧!”
嚴宓本要勸阻,可看着蘇芸急切面容,她即將出口的話有嚥了回去,趕緊幫蘇芸整理了官服,而後在後面陪侍着出了月華宮!
蘇芸到了大理寺時雲半城早已先到了,蘇芸下了官轎雲半城已經迎了上來道:“這麼晚了,妹妹何必親自再跑一趟,有爲兄在此就好了!”
“雲大哥說的什麼話,妹妹是大理寺少卿,追查刑獄責無旁貸,況且聶大人又是我大理寺官員,我自然要來看看!”蘇芸笑了笑說。
雲半城點點頭,就領着蘇芸直奔後堂,蘇芸正往前行,後面嚴宓突然尖叫一聲,蘇芸擡頭時卻看到聶懷屍首正吊在樑上隨風飄蕩,甚是恐怖。
蘇芸愕然止步,雲半城道:“妹妹若是驚懼就在一旁等了,爲兄來處置就是!”
蘇芸擺擺手說:“哪裡,我愣住不過是因爲聶懷這形態奇特,卻不像是自縊而亡的,雲大哥安排人手時最好謹慎一些!”
雲半城立即喝問:“可是都聽明白了?”皁役們齊聲答應,蘇芸心中卻想雲半城即使與自己私交甚篤,但是心中對他仍有疑慮,因而不免就表現了出來!
好在雲半城卻好似一點都不曾察覺,聶懷的屍身放下來,蘇芸伸手摸向他的脖子,嚴宓嚇的緊閉雙目,蘇芸卻微笑點頭道:“果然如此!”
雲半城驚詫問道:“怎麼了,妹妹可是發現了什麼?”
“自縊而亡之人脖頸斷裂乃是頸骨斜向上而折斷,舌根斷裂,而聶懷卻是頸骨直直後折,舌根完好,因而……”
蘇芸尚未說完雲半城已經接口道:“他是被人勒死之後又做了此等假象,妹妹的意思我是明白了!”
嚴宓不想這其中還有這等講究,她不禁驚異去看聶懷屍身,只是看到恐怖之相,哪裡有什麼發現,於是嚇的再次閉上眼睛。
“究竟是什麼人非要殺死聶大人呢?”雲半城悠悠站起身來說到,好似是在沉思,蘇芸搖頭嘆息道:“只怕四皇子之死與聶懷也脫不了干係,事成之後主謀之人自然要殺人滅口了!雲大哥什麼時候到的大理寺?”
蘇芸正在分析事情,卻又突然轉向雲半城問到。
雲半城不假思索回道:“聖上聖旨下到兵部,要爲兄與妹妹一道追查四皇子遇害一事,想必大理寺也接到了,因而聶懷事發之後早有人飛報了爲兄!”
嚴宓心兒狂跳,她跟在蘇芸身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從蘇芸問話中她已經揣度出蘇芸是在懷疑雲半城,至於蘇芸心中具體所想她一時也是難以定論。
“來人呀,將聶懷屍身送去義莊,暫且不能入殮,且等聖上旨意下了之後再做處置!”蘇雲娜冷冷說到,皁役並仵作趕緊答應了一聲,就用木板將聶懷的屍身擡了下去!
雲半城見蘇芸發號施令,自己本來就是協同辦理的,因而也不好違拗她的意思,於是就躬身道:“妹妹,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