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有牢兒做伴,加洛慢慢適應了宮裡的這種日子,一大早如往常一般,加洛帶着做完功課的牢兒在“太玉池”附近玩耍到中午,回到“嘉乾宮”用了午膳,加洛就把牢兒抱榻上道:“牢兒,快睡吧,再晚了,就和晚上一起了!”

牢兒在榻上頑皮一會,就伸出小手摟着加洛道:“娘,牢兒要挨着娘睡!”

“好呀!”加洛自是一百個願意,和牢兒躺在牀上說了會話,她精神一放鬆,就倚在牢兒的身邊睡着了。

何慕楓下朝回來,見了搖搖頭,加洛正巧醒了,何慕楓便道:“你看你呀,牢兒已經四歲了,不要再慣着他了!”

“我哪有慣着他,只是和他聊着天就困了,也就睡了!”加洛很害怕何慕楓因此又把牢送了出去,立刻生氣地辯解。

何慕楓見了在加洛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摸摸加洛的臉道:“想着方的來搪塞我!”

“我沒有!”加洛覺得委曲,何慕楓剛想講什麼,徐小海來報劉典求見,何慕楓讓“宣”便起身走了出去。

加洛見牢兒沒有醒,也帶着那股委屈生氣地走出了寢宮,沒曾想看見關笑天站在迴廊的盡頭,加洛以爲是做夢,揉了一下眼睛,確實是許久未見過的關笑天,她有幾分驚喜,加快腳步走了過去問:“關大哥,怎麼是你,那天你怎麼就走了?”

關笑天苦笑了一下道:“你成親了,就不想再打撓了!”

“那有什麼打撓不打撓,對了,這半年,你都在哪裡?”

“四處飄泊,你過得還好吧!”

加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還好吧,你呢!”

關笑天看着加洛的臉,搖搖頭問:“他...還是那樣?”說完又覺得多此一問便問,“能不能陪我走走?”

加洛忙吩咐絳衣好好照顧牢兒,便與關笑天沿着“太玉池”慢慢往皇宮後面的花園走去。

關笑天走了一會有些傷感,也不知要說給加洛聽,還是自言自語:“我很小的時候,我的兄長騙我說山上住着神仙,我跟他上了山,到了懸崖邊,他把我推下了懸崖!”

加洛愣了一下,不知關笑天講這個做什麼,關笑天卻繼續道:“我卻大難不死,被一個異世老人救了,還得了他的真傳,你知道我兄長是誰嗎,爲什麼要把我推下懸崖?”

加洛搖了搖頭,關笑天便道:“我兄長把我推下懸崖是因爲我父親喜歡我,我父親一共只有兩個兒子,把我推下去,他就成爲皇位的唯一繼承人!”

加洛雖有些吃驚,但想起姬宮和施杏雨的話,有些好奇地看着關笑天問:“你兄長是誰呀?”說完見有個涼亭,有些走累了,便走進去坐了下來,關笑天也在加洛身邊坐了下來道:“活過來以後,我從不輕易相信人,更多是一直待在山裡,性格變成也很古怪,直到有一天遇到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救了我…”

加洛自然知道關笑天講的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是誰,有些侷促不安,關笑天忽道:“你看,我說這些做什麼,後來,我兄長知道了我,他找我幫他成立大業,我都拒絕了,而且還處處跟他作對!”

加洛不解地看着關笑天問:“加洛不明白關大哥爲什麼會跟我說這些?”

“沒爲什麼,只是沒人說而己。”

“關大哥,我知道你一定很多說不出的苦衷。”

關笑天笑了一下道:“是呀,已經很苦了,兄長是不多的血親,卻沒有什麼親情,甚至處處想着要害死我,師門裡也盡是些喪心病狂的人,爲什麼還偏遇上個連看都不願看我一眼的人,既然不願意看我,當初又救我做什麼,當初就死了也許還勝過現在這麼活着。”

兩人一下沉默了,關笑天也不管加洛愛不愛聽繼續道:“後來我兄長生了兩個孩子,其中一個,因爲我兄長爲了他所謂的家國大計,很小的時候就送給了‘異門’培養,想就是爲了學成一身的本領,可以助他完成大業,但是那孩子長大了翅膀硬了卻不想幫我兄長完成什麼大業,這一點我一直比較支持,現在他又求我幫他做一件事,你說我應不應該幫他?”

施婧妤在加洛的腦裡閃了一下,加洛還是點點頭道:“雖然你的兄長對你不仁,但是你的子侄沒有對你不義,他有什麼困難,你做叔叔的自應該幫忙。”

關笑天苦笑了一下道:“加洛,你都沒問是什麼事就覺得我應該幫他?”

加洛聽了笑道:“關大哥能答應的,應該不會是壞事吧?如果是壞事,關大哥一定不會答應的!”

“你呀總是這麼善良,好事壞事得看對誰,是不是?”

“是呀,不管什麼事,對這個人來講也許是好事,但對另外的人來講也許就不是好事了。”

關笑天點點頭問:“還走得動嗎?”

加洛歇了一會緩了過來,點點頭笑道:“關大哥,認識你好些年,真還沒有與你講過這麼多話?”

“你聽着會不會很煩?”

加洛搖搖頭道:“關大哥說什麼,洛兒也不會煩!”說完站起身又繼續往花園裡的山上走。

關笑天跟上道:“是呀,我們認識也快五年了,居然沒有好好講過幾次話!”

“關大哥,牢兒的事,我很感激!”

“只是牢兒的事感激我?”

“還有好多要感激的!”

“如果真感激就陪我在山上多逛一會!”

加洛點點頭笑道:“好呀,在這裡我可是主人,我給你當嚮導!”

關笑天聽了笑了:“真沒有想到,有一天可以到皇宮裡踏春!”

加洛聽了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關大哥從來冷冰冰的,沒想到也會說笑!”

“是嗎,你就這麼看我?”

加洛點點頭忽問:“關大哥,來這裡,皇上有知道嗎?”

關笑天沒回這話,只是看着被山風吹得衣袂蹁躚的加洛有些癡了,好一會才道:“洛兒,你真美!”

加洛臉一紅,尋了塊乾淨的漢白石坐了下來,關笑天收回目光道:“洛兒,你認爲感情這東西可靠嗎?”

加洛總覺得此時的關笑天,和最後一次與施杏雨聊天的感覺有些相同,把一些埋在心底極深的東西,從不肯與人說的東西,說了出來,心裡有種不詳,想了一會道:“關大哥所說的感情是哪一種?”

關笑天沉默了一會才說:“比如象你和何慕楓的感情…”

加洛聽了愣了一下,愣了好一會才道:“關大哥,我不明白你講的意思!”

“不管何慕楓怎麼樣,你對他都是一心一意的,我總對自己說,那是你與何慕楓的事,可我做不到,我嫉妒何慕楓,他憑什麼可以這麼擁有你的感情,擁有了還不知道珍惜!”

加洛嘆了口氣道:“可能你覺得是楓大哥對我不好,其實不是,他對我真的很好,只是我可能比較貪心一些!”

“你在這裡,明顯不開心!”關笑天忽笑道,“要不要我帶你走?”

加洛聽了略有一點苦澀道:“關大哥,我們不說這事好嗎?”說完又道,“沒想就說了這一會話了,天色竟然晚了,關大哥,今天留在皇宮裡,楓哥哥看到你還不知道會怎樣地高興呢?”

關笑天苦笑一下道:“你岔了我的話,如果你真有了別的男人,他會怎麼對你呢?”

加洛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有點羞慚地道:“關大哥,這個,男人有個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嗎?但女人好象是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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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笑天聽了笑了一下道:“從來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也有怕的時候,你好象就怕這個何慕楓不要你了,是不是?”

加洛不好意思,想起身,關笑天卻一把抓住她,加洛愣了一下。

關笑天伸手**地把加洛的頭髮捋了一下道:“你總說感激我,有時候我都懷疑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加洛有些不解地問:“關大哥,洛兒真的很感激關大哥,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感激關大哥!”

“如果關大哥要你呢?”關笑天臉上帶着笑,加洛愣了一下,好一會道:“關大哥,獨獨此種感激,洛兒給不起!”

“關大哥硬要呢?”

“洛兒會恨關大哥,恨一輩子!”加洛說完,關笑天伸手把她摟入懷裡,加洛感覺關笑天點了她的穴道,然後關笑天輕輕抱着她道:“那就恨關大哥一輩子吧!”

加洛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想說“關大哥,不要!”卻說不出話來。

關笑天伸出手解下自己的披風,扔到地上,然後把加洛放到披風上,極溫柔地用手指給加洛擦了眼淚,然後慢慢伸手解開加洛的衣服,加洛才發現自己從沒離關笑天這麼近過,以前覺得關笑天生得好,這會覺得他的五官象放大的,看上去更好看了,關笑天的嘴脣很涼,身體也很涼,不象何慕楓那樣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炙熱的。

加洛心裡苦笑,關笑天爲自己所做的事,無論哪一樁都可以讓她用生命去交換,她本應該恨關笑天的,可是心裡就是恨不起來,她想到自己做藥引的事還沒給何慕楓交待過,現在似乎還得再交待一樁。

加洛忽聽關笑天在她耳邊輕聲道:“你呀,真是的,我們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你不覺得牢兒長得有幾分象我呀,怎麼還那麼害羞?就算何慕楓不要你,還有我呀!”

加洛一時沒明白關笑天在講什麼,關笑天卻不緊不慢地離開了她的身體,慢慢穿上衣服,用他的外袍遮在加洛身體上,人就不見了,加洛發現自己手腳都可以動了,撐着身坐起來,看見何慕楓就站在不遠。

加洛抓住從身上滑下去的那件袍子,她相信何慕楓一定只聽到關笑天想讓他聽到的那幾句話,加洛才知道關笑天不要索求回報的,而是要來毀掉她的,她不明白的是,關笑天爲什麼連牢兒也要一起毀掉。

何慕楓面色蒼白,忽一下走上前,伸手就要往加洛下身摸去,加洛使命地抓緊衣服,聽何慕楓急叫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加洛直直看着何慕楓好一會才道:“就是真的!”

加洛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與何慕楓用這樣的眼神對視,最終何慕楓在加洛沒有妥協的目光下站起了身,加洛忍不住叫了一聲:“你曾經答應過要應我三件事,第一件,你要善待牢兒!”

何慕楓沒回話,直直地走了,加洛抓着關笑天那件袍子極想哭,偏就哭不出來。

坐回廊盡頭,加洛感覺不到冬天的寒冷,因爲她覺得自己心比冬天的天氣還冷。

加洛用眼打量着“慈寧宮”,她被禁足半個月了,好象被禁足那天正好是自己滿十九歲,跟何慕楓六年,真沒過過生日,本以爲今年會好好過一個,真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呀。

平日最爲熱鬧的宮殿冷清得不得了,在冬天就更冷了,容敏月還派人送些木碳,何慕楓不顧劉典等大臣的反對,下旨廢了她,外朝內堂就沒有人肯相信這是真的,徐小海來過兩次,帶了何慕楓的詢問的口諭:只要認錯,既往不咎!

加洛不開口認錯,何慕楓一氣之下又下旨把她從“慈寧宮”搬到“冷風殿”的時候。

聖旨沒有讓她淨身去“冷風殿”,加洛卻未帶一個人,平日裡愛極的珠寶也一件未帶,只帶了一隻當年在“雲涯宮”的那隻銀蝴蝶簪子,徐小海稟後,何慕楓氣得把“勤政殿”龍案上的東西全砸了。

加洛膽小,夜裡總覺得得鬼氣森森地有些怕人,她拼命地回想以前,讓自己不要害怕,而想得最多的就是在北胡時何慕楓跟她說過的話:只要你活着,變成什麼樣都要你。

然後想得多的就是關笑天的話:如果你真有了別的男人,他會怎麼對你呢?

想到施杏雨的死,加洛想哭,想天天以淚洗面,但就是哭不出來。

“畏寒症”發過兩次,本來就麻木的加洛沒有太多感覺,到了“冷風殿”,何慕楓對她不聞不問,大家終於相信這是真的了,容敏月再也沒有送過什麼木碳來,加洛有些後悔把平蓉從這個殿接了出去,如果平蓉還住在這裡,也許就輪不到她了。

唐加浩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可以看得出來何慕楓這次是鐵了心了,除了廢了施加洛,已經下旨另擇皇后,他不知道兩人怎麼了,按理加洛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自己一再交待加洛不要干預朝政,加洛應該沒有干預過,後宮中也沒聽說過和誰鬥過,他實在想不明白,幾次想夜裡去探視加洛,都被杭龍攔了下來,加浩也知道杭龍怕事情鬧得更不可收拾。

何慕楓剛準備從“勤政殿”離開,徐小海急急忙忙走進來道:“皇上,杭龍求見!”

“不見!”

何慕楓說完走出“勤政殿”,卻見杭龍跪在門口,何慕楓揮手讓周圍的人全退下,才道:“杭龍,你有什麼講吧!”

“皇上,微臣知道加洛不知天高地厚,經常做些出格的事,請皇上念在微臣二十年骨肉分離,妻離子散的份上,放過加洛吧,微臣向後上保證,一定帶着加洛隱居到海外,決不再踏入中土一步,皇上,微臣求您了!”

“你都講完了!”

“求皇上念在微臣一片赤誠之心,求皇上看在當初臣連加浩都願意捨棄的份上放過洛兒吧!”

“杭龍你回吧,一事歸一事,你和加浩的功勞是你們的功勞,她的錯是她的錯!”

“微臣斗膽請皇上用微臣和加浩的功勞抵加洛的錯!”

何慕楓大怒一巴掌拍在旁邊的漢白玉欄杆上狠狠道:“抵不過!”說完拂袖而去。

加洛凍得瑟瑟發抖,迷迷糊糊中聽到門“吱隔”一聲,雖很輕,她覺得自己沒聽錯,但半天沒見着人,以爲是風吹了門,這裡除了送飯的內侍,餘歡、絳衣私下來過幾次,但後來都沒來了,加洛知道要麼是覺得自己失勢了,沒必要來了;要麼被人抓了把柄,受了罰。

加洛覺得很冷,知道自己的身體又在發熱,何慕楓扔她在這裡,只用一個冬天不管她,就可以不留痕跡地讓她在這個世上消失了,何慕楓真生氣的狠絕是加洛沒想到的,就算何慕楓爲着關笑天的事恨她之極,就衝當初那些情面,好歹也應該讓自己有個善終吧。

加洛想是風大吹開了門,她也沒力氣去關了,迷迷糊糊中,昏暗的室內卻亮起了光,加洛眯起眼,卻見一個穿白色斗篷的人背對着自己,加洛用有些發嘶的聲音問:“你終於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那人輕輕地撥着燈芯,加洛苦笑了一下道:“設這麼一個局的人,總得看看自己的成果吧!”

“施加洛,以前我還真小瞧你了,其實你很聰明吧,至少比他還聰明!”

“施婧妤,可以講講你獲勝的喜悅了吧!”加洛哼了一聲道,施婧妤摘下斗篷露出她那張千嬌百媚的臉來,滿是同情地看着施加洛道:“還以爲你們真有多麼恩愛呢,看樣子他對誰也沒有真心呀,這麼個嬌媚的人兒怎麼捨得?什麼山盟海誓,什麼一生一世,被心上人拋棄,你是什麼感覺?”

加洛輕笑一下道:“別說還真有些沒想到,要不是這樁事,還真以爲他會把我當個寶,對我有些感情呢,以前想不明白的,現在也想清楚了,象你這麼一個標緻的人兒他都可以收放自如的,因爲他根本就沒感情,只是不明白,你怎麼不是去告發我以前做過‘藥引’的事,卻想這麼個招。”

“那個招對我來講,並不是什麼好招,不過呢,管他是什麼樣的招,只要管用,就是好招,你說對不對?”施婧妤笑起來真的很漂亮,加洛也笑了一下道:“怎麼樣,這兩個月,你的恩寵獨佔鰲頭?”

施婧妤依舊笑道:“你說呢?”

“看樣子,不太象!”

“你能看出什麼,他說了要給我一個孩兒,以後要立他爲太子!你急吧!”

“算了吧,別告訴我,他依舊天天新寵不斷,那施婧妤你把我設計下來有什麼用呢,到頭來都是一場空!”加洛蜷得更緊,施婧妤聽了哼了一聲道::“我就看不慣你得意的樣子!”

加洛笑了一下道:“那你就去看別人得意的樣子吧!”

“別人能得意幾天?”施婧妤恨恨地道,加洛忽轉了話題:“我小姑姑是你下的毒?”

“你說呢?”施婧妤哼了一聲,加洛恨恨地道:“你爲什麼要殺我小姑姑?”

“施加洛你真可愛,我在這皇宮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能給你小姑姑下毒?”

“除了你,還會有誰去毒害我的小姑姑!”加洛不由得提高的聲量,施婧妤聽了哼了一聲道:“施加洛你這可就是血口噴人了,我看你小姑姑多半是你自己害死的纔對!”

“你胡說八道!”加洛恨不得撲上去撕了施婧妤,施婧妤冷笑道:“我胡說八道,你知道嗎,你小姑姑年青的時候訂了一樁親,因爲男方沒同意,所以她一生未嫁!”

加洛愣了一下,施婧妤又繼續道:“你想知道那個男主是誰嗎?”

“是誰?”

“那個男人就是以前對你恩愛不盡,現在把你扔進冷宮不聞不問的何慕楓,你想想,你小姑姑心中的情郎,整日地在她面前與自己的侄女廝混,甚至還不顧世人的唾罵,立她侄女爲後,你換到你小姑姑的位置去體會體會,那是一種什麼滋味,可能她認爲死了比活着要輕鬆多了,所以你小姑姑是你害死的!”

“我小姑姑絕對不可能自殺的,而且在這之前,她還告訴了我,你的身世!”

“施加洛,人都死了,你又沒本事查出什麼來替她報仇,咱們就不廢話了,還是來解決我們的事吧!”

“施婧妤,我講過,以前對你總是忍讓,是因爲你姓施!”

施婧妤哼了一聲道:“你施家這姓又不是什麼天下第一好姓,你以爲我願意姓呀?現在你知道我不姓施了,又能怎樣?”說着施婧妤一步步走進加洛道,“你說,老天爺爲什麼這麼不公平,你要長相沒長相,要才藝沒才藝,他怎麼就看上你這麼個下作貨,還立你做什麼皇后,就你也配!”

加洛很清純地看着施婧妤道:“是呀,這事也讓我挺奇怪的,象你這種配的人,他怎麼就看不上,不立你做皇后也就罷了…”

“你說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迷惑住的他?”施婧妤一下打斷了加洛的話,加洛苦笑了一下道:“現在講這些還有用嗎,從此以後,我住‘冷風殿’也迷惑不了他了,你可以爭取當皇后,然後盡展你當年所學迷惑他呀!”

“施加洛你還敢嘴硬!”施婧妤突然變得滿臉猙獰,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要木棍,猛地抽到加洛身上,加洛忍着痛從牀上爬起來躲開又揮來的棍道:“施婧妤不會吧,我都這樣了,這種好事還輪不到你呀,看樣子你的魅力也不過如此!”

施婧妤聽了更氣,加洛又捱了好幾棍,兩人打鬥到一扇破舊得快散架的屏風前,加洛扶着屏風喘着氣道:“當年我下山遇着關笑天,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施婧妤紅着眼道:“你有什麼想法?”

“我在想:你要見到關笑天一定會因爲她的美貌而自慚形愧!”

“爲什麼有這種想法?”

“現在我終於知道了,爲什麼沒拿別人跟關笑天比,獨拿了你,是因爲你們長得很象!”

“知道也晚了!”

“你是鐵真子的女兒,關笑天是你叔叔!”

“是又怎麼樣?”

“你們果然是一家人,果然!”

“什麼一家人,就關笑天這樣的男人,一看就是扶不上臺面的,現在這種時刻,居然跑到雲江爲你置房置地去了,別說,施加洛你還真有手段,何慕楓被你迷得美醜好壞不分,就關笑天那麼個窩囊的東西,居然也被你迷得團團轉,你大姑姑小姑姑沒培養你,還真有點浪費呀!”

加洛嘿嘿笑了起來只覺得胸口讓涌出來的血快給堵上了:“那不都是你施婧妤強嘛,在‘雲涯宮’,你事事比我強,處處比我會爭風頭,我那點微弱的光芒全被你掩蓋了,不過現在看來,你那些光芒都不怎麼樣呀,而且你好象真沒爲你爹做過什麼?”

“我憑什麼要幫他做什麼,施素素的下場,我看得很清楚,就因爲我是他的女兒,我就該去當**,哼,他做夢!”

加洛喘了口氣道:“我那大姑姑,小姑姑可真是看好你,把看家本領全傳給你了,我大姑姑要知道你把這些本領都拿來討好她的對頭,怕死不瞑目喲!”

“她爲什麼不把這些本領傳給你呢?”

“因爲我沒你那本事!”加洛說完偷偷伸手把頭上簪子撥下來握在手裡,施婧妤卻冷笑道:“你全是裝的,裝給所有人看,夠了!這一切都該結束了!”施婧妤走過木屏風,一伸手抓住了施加洛,施加洛忙道:“施婧妤,你就放我一條生路吧,反正皇上會讓我凍死在這裡,你殺了我,被查到了,多不划算?”

“你覺得你活着有意思嗎?關笑天做這麼一個小小的舉動,他就把你扔到這裡來!”

加洛不以爲然地道:“那證明他太在乎我了,象你做多少這樣的事,他大約也不會在乎的!”

“你放屁!”施婧妤怒不可遏地掄起木棍吼道,“我是來幫你,幫你解脫,以後都不會再痛苦了!”施婧妤剛一說完,卻覺得背後有些刺痛,加洛將那隻簪子**她的後背,施婧妤大怒道:“你個小**給你臉你不要臉!”說完一揮棍子打在加洛頭上,加洛一下昏倒在地上。

施婧妤哼了一聲反手把那簪子撥了下來,卻覺得被簪子扎着的地方異常痛,一看簪子藍幽幽的,知道有毒,趕緊伸手打翻燭臺,看着燭臺慢慢把破舊的幃幔燒了起來,才道:“你以爲我會那麼傻,會被發現,做夢吧!”說完得意地向門口走去,只是還沒走到門邊,也倒了下去。

餘歡氣喘籲呈跑到“勤政殿”,卻碰到了容敏月,忙請了安,容敏月見了道:“餘歡,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匆忙?”

“回稟娘娘,‘冷風殿’着火了,火勢很猛!”

容敏月聽了便道:“皇上近日操勞國事,一直失眠少睡,好不容易纔入睡了,別打擾了他,本宮安排人去救火就好,又不是什麼大事,‘冷風殿’本就年久失修,燒了正好蓋新的!”

餘歡私下給加洛送木碳等物,讓容敏月的人捉住過,重罰過幾次,聽了只得應“是”退到一邊,急得團團轉,容敏月看了他一眼,餘歡忙退了出去。

餘歡望着“冷風殿”的火光,嘆了口氣,跟了加洛不過兩年,餘歡雖爲加洛捱過不少罰,但打心裡還是喜歡這個主子的,餘歡望着那越來越猛的火勢,知道有多少人恨不得再上去加把薪吹個風,巴心不得再猛一點,想着還有那包沒喝完的老蔭茶,忽然笑了一下,其實這樣也挺好,這個主子本來就怕冷,這麼大的火她就不會冷了,餘歡在壁角坐了下來,望着火呆呆笑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問:“餘歡,你怎麼在這裡?”

餘歡回過頭見是徐小海,忙回道:“‘冷風殿’着火了,想來回稟皇上!”

徐小海見那火光知道怎麼都晚了忙問:“怎麼管事的沒有一人來稟!”

餘歡便道:“奴才不知道了!”

何慕楓是從榻上驚醒了,這兩個月,他因爲加洛的事和繁重的國事,失眠得更厲害,這天夜裡好不容易纔睡了,偏就夢見加洛笑盈盈地走了過來,就象在“雲涯宮”初初相識的時候,穿着那件簡單的的袍子,袍角僅有一枝荷花,何慕楓向加洛伸出手,眼前突然一團火光,加洛就消失了。

何慕楓一下驚醒了,下意識地走出“勤政殿”的,遠遠就看見了“冷風殿”的火光,只覺得分外刺眼,又覺得怎麼會和夢裡的火光一模一樣?

唐加浩聽聞施加洛燒死了,連聽了兩次才知道是真的了,說“冷風殿”連鐵皮都燒熔了。

劉典有些緊張地看着唐加浩,唐加浩卻慘笑一下道:“好,好,終於天人有隔了!”

劉典忙問:“加浩,沒事吧,他們兩到底是因爲什麼?”

唐加浩努力地吞了口口水搖搖頭,他比誰都想知道是什麼原因。

杭龍聽加浩面無表情地講了這事後,笑了一下道:“總算是有個結果了!”說完回屋子收拾幾樣並不多的東西,打了個包袱出來看了唐加浩一會才道:“我想四處走走!”

唐加浩看着杭龍,點點頭,杭龍又道:“當年我身負密命,隱去了北迴,他們信不過我,一定要培養你成爲一個刺殺皇上的死士,我在北迴的化名叫唐人,我想皇上知道這個姓,所以一直讓你姓唐!”說完步履蹣跚地走了出去。

唐加浩聽了一下知道自己是冤枉了父親,父親從沒有想他去送死過,更沒有喜歡愛加洛多於他,只是他做爲何慕楓死士,有許多無法爲人所道的苦衷,唐加浩只覺得喉嚨被什麼梗住了,衝着杭龍出門的方向跪了下去,然後伏在地上壓抑地哭了起來。

“冷風殿”被大火燒了個精光,之後,從火堆裡翻出了加洛燒成焦碳一樣的屍體,何慕楓是按皇后的規格給下葬的,唐加浩聽了覺得很好笑,人都死了按不按什麼規格好象沒有那麼重要了,他不知道何慕楓是什麼心情,只是他無法接受加洛就這麼被燒死了,麻木的上朝,麻木地下朝,坐在官署裡看着堆積如山的文件,可以定定地看到天黑,看那些東西如何堆得更高的。

劉典安排人過來把唐加浩案上的東西都搬走了,稟過何慕楓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到自己那裡處理,其實劉典覺得何慕楓怕比唐加浩還糟,唐加浩可以理所應當地麻木,何慕楓卻不可以,劉典聽人說這次“冷風殿”的失火,容敏月被降成了昭儀,徐小海由總管降成了副總管,“冷風殿”的總管,內侍,宮女全都處死了,好在是冷宮,人不多,加洛都死了,死了就是死了,劉典覺得處死再多人的人也挽不回加洛活轉過來,當年認識加洛的情景又浮現出來,一個古道熱心腸的丫頭,怎麼總沒個好收場,大概真的還是遇人不淑吧!

唐加浩是天塑三年四月份,遞摺子稱身體不好要辭官休養,劉典知道加浩是遲早的事,能拖兩個月,是因爲成了親,怕這樣或那樣的人受牽連,所以兩個月的折磨對唐加浩來說是相當長的,也是相當痛苦的,但劉典把摺子扣了下來,沒轉呈給何慕楓,從何慕楓明顯清減、冷漠的臉,劉典認爲唐加浩是在找死。

加洛被燒死後兩個月,內侍府負責給各宮送春季料子時,發現方修儀與她那貼身小婢紫日失蹤了,還有加洛身邊的婢女絳衣也沒了蹤跡,一查居然都失蹤了兩個月了,這麼大的事,居然沒人發現,內侍府的人嚇壞了,忙將此事上報給何慕楓,何慕楓即沒伸手接那摺子,也沒給話如何處置,於是就擱置了起來。

四年前北地鎮來了一對非常奇怪的夫妻,丈夫方仁是眉清目秀,風度翩翩,人如冠玉,是個極美極文弱的男子;其妻英娘嬌美異常,身材高挑,還高過夫君半頭,對她那俊美的夫君極是喜愛,到了溺愛的地步,爲什麼這樣說呢,因爲方仁在北地鎮出了名有兩樣本事:一是眠花臥柳,賭錢酗酒;二是醫術高超,深得同行嘆止。

家裡夫君醫術好那是件令人炫耀的事,但家裡夫君眠花臥柳,賭錢酗酒怎麼也算是一種極差的德行,但英娘一樣地順着,時常去還嫖資、賭債、酒錢,男人們都說英娘是古今難得的賢妻,女人們背地裡就說英娘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或把柄落在方仁手裡。

шωш¸TTKΛN¸¢ 〇 方仁好嫖妓,北地鎮爲數不多秦樓楚館都留下他的淫曲豔詞;方仁好賭錢好喝酒,北地鎮的賭坊他十賭九輸,卻樂此不疲,能弄到點閒錢便會賭上一把,賭品不錯,輸了會賒帳,卻從不賴帳,酒品卻極差,喝醉了就指天指地,滿口胡言,罵爹罵孃的,回家即會打砸一番,打英娘砸東西;

方仁醫術高超,卻有個人愛好的:只治女人不治男人。方仁開了一家無名醫館,四年間在其館門前病死的男人不下十個,他卻就是見死不救;但對女人,無論是一般小病還是疑難雜症,他不收錢甚至貼錢都可以治。

於是北地鎮都傳聞方仁的人品有問題,那些個良家婦女如果有個小病小災,或是自家尋了藥吃,或是找其他醫術並不高明的草草醫治,到方仁這家醫館的一般都是實在家中連抓藥的錢都沒有的或就是接近死亡的那種,所以方仁醫術雖高,可連他自己也養不活,僅管如此給他再多銀兩,或三請五求,他也不治男人,也算是天下奇聞了吧,所以北地鎮的男人對這個方神醫真是人神共憤,罵不絕口!

方仁一邊品着葫蘆裡的酒,這是米酒,有一次發現喝點這種酒,自己的身體會好受一些,會暖和一些,也沒這痛那痛,於是一下迷上了,尤其是喝醉那種飄飄然的感覺特別舒服,只是方仁的酒量不是很好,幾年也沒見長進多少,只酗點米酒,僅是如此,此時也步履蹣跚。

方仁摸到門邊怎麼也摸不到門環,便一伸腳猛踢起門來:“英娘,你他孃的還不開門,小心老子休了你!”

方仁出了名的打家裡的英娘是心狠手辣型,常常爲着一句話,就把英娘往死裡打,隔着幾條街的街坊都能聽得到方仁的打罵聲,英孃的性格特別好,不管方仁如何地打她,從不到任何人家裡述苦,即便第二天街坊鄰居關心來問,她都笑笑,男人更是誇她,說她賢慧。

英娘忙開了門,加洛還一個勁地嘟嘟囔囔罵着:“死英娘,你這個沒安好心的東西,敢把老子關外面,今天我跟你沒完。”

英娘伸手扶方仁,方仁卻一把推開英娘揉着頭,摸進了屋子裡,雖只是十月,北地鎮已經下過了雪,方仁的房間收拾得極乾淨,有一個銅爐,牀鋪也讓英娘拿燙壺給暖過了,方仁鞋也沒脫就縮到被子裡去了,天一冷就可以要他的命,只有那個叫狼娃的弟弟拿了參回來,纔可以緩緩。

英娘略略嘆口氣,方仁這已經是最好的表現了。

方仁因爲冷一夜睡不好,也不知道那個狼娃這次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一夜讓寒症與不知道的另一種毒折磨得根本沒閤眼。

早上起來,桌上已經擺好了粥菜,方仁剛一端碗,英娘便道:“外面颳風了,就別去醫館了!”

方仁一聽到那個“風”字,心口沒由地抽搐起來,痛得他一伸手把碗砸到地上罵道:“你這個死婆娘,老子不去醫館,你吃什麼,用什麼?”說着一氣把桌上的東西全拂到地上,英娘見了抹了一下眼淚,卻聽方仁突然叫道:“什麼時候纔去玉城,什麼時候纔去玉城,再不去,我就晚了!”

英娘忍着淚一邊收拾地上的東西一邊道:“這不家裡沒有銀子了,等我今年攢些銀子做路費,明年咱們就去!”

“每次,你都是這話,每次都是一樣的話!”方仁氣沖沖地走出了家門,門也沒關,北風衝得呼呼作響。

一出了家門,方仁就後悔了,本來就不舒服的身體到了雪地裡就更不舒服了,但男人說出的話沒理由再收回去了,方仁打了些米酒喝了兩口覺得好些,便哼着小曲來到他的醫館,他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館裡的病人不多,請了一個十一二歲叫當歸的小童子守門。

方仁來到醫館,那當歸還沒開門,方仁便痛罵了當歸一通。

當歸縮到一角,他年紀不大,不知道別家醫館是怎麼開的,但這家的郎中開不開館全憑身體和心情,高興時,身體又好的時候,一個月會開個十天半個月;不高興,心情不好,一個月開不到兩三天。象這一次,已經有十多天沒見着了,他怎麼知道方仁會來,被方仁罵一頓還捱了兩棍燒火棒,當歸覺得挺冤枉的。

當歸忙打開館門,沒一會有一衆人急急忙忙地擡了一個人進來道:“大夫,大夫,給看看,看看我家老爺子怎麼了?治好了重重有謝!”

方仁聽了哼了一聲道:“老爺子?看那牆上貼的告示!”

那人一看牆上貼了張有些泛白的紙,上面的墨跡也讓雨水沖淡了,但字跡看得非常清楚,寫着八個大字:“本館不治男人與狗!”

那人一愣道:“你什麼意思,治好我父親,送你黃金十兩!”

方仁搖搖頭讓擡走,那人氣得一邊讓人擡他父親去了別處,一邊讓人把方仁的醫館砸了,當歸見了是見怪不驚了,方仁不開館則罷,一開館就一定會遭遇此類事情,爲了不被人打到,有了經驗的當歸忙尋了個地方躲起來。

方仁更有經驗也躲到桌下,卻聽有人冷冷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們還沒有王法了!”

那羣人氣沖沖地走了,方仁才從桌下伸出頭來,見一個模樣生得極好看的男子站在門邊,方仁頓覺得身上那淫毒似乎沒那麼難受了,如果自己是個女人,一定就象“楚翹樓”的小翠一樣揮着手帕撲上去了。

對方雖也是個男人,但人家講了兩句話,方仁只得從桌下爬出來拱手道:“小可謝謝公子!”

方仁沒聽到回話,卻見那人定定地看着自己,方仁忙看一下自己的衣服,確實不太乾淨,忙伸手拍了拍笑道:“可讓公子見笑了。”然後很客氣地問了一句:“公子可要烤烤火?”

那人點點頭走了進來,方仁沒成想還有這麼不識趣的人,又想到早就沒碳了,哪來的火,不過確實很冷,他把手猥瑣地放到袖子裡轉移了話題道:“這位公子,還忘了請教大名了!”

那人又看着方仁一字一句地道:“在下,關—笑—天!”

方仁聽了覺得得關笑天講話很有氣勢,忙道:“關笑天,這麼好聽的名字,關公子,坐,坐…”方仁先坐了下來,關笑天也坐了下來,見方仁在那幾上和旁邊的架子上翻什麼,但問:“你在找什麼?”

“我昨天寫的兩個處方擱哪兒了?當歸,我昨天寫的兩個處方呢,你是不是拿去當廁紙了?”

當歸怕捱打連滾帶爬地爬了出來道:“你都有十一天沒到館裡來了,昨天哪有**方!”

方仁聽了拍拍頭道:“哦,昨天沒來,昨天我沒來嗎?”

方仁猶豫地放下書忽想起關笑天才道:“這一找處方就忘了有病人了,對還沒請教公子大名呢?”

關笑天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方大夫先忙,關某待會再過來!”

關笑天一走,方仁有些好奇地問:“當歸,這是什麼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坐在這裡,長得挺好看的,你要是個女孩子,我幫你做媒!對,這人不是男人嗎,男人怎麼進了館!”

當歸不敢接話,爲了謀生,他是忍辱負重地在這個一天思維都極混亂的郎中手下討口飯吃,如果今天不是這個關笑天,因爲這個郎中所謂的兩張處方,他非得被狠打一頓不可。

沒一會關笑天回來了,讓人送了幾車木碳過來,再讓當歸把碳盆裡生上火,方仁高興地湊上前問:“公子,可是我家英娘讓你送來的,這個婆娘總算做點有良心的事!我還以爲她準備凍死我,纔好趕緊另擇高枝去呢!”

關笑天點點頭,當歸生好了火盆,方仁就迫不急待地坐在那裡烤起火來還順便道:“公子也一起烤烤吧,外面怪冷的!”

當歸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人,轉瞬就把別人的當成了自己的了,不過這個郎中比較善長做這一類厚顏無恥的事,時常東家拿個碗西家借雙筷,拿了就當是自己的,加上喜歡賭錢喝酒嫖妓,名聲也不好,所以周圍的人都不喜歡他,避之如蛇蠍,但這個郎中身體好的時候卻又特別熱情,經常神神經經的,周圍的人除了討厭他還就怕他。

關笑天便道:“關某還有些事,待會再過來!”

關笑天走出院子,順着牆角就坐了下來,呆呆地坐到天晚。

關笑天來的第十八次,方仁終於記得他的名字了,當歸告訴關笑天,他在這裡住了三個月,方郎中才能叫出他的名字,所以第十八次可以記住關笑天的名字已經非常不錯了。

這兩天的生意不錯,方仁心裡高興,盤算着早點關門,就去小翠那裡,好久沒給小翠打茶圍了,贖不出來,手頭鬆動點也得顧顧小翠。

當歸見今日病人多,象這樣自己的月例多半有點着落,心裡也高興,依例方仁只開館一個上午,當歸也準備門板之類,打算關門了,卻見走進來一行四人,爲首的男子長相平常,頭髮只用一隻帶簪的玉環束着,白色瞿紋錦衣,內着櫻花綢的中衣,紫玉的腰帶,腰間僅懸一枚古玉,當歸雖沒見過但也瞧得出來,是好東西,黑色的金雲繡邊的靴子,外面隨意地披了一件玄色繡有金線垂至地上的貂皮披風,看此人舉止似乎比一般富貴人家還要尊貴,氣度也不是一般人家有的;他旁邊還跟着個嬌弱的極是漂亮的女子,生得很美,最少北地鎮不會有比她還漂亮的女子了,一舉一動都盼顧動人,身上的衣服都是最好的菱紗和八重錦,身上也穿了一件白狐皮短狐皮皮氅,但當歸憑感覺倒不如男主尊貴,因爲從女子對男主人的過分小心便讓當歸有這種感覺,身後的兩個人大約是隨從,所穿所戴也是當歸知道得不多的有錢人家的裝飾。

當歸忙問:“請問公子來做什麼?”

身後的隨從聽便道:“到醫館自是看病了!”

“不知是公子病了還是夫人病了?”

隨從剛要回答,男子卻道:“家如夫人病重請你家郎中看治。”

極具男人磁性的聲音,雖溫和卻有着一種當歸沒有見過的優越感和操縱感。

當歸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但因聽說是給夫人看病不違背方仁的原則,否則看上去非富即貴的一行人,鬧起來畢竟不是好事,弄不好自己又會挨打受罵,於是鬆口氣安排幾人在一個通風的草棚坐下等侯,並上了方仁這裡少得可憐的龍井。

方仁迷迷糊糊,不喑世事,可是當歸雖小卻非常明白此中道理的,那男子身邊的隨從忙把凳子用袖擦了,男子制止住了,四下打量了一番。

當歸剛一轉身,那男子便起身走向內方仁的診室,這家醫館極簡陋,大冬天四面透風不說,門上的簾子也是夏時用的薄布簾子,男子掀開薄薄的布簾,一架簡易的藍布屏風前,方仁正一邊喝着葫蘆裡的酒一邊給一個病人搭脈。

方仁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鑲青竹邊的棉布袍子,未束腰帶,黑色的布履,頭髮用一隻木釵束成髻,顯得極單薄,蒼白的臉色沒有了以前的俏皮與機靈,更多的是慵懶與疲倦,這個病人大約是家裡實在沒有藥資纔來。

方仁大約覺得不是什麼重症,哼着小曲看治,當然病人們都知道是“楚翹樓”的淫歌豔曲,但爲了治好病,也只能忍受被污了耳朵,那些女病人不是病得要死,決計不願到方仁這醫館來的。

當歸安頓好下一個病人一轉身卻看見剛纔的男主在門前忙大聲道:“這位公子,裡面可都是女病人,你怎麼連非禮勿視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

那兩個隨從剛要出聲,那男子卻擺擺手阻止了,然後走回來,坐下來,手卻不停地抖着,他緊緊地捏着幾乎被自己捏碎的紫竹短笛子還是平靜不下來,身邊的女子本想安慰卻被男子冷洌的目光看得忙收回手。

因爲收了些點銀子,方仁有些餓了便讓當歸去弄些吃的來,當歸接了幾十個銅字忙去了,不一會也就回來了。

方仁一邊捶着腰一邊走出棚子,在門檻上坐下來對還剩的兩個女病人道:“餓死了,待會再看好了,不戒意就隨便吃點,當歸給還等着的病人也盛碗飯!”

當歸點點頭,如果病人不多,有多餘的食物,方仁還會分給病人一些,今天病人不多,只剩下有六個人,但當歸有些猶豫地看着後進來那四個人,先將食物給那兩個女病人,只不過一人一碗紅薯米飯,一點涼拌的紅薯葉子,不多的炒豆子。

然後當歸端着碗走到那闊氣的四人面前,知道象這種病人,那郎中在診費上比一般的人家要貴五倍,但當歸總共沒遇着過兩次,那食物也怕人家看不上,猶豫了一下道:“公子,我們這裡的午飯可不是免費的,是要算在診費裡的。”

男子笑了一下點了一下頭,從他隨從手中接過一錠金子遞給當歸,當歸正要伸手,方仁卻兩眼發光搶在當歸前拿了過來道:“遇着個闊的,當歸你看,今天我終於可以翻本了。”

當歸還沒收過金子,見方仁高興自然知道貴重便很鄭重地道:“賭錢是害人的。!

方仁忽想起什麼看着那男子問:“是誰病?”

男子淡淡一笑道:“是在下如夫人。”

方仁一聽是女子有病便鬆了口氣道:“當歸去給我打些酒來。”說完便一邊吃着紅薯飯等他的酒,偏當歸去了很久,方仁急得忍不住大罵起來:“這個混帳當歸,越長大辦事就越差勁,等他過了十五歲,我立馬趕他出去,這男人就是沒一個是好東西。”

那兩個婦人聽了其中一個笑着問:“方大夫,你自己都是個男人,怎麼還那麼恨男人?”

“我最冤的就是這輩子投錯了胎變成了男人,來世說什麼我都要變成個女人,不讓變成女人我跟那閻王老頭子耗着不投胎。”

“當女人有什麼好?”其中一個婦人道:“來世我就變成個男人,方大夫,要不你變成女人,我就等着娶你吧。”

方仁聽了嘿嘿一笑道:“我這副身板怕多半死在你前頭,早死早投胎,等你百年之後,我都到了做奶奶的年紀,再嫁給你,別人不說我老牛吃嫩草。”

那婦人有兩分姿色,也還年青聽了臉一下通紅道:“方大夫開起玩笑就個正形,不和你說了。”

方仁左等右等,當歸才急匆匆地跑了回來,方仁見了氣得大罵:“當歸,怎麼你是打酒還是做酒去了,去了這麼久的,別跟我說老宗家沒酒賣,敢撒謊,我非捶死你不可!”

當歸便道:“老宗家的米酒賣完了,跑了兩條街,纔買到的!”

“老宗真是的,會不會做生意,象這樣遲早關門,還不如趁早別做了!”

有一個婦人笑了道:“方大夫好象挺會做生意的!”

方仁見着酒也不理會那老婦人嘲笑她,喝了一口,端着飯碗斜着身子靠着門框,隨便坐在醫館的臺階上刨了兩口飯又想起什麼:“怎麼能拿我跟那些個污淖的商人比,我方某是醫者父母心,懂不懂?”

兩個婦人都笑了,卻聽到一個男人大叫:“你個小浪蹄子,不是不讓你到這家醫館來看病,你還偏來了,跟那淫棍還有說有笑的!”

話聲一落一個粗壯的男人衝了進來一把抓住那個年青一點的婦人就是一個巴常,然後就往家裡拖,方仁聽了氣得手發抖,當歸衝上去攔着道:“你這人把話說清楚!”

那男人一把把當歸推到地上道:“怎麼,你家大夫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

當歸還想衝上去,方仁忙把當歸拉住,那個錦衣男子身後的隨從一下走了過去抓住粗壯男子道:“給這位郎中道歉!”

那粗壯男子仗着自己人高馬大不以爲然地推了那隨從一下,卻沒推得動,一伸手放開年青婦人,挽着袖子就和隨從動上手,方仁沒想到那個明顯要瘦小一些的隨從,幾下就把粗壯男子打倒在地,方仁張着嘴愣愣看着,那粗壯男人被打得頭破血流最後道了歉灰溜溜地走了,隨從才走到錦衣男子身後恭順地立着。

方仁一拱手非常敬仰道:“多謝公子,請問如何稱呼?”

錦衣男子緩緩地站起來看着加洛道:“方大夫,不必客氣,在下姓任,名可。”

方仁連連打揖道:“多謝任公子!多謝任公子!”

方仁不記得自己認識任可這樣的人,但任可的眼神卻讓他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見任可盯着自己看,今天他身上可是乾淨的,自己也左看看右看看,沒看出什麼不妥,便道:“任公子不戒意先吃點東西墊墊!”說完便坐了下來,又喝了一口酒道:“當歸,這家的酒就是不如老宗家的正宗。”

給老婦人看完病,任可帶着那女子走進來,在方仁對面坐了下來,方仁便問:“公子剛來,請問是給誰看病?”

任可愣了一下道:“給在下如夫人看病!”

方仁又問:“你姓什麼?”

“在下任可!”

方仁便在紙上寫下“任氏”兩個字,才問:“任公子,令夫人有何病症?”

“最近最說心口痛,而且還昏厥。”任可定定望着方仁,方仁看了舌苔,摸了脈,發現這位任夫人居然有心口痛的毛病,他沒注意,那位夫人的丈夫任可沒有盯着自己的夫人,倒是一直盯着他,方仁想這也是比較奇怪的夫妻了。

任氏的病也算方仁遇到的疑難雜症,他又細細地摸脈後纔打開紙拿起筆,見那女子顯然十分敬畏她的夫君任可,只是微微一笑爲了讓那任氏不太緊張順口問:“任公子是北地鎮人?”

任可搖搖頭道:“不是,只是北地鎮有些生意,過來看一下。”

“任公子做什麼生意的?”方仁一邊寫診方一邊問,任可略想了一下,便笑着說:“‘楚翹樓’是在下祖上產業。”

方仁聽了擡頭看着任可不太相信地問:“你是‘楚翹樓’的老闆?”

“是的!”任可微微一笑,加洛有些不太相信,那“楚翹樓”的老鴇蔡媽媽,自己極是熟悉,什麼時候又有這麼個大老闆,北地鎮的商賈多,所以“楚翹樓”的生意極好,賺了大把讓方仁羨慕的錢賤,裡面的姑娘也不差,象方仁這種身家的人只能找那過氣的小翠姑娘聊聊天,多餘的也是不敢想的,此時大老闆坐在自己面前,便想着好好給他如夫人治病,到時去可以有個打折之類的好處。

這一分神,方仁一下想不起“藿”字怎麼寫,抓了一會頭髮,聽任可溫柔地問她:“不知方大夫想寫什麼字?”

方仁愣了一下不知這位任公子是如何看出來的,便忙道:“藿香的藿字。”

任可便用手沾了方仁的酒就在桌上寫,方仁看了一拍頭道:“你看你看,怎麼一下就記不得了。”連忙寫上,寫完方子才納悶任可是如何知道自己不會寫這個字的,好奇了看了任可一眼,卻發現任可正溫和地看着他,那溫柔的眼神實在太讓人心動了,方仁打了個激靈,心想莫非這位任老闆喜歡男人。

方仁告訴任可如何地煎服,雖任可極是專心地低頭聽她說,但方仁卻怎麼感覺任可的心都沒在這張藥方上,另外讓方仁更納悶的是,任可離他很近,但他居然不覺得討厭,還有一種非常莫名其妙親近的感覺,彷彿前生前世就認識了一般,身上還股子好聞的丹桂的香氣,這香味很熟悉,但他又想不起在哪裡聞過。

送走任可夫婦,方仁又把剩下的看完了,便丟下當歸去了他的賭坊,賭場的早知道這個方仁大小通殺,不多會就把方仁身上那錠金子和銀子都清乾淨,方仁生氣極了,賒了酒喝得大醉,搖搖晃晃地回了家。

方仁再去醫館是七天過後,寒毒的發作與“春風一度”的折磨讓他幾日不得安寧,所以心情煩燥。

剛一開館便見一個男子走了進來了,方仁見了忙道:“本館不治男人!”

男子略一愣道:“方大夫的醫術果然是名不虛傳,內子的病好多了,任可今日特登門拜謝。”

方仁愣愣看着任可,記不得什麼時候給他的什麼內子治過病,但依舊道:“任公子客氣,所謂醫者父母心,再何況任公子也付足了診金。”

任可盯着方仁,原來準備的一系列用來騙方仁的話,似乎都用不上了。

何慕楓走出醫館,這四年,他跟誰講自己過着一種絕望的日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所謂的四海夷服、海清河宴、國泰民安不過是劉典制造的假象罷了,更多的都是天子之怒,血流成河,這些年劉典最忙的怕是粉飾太平,而不是治國治典。

對於關笑天與加洛的**,何慕楓曾一度認爲是沒心沒肺的加洛出於感恩稀裡糊塗纔去做的,他甚至希望加洛可以認個錯。何慕楓還是存了一點僥倖,認爲中間一間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陰謀,他把加洛扔在“冷風殿”,硬着心腸不聞不問,只要關笑天看得下去,證明那些話都是假的,中間就是有陰謀;關笑來接加洛,那他們就是真的,自己是該放了他們還是該殺了他們,在這種患得患失中過了兩個多月,都沒等到關笑天,何慕楓心裡剛有寬慰,卻等來了那場四年一直折磨他的那場大火。

何慕楓看見火光那會知道說什麼都晚了,最苦的是前兩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反覆問自己當時爲什麼會相信關笑天的話,是因爲關笑天救過自己,救過牢兒,從不撒謊,光明磊落,還是太過於相信關笑天做過這麼多對自己有利的事,怎麼又會來騙自己呢;再則自己爲什麼又要那麼在意有沒有那些事呢?在北胡王庭時,聽說加洛被那當抓了,都可以一在告誡自己“不管加洛出了什麼事,都要接受”,哪爲什麼就不能接受關笑天了,或許當時加洛真在北胡王庭出了什麼事,他也不能接受的,只是僥倖沒發生罷了;又或許他心下認爲身體的不忠與感情的不忠是不一樣的,他不能接受的是感情不忠。

在加洛的墳前,何慕楓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直到兩年前,拖拓木來聖安請求與羅照英完婚,何慕楓纔想起當年答應過的那樁婚事,命人去找羅照英,去的人很快就來回話說是沒住那兒了,何慕楓當時只爲找到羅照英,讓羅照英與拖拓木完婚,查找過程中,發現羅照英失蹤的日子正是加洛被燒死後的不久。

爲了拖拓木的婚事,何慕楓不得不派人去尋找羅照英,但心裡卻有些疑問,羅照英是不知道加洛身份的,怎麼會在加洛出事後,那麼快就失蹤了,而且沒找過沒問過。

何慕楓在加洛出事後,徹查過失火事件,調查的結果都是加洛因爲冷,想烤火燒着了帷帳引起的火災,何慕楓雖爲這個結果苦苦自責了多年,但心裡是不接受這個結果,調查的結果讓他暴惱,殺了幾批調查的人最終不得不罷手,施婧妤主僕和絳衣同一天失蹤,讓何慕楓更加堅定了加洛是被人害死的,只是自己給別人提供了一個好的機會罷了,但大火毀了所有可能查到的證據,施婧妤主僕和絳衣,象空氣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對於施婧妤,他一直在查,更可能因爲貪戀她的身體,一直就帶着玩弄的心情,想施婧妤也逃不脫自己的手掌心,量她也折騰不了多大的浪花,花在她身體上的精力倒超過查她底細的精力,也許這纔是關鍵。

加洛失事,施婧妤失蹤,何慕楓從沒放棄過尋找施婧妤,雖知道就算找到也是無事於補,但無論如何他也要找出害加洛的人給加洛陪葬。正在這時,查找羅照英的人回報說找着羅照英了,說羅照英改名叫英娘,與一個叫方仁的人已在北地鎮成了親,何慕楓一聽到這消息,十多個夜晚沒休沒眠地就趕到了北地鎮。

何慕楓知道那個方仁一定就是加洛,雖不知道加洛怎麼避開那場大火還來到了北地鎮,但那顆心自從聽到這消息後,每天都狂跳到讓他無法正常做任何一樁事,他一再告訴自己這次加洛再原諒自己,他萬不可以再做惹加洛傷心的事了,一路上他就想了許多個讓加洛開心的法子,去接近加洛,但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以任可的面目出現在加洛面前,加洛居然不認識任可。

何慕楓開始不相信加洛會不認識,甚至認爲加洛恨他,故意裝的,但剛纔那慕,何慕楓以自己敏銳的判斷,知道那些是一般人裝不出來的,以加洛的心機就更不可能了,加洛就是不認識他了。

何慕楓苦笑着坐在車裡,沒有吩咐,車伕也不知去留,也不敢問,何慕楓正想着,卻感到有個自己曾經熟識的人走了過去,他一掀車簾,果見關笑天急急地往加洛的醫館走,何慕楓便叫車轉回了醫館,何慕楓在車上就聽到館內加洛道:“本館不治男人,本館不治男人,請公子看告示!”

又聽當歸道:“大夫,這個不是關公子嗎?”

加洛遲疑地問:“關公子怎麼了,就是開公子,我也不治!”

當歸便大聲道:“這些木碳全是關公子送來的!”

加洛哼了一聲道:“胡說八道,英娘昨天跟我講的,買了一車碳給我送來的!”

關笑天忙便道:“當歸,是英娘買的!”

加洛就得意了:“當歸,你個兔小子還想騙我,這位關公子倒是誠實,要不要喝杯茶烤烤手?”

“好!”關笑天話剛落,當歸就急叫:“大夫,前兒就沒有茶葉了!”

“你怎麼不去買?”

“你不是沒銀子了嗎?”

“沒啦!”加洛忙跑回屋子裡開始翻箱倒櫃起來,當歸也追進去道:“真的沒了,你不都輸光了,還說給小翠打茶圍也沒銀子了!”

“你胡說八道,我幾時輸了,我從不賭錢的,小翠,對哦,給小翠,給小翠打茶圍,怎麼就忘了,對哦,怎麼還忘了要去玉城的,玉城是怎麼走的?我怎麼也記不得了?”加洛一邊說一邊走了出來看到關笑天又問:“你是誰?”

何慕楓聽着眼睛開始發澀,聽到關笑天剛纔與加洛那一幕,更知道加洛絕不可能裝得出來的,她真的把害過她的、愛過她的人全都忘記了。

關笑天沒回話,沒一會從醫館走了出來,在臺階上坐了下來,看到馬車,他擡起頭,關笑天與何慕楓四目相對時,沒有吃驚詫異,他能找到施加洛,何慕楓一樣能通過別的珠絲馬跡找到,能讓他們找不到的人除非是真的死了。

關笑天是因爲偶爾碰到烏木乾和狼人追趕狼娃,出手救了狼娃,但被救後的狼娃對他不僅沒有謝意,反而非常憎恨、戒備,極不友善,這讓關笑天生了疑,一查才知道狼娃做了殺手,再查發現狼娃做殺手掙來的銀子全用來了買人蔘,關笑天就知道加洛沒有死,狼娃沒在烏木幹身邊就一定待在加洛身邊的,只是一直沒有露面罷了,那麼當年聖安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狼娃應該知道得七七八八,恨他就對了,那絕不是無根之火了。

關笑天查到加洛的下落就來了北地鎮,看到加洛,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出現在加洛面前,在加洛身邊待了一個多月,發現加洛的記性非常不好,而且沒有正常人的思維,每天的日子過得一蹋糊塗,還經常被別人指責和欺侮。自己藉着那次有人鬧事出面,加洛居然不認識他了,關笑天知道加洛記性不好,卻不會相信加洛不認識他了,只當加洛恨他,是故意裝的。

關笑天回想起當年自己雖掙扎一下就接受了姬宮出的這個招術,最終是非常成功地害了加洛,加洛被打入冷宮後,他去雲江置了房子置了地,一邊佈置房子一邊想等加洛多受點苦,讓她完完全全知道何慕楓是何等的無情無義,再去接她出來,讓她知道自己的好,誰知居然成了永別,他差點自殺殉了加洛,後來活了下來,人就是這樣,其實離開了誰都一樣可以活着的,只是看怎麼個活法,

這段時間關笑天一直在想,當年那場大火燒死的會是誰呢,是狼娃故意安排了這場火災,然後借這個機會把加洛帶出了皇宮,那狼娃把什麼人扔進了火裡,狼娃早有預謀的還是偶然的。還有就是施婧妤去了哪裡呢?自己後來再也沒見着?

兩人正看着對方各想各的心事時,加洛走了出來,見了有些好奇地問:“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堵在小生的醫館門前?請你們往邊上靠一下吧,小生要關門了!”

何慕楓的馬車讓到一邊,關笑天也往旁邊移了一下,加洛和當歸把門關上,當歸便縮回屋裡去了,加洛就哼着小曲深一腳淺一腳地走了,加洛瘦小的身影在雪地裡慢慢變小,關笑天從加洛對自己的總總表到現在居然不認識何慕楓,也知道加洛不是裝的,她是真的忘了,把一切痛苦的、快樂的過去都忘了,於是衝何慕楓笑了一下道:“這一下是公平的,她什麼也記不得了,真好!”

何慕楓聽了冷笑一聲道:“不會的,你不管用什麼方法永遠都晚了一步!”說完令人打車攆上加洛,他要賭一把,無論如何也要賭一把,馬車在加洛前停了下來,加洛有些吃驚地看着何慕楓,何慕楓摘下任可的面具問:“洛兒,還記得我嗎?”

加洛看着何慕楓,看了好半天,肯定地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什麼洛兒,我不認識你!”

何慕楓把手遞給加洛問:“這個你還記得嗎?”

加洛見是一隻養優處尊的手,厚實、乾淨,讓人看着溫暖,手心中有一支不大的紫竹短笛,這不是小姑姑的東西嗎,離開“雲涯宮”留給石室的怪物了,加洛擡頭看着何慕楓有些不相信地問:“你是怪物嗎,你還活着呀!”

何慕楓忍着酸澀笑了一下道:“我還活着!”

“怪物,原來你長這麼好看,你知道玉城怎麼走嗎,小姑姑讓我去玉城?”

“知道!”何慕楓伸手把加洛抱上馬車道:“我這就帶你去玉城!”

“真的!”加洛鬆了口氣,沒有反感地被何慕楓摟到了懷裡,何慕楓的懷裡非常暖和,她被凍得有些發僵的身體居然有點依戀這個懷抱。

何慕楓從加洛的種種舉動,查覺得出加洛腦裡有的記憶更多的是和自己認識前的,覺得悲哀,但這一切似乎都是自己弄出來的,不管怎樣,自己的風格都是先下手爲強,回過頭看了關笑天一眼,不緊不慢地吩咐了一聲“走!”,帶着加洛揚長而去。

關笑天看着馬車漸漸消失在眼前,他不覺得何慕楓就勝了自己,加洛忘了這十年的恩恩怨怨,愛恨纏綿,在她的心靈深處,已經否認了何慕楓,也許結束就是新的開始,關笑天站起來看了一眼醫館,轉身往馬車相反的方向走了,很快也消失在茫茫的雪地中。

續一

恩平鎮往北靠近大燕皇陵的地方有一個小鎮叫無名鎮,無名鎮不過百來戶人家,有一家染料鋪子,開鋪子的姓辛,人家稱那掌櫃的爲辛老漢,辛家沒有兒子,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叫辛月兒,那個月兒雖是個女孩子,從小失了母親,性格頗象個男孩子,弄得四鄰五舍沒個安分的時候。

辛月兒在無名鎮長大,對無名鎮的一草一木都熟得跟自家一樣,不過在兩月前,怪事一樁一樁地出現:

鎮最南邊突然開了一家名爲“楚翹樓”的花樓,老人們都講那是傷風敗俗的事,辛月兒不知道是如何地傷風敗俗,幾次欲進去一探究竟,但話一出口,從小到大從未對她動過手的親爹蒲扇一樣的巴掌就掄了過來;

幾天前,月兒家旁邊一直空着的房子住進了一戶人家,男主人叫方仁,女主叫英娘;

鎮上還突然多了一個醫館,據說叫個無名醫館,藥鋪只有一個叫當歸的小廝;

離無名醫館不遠建了一個巷子,巷子把頭是一戶宗姓人開的酒肆。

還讓辛月兒不明就裡的是,無名鎮突然有了個大名叫做:北地鎮。

辛月兒聽辛老爹講北地是個大鎮,南來北往的客人很多,辛老爹這麼大把歲數只去過那鎮一次,講起來一臉嚮往,所以北地鎮曾是辛月兒心目中最神往的地方,辛月兒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住了十五年的無名鎮成了自己神往的大鎮。

很多非富即貴的人突然出現在鎮上,車來馬往,無名鎮就這麼熱鬧了起來。

辛月兒揹着剛收來的成麻進了家門,揹簍還沒擱下就聽新來的鄰居那個新搬來的男主人方仁在罵人:“怎麼回事,英娘,我的酒呢,我的酒呢!”

那叫英孃的女人溫和地道:“相公,喝多了酒傷身!”

方仁一聽就火起來了,不知把什麼拍得咚咚響,那女人更溫和了,輕言細語地勸慰着,偏就不給方仁酒喝。

辛月兒覺得新來的鄰居家極爲奇怪,自從這家搬來後,別的鄰居都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自己家與這新來的鄰居家中間沒有圍牆,中間只用一道高大的柵欄隔開了。

辛月兒抓了一個果子在手裡,趕緊爬上那道木柵欄上坐下來,好奇地打量着新來的鄰居。

那個沒喝到酒的男主人方仁沒要到酒喝,就把自家院子的木門拍得咚咚作響,男主人看上去應該是剛剛起牀,衣服穿得並不利索,頸邊的扣沒有扣,搭拉在胸前一塊,頭髮也未梳,僅管這樣,卻絲毫不影響方仁的好看,凌亂中反平添幾分落拓不覊的誘人。

辛月兒從沒見過生得這麼好看的男人,雖比鎮上那些男人要單薄許多,可能有什麼弱症,臉色蒼白些,看上去比附近那大鎮上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哥還嬌貴。

辛月兒咬了一口果子,那方仁拍了一會門,英娘沒有迴應,擡頭看到了辛月兒,有幾分遲疑地問:“我不認識你,你是新搬來的!”

辛月兒聽了差點沒從自己的柵欄上掉下去,明明是你方家纔剛從外面搬來,卻說自己是新搬來的,看樣子這家男主人腦子有些問題,辛月兒不免有些同情方仁,也沒反駁便道:“是,我家是新搬來的!”

那個長得好看又溫柔的英娘端了一碗藥,遞給了方仁,方仁纔不拍門了,接過藥喝了,把藥碗放一邊在離辛月兒不遠的石凳下坐了下來問:“你叫什麼名字呀?”

辛月兒便道:“我叫辛月兒!”說完又咬了一口果子,卻見方仁家院子外站着一個黑頭凌亂的男子,那男子模樣生得不錯,刀削斧雕的五官,比無名鎮上那些健壯的的男人還結實,只是辛月兒總覺得這個人帶着一股野獸的氣息,正愣神間卻聽方仁又問:“月兒纔來,可知道這北地鎮是個大鎮,南來北往的客人都會到這裡備馬準備食物和水,再過去是天關,再過去…,”說着擡手往北指,大約又忘了再過去會怎樣,愣了好一會才道,“對了到了北地鎮可別忘了去‘楚翹樓’,那可真是個好去處!”

辛月兒雖對“在過去”會怎樣很感興趣,但正對那“楚翹樓”感興趣,一聽方仁提及,兩眼一下睜大了,剛要接口後腦勺就捱了一巴掌,然後辛月兒聽到她爹那個大嗓門吼了起來:“隔壁的,你自己不是好東西,不要帶壞了好人家的孩子!”辛老爹說完又指着辛月兒叫道:“還有你!給老子滾進門去,再看到你跟這種爛人講話,老子撕爛你的嘴!”

辛月兒跌到地上,那方仁有些愣愣地看着辛老爹,然後又看向辛月兒弱弱地辯解道:“方某從不做那種害人的事,再則方某也不是爛人!”

辛老爹哼了一聲道:“姓方的,老子告訴你,以後少來招惹老子的閨女,如果不信,老子會給你好看的!”

方仁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個豹眼腮胡的男人,那個冰雪聰穎的女孩子一下從地上爬起來道:“爹,你這是幹嘛,人家只是我們的鄰居!”

方仁扶着柵欄看着那個女孩子忍不住問:“這是哪裡!”

辛月兒一聽立刻衝口而出道:“這是北地鎮!”

方仁聽了才展顏一笑道:“對,對,這是北地鎮!瞧我這記性!”然後想伸手去拿藥碗,他那個溫柔的女人走了過來,伸手把藥碗拾了去,輕聲道:“相公,英娘給你梳洗吧!”

方仁沒應反而指着辛月兒問英娘:“這小姑娘長得真招人喜愛,她叫什麼名字?是新搬來的?”

辛月兒愣了一下,她爹剛要發火,辛月兒卻一把抱住她爹衝方仁一笑道:“我叫辛月兒!”

方仁點點頭道:“月兒,這名字真好聽!”然後方仁左右張望一陣皺着眉道:“怎麼…怎麼有些不象!”說完就叫道:“英娘,英娘!”

那個溫柔地的英娘趕緊問:“相公,怎麼了?”

方仁指着院門道:“怎麼不象,怎麼不象,是不是進到別人家了,怎麼連你也不象了!”

英娘笑了一下連忙搖頭道:“相公怎麼會呢,我們在這裡住了四年了,怎麼就不象了!”

方仁哦了一聲又忽驚叫道:“我得去醫館了,我得去醫館了,要不今天吃什麼?”說完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那英娘吁了一口氣追到門口叫道:“相公,你當心些!”

方仁走得急沒有回話,辛老爹見方仁走遠了才問那英娘道:“你家男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英娘看了辛老爹一眼道:“我家男人腦子有沒有問題你管不着,以後如果你再敢用這樣的方式對待我家男人,可別怪我不客氣!”說完英娘轉身就進了房間,留下辛老爹與辛月兒大眼瞪小眼。

方仁離開自家的院子,徑直向自己走慣的宗家走,走到宗家打滿了壺酒,樂滋滋地往自己的醫館走,陽春三月,天氣很好,穿着夾衣的方仁走了一會就熱了,忍不住就想伸手去脫外面的布夾襖子脫了,卻聽有人叫了一聲:“洛兒!”

方仁覺得聲音很熟悉但又好久沒聽過這稱呼了,擡頭看着眼前站了一個的男子,很富貴的一身衣服,玄色挑金絲貂皮外袍,米色的蠶絲內衫,手裡拿着一柄紫檀香木的扇子,模樣很周正,不象北地鎮的那些男人那般俗氣,周正中透着威嚴,膚色呈麥色,不象病人。

方仁的記憶中沒有這等富貴的朋友,首先就想到是自己的病人,但怎麼也看不出這人有什麼病,男子稱自己爲“洛兒”,自己沒有莫名其妙還認爲親切,於是走上前一拱手道:“這位兄臺,很有些眼熟!”

男子聽了,微微一笑,頓時光華四射,加洛略有點癡,卻聽男子道道:“洛兒,我們去‘楚翹樓’喝酒好不好?”

方仁一聽“楚翹樓”立刻兩眼放光,自己的相好小翠在那裡,因爲襄中羞澀,有好久不敢去看她了,方仁想到銀子的事,放完光的兩眼立刻又暗淡了下來,那個男子見了便問:“洛兒,怎麼了?”

方仁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兄臺,小弟最近手頭有些緊...”

那個男子聽了一笑道:“今天爲兄請客如何?”

方仁一聽眼睛又亮了起來,但一會又訕訕地道:“可是兄臺,小弟這段時日都手緊,怕一時不能回請!”

男子又溫和地笑了一下道:“沒關係,賢弟什麼時候手不緊了再回請好了!”

方仁知道周圍的街坊鄰居爲什麼都不待見他,甚至厭惡他,雖不知道原因,但突然有這麼一個與街坊鄰居不同的人,有點不太相信,吞了一下口水道:“敢問兄臺尊姓大名!”

男子握着方仁的手道:“我有個俗名叫怪物!”

方仁一聽眼睛又一亮道:“你是怪物,怪物你沒死,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男子苦笑了一下才道:“沒死,洛兒,怪物也是有大名的!”

方仁一聽忙問:“怪物你的大名是什麼?”

男子抓起方仁的手用手指慢慢地在自己的手掌上寫道:“我的大名叫何慕楓!”

方仁平日聽到“幾”這一類的字都會頭痛欲裂,這個名字痛得他不停地拍頭道:“我好象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想來洛兒是在哪裡聽過,沒聽過也沒關係,你就當是剛認識我好了!”

方仁一聽不讓他再繼續想,趕緊點點頭道:“那今天就算認識兄臺了!”

何慕楓微笑着點點頭道:“洛兒,我們慢慢走,去‘楚翹樓’吧!”

方仁點點頭,乖乖地跟着何慕楓沿着街走。

何慕楓牽着加洛慢慢地走着,加洛時而歪着頭想什麼,時而又苦惱地抓着頭,時而又喃喃地自言自語。

何慕楓沒有打撓加洛,從北地鎮把加洛接回來,他沒敢直接接加洛進宮,但對於安置的環境不熟悉,加洛不安,就象個孩子一般又哭又鬧要回北地鎮,所有的太醫都認爲讓加洛在熟悉的環境治療會更好一些,何慕楓便在恩平鎮以北的一外無名鎮建了一個加洛熟悉的環境,院子、宗家酒肆、醫館、“楚翹樓”都按北地鎮的模樣建好,然後又把加洛熟悉的人英娘、宗家酒肆老闆一家人、當歸、以及整個“楚翹樓”的人都搬來了北地鎮,把加洛安置在這裡後,加洛才平靜了,不再哭鬧。

這個無名小鎮離聖安城近,自己快馬只需一多個時辰,何慕楓下朝後基本人都在這個無名小鎮了,按劉典的話講,這無名小鎮成了何慕楓的後宮。

加洛走了一會又熱了,小鼻尖上就佈滿了細細的汗珠,忍不住又一次伸手去脫外衣。

三月的氣候乍暖還寒的,何慕楓怕體虛的加洛着涼,忙道:“洛兒,要不我們先在前面這家茶館小坐一會再去,反正這會天色還早,‘楚翹樓’怕也沒開業!”

加洛一聽趕緊點頭走進茶館就尋了最偏靜的一處坐了,然後叫道:“掌櫃,來壺老蔭茶!”

何慕楓看着加洛,輕掀袍角在加洛旁邊坐了下來,加洛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一飲而盡道:“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茶!”

何慕楓便道:“洛兒喜歡的,我都喜歡!”

加洛聽了不經意地“嘿”了一聲道:“你喜歡‘雪山銀針’!”然後吩咐掌櫃上“雪山銀針”,何慕楓愣了一下,他真沒想到加洛記得的東西不多,思維也是混亂的,卻還記得自己喜歡“雪山銀針”,那掌櫃不安地走上來道:“兩位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沒有這麼貴重的茶水!”

加洛一聽就要生氣,何慕楓伸手握住加洛的手道:“洛兒,不礙事,這些年我口味也換了,就中意老蔭茶!”

加洛一聽立刻眉開眼笑起來道:“就是,就是,這老蔭茶喝起來特別解渴,還不貴,好東西,好東西,多喝點!”說完也給何慕楓倒了滿滿一杯,然後緊張地盯着何慕楓,何慕楓端起來喝了一口道:“真的是好東西,又解渴又解暑氣!”

加洛一聽才放心地立刻便把老蔭茶的種種優劣都一一講給何慕楓聽,何慕楓一邊笑着聽一邊叫了幾款小點,沒吃早飯的加洛也不客氣地一邊喝茶一邊吃小點,何慕楓見加洛吃得開心,就小心地坐到加洛身邊,把加洛摟到懷裡,輕輕嗅着加洛身上的藥香味。

加洛到底不如以前那麼貪吃了,高興歸高興,只略吃了兩三塊就住了手,然後又想脫夾衣,何慕楓見了便打開扇輕輕地給加洛扇着。

加洛吃飽喝足,才發現自己完全坐到了何慕楓懷裡,有幾分不意思地道:“兄臺,這個…”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看洛兒吃得熱,所以給洛兒扇扇,難免靠得近了些!”

加洛覺得何慕楓這話有些不佔理,難道兩個人靠在一起就不熱了,“春風一度”時常折磨着她,與何慕楓靠這麼近,不僅沒有不適還有些舒服,本也有些累了,就沒有掙開,安靜地靠在何慕楓懷裡。

休息一會涼快過來的加洛,忽想起自己的酒壺,伸手去拿,何慕楓見了先伸手拿到手裡問:“洛兒,平日都喝什麼酒?”

加洛一聽眉開眼笑道:“這北地鎮最有名的就是老宗家的酒,是家醞的,沒有什麼名字,此酒香醇,入口口感好,又不燒喉嚨,是難得的好酒!”

何慕楓聽了笑道:“那爲兄請洛兒吃了點心喝了茶,洛兒好歹也請爲兄喝些酒吧!”

加洛覺得何慕楓這話佔理,便點了點頭,何慕楓便撥開蓋子喝了一口道:“不錯,這老宗家的酒真不錯!”

加洛一聽何慕楓誇她的酒不錯,樂得眉開眼笑道:“就是,就是,這北地鎮就老宗家的酒才正宗!”

何慕楓點點頭又把那兌了水的劣質酒喝了一大口道:“洛兒,別說這酒,爲兄越喝越愛喝,就不客氣嘍!”

加洛雖有點捨不得,但想到自己吃了人家那麼多點心,於是只得忍痛點點頭,於是何慕楓就在加洛心痛的點頭中將那一壺酒都喝了下去。

加洛有些吃驚地看着何慕楓,她沒想到何慕楓喝酒這麼厲害,何慕楓喝完酒,將酒壺放到几上,加洛看到何慕楓眼角有淚水流了出來,有些吃驚地問:“兄臺,難道這酒這麼難喝?”

何慕楓用手拭拭眼角,搖搖頭道:“這是爲兄喝過的最好喝的酒,所以一忍不住就都飲了下去,結果把洛兒的酒都飲完了!”說完何慕楓藉着酒勢倒到榻上,加洛好奇的爬到何慕楓身邊問:“兄臺累了!”

何慕楓點點頭伸手將加洛摟入懷中喃喃道:“爲兄累了,爲兄累了….,這些年爲兄的心好累,每天都在想我的洛兒在哪裡,我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的洛兒!”

加洛睜大眼好奇地看着何慕楓,不過她不知道這個兄臺心裡有多累,她確是走累了,倚到何慕楓懷裡,聽何慕楓滿意地喃喃講着什麼。

加洛聽着聽着也就睏倦了,剛有些迷迷糊糊,卻一下坐了起來叫道:“我還要去‘楚翹樓’的,我今天要去看小翠的,好久沒給小翠打茶圍!”

何慕楓聽了笑道:“那我們這就走吧!”說完有些捨不得地放了加洛,加洛卻急急忙忙地爬起來,也未穿鞋就要往外跑,跑到門口又想到脫了鞋,連忙又跑回到榻邊,將鞋趿上再衝到門口,忽又衝回來有些難爲情地道:“兄臺,兄臺,爲弟有個事商量商量!”

何慕楓一邊穿靴子一邊問:“洛兒有什麼事只管講就好!”

加洛纔有些難爲情地道:“爲弟最近手頭緊,給小翠打茶圍是有花銷的,所以兄臺能不能…能不能借幾兩銀子給爲弟!”加洛說完又覺得才認識就管人家借銀兩,忙改口道:“只借一兩就好!”

何慕楓聽了把加洛拉入懷中道:“洛兒,以後跟爲兄可不許客氣!”

加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兄臺,爲弟…爲弟的記性有些不好,有時候常常會忘記!”

何慕楓摸着加洛的頭道:“洛兒什麼時候記得了什麼時候還就好了!”

加洛一聽有些不相信,在北地鎮的鄰居一聽自己借東西就畏入蛇蠍,於是更不好意思地道:“那個…那個,這個...這個有點不太妥當...!”

何慕楓笑了一下,喚進徐小海,拿了一錠金元寶,放在加洛手裡,加洛一看竟然是一錠金子,當然不會注意到眼睛溼潤的徐小海,一個勁念:“是錠金子,是錠金子呀!”

徐小海背過頭趕緊走了出去。

去“楚翹樓”的路,加洛很熟,有了金子的仗恃,她走得有些趾高氣昂,所以一直躍躍地走在前面,何慕楓拉着加洛的手不緊不慢地走着,不停地道:“急什麼,一急又出一身汗!”

這“楚翠樓”離兩人喝茶的茶館並不遠,所以當加洛再一次嚷熱的時候,兩人來到了“楚翹樓”,加洛擡頭看了一眼“楚翹樓”噘着嘴道:“來得早了些,還沒開張!”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那我們要不要四下逛逛,再進去!”

加洛聽了猶豫了一下才道:“那蔡媽媽和小翠姑娘,我都很熟識的,進去坐坐也不妨!”說完加洛便急急忙忙地衝了進去,何慕楓搖搖頭,加洛剛衝到門口,那個捏着帕子,一身脂粉氣的蔡媽媽就伸手攔住道:“方公子,且慢!”

加洛一看見蔡媽媽立刻嘻皮笑臉問:“媽媽,小翠姑娘可好?”

蔡媽媽雙手一抱胸道:“方公子,我家小翠姑娘就好着了,媽媽也打開天窗說亮話,沒有銀子,請回,幾個月前欠的銀子還沒還,怎麼今天又打算再繼續欠!”

加洛一聽訕笑一下,忽想到何慕楓給自己的金子,底氣一下足了道:“媽媽這是講的哪家的話,我方某人是有時手頭會緊些,但哪次也沒賴過‘楚翹樓’的銀子呀!”說完從袖裡摸出那錠才捂熱的金子丟過蔡媽媽道:“這夠不夠!”

蔡媽媽一見立刻伸手接住,一下沒接住趕緊又接了一下,有些不相信地放在嘴裡咬了一口更就樂地道:“媽媽的方爺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闊綽了,哎呀,媽媽的方爺呀,怎麼好久都沒見着了,媽媽和小翠姑娘都想死方爺了!”

加洛哼了一聲得意地走了進去,何慕楓也溫和地跟着走了過去,蔡媽媽看着加洛的背影有些想不通透,不知什麼人出了兩倍的價格把她北地鎮的“楚翹樓”給賣了,並又出資照着那樓的模樣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蓋了座一模一樣的“楚翹樓”,然後讓她把原班人馬帶過來繼續經營。

蔡媽媽以生意人的精明,知道這個樓的生意肯定不可能好,但人家講明瞭只要經營一年,這樓就算她的了,於是已經獲了大利的蔡媽媽就原班子地帶着人來了這個無名鎮,想到一年虧了,那樓也值不少錢,獨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楚翹樓”外觀及堂屋都與北地鎮真的一模一樣,自己與別的姑娘的房間都有這樣或那樣的差別,獨獨小翠的房間與北地鎮的一個模樣,這事讓蔡媽媽琢磨了好久還是琢磨不出來,這會看到施加洛也出現在這裡,到底覺得有些不對勁,不僅鎮名一樣,樓一樣,姑娘一樣,連恩客都一樣,也太詭異了,好在只有這一個恩客一樣,否則蔡媽媽會嚇得每天都會睡不着覺。

加洛趾高氣昂地走進了小翠的房間,叫了一聲:“小翠!”

何慕楓沒一會見一個有些過氣的妓子走了出來,雖然以前一定也生得還過得去,但在這一行,年紀是最能埋沒人的,那小翠見着加洛十分開心地道:“真沒想到,真沒想到,這裡還能遇着你,看你一頭的汗!”說完從腰間解下羅帕給加洛擦起汗來,加洛一聽就笑道:“怎麼就遇不着我了,這些天我身體一直不好,纔沒來!”

兩人說了一會,小翠纔看見何慕楓站在一旁,然後有些疑問地道:“方公子,這位是?”

加洛看了何慕楓一眼道:“這是我的好兄臺,兄臺叫…!”加洛遲疑地看向何慕楓道:“兄臺如何稱呼的!”

何慕楓勉強笑了一下才道:“稱何兄即可!”

那小翠福了一下道:“是何爺!”說完小翠又納悶,以方仁的身家怎麼可能結交上一個看上去明顯是個養優處尊,極爲闊綽的人,小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個看上去與加洛這種恩客不太一樣的恩各。

加洛一進屋更熱,嚷着脫了外衣道:“小翠好熱!”

小翠見了便道:“奴家給方公子叫些個茶水果子吧,上次方公子脫衣服涼了就病了許久,這又忘記了!”

加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復將衣服穿上,小翠又給何慕楓那尊不打算開口的活佛弄了窗邊的椅子坐了,才和加洛有說有笑起來,加洛忙叫:“小翠,去把你那幾個姐妹都叫來,剛纔我讓蔡媽媽整治了一桌子菜,今天我們要好好地喝一通,然後再賭上一夜錢!”

何慕楓笑了一下,加洛到這個“楚翹樓”來就爲了吃一通和賭一夜,倒是….也只能吃一通和賭一夜了,只是既然是這樣何苦到這青樓來。

小翠聽了笑了一下,加洛每次都這麼講,一桌菜倒沒見着過,不過經常賭輸錢倒是真的,但加洛的賭品好,會賒帳從不賴帳,倒是幾個過氣姐妹打發日子的妙人兒,只是她剛把幾個老姐妹叫來,便聽到蔡媽媽人還沒進來笑聲就衝進來了,那個笑得才叫爽氣,小翠和幾個老姐妹的房間倒有些年頭沒聽到蔡媽媽的笑聲了,所以一聽都有些嚇了一跳,或者說叫受寵若驚,然後那蔡媽媽就搖了進來道:“小翠,可得把方公子與何爺給侍候好了!”說完那蔡媽媽就拿眼飄向了坐在窗邊的何慕楓,一甩帕子就走了上去福了一下道:“這位何爺,吩咐的酒菜都送上來了!”

何慕楓沒看蔡媽媽淡淡地道:“送上來就好!”

蔡媽媽又看了何慕楓一眼才道:“何爺要不要叫幾個模樣俊俏的姑娘做陪!”

何慕楓聽了看了蔡媽媽一眼,蔡媽媽就覺得那眼神分明是帶着不屑,她一時沒明白是不屑自己的講話還是不屑這裡的姑娘,一看這架式,就以蔡媽媽的慧眼也辯不出何慕楓是何方神聖了。

那小翠沒想到加洛真的叫來了一桌看上去分明不錯的酒菜,對加洛當真是刮目相看了,蔡媽媽見何慕楓不歡迎她,那方仁也沒有要留她的意思,只得訕訕地退了出去,加洛自己也有些不相信地坐到了桌邊道:“先吃,先喝了再賭錢!”

加洛擰着壺一倒只是茶沒有酒就有兩分不悅地道:“這個蔡媽媽也忒小氣了,連壺酒都捨不得!”

小翠忙道:“有酒菜已經非常不錯了!”

加洛正要拍桌子,徐小海卻走了進來,在何慕楓耳邊講了什麼,何慕楓點點頭纔對加洛道:“洛兒,先在這裡玩,爲兄有些事,出去一會!”

加洛點點頭,何慕楓伸手摸摸加洛的又道:“剛纔吃了點心,不要吃得太多,小心夜裡積食!”

加洛不耐煩地道:“兄臺好煩人!”

何慕楓拍拍加洛才走了。

何慕楓一走,小翠等人圍上來好奇地問:“方公子,那是你什麼人,好闊氣!”“就是,就是,看樣子,好大派頭!”

加洛愣了一下左右看看才問:“你們問誰?”

小翠等人跟加洛熟識了,知道她經常忘這忘那,記性極差,到底認不認識那闊氣的人是回事,就算認識怕也一定講不出個來龍去脈,於是也就不問了,坐下來與加洛坐下來喝茶吃菜,然後聽加洛嘟嘟囔囔地不知講些個什麼。

大家酒酣耳熱地吃完之後就擺開桌子開始玩起來了。

何慕楓急急忙忙地回來時,那加洛正輸得蛾眉輕皺,還稱頭痛正在耍賴,於是一邊坐下一邊道:“洛兒,輸了算爲兄的!”

加洛愣了一下看着何慕楓,好一會才道:“你是怪物!”

何慕楓笑了一下,起身走到加洛身邊問:“你們玩什麼?”

加洛便道:“我們玩擲骰子,這個骰子好不聽話,總輸!”

何慕楓聽了便道:“那歡不歡迎爲兄一起玩!”

本來輸得慘的加洛一聽立刻拍手叫道:“好呀,好呀,兄臺一起玩好呀!”

於是幾個人又重新玩了起來,這一會風水就象轉了一樣,總是加洛贏,把加洛樂得眉開眼笑,一晚上都合不攏嘴,把小翠幾人輸得都要哭了。

天亮的時候,加洛抱着一堆的銀元寶、銀錁子、碎銀子、各種金銀的頭飾,一個勁叫道:“明晚還來玩,明晚還來玩!”

那幾個過氣的窯姐,本來平日就沒進項,有個加洛時常來,大家知道她腦子有點問題,暗裡自然是做點手腳,所以加洛少有贏,多是輸,今天沒想到栽加洛手裡了,灰頭灰腦地走了,小翠便道:“今天你總算把以前的都贏了回來,以後就不玩了,快回去吧!”

加洛一聽便將手裡的金銀東西分一半給小翠道:“小翠,這些都給你!”

小翠一聽忙道:“這使不得,平日你也沒少輸!”

加洛聽了呵呵一笑道:“平日只有小翠捨不得害我,現在贏了自然要分小翠一些!”

何慕楓聽了呵呵一笑,伸手把加洛手裡的東西全留桌上道:“玩了一夜,我們回吧!”

加洛看着桌上的東西道:“那是我贏的!”

何慕楓聽了伸手把撲向桌子的加洛摟過懷裡道:“錢財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我們回了!”說完就摟着有些不甘心的加洛出了小翠的房門。

加洛有些戀戀不捨地被何慕楓擁着出了“楚翹樓”,走到外面一看天真的大亮了,加洛頓時覺得累了乏了,便象往常一樣想找個旮旯坐一會,何慕楓招了招手,一輛馬車過來,何慕楓伸手把加洛抱上車,加洛忽然問了一句:“你是誰?”

何慕楓颳了加洛的鼻子一道:“我是你楓大哥,以後再忘望了,看我怎麼收拾你的小**。”

不過坐在車上,加洛的小**倒也沒有離開何慕楓的懷抱,“春風一度”讓她極是喜歡何慕楓這個懷抱,不沾着還好,沾着了就渾身發熱,在何慕楓懷裡越蹭,她身上越是燥熱起來,然後不由自主地去扯何慕楓那身華貴的衣服,何慕楓見了主動解開腰帶,由得加洛把他的衣服扯開,見加洛急切,他也幫着給只知道扯自己衣服的加洛寬衣解帶,沒一會衣服沒完全扯開,加洛就迫不急待地擠進他懷裡。

何慕楓心裡雖願意,但加洛在這種狀況下是對任何男人會都有的一種反應,他輕輕嘆了口氣,將擠進懷裡的加洛擡起了頭,便吻了上去,迫不急待的加洛是出於本能地向何慕楓靠近,之後再要做什麼,她也有點茫然,這麼多年,她都是苦熬着,何慕楓一吻她,她就立刻有了感覺,反應非常強烈,毫不猶豫地反吻了回去,比何慕楓那一吻熾熱得多,甚至接下來要做什麼也清晰了起來。

何慕楓知道這個時候的加洛根本不用自己挑逗,**,他幫着急切卻笨手笨腳的加洛完成了那種他也想了很多年的進入,聽到加洛長長地鬆了口氣便將身體覆到他身上,象貓一樣地看着自己,顯然也沒有體力去完成後面的事情了,何慕楓笑了一下抱緊着加洛道:“洛兒,這麼多年,還是隻記着楓大哥是不是?”

加洛不安地看着何慕楓,何慕楓卻很快覆了過去,把加洛壓到了身下,略有出入,加洛就非常沒把持地快樂了起來,何慕楓笑了一下,溫和地看着顫抖不停的加洛,加洛卻覺得沒有到自己想要的滋味,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何慕楓見了忙低聲在加洛耳邊道:“不着急,我們慢慢來,洛兒要多久都行!”說完便開始用嘴脣親吻加洛的耳背、脖子、嘴脣,加洛才由不安變得放心,黑葡萄似的眼睛充滿着淚水看着何慕楓,讓何慕楓更是憐愛,恨不得把加洛揉進身體時,這一世都這樣不再分開。

加洛被“春風一度”折磨了幾年,人變得非常敏感,除了身體敏感,她也本能地能感到何慕楓那種帶着幾分討好的挑逗、**,雖這種挑逗有時候有些折磨她,她喜歡這種感覺,喜歡聽何慕楓喃喃地道:“洛兒,我的小心肝,我們這一世再也不分開,不,不來世再來世也不要分開!”

何慕楓的聲調弄得加洛更加心癢癢的,一想到來世再來世都不分開,加洛沒由得暢快安心,只覺得不分開真好,永遠不分開更更好,被何慕楓託着的腰身也跟着何慕楓的身體不安分地折騰開,甚至還想何慕楓再猛烈一點,何慕楓就象她肚裡的蛔蟲,很快就明白過來,手抱加洛更緊,身體進攻得更猛烈,然後兩人一起升到了天堂又一起沉進了馬車柔軟的毯子裡,何慕楓還是捨不得從加洛的身體裡出來。

加洛腦袋因爲快樂空白了好一會,慢慢地醒過來,看到緊抱着自己的何慕楓愣了一下,又看到自己與何慕楓身上都一絲不掛,自己的身體卻沒由得發虛,於是大叫起非常沒有中氣地問了一聲:“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何慕楓聽了伸手從馬車一邊的小木箱裡取了一個瓶子,將千年人蔘製成的丸藥趕緊取了一粒出來,捏着鼻子給加洛餵了下去,加洛掙扎了一下沒掙扎得開,那藥入了肚,沒一會那力氣就回來了,加洛終於有力氣掙出何慕楓的懷裡,然後揮手就給了何慕楓一耳光道:“你難道不知道什麼叫禮儀廉恥嗎?”說完胡亂地扯過衣服,何慕楓剛一叫停車,她就跳了下去,然後慌不擇路地跑了。

加洛一跳下馬車,那馬車有些高,所以着地有些崴了腳,她也顧不得腳痛,非常委屈地往家裡跑,她從心裡爲自己剛纔的事可恥,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想做這樣的事情,和一個都不認識的男人竟然做了一件很快活的事情,自己是不是瘋了,跟一個男人竟然可以做這種事情。

跑到門口,雖委屈的加洛卻覺得比平日舒服,沒有往日那樣的煩燥,也不象以往那樣氣沖沖地踢門,用手拍了一通門叫了一聲:“英娘,開門!”

加洛正在打門的時候卻看見隔壁那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坐在柵欄上一邊吃東西一邊看着她,加洛一見便道:“你叫辛月兒!”

辛月兒愣了一下道:“你不是腦…,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辛月兒硬生生地把“你不是腦子有問題”這句話壓了下去,加洛一聽就得意地道:“我當然知道,你長得那麼漂亮!”

辛月兒一聽臉一下紅了,畢竟對方是個男人,但被人最主要是被這麼漂亮一個男人誇,好象又有那麼一點舒心,加洛沒等辛月兒回答便又自做多情問:“月兒,你有沒有婆家?”

辛月兒沒想到一個男人直直地就問出了一個這樣令人臉臊的事情來,剛要怪嗔,就聽到她爹又吼了起來:“你個不要臉的男人,又來**我女兒,小心我廢了你!”

加洛愣了一下,英娘打開了門,加洛連忙分辯道:“我沒有**你的女兒!”她本想給辛月兒說個婆家,可她一時又記不得自己要說哪一個男人給辛月兒,那辛老爹一聽更沒好氣道:“姓方的,老子告訴過你,你給老子本分點!”

加洛有些不明白自己怎麼對這老頭不本分了有些不滿地道:“方某隻是想給你女兒說個婆家!”

辛老爹立刻“呸”了一聲才道:“我呸,你給我丫頭說婆家,不會也是你這麼個窩囊廢吧或者就是你自己本人吧!”

加洛聽了更加不滿地道:“這位大哥怎麼這樣,方某給月兒說的人家自是最好的人家,那男孩子是個非常出色的人!”

辛老爹哼了一聲道:“非常不錯的人,這鎮上幾百戶人家,哪家我辛老爹不清楚,你且說來是哪家有你說的這麼個不錯的人!”

加洛一聽就堵住了,自己要給辛月兒說哪個人,怎麼一下就記不起來,只記得是個非常好的男孩子,那辛老爹立刻生氣地道:“姓方的,你是找着藉口想接近老子的女兒纔是真的,老子在這裡再警告你一句,你要再敢…!”辛老爹還沒說完,辛月兒就衝上來拉住辛老爹道:“爹,你幹什麼,這位方公子又不是壞人,你快進屋吧,喝點酒就要撒一通氣!”說完辛月兒就把辛老爹往屋裡使勁扯,那辛老爹還罵罵咧咧的。

續二

英娘卻走過來一把將加洛拉進門道:“相公,回來了,別聽這隻瘋狗在這裡咬人了!”

加洛愣了一下看着英娘有些吃驚道:“你不僅長得不象英娘,連說話也不象英娘,英娘從來不罵人!”

英娘聽了笑道:“相公,這不是看這老兒罵人,人家急了嗎?”說完英娘伸手給加洛把有些亂的衣服整理好,加洛搖搖頭道:“你不象英娘!”

英娘眼睛紅了起來道:“相公,只要英娘對相公好就行了!”

加洛盯着英娘看了好半天才道:“你怎麼看都象百靈!”

那英娘一下就流淚了,扶着加洛道:“相公看英娘象百靈,那英娘就是百靈,以後相公就叫我百靈好了!”

加洛呵呵一笑道:“你本來就是百靈,只是英娘去哪兒了?”

百靈做夢也沒想到加洛忘了那麼多人,卻能記得自己,扶加洛進了屋改口叫道:“小姐,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歇一會?”

加洛確實累了,百靈給她摘下帽子,脫了衣服,除去鞋子,然後扶她躺到牀上,只聽加洛喃喃道:“我是要給月兒說個婆家的,只是我怎麼記不得名字?”說完,加洛苦惱地拍拍頭。

百靈聽到加洛喃喃地話,見加洛想不起來蹙着眉輕輕地揉着額頭,忙拿了溫熱的帕子給加洛擦了臉道:“小姐,想不起就不想了,費那腦神做甚麼!”

加洛玩了一夜又與何慕楓做了那麼費力氣的事,到底累壞了,想不出來,百靈一寬慰也就睡着了,百靈看着加洛那張俏麗的臉,睡着了那眉頭還沒舒展開。

百靈忍不住哭了起來,突然一下又站了起來,走到門口,一掀簾子,就看到何靈進來,何靈見了便問:“主子爺問洛主子呢!”

百靈搖搖頭道:“小姐還好,只是隔壁那老兒太可惡,看我今天怎麼去收拾了他!”說完一掀裙子就要往對面去,何靈忙拉住百靈道:“幹什麼,要收拾也用不着你出頭,你看着洛主子,警她醒了身邊沒人又着急,而且主子爺吩咐過,洛主子身邊的人不管做什麼,都不許出頭的!”

百靈才“哦”了一聲道:“爲什麼有這樣的吩咐,那老頭太可惡了!”

“大約主子爺怕破壞了洛主子身邊的境界,反對洛主子不好!”

百靈噘着嘴不滿地哼了一聲,卻聽加洛叫了一聲:“百靈,我記起來了!我要把辛月兒說給狼娃!”

何靈愣了一下,百靈忙轉過身返回屋裡,加洛卻坐了起來問:“百靈,狼娃呢,狼娃呢,我好些日子沒看到他了!”

百靈聽了忙按羅昭英教的方式道:“狼娃說要去給小姐找人蔘,找着人蔘就立刻會回來!”

加洛便道:“狼娃這次去了好久,不會出什麼事吧!”

百靈聽了忙道:“不會,不會,狼娃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世上有幾個是他對手的!”

加洛聽了點點頭還有些不放心道:“狼娃回來就告訴我,我不要吃人蔘了,以後再也不吃那東西了!”

百靈聽了連忙點頭道:“好的,好的,小姐,狼娃回來,我就立刻來告訴小姐,人蔘怎麼可以不吃,那不吃可是要命的事!”

加洛固執地道:“不吃了,那東西又貴又難吃,不讓狼娃再去找人蔘了,他都大了,該成親了!”

百靈聽了不知道加洛怎麼一定又固執在狼娃的親事上,忙寬慰道:“小姐,狼娃長得儀表人才,又那麼有本事,哪家的姑娘不爭着想嫁給他,說哪家哪家會不答應!”

加洛一聽立刻眉開眼笑地點點頭道:“那是,那是,明兒一大早我起來就去辛家提親!”

百靈看着外面明晃晃的日頭,想那加洛起來非到了夜裡不可,但臉上卻掛着笑道:“那是,那是,明兒一大早就去提親,那辛家的姑娘還不抵偷着樂去呀!”

加洛喜歡聽這話,很開心地倒頭睡了!

百靈等加洛睡着了才走出門,剛跟何靈講加洛相中了辛月兒,要給狼娃相親這事,門卻開了,兩人擡頭一看何慕楓走了進,都忙行禮退到一邊去了,何慕楓看了一眼屋裡,百靈忙道:“主子爺,小姐剛睡了!”

何慕楓便放輕手腳走了進去,爲了與加洛在北地鎮的屋子不離了樣,屋子不大,他儘量讓人安排收拾得舒服一些,牀鋪乾淨整潔,加洛雖累壞了,不知是不是有心事,眉頭依舊蹙着。

何慕楓便小心地坐在加洛身邊,加洛的手伸到外面,何慕楓伸手給加洛掖了一下被子,卻又忍不住將加洛放在被子外的手握到手裡,細細地摩挲着,又想伸手把加洛蹙着的眉頭給撫平。

何慕楓很想讓加洛好好休息,卻更想讓加洛醒來和自己多說會話,他知道加洛醒來一定又會記不起自己是誰,不過走到這一步,就算加洛記不起自己,他不會讓任何人從自己身邊把加洛奪走。

加洛睡得並不蹋實,又加上被何慕楓摩挲着手,到底醒過來了,看到身邊有人,有些吃驚地問:“你是誰?”

何慕楓昨天白天朝裡的事忙完就跑過來陪加洛喝茶逛窯子擲骰子,還在馬車上與加洛成就了好事,自然也是非常累了,摸着加洛的手,也有些睡意了,沒成想加洛醒來了,兩人四目相對,加洛猛的一見覺得那眼神自己好象十分熟悉,但又想不起爲什麼熟悉,痛苦地揉了一下頭呻吟了一聲,然後蜷回牀上,何慕楓忙起身問:“洛兒,怎麼了,不舒服,哪裡不舒服!”

加洛又驚奇地問:“你是誰?”

何慕楓聽了坐到牀上把加洛抱入懷裡輕聲道:“洛兒,我知道你記不得我,不過不打緊,我會讓你慢慢記起我的!”

加洛聽了又問了一句:“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

何慕楓聽了笑道:“洛兒,我呀就是要在你房間裡,以後夜夜都在!”

加洛愣了一下把何慕楓推開道:“你我都是男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何慕楓依舊笑着,卻笑得有點無奈,重新把加洛摟到懷裡道:“洛兒,那些年沒有你,我都覺得活着象沒有什麼意思了,我們等玄昭大一點,我們等玄昭大一點,就一起廝守,好不好?”

加洛聽了有些不解地道:“我爲什麼要與你廝守!”

何慕楓苦笑了一下道:“洛兒以前不是就想與楓大哥廝守嗎,怎麼在怪楓大哥晚了?”

加洛有幾分不安地道:“可是我不認識你!”

何慕楓只是緊緊抱着加洛,沒有開口,加洛忽想到什麼推開何慕楓道:“對了,狼娃,狼娃,我要給狼娃說門親事!”

何慕楓聽了有些詫異地道:“狼娃的親事?”說完心裡又嘀咕:怎麼狼娃剛到這無名鎮,加洛就知道了?

想到這裡,何慕楓又裝出興趣滿滿地問:“你爲狼娃相中了哪家姑娘?”

加洛見何慕楓知道狼娃,立刻興致勃勃地講起了自己的宏偉想法:“就隔壁的月兒姑娘,人長得漂亮又能幹,與狼娃極爲相配!”

何慕楓沒想到加洛連人都選好了,見加洛迫不急待地起身穿鞋、穿衣,何慕楓又有些後悔把加洛弄醒了,自己剛纔那番表白算白表了,要是放在以前,加洛不知道有多想聽。

加洛衣服沒扣好,幾步竄出門就往辛家走,百靈怕加洛又被那個辛老頭惡語傷了,趕緊也跟着攆出去。

加洛走到院子中又記不得自己要幹什麼,站在門口轉了好幾圈才一拍頭道:“我的醫館,我的醫館,好久沒去了!”說完又急急忙忙往醫館折去了,百靈急得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何靈走過去,伸手摟過百靈,百靈倒在何靈懷裡道:“難道就沒有什麼仙丹,給小姐吃了讓她轉醒過來嗎?”

何靈忙道:“如果有,主子爺費這麼大週摺在這無名鎮上建這麼做什麼,別這樣,主子爺心情本來就不好,看見了更傷心!”

百靈才趕緊用手捂着嘴,止住了哭聲。

加洛一路往醫館去,快走到醫館時,卻看見醫館旁邊站着一個人,披頭散髮,風塵僕僕的,加洛愣了一下忙衝上去道:“狼娃,狼娃,你回來了!”

狼娃警惕地看了四周一下一把抓住加洛就往旁邊的小巷裡走,加洛忙道:“狼娃,你要幹什麼?”

狼娃憤憤地道:“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加洛愣了一下才道:“我到醫館來了,我天天都來的呀!”

狼娃知道跟加洛講不清楚,於是道:“跟我走…,我們離開這裡!”

加洛不太明白爲什麼狼娃要帶自己離開這裡,左右看看才道:“可是英娘和醫館都在這裡!”

狼娃便道:“他們把這些都換了!”

加洛更吃驚地往周圍看看,不明白狼娃在講什麼,連忙道:“換了什麼,誰把什麼都換了,對了,狼娃,我給你相中一門好親事,你快跟我去看看,那個小姑娘長得很漂亮!”

狼娃有些生氣地道:“加洛跟我走,快點,否則他們攆過來,我們就走不成了!”

加洛被狼娃牽着手就跑,加洛對狼娃是有依賴的,她知道狼娃不會害她,所以也跟着跑,嘴裡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回頭往辛老爹家的方向看道:“狼娃,誰要害我們,那個小姑娘很漂亮,錯過了很可惜!”

狼娃沒回加洛的話,只是拉着加洛,想用最快的速度離開這個到處都是傷害加洛的人的小鎮。

狼娃非常急切,走得也快,加洛跟着狼娃走得高一腳低一腳的,但她的心境就象遊山逛水一樣,走累了熱了還道:“狼娃,我們稍微歇歇吧!”

狼娃知道跟加洛講不明白,但是他聞到了那些傷害加洛人的氣息,他不能讓留着加洛讓那些人來傷害,狼娃正欲把加洛背到身上,忽聽有人道:“加洛!”

狼娃一聽立刻把加洛背到背上,揮動手中的刀叫道:“走…開,擋我…者死!”

加洛卻掙扎着從狼娃身上爬下來叫了一聲:“哥!”

唐加浩聽到加洛這一聲“哥”,眼睛一下溼了,他與何慕楓這個妹夫自從在加洛出了事後,在下朝後就沒有講過話,剛開始他做過許多氣事,裝過病、鬧過事,如果不是劉典,怕只是撤了王位算是輕的了,後來知道加洛真的是不可能失而復得,再鬧他也不可能去殺了何慕楓,便專心爲官,不爲了何慕楓,只爲了自己曾經年少也有過的夢想,爲官的心境倒也平復,加洛出事後,他請求到素節爲官,何慕楓未許,又請到沐陽爲官,何慕楓才允了。

唐加浩便帶着一家老小離開聖安,到沐陽做五品官的知府,而官階卻一直是一品,在朝裡也成爲一個怪事,加洛的死了成了定勢,朝裡便有人用此事數次攻擊唐加浩,但按劉典所講,何慕楓都未予理會,唐加浩在沐陽纔可以靜下心來爲官,不過數年,他所管轄的沐陽以南,原本是人煙稀少的地方,反而成大順十幾個州最爲富庶的州,年年豐收,官民同樂,上繳朝廷的各項稅銀子也一躍排到了前幾名,完完全全解決了何慕楓在南邊之憂,何慕楓除了重重嘉獎唐加浩以外,把南邊很大一塊地界劃入了沐陽界內,讓唐加浩更有了發揮的天地。

唐加浩本以爲自己會在沐陽好好爲官,與七妹慢慢老死,沒想到劉典忽帶給他一個消息:加洛還活着!

唐加浩從接到消息那天就馬不停蹄地趕往無名鎮,本來過聖安不面聖怎麼都講不過去,但劉典講何慕楓沒在聖安,唐加浩才鬆了口急,急忙趕到無名鎮,劉典又說何慕楓在無名鎮。

唐加浩與何慕楓有三年多未見面,以唐加浩的性子見着這個妹夫還真不知道怎麼應對纔好,劉典又有消息帶來何慕楓讓他直接去看加洛,唐加浩才鬆了口氣。

唐加浩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腳踏上去加洛屋子的那條路,就遇上了眼下這狀況,劉典還告訴他說加洛很多事都記不得了,讓他心裡有些個準備,怕到時候加洛不肯認他,他受不了,沒想到他叫了一聲加洛,加洛就認出了他,唐加浩三分傷心三分難過卻有四分欣喜,加洛連何慕楓都記不得卻記得自己,多少有些自豪感,於是忙回了一聲:“加洛,是哥!”

狼娃抓住要撲過去的加洛,唐加浩看到狼娃,有種感覺自己是不是又被何慕楓那個老奸巨滑的東西算計了,何慕楓肯定知道狼娃在這裡,否則哪有那麼巧,就讓自己深更半夜才一趕來就遇上這樁事,但加洛活着,還認認得自己,唐加浩就覺得被不被何慕楓算計都不重要了。

唐加浩知道自己不是狼娃的對手,他一下不明白狼娃是敵是友,但不管怎麼樣就算不是狼娃的對手,如果狼娃是敵,他也要放手一博,不能讓狼娃這麼個人不象人狼不象狼的東西把加洛帶走,於是慢慢將氣運於手掌,小心地走過去道:“狼娃,你放開加洛!”

狼娃非常敵視地看着唐加浩,惡狠狠地叫了一聲,絕對不是正常人發出來的聲音,加洛見狼娃發了脾氣忙道:“狼娃,這是我親哥,你不認識他了嗎?”說完又拍拍頭道:“對哇,你們沒見過面,狼娃,你不是能衝哥發脾氣,他是我們的兄長,我們一定要尊重他!”

唐加浩承認自己是加洛的親大哥,但自己幾時成了這個非人非人,是狼非狼的東西的親大哥,狼娃從有意識到眼下都是赤條條一個人來去無牽掛,哦,還有個牽掛是加洛,幾時鑽出什麼兄長,而且他也不知道兄長是什麼意識,於是又繼續嚎了一聲,不過,這一聲比這剛纔那聲明顯兇狠度降低了,加洛忙道:“狼娃別叫了,哥,怎麼好幾天沒看到你,正好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唐加浩一聽此話才知道劉典所講的話不假,心裡已有準備,沒敢撤掌力只是放緩聲音柔聲道:“加洛越發調皮,這些天跑哪裡去了,讓爲兄找得好苦!”

加洛跟着狼娃跑了這半天,早就虛汗淋淋,一邊用手扇了扇一邊笑道:“我能去哪裡,一直和狼娃呆在北地鎮!”

唐加浩“哦”了一聲才問:“加洛找我有什麼事呀?”

加洛繼續用手扇着道:“哥,我說狼娃歲數也不小了,我給他相中了一門親事,你可幫着我一起瞧瞧!”

唐加浩聽了不僅啞然一笑,沒想到加洛認得自己,只是那些事卻又記不太清了,不過唐加浩倒覺得這也許不是件壞事,於是道:“哦,加洛的眼光一直不錯,加洛說好就一定好了!”

加洛一聽立刻眉開眼笑道:“哥,那姑娘是個好人家的女兒,我看着不錯,可是狼娃就是不讓我省心,你得幫我一起看看!”說完拉着狼娃,又伸手拉着唐加浩,狼娃緊張地看着唐加浩,唐加浩也不輕鬆地看了狼娃一眼,加洛卻急急道:“哥,你是做官的,那辛老爹最是勢利,你鎮鎮他,讓他把女兒許給狼娃!”

唐加浩沒想到加洛急切找自己就爲這樁事,想想當年,輕輕搖搖頭,如果不是加洛失憶了,她的性子怕是一點也沒改。

唐加浩眼睛略一溼,慢慢聚積到掌上的力卸去,加洛拉着唐加浩與狼娃,心情莫名地好起來,狼娃身體還是硬着,還是敵視地看着唐加浩,但見加洛開心,僵硬着的身體到底軟下來了。

加洛拉着唐加浩與狼娃,嘴裡不知念着什麼往自己的小院子走去。

百靈開了門見到唐加浩、狼娃先是嚇了一大跳,然後是驚喜,忙將兩人迎進屋裡,狼娃掃了一眼百靈,當然知道百靈不是什麼羅昭英,狼娃待在加洛身邊,認識的人不多,但百靈卻是他認識的人之一,而且他也能感到百靈對加洛沒有惡意的。

加洛生怕狼娃又跑了,一進去就趕緊關上了門,唐加浩打量着加洛住的地方,院子不大,收拾得乾淨,東西簡單而實用,何慕楓並不薄待加洛,唐加浩略略嘆了口氣,何慕楓從沒薄待過加洛,但自己這個妹子偏生因爲他受盡了委屈受盡了苦。

加洛關上門就道:“百靈,百靈,快沏茶,快沏茶!”

唐加浩忙道:“加洛,別忙了!”

加洛一聽便道:“哥,狼娃的婚事,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唐加浩看了還帶着幾分敵意站在一旁的狼娃,心裡想這事怕大約不由得自己放不放在心上,但還是點着頭道:“是,加洛,這是正經事!”

加洛然後指着隔壁對唐加浩小聲道:“這家的女兒長得很漂亮,但老爹太兇惡了,你啥時候去給狼娃提親!”

唐加浩聽了又看了狼娃一下,忍不住笑了,他倒不擔心隔壁家的老爹不答應,這狼娃不答應恐怕比那老爹不答應更麻煩一些,於是忙安撫加洛道:“加洛,這事,我會放在心上,你就別擔心了!”

加洛點點頭,跟着狼娃跑了大半夜,實在是辛苦,她尋了個杌子坐下去,一邊用手扇着風,一邊不知道在念什麼,沒一會又把狼娃的親事給忘了。

唐加浩急急忙忙奔來的那顆激動的心,在見到加洛後,到底慢慢地平靜下來,知道這個模樣的加洛,想問這些年的狀況怕也是白問,但加洛這個樣子,這四年肯定沒吃少苦。

唐加浩看着加洛,這一刻他忽感到只有讓玄昭趕緊來認加洛,才能彌補加洛這四年的悲悽。

想到這裡,唐加洛一下起身道:“加洛,我去與隔壁的老爹聊聊,你剛纔跑累了,這會休息去!”

加洛有些沒明白愣愣地看着唐加浩問:“你找隔壁老爹聊什麼?”

唐加浩見加洛已經忘了狼娃的婚事,笑了一下道:“是你的鄰居,跟人聊聊也是應該的!”說完唐加浩扶加洛進了屋子,讓百靈侍候加洛躺下,才轉身走出來,剛一出門,那狼娃一下走到前面擋住了唐加浩,唐加浩看了狼娃一眼,狼娃用生硬的話講道:“那事不用你操心!”

唐加浩哼了一聲,雖他不知道加洛與狼娃怎麼成了姐弟,但對狼娃,他一直沒有特別的好感,本想一伸手推開狼娃,但狼娃的身形紋絲未動,纔想到連蘇寧也不是狼娃的對手,只得恨恨地道了一句:“我才懶得管你那些事!”

狼娃聽了道:“那你是在騙她!”

唐加浩沒想到跟加洛講不清楚,跟這狼娃更是講不清楚,於是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讓我不騙她,那我現在就去幫你提親!”

狼娃聽了,怒視着唐加浩,但身體還是讓到了一邊,唐加浩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沒有戰勝過狼娃,這會用一句話戰勝了狼娃,很有些得意地從狼娃身邊走了過去。

唐加浩走出加洛的院落就看到了何靈,於是便道:“下官要見皇上!”

何靈臉一緊道:“加浩,你跟我至於嗎?”

唐加浩只得重新說道:“我要見他!”

何靈才道:“皇上剛過來,這會在休息!”

唐加浩便道:“那我等!”

何靈笑道:“就你要見他,他會讓你等嗎?”

何慕楓剛換完衣服,還沒落坐,便見唐加浩急急忙忙地進來了,唐加浩進來剛要行禮,何慕楓便道:“這些虛禮,你就省了吧,又不是在朝上!”

唐加浩最痛恨的就是眼前這妹夫是做皇帝的,偏他又拿這麼個妹夫一點辦法也沒有,罵不得,教訓不得,連不恭順都不得,於是只得道:“皇上,臣以爲你應該讓玄昭來見他的母親!”

何慕楓看了唐加浩一眼才道:“太醫認爲現在讓加洛與玄昭相認,怕對她刺激太大,反不利於病情!”

“皇上,臣以爲加洛都能認得臣,一樣也應該認得玄昭!”唐加浩口氣帶着一種炫耀的解恨,何慕楓本就爲加洛不記得他心裡不舒服之極,一聽“啪”地一拍案子道:“唐加浩,你大膽!”

唐加浩血也衝了上來,對何慕楓四年的積怨一下就暴發出來:“求皇上垂憐加洛!”

何慕楓看着唐加浩忽不緊不慢地道:“這是朕的家事,好象輪不到你來插手!”

唐加浩最氣的就是何慕楓這個妹對他妹子不管如何無情,自己卻連說都說不得,那怨恨一下到了頂點,終於把聲音大了起來:“怕皇上不許他們母子相認,又有什麼私心吧!”

何慕楓看了唐加浩一眼好一會地道:“何人,加浩累了,帶他下去歇着!”

何人、何傑趕緊走進來把毛都豎起來的唐加浩連拖帶架地弄出了何慕楓的院子,何慕楓閉上眼略休息了一會才站起身往加洛的房間走去。

兩人住的地方並不遠,何慕楓出門拐了兩個彎就到了加洛的院落,他一推門,便見銀光一閃,何慕楓本能地閃了一下,揮出掌一下打在偷襲的那人身上,對方是個身手不落的,捱了何慕楓一掌只是退了五六步,立刻站穩了,一站穩立刻揮着刀又向何慕楓劈過來。

何慕楓纔想起狼娃在加洛的院裡,唐加浩可以跟自己怒目相視,大聲講話,但畢竟不敢造次,但這個狼娃當年救走加洛,肯定知道很多事,自己與加洛那是是非非,在狼娃看來都是自己在傷害加洛,自己就是他的敵人。

何慕楓自然不敢怠懈,一氣拼打之後,何慕楓打傷了狼娃,人傑地靈合力用極結實的千年冰繭絲才把狼娃捆住擡到柴房用鐵鏈把狼娃鎖了起來,鎖完狼娃,幾人看到隔壁的那個小女孩爬在柵欄上睜大一雙眼好奇地看着。

加洛本來覺淺,聽到聲音便從牀上爬了起來,趿着鞋,連衣也未披就走到門口,看到何慕楓笑岑岑走了進來便道:“怪物,你今天來得這麼晚!”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今天有些事耽擱了,所以來晚了些!”

加洛在院子裡張望了一會才道:“怎麼沒看到我哥和狼娃!”

何慕楓伸手摟過加洛道:“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你哥出去了,狼娃好象也跟着他出去了!”

加洛“哦”了一聲道:“我哥去幫狼娃提親了!”

何慕楓伸手握住加洛的手道:“夜深了,回屋子吧!”

加洛點點頭,雖她不是特別反感這個怪物,但是這個怪物對自己總是動手動腳的,於是加洛有些惱怒地抽回手道:“怪物,知不知道授受不親之理!”

何慕楓聽了笑了一下重新握住加洛的手道:“你我不都是男子!”

加洛聽了立刻釋然,但又覺得不對,她從未見過男子動不動就這麼摟摟抱抱的,當然也有,但鎮上的人可都看不上這種男子,加洛便正色道:“男子也不可以這樣!”

何慕楓聽了乾脆一伸手把加洛抱了起來道:“深更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花這些精力做什麼!”

加洛正要掙扎,卻透過柵欄看到外面站了一個人,愣了一下叫道:“門外有人!”

何慕楓是從正面抱的加洛,所以兩人這種摟抱絕對是一種傷風敗俗的抱姿,何慕楓聽了回過頭看了一眼,卻沒看到人,但他知道這世上有這麼好輕功的人不多,沒理會把加洛繼續抱進了房間。

天氣已經轉熱,加洛稍一掙扎就汗溼了貼身的衣服,何慕楓把她放到牀上,伸手解開加洛的衣服,用帕子給加洛擦了身,又給加洛換上乾淨的衣服,加洛忽一拍頭道:“怪物,那個人我認識!”

何慕楓聽了加洛講她認識那個人,心裡極爲不悅道:“那不過是個路人,你認識什麼,好好休息吧!”

加洛一聽就不樂意地道:“我就是認識!他是…,他是…,”加洛“他是”了好半天就是記不起名字,何慕楓才心裡舒服一些伸手摟過加洛道:“都講了是你不認識的一個路人了!”說完把加洛的腳放到牀上,在加洛的身邊躺了下來道:“睡吧,洛兒,連楓大哥都困了!”

加洛又叫了一遍:“那個人我認識!”

何慕楓嗯了一聲輕輕拍着加洛道:“是,我的洛兒認識!”

加洛有些不甘,自己似乎真的認識那個人,不過鬧了這半天,都下半夜了,加洛睡了一下午,這會睡不着,就依在何慕楓身邊苦惱地想那個人是誰,自己怎麼覺得認識一般。

狼娃狠狠地把縛在自己手上的繩索在扯了幾下,以他的力氣沒有扯開,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的繩索,而繩索又被固定在後面的一個鐵環上,狼娃又搖動了一會,只把鐵環搖鬆動了,因爲用力太大,那繩子勒進了肉裡,繩子一沾了血,越發縮緊了,這樣讓狼娃的手異常疼痛,但狼娃想到加洛繼續在被何慕楓這個害她的人欺騙,他也感覺不到痛,也不知用了多久的力,終於把鐵環搖了下來。

狼娃擡頭從屋子縫裡望出去,天色已經大亮了,狼娃把頭擱在膝上休息一下,他掙到了買人蔘的銀子,趕緊返回北地鎮,卻不見了加洛與英孃的蹤跡,急得嘴都快長泡了,憑着自己對氣味的敏感,十幾日不眠不休地找到這裡來,終於找着了加洛,卻發現加洛周圍全是害她的人,狼娃苦苦守了好幾天,一直沒有機會下手,這會他是又餓又累又困。

辛月兒本是爬在柵欄上,方仁院子裡一個很威風的男子忽然走過來,將一個饅頭遞給辛月兒,辛月兒沒敢伸手接,她那個性子暴臊的老爹對她管得還算嚴格,家裡再窮,也沒缺過她那口,而她那老爹對這方家明顯有敵意,如果知道自己還敢吃這家不乾淨人家的白麪饅頭,他非打斷自己的腿不可。

何靈看狼娃那身打扮就知道怕是不眠不休的趕了長路的,何慕楓只讓關起來,沒讓由他生死,何靈就不敢讓狼娃死,只是以狼娃那性子,何靈知道肯定是餓死也不會吃他們給的東西,但如果真死了,大家怕都會讓何慕楓剝層皮,正爲難的時候見隔壁家的那個小丫頭又爬上了柵欄,何靈靈機一動,這狼娃對他們給吃肯定不吃,但這個小姑娘與大家都素不相識,狼娃應該沒有什麼拒絕的理由吧!

何靈見辛月兒沒有伸手接饅頭,便指了指關狼娃的那間柴房,辛月兒一下明白是讓自己給那個被抓的人送去,對於那個男人,辛月兒有些同情,她看見何靈等一大羣人圍攻他,打傷他,辛月兒從小跟着她那個爹最看不上的就是數人欺侮一個人,最看得起的就一個人打數人而色不變,所以狼娃雖被他們打敗了,在辛月兒心目中卻是雖敗猶榮的英雄,於是一伸手從何靈手中搶過饅頭。

辛月兒走到關狼娃的柴房門前,示意何靈開門,何靈卻示意她爬窗戶,辛月兒一看有些不解,有門不用爬什麼窗戶。

爬樹、爬窗戶、爬柵欄本來就是辛月兒所善長的,於是有些不解地看了何靈一眼,幾下爬到窗戶上,探頭往裡一望,看見那個有着野獸氣息的男人正把頭伏在膝上,男人聽到聲音猛地一擡頭,把辛月兒嚇得一下掉了下去。

何靈愣了一下,見辛月兒趕緊從地上爬起來,重新迅速地爬上了窗戶,辛月兒看着狼娃叫了一聲:“喂,有沒有餓,要不要吃東西?”

狼娃依舊象剛纔那樣看着辛月兒,辛月兒心裡叫了一聲:媽呀,這眼睛怎麼不象人的眼睛,倒象上前她爹打死的狼的眼睛!

辛月兒想到何靈遞給她的饅頭,忙拿着衝着狼娃晃了晃道:“餓了沒?”

狼娃還是沒有動靜,辛月兒趕緊把饅頭砸給狼娃,因爲沒那準頭,那饅頭往狼娃頭邊擦了過去,辛月兒正在懊惱,狼娃頭一動,一張嘴就把那個饅頭咬到嘴裡,辛月兒還沒看清楚,狼娃已經把那個饅頭吞到肚裡去了。

辛月兒再一次從窗戶上掉了下來!

何靈沒想到辛月兒又掉下來了,有些目不忍睹地看着辛月兒**着地,辛月兒張着嘴從地上爬了起來,見百靈端着一盤饅頭走出來,衝過去一把搶過那盤饅頭,重新爬上窗戶,不出一柱香的功夫,就把五個饅頭砸進狼娃的嘴裡。

辛月兒扔完饅頭擦了一把汗,她一頓就吃一個饅頭,她爹就天天嚷養不起她,眼前這個人一口氣吃了六個大饅頭,好象還沒有吃飽的人,如果也讓她爹養活,她爹非把他賣去給人家當長工不可。

辛月兒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那間柴房,對何靈他們的舉動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把這人關起來,又要給他這麼好的白麪饅頭吃。

辛月兒還沒回到自己家裡,便聽到辛老爹的聲音傳來,辛月兒趕緊擡腿就往家裡跑,因爲她爹的緣故,她不敢翻柵欄免得被她爹罵沒教養,於是從門口跑出去,卻見門口不遠站着一個黑色衣服的男人。

辛月兒從不知道男人可以長得這麼好看,總之在這個鎮上長到這麼大,是辛月兒沒見過,聽她爹講女人生好看了叫狐狸精,會禍國殃民的,男人生這麼好看會不會也是禍國殃民呢,隔壁鄰居沒來的時候,鎮上從來沒見過這些人,自從隔壁來了這麼個鄰居後,鎮上來了好多奇奇怪怪的人,鄰居真是一家奇怪的人。

何慕楓這段時間天天跑也很辛苦,摟着加洛心滿意足地睡得很好,他似乎又覺得回到了從前,能感到加洛在自己身邊動來動去,這跟以前一樣,偶有比他早醒的加洛,怕影響他睡覺,醒了也不敢說話,身體不好的加洛,總在一旁輕輕地翻動,以爲這樣就可以不弄醒他,但加洛不知道沒有哪一次自己不因爲她輕微的動靜醒的。

何慕楓睜開眼,加洛正把身翻過來,何慕楓見了便輕聲問:“洛兒,怎麼不舒服?”

加洛翻過來正好臉朝着何慕楓,牀不大,所以兩人的臉基本要貼以一塊了,加洛有些不滿地道:“天這麼熱,你爲什麼總擠到我牀上睡!”

何慕楓聽了笑了一下伸手把加洛的頭髮捋到腦後,果然頭髮被汗水打溼了,何慕楓忙撐起身拿了帕子給加洛把臉上和脖上的汗給給擦了,加洛又不滿地道:“你以後不許捱着我睡了,沒地方睡,你在就在地上打個地鋪好了!”

何慕楓放下帕子重新躺到加洛身邊,知道一個翻身,加洛又會把這事忘到某個角落去了,加洛見了不滿地翻身要起來,一伸手就壓到何慕楓身上,正好壓到了何慕楓兩腿間,加洛覺得摸到的地方有些不對勁,下意識地伸手往自己那裡摸去,然後又重新朝何慕楓摸過來,嘴裡還在嘟嘟囔囔道:“我們都是男人,怎麼會不一樣?”

何慕楓覺得加洛在考驗自己,這可不是一般的考驗,太折磨人了,加洛清醒的時候,大約永遠也不會有這一摸,但不清醒時的這一摸太撩人了,何慕楓迫不急待地把加洛拉入懷裡道:“洛兒,知道這些年沒有你,我是怎麼過的嗎?”

加洛沒停手,依舊在何慕楓最敏感的地方探索着,又有些好奇地道:“我怎麼會知道你是怎麼過的!咦怎麼會變大了!”

何慕楓聽了這話血脈噴張,哪裡還忍受得了,一下把加洛壓到身下道:“洛兒,不許這麼講,沒有你,我感覺天沒晴過,真的天沒晴過,好洛兒,不許再離開我了,也不許再嚇我了!”

加洛本來就迷糊的頭腦更加迷糊了,急忙道:“你想要幹什麼?”

何慕楓看着加洛笑了,加洛覺得何慕楓笑起來比不笑好看得多,正要開口問,何慕楓卻道:“洛兒知道我想幹什麼!”

加洛覺得這個人講話真是太奇怪了,睡在自己家也就罷了,還捱着自己睡,現在明明自己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他卻說自己知道,正要反駁,何慕楓卻用舌頭輕輕舔了舔加洛的嘴脣,中了“春風一度”的加洛對這一舔沒有反感,反而非常喜歡,於是也不客氣地反舔了回去,何慕楓雖知道是“春風一度”的緣故,雖有那麼一點點失落,心裡畢竟還是喜歡的,於是帶着幾分小心,幾分討好地與加洛糾纏了起來。

加洛剛剛睡醒,精力稍微好一些,加上“春風一度”的作用,何慕楓輕輕一挑逗,身體異常的渴望讓她瘋狂了起來,於是伸手扯着何慕楓的衣服,何慕楓趕緊主動幫着加洛解衣服,雖知道加洛是“春風一度”的緣故,自己這會挑逗加洛,分明有些卑鄙,但想想加洛是自己十六乘大轎娶進宮的,那就不是卑鄙而是名正方順、理所應當的事,於是不僅幫加洛把自己寬衣解帶了,還順手把加洛也剝了個精光。

續三

把加洛摟進懷裡,何慕楓喜歡這種久違的、肌膚相接的感覺,上次加洛毒性發作,這事做得匆匆的,完了之後還被加洛打了一耳光,何慕楓不知道有多不甘心,這會可以摟着加洛,慢慢撫摸,慢慢地享受加洛被他挑逗起來的興奮。

加洛很納悶眼前這個長得有些帥氣的怪物,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而且怪物撫摸和親吻自己都不慌不燥的,熱烈又不失優雅,一邊用口含着自己的小丁香**着,一邊伸手手從頸項慢慢地撫摸到胸口,在胸口停留的時間要長一些,胸口就在他的手掌中酥**癢開來,然後不停地**下去。

加洛只覺得怪物象這樣的撫摸,會讓自己瘋掉,她鬆開怪物的脣呻吟了一聲,怪物卻不給她這個機會,一下又把她的口給堵上了,加洛的呻吟聲就變成了悶悶的哼哼聲了,怪物卻得意地笑了。

加洛非常不甘就這麼被怪物制服,拼命掙扎出頭來,在怪物的頸項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沒一會嘴裡一股血腥味,本以爲怪物會動怒,加洛沒有想到怪物的笑意卻更濃了,伸手把她的頭扳過去,然後重新用嘴和舌把她帶着腥味的小口填得滿滿的!

加洛總覺得怪物的這種行爲於禮不合,“春風一度”的折磨與理智,不停地在她的腦裡糾纏着,何慕楓見帶着苦惱呻吟的加洛,心裡越發心疼,更加想哄加洛歡心,於是越發順着加洛的感覺,苦惱中的加洛最終敵不過“春風一度”的折磨,只得把苦惱丟到一邊,而且這個怪物與周圍的那些鄰居不太一樣,鄰居們對自己總有敵意,非常不友好,但這個怪物對自己沒有惡意,對自己與周圍的街坊不同,雖加洛記得似乎有人叮囑過她“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但好象不太適合這個怪物,怪物不象這種人。

加洛一放棄本來就不太多的倫理道德,那“春風一度”立刻佔了上風,加洛便開始急切起來,總想希望怪物再做什麼更實際點的事情,於是嘟嘟囔囔非常不滿意地呻吟着。

何慕楓以前是恨極賀蘭如雲的,但身體不好的加洛自從中了這個“春風一度”後,在這****與以前是完全不一樣的,通常比他要急切得多,賀蘭如雲下毒的手段讓何慕楓恨得牙癢癢,但賀蘭如雲下毒後的結果卻讓何慕楓非常滿意,於是何慕楓在覺得把加洛挑逗到差不多的火候的時候,狠狠地把慾望送進了加洛的身體,加洛的身體頓了一下,想是一回事,何慕楓進得狠,她的身體還是有些受不了,於是又狠狠地咬了何慕楓一口,何慕楓卻一氣把身體送到到了頭,加洛不適後,很快就非常暢快地把何慕楓的慾望包裹了起來,弄得何慕楓差點丟盔棄甲了。

何慕楓想了加洛四年,好不容易找回來,因爲內疚,一直憋着忍着不敢造次,上次遇着加洛“春風一度”發作,急急忙忙地把這事做了,根本就沒解決任何問題,結果還捱了加洛一個耳光,何慕楓有多想多急和多不甘,只有他自己知道。

沒加洛的日子,他的後宮就如同虛設,何慕楓有時候也挺納悶的,沒加洛,他看着多漂亮的都心煩;有加洛的時候,他又管不住自己。

這會加洛完全進入了狀態,把何慕楓歡喜得恨不得把加洛給吃了,想換個招術,不知是因爲在倫理中掙扎還是就覺得這樣舒服的加洛卻不依他,不高興地推開何慕楓,何慕楓只得放棄了,又覺得自己太貪心了,整個一個得隴望蜀,能找回加洛,還能有再續情緣,自己應該知足了!

對於對方的身體,兩人都不陌生,加洛因爲“春風一度”渴望,何慕楓因爲自己的身體和心都渴望,於是不過十餘下遞送,加洛的喘息聲非常急促了,何慕楓便放由着自己的身體,將慾望放入加洛的身體,與加洛一起暢快起來,然後摟着加洛又捨不得出來。

加洛咬了何慕楓好幾口,出了一身汗,換來一場歡快,但歡快的結果就是身體象掏空了一般,總覺得身體裡的精力似乎都涌到了怪物身體裡去了,她氣弱地叫了兩聲,怪物已經從桌上拿起一個小瓶,取了一粒藥丸給加洛塞進嘴裡,加洛不喜歡那個味道,經常都能聞到,皺着眉不肯咽,怪物見了便捏着她的小鼻子,加洛張嘴想吐,怪物卻趁她張嘴的時候,用舌頭給她頂進了喉裡,加洛更不開心了,眉頭皺得更緊,但那粒藥丸進了肚子,沒一會象火一樣地燃了起來,然後就四肢百骸都舒服了,人也不虛了。

加洛一下從何慕楓身下掙了出來,非常一本正經地道:“怪物,你聽着!”

何慕楓知道慘了,舒服過來的加洛,腦裡的倫理現在又佔了上風,於是只得點點頭道:“講來聽聽!”

加洛便道:“這種事情是不合倫理的,你又不是‘楚翹樓’的姑娘,傳出去對你會不好!”

何慕楓“哦”了一聲,有些悶悶不樂,這種事從來都是他主動,佔着上風,對對方負不負責,拋不拋棄,都是他說了算,從來都是別人或圖他人,或圖他權,或圖他錢,糾纏着他,依着他,今天卻有人擔心起他名聲來,有些彆扭,但一會又覺得好笑。

何慕楓見加洛嚴肅,只得繃着臉問:“那可怎麼辦?”

加洛便一本正經地道:“我會補償你的!”

何慕楓悶悶不樂後,聽了這話差點就笑出來了,又惹怕加洛動怒連忙道:“好,好,洛兒打算怎麼補償我!”

加洛抓了抓頭,好一會才道:“我已經娶了英娘,所以不能對不起她,納妾就對不住她,所以我不能納你爲妾!”

何慕楓點點頭道:“好,就等洛兒想好如何安置我,再告訴我!”說完伸手將加洛有些凌亂的頭髮梳攏起來,用簪子束好。

加洛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方式處置何慕楓,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補償何慕楓,歡娛過後的身體很累了,苦惱地靠在何慕楓懷裡,沒想出怎麼安置何慕楓,就睡着了。

何慕楓摟着加洛,心裡是捨不得,猶豫一下還是將加洛放到牀上。

何慕楓梳洗完換了衣服正準備上馬車,卻看到了關笑天。

關笑天雙手抱胸地站在那裡,何慕楓見了哼了一聲道:“還以爲關大俠真做義薄雲天的大俠去了,看樣子關大俠還沒死心嗎?”

關笑天沒有生氣,看了何慕楓一眼,一下看到何慕楓勁項的那處咬痕,這種咬痕讓關笑天非常地不舒服,於是冷冷道:“你這是趁人之危!”

何慕楓哼了一聲道:“她是我用十六乘大轎娶進宮的皇后,趁人之危從何說起!”說着見關笑天的眼光總停在他身上某處,於是伸手摸了一下,一下摸到加洛把他咬出血的那處地方,心裡沒由得就佔了上風,很有幾分挑釁地看回關笑天道:“當年如果不是你,洛兒何至於落到如此!”

關笑天聽了就象聽到天大的笑話一樣盯着何慕楓道:“虧你好意思講出這句話,如果我就用了這麼一點伎倆就得逞了,你喜歡加洛的話就如同放屁一樣!”

何慕楓知道關笑天講的話都是正理,在這上面與關笑糾纏似乎自己佔不着什麼便宜,現在加洛在自己身邊,自己就佔着上風,於是淡淡道:“這是我與加洛的事,似乎與你沒有關係!”於是登了車吩咐一聲:“回宮!”

馬車便扔下關笑天,急馳而去,關笑天捏了捏拳頭,他不知道自己總落下風,是不是總在考慮加洛是否能接受,是否能願意,何慕楓這個陰險的小人從來就不管加洛樂不樂意,喜不喜歡,接不接受!

關笑天忽又苦笑起來,如果自己顧及加洛當初的感受,就不會接受姬宮與施婧妤的安排,去做那樁差點害死加洛的事情,前腳已經邁進院子的關笑天,想到這裡又猶豫了,當年如果不是自己,加洛不會變成這樣,就算走到加洛面前,又能怎樣,加洛記不得他了,讓他悲哀的是加洛至少還記得何慕楓是什麼怪物,而對自己一點記憶也沒有,大約這也是報應!

人傑地靈四人都緊張地撥出劍,等着關笑天進來的一場血拼,關笑天的腳一直沒有落下來,後來不知道什麼緣故,又收了回去。

關笑天幾下攀上加洛院子不遠的一棵樹上,覺得自己從遇上加洛,那情懷就跟少年郎一般,當知道加洛與何慕楓的關係,他差點瘋了,但他一直按捺着自己那顆不平的心,表面上表現出一副君子的模樣,不停地幫助加洛,但每次看到對何慕楓不離不棄的加洛,他的心就象被刀割了一次,每幫一次,就象在刀口上撒了一把鹽,最終痛得無法再裝下去了,姬宮幾句話就把他心上的新傷舊傷全揭開了,於是就做了那樁害加洛的事,問題是過了這麼多年,怎麼這個情懷還如當年,這些年他常常在自責中,但更多的時候又在替自己辯解,不是自己要傷害加洛的,是何慕楓傷害了加洛,是自己看不下去,自己那樣做是要去拯救加洛、是要給加洛一個更好的將來,關笑天苦惱地坐在樹上使勁敲了敲頭。

何慕楓聽人來報,說關笑天終是沒有進院子,鬆了口氣吩咐馬車繼續回聖安,每天這麼奔波,他心情好,但不能說不辛苦,便倚着馬車想着與加洛的一切,想着以後如何辦纔是正經。

加洛一覺好睡醒過來,覺得自己周圍的人現在都怪怪的,以前都是討厭憎惡自己,現在對自己好象很恭敬。

加洛覺得不對,但又講不出哪裡不對,好象唯一正常的就是辛老爹一家人,她胡亂地扣着領口的鎖釦,幾次沒扣上,就不耐煩了,又胡亂地趿着布鞋走出了房間,院子很安靜,她想去問問辛老爹,以前那些鄰居都搬到哪裡去了,卻看見辛老爹那個漂亮的女兒坐在柵欄上正嚼着什麼,加洛立刻笑了起來問:“小姑娘,今天沒去收麻呀!”

辛月兒把口裡的渣子吐了一下跳(花.霏.雪.整.理)下柵欄問:“昨天你們關的那個人怎麼不見了?”

加洛愣了一下,辛月兒現在知道加洛真的腦袋是有些問題的,對自己的名字一會記得一會又記不得的,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事,她說記不得也真記不得了,便好奇地道:“你是從哪來的?”

辛月兒這話讓加洛愣了一下,想了好一會才道:“我一直住在北地鎮,倒是周圍的鄰居好象都搬走了,你們是新搬來的吧!”

辛月兒徹底迷糊了,卻聽院子裡有人叫道:“相公,相公怎麼衣服也不穿就跑出來了,着涼了怎麼辦?”

辛月兒看了大驚小怪的百靈一眼,自己穿了一件單衣都熱得慌,眼前的加洛已經穿了夾衣,他那個長得好看又溫柔的娘子還在擔心他着了涼,也真是太弱不禁風的一個男人了吧。

百靈給加洛披上了衣服便道:“相公,快回屋吧!”

加洛嗯了一聲便問:“百靈,英娘去哪裡了?”

百靈扶着加洛剛要轉身,加洛卻看見院外那棵大樹上坐了一個人,這個人很眼熟,但她就想不起是誰了,加洛忽叫了一聲:“狼娃呢?”

關笑天做夢也沒想到加洛看到他會想起狼娃,他真覺得自己失敗透頂了,還是回山裡去替師傅守墳算了,百靈看到關笑天,那柳葉眉一下就豎了起來,當年如果不是關笑天使然,加洛做爲大順最爲尊貴的皇后娘娘怎麼會落到如今這種場地,有宮不能回,有子認不得。

加洛卻放開百靈的手走出了院了,何靈聽到聲音立刻走了出來,一看到關笑天還沒走,立刻就握緊了腰間的劍。

加洛在樹下站定看着關笑天,好一會才道:“我認識你嗎?”

關笑天苦笑了一下才從樹上跳了下來,站在加洛面前問:“你看看還認識我嗎?”

加洛看了好一會忽展顏一笑道:“我記起來了,你是那個關公子!”

關笑天知道加洛所講的“關公子”是在北地鎮的那個關笑天,不是曾經救過的那個關笑天,於是苦笑道:“洛兒,你還好吧!”問完這句話,關笑又覺得自己的問有些多餘,加洛眼下這樣與好似乎根本搭不上界,加洛卻點點頭道:“還好,如果不是關公子送的那車碳,這個冬天可不好過,英娘都告訴我了,說那碳是關公子送的,關公子有看到我家英娘嗎?”

關笑天不知道加洛怎麼又對上了,認爲那車碳是自己送的了,當然也知道英娘已經被拓拖木接走了,雖然英娘鬧上吊鬧過幾次,還是讓何慕楓封了一個什麼郡主打發給了拖拓木,加洛既然問他,他也不能不回答:“英娘是不是去了醫館!”

加洛點點頭道:“她總是那麼操心,對了,關公子不是北地鎮人吧!”

關笑天點點頭道:“對,關某不是北地鎮人,關某一直四處遊蕩!”

加洛便道:“那關公子一定沒有住處,小弟的寒舍雖然簡陋,關公子不妨委屈一下先住在小弟家中吧!”

關笑天愣了一下,百靈忙道:“相公,家裡地方本來不大,哪還有地方給這位關公子住!”

關笑天卻一拱手道:“恭敬不如從命,關某正爲今夜住處發愁,那就多謝方公子了!”

加洛也忙拱了一下手道:“關公子請吧!”

關笑天看了握着劍把的何靈一眼,又看了急得快跳起來的百靈一眼,擡步進了院子,加洛也跟着進了院子,嘴裡還討好地道:“關公子一看就是氣宇軒昴的男子,能結識到關公子這樣的人,方某真是三生有幸呀!”

辛月兒有些好奇地看着這個方仁,他的舉止實在與衆不同了,而她周圍的人好象也都神神秘秘的,辛月兒皺着眉翻上柵欄,腳剛一落地,辛老爹就竄了過來拎住她耳朵罵道:“老子講話你是不是不聽,叫你不要去跟那個不三不四的人混,你就是不聽,你就是不聽,看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說完一鬆手就伸手去脫鞋,辛月兒一見趕緊就往外跑,辛老爹沒穿鞋,沒追趕,跟裡卻罵罵咧咧地道:“有種,有種,你今天別回來!”

辛月兒極是氣惱,一氣之下跑到了無名鎮最北邊那家酒館,一進去就奔那臨窗的位置去,剛要坐下去,卻看到那位置上有人,纔想到這位置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經常被人坐了。

一個男人,模樣長得非常好,舉止象大戶人家,穿着卻比辛月兒還差,總是一身黑麻衣,就象街上的乞丐,但那端酒杯的手,一看就是個沒做過事的人的手!

無名鎮裡那些能掙錢有本事的男人的手都是生得粗燥,長滿老繭的,對於一個男人有這樣的手,辛月兒是從心裡鄙視的!

坐不到窗邊的位置,辛月兒只能在窗邊側面一點的位置坐了下來,但這個經常來這家小酒店總佔她位置的男子實在太讓辛月兒好奇,這人每次都是一壺酒一碟鹽漬青菜,好象這麼喝了也有一年了,自己覺得茴香豆好吃,也是隔三岔五來吃,那酒好喝,鹽漬青菜好吃,這麼吃一年會不膩?

辛月兒好奇之後,也顧不上這個奇怪的人,想到她爹每次都這樣對她就生氣,自己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同伴中都有嫁人的小姐妹了,而她爹從沒關心過她,除了喝酒就是打罵她,今天又當着方仁的面打她,讓她非常地傷心,覺得她爹讓自己在方仁這種斯文有教養的人面前非常沒有面子,她就認爲方仁是個有教養的人,就是與村裡那些男人不一樣,爲什麼她爹總罵方仁是個壞東西!

辛月兒要了一碟茴香豆,吃了幾粒解了饞,才把她爹打她的不快扔到一邊去了,卻見靠窗的那個人站了起來,小二忙皺着眉迎了過去,那人伸手摸了好一會也沒摸到錢,於是有些尷尬地道:“小二哥,我忘帶錢袋了!”

那小二一聽便不滿地道:“我說客官,這點東西加起來不過六文錢的東西,你至於用沒帶錢袋騙人嗎?”

那人略有些怒,但還是很快平息了怒氣,低下聲道:“小二哥,我天天都來,今天是真是忘了!”

小二更是生氣地道:“還真別提你那天天都來了,我家掌櫃早就講了,每天做你六文錢的生意,你無事來得早坐了那最好的位置,一坐就是大半天,我們這小酒店還真是虧大了,今天你沒帶錢是不是?”

那人忽收了慍怒點點頭,小二便道:“沒帶,我家掌櫃也就不要你這六文了,只求你從明日起別再來了,一坐就是一早上,自從你往那窗一坐,跟個死人一樣,我家店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一大早就觸黴頭,還觸了一年!”

那人滯了一下,辛月兒一聽俠義心腸就被激了起來,一下站起來道:“小二,人家不就沒帶錢嗎,你有必要講得這麼難聽嗎,不就六文錢嗎,我幫他付了!”辛月兒說完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錢袋,那是她揹着她爹偷賣收來的麻,好不容易纔攢下來的二十個錢,每次她只敢一個錢一個錢地用,今天一下讓她掏出六個,她略有些心疼,但還是非常仗義地拍出六文錢在桌上道:“真是個沒見過錢的東西,六文錢至於如此嗎?”

小二斜着眼看着辛月兒,好一會才道:“辛月兒,你個開染房的,今天撿到元寶了,裝什麼闊綽!”

辛月兒一聽一腳跨到長條凳上道:“開染房的怎麼了,開染坊的有欠過你飯錢菜錢!”

小二哼了一聲道:“哼,辛月兒,就你那樣比街上的男孩子還野,我看你是嫁不出去的了!”

辛月兒一聽就怒了拍着腿道:“嫁不出去又怎麼樣,是你自己娶不到所以滿嘴酸氣吧!”說完這句話,辛月兒立刻後悔了,見那個人的目光看向她擱長條凳上的腿,忙把腿放了下來,扔了自己的茴香豆錢趕緊溜了,那小二卻不依不饒地追了出去道:“辛月兒,有本事你看着,是你先嫁掉還是我先娶到!”

辛月兒一口氣跑回自己的家裡,門是虛掩的,她推門進去,沒看到她爹,正納悶,卻聽到方仁院子裡傳來爭執的聲音:“關公子,我家廟小,怕容不上你!”

辛月兒趕緊走了出去,卻見經常來找方仁的那個威嚴的男子正對早上坐在樹上那個男子說出了這番話,而那個什麼關公子卻不急不緩地道:“哦,這位兄臺言重了,是這家的主人方公子邀本公子住下來,不知與你的廟大廟小有什麼關係!”

那個男子便生氣地道:“關笑天,你別忘了你現在站在什麼地方,也別以爲你有兩分本事,就能在這個地界站得穩!”

那個叫關笑天的男人又笑了一下道:“公子這話可講得關某雲裡霧裡,關某一個遊子,合理合法,又不觸犯大燕的典制,敢問這位公子,關某如何就站得不穩了?”

辛月兒聽得一頭霧水,卻見方仁走了出來道:“關公子,你們怎麼了,哦,你們怕還不認識吧,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怪物,怪物,這是關公子,他人很好,去年冬送了我一整車碳!”

辛月兒見那關笑天本來還有些得色的臉上,一下有幾分暗,那個什麼怪物,卻冷笑着看了關笑天道:“哦,原來是關公子送給洛兒一車碳呀,洛兒,我應該如何感激他呀!”

辛月兒又一愣,一個男人對一個男人這樣的稱呼有些太親膩了一點,難不成這個方仁跟鎮上的讀書人一樣,都有字,字爲洛兒?

方仁卻點點頭道:“正是,正是,怪物,關公子說他四處遊歷,反正我這也有幾間空房,且讓關公子先住段日子吧!”

辛月兒見那怪物極不悅地甩開方仁的手道:“隨便你!”說完便進屋去了,方仁愣愣地看着,好一會纔有些不滿地道:“到底誰是這屋裡的男人,誰是這屋裡的主人?”

辛月兒也挺奇怪方仁這家誰說了算,卻聽她爹的聲音傳來:“月兒,看爹找誰來了!”

辛月兒愣了一下,方仁也好奇地轉過頭來看!

好一會辛月兒纔看清,辛老爹領了一個嘴角痣,身體肥胖的女人進來了,起先辛月兒還不明白是何人,只聽辛老爹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今年也有十五了…”

辛月兒才知道那個胖女人是這無名鎮上有名的媒婆,雖她早上還在罵她爹不知道給她找人家,全她爹突然就這麼帶着媒婆進來要把她嫁掉,辛月兒大叫了一聲:“我不嫁人!”

加洛聽到辛月兒叫了一聲“不嫁人”,便勸道:“月兒姑娘,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天經地儀的事,爲什麼你不嫁人呢?”

辛月兒一聽更傷心地道:“我不嫁,我就是不嫁!”

辛老爹一見方仁上前,立刻把眉一橫道:“姓方的,你離我女兒遠點,你離我女兒遠點,人家算命的講了,我家閨女是王妃命,你別一天緊惦着!”

加洛啊了一聲:“王妃命,是個王的妃子?”

辛月兒的臉一下通紅道:“方公子,你別聽我爹他胡掐!”

辛老爹便道:“姓方的,老子可不是唬你玩的!”

加洛點點頭道:“辛老爹,我知道你家月兒是要嫁好人家的,我方某也是一片好心,幫你勸解女兒,方某錯在何處?”

關笑天見了伸手拉了加洛一下道:“洛兒,管人家家裡那麼多事做什麼,回屋休息吧!”

加洛急忙道:“對,狼娃呢,這有媒人,正好給狼娃也做個媒!”

關笑天聽了便道:“鎮上的媒人不是多的是,你要給狼娃做媒,到哪兒不能找個媒人,怎麼偏要跟人家爭一個媒人說媒!”

加洛一想也對,便轉身回了屋子,百靈擺上晚飯,加洛正好餓了,也顧不上何慕楓、關笑天兩人劍撥駑張,伸手拿起了筷子,剛夾了一筷子菜又想起什麼道:“怪物、關公子,你們都坐下呀,一起用晚飯吧,也不知我方仁家的飯菜是否合你們二位的口?”

關笑天一聽便道:“洛兒家的飯菜自然是世上最好的,怎麼會不合關某的口呢!”說完便在加洛旁邊坐了下來,百靈見了瞪了關笑天一眼。

何慕楓對加洛留關笑天住下,又邀他一起用膳,心裡是有些個生氣,但知道加洛是個病人,讓她與關笑天這麼多單獨相處的機會,對自己會更不利,在加洛叫第二聲“怪物”的時候,他便也走了出來,在加洛的另一側坐了下來。

百靈給何慕楓布了碗筷碟,卻沒管關笑天,關笑天也不戒意道:“洛兒,關某還沒有碗筷,如何吃晚飯!”

加洛正把一筷子魚肉往嘴裡在送,聽了趕緊放下筷子道:“百靈,百靈,這是什麼待客之道,怎麼沒有給客人備碗筷?”

百靈非常不樂意地將一副碗筷重重放在關笑天面前,關笑天衝加洛一拱手道:“多謝洛兒!”

加洛聽了不以爲然地道:“都是些粗菜淡飯,關公子客氣什麼!”

關笑天看着桌子那些粗菜淡飯,菜有六色:砂鍋煨鹿、雞絲銀耳、桂花魚條、八寶兔丁、串燒大蝦、玉筍蕨菜;湯有一品鮮果燉金絲燕窩;小點兩款:豆沙蘋果、雙色豆糕;小菜四樣: 五香仔鴿、糖醋荷藕、泡綠菜花、辣白菜卷;粥飯兩種:紅棗米粥、綠梗米飯;醬菜兩盤:暇油黃瓜、什錦菜;乾果、密餞八味:用一個分成八格的攢金盤子盛得滿滿;茶是上好的雪山銀針。

關笑天笑了一下道:“別說洛兒,這些粗菜淡飯看着就有胃口!”

加洛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道:“別說關公子,我家的百靈做菜是越來越有水平了,這些都是素菜,偏生她就能做出一手魚蝦肉的好味道來!”

關笑天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加洛便道:“關公子,一回生二回熟,你也用不着客氣,怪物天天都在我家裡用餐,你以後熟悉了也和怪物一樣了!吃,多吃一點!”

關笑天看了何慕楓一眼,何慕楓卻如未看到他一般拿着筷子給加洛夾了一塊鹿筋道:“洛兒,這鹿筋燒得爛,味道不錯,多吃一點!”

加洛一聽就眉開眼笑地點頭道:“怪物,我最喜歡吃鹿筋了!”

何慕楓又伸手拿起一串蝦一個一個地取下來放進加洛的碗裡道:“我當然知道,洛兒還最喜歡吃蝦了!”

加洛更高興,吃了一隻蝦道:“就是,就是,怪物最好,知道洛兒喜歡吃什麼!”

何慕楓看了關笑天一眼道:“洛兒,喜歡就多吃一點,只是吃慢點,小心噎着了!”說完拿着扇給加洛輕輕地扇起來,關笑天看着親暱的二人,忽有種感覺自己就是個局外人,何慕楓是手段欠光明瞭一些,也是風流無度了一些,但他對加洛的喜歡確是不是自己可以效仿的,那是一種相濡以沫,甚至是一種拿了性命來交換的感情,不是自己一朝一夕就可以學得來的!

關笑天忽然感到特別頹喪,何慕楓卻吩咐百靈:“給關公子倒上酒!”

百靈只得端起酒壺走到關笑天面前,給關笑天滿了酒,加洛一看有酒,忙開始四下裡給自己找酒杯,何慕楓便道:“洛兒,這兩日不舒服,就不喝了吧!”

加洛一聽就不樂意起來道:“這酒聞上去怪香的,不喝錯過了可就沒機會了!”

何慕楓聽了便讓百靈拿了小杯來道:“這酒倒是清淡,洛兒就少喝點,一杯可好!”

加洛迫不急待地點點頭道:“怪物最最好,兩杯嘛,兩杯!你說了清淡!”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別的你記不得,唯獨說這酒清淡你就記得了!好,一言爲定,就兩杯!”

加洛眉開眼笑地看着百靈給她倒了一杯,又聽何慕楓道:“先吃些菜掂掂肚子再喝酒!”

加洛趕緊把碗裡的蝦、鹿筋都狼吞虎嚥了下去,便高興地道:“怪物、關公子,我方仁有你們這樣的朋友真好,我敬你們,乾杯!”

何慕楓皺了一下眉道:“怎麼才說了就又要乾杯!”

加洛吐了一下舌頭道:“那怎麼講,難不成講我們喝一口酒!”說完也不等何慕楓再指正便喝了一口,非常滿意地道:“好酒,好酒,真是好酒!”加洛又聞了一下,有幾分捨不得地放下杯子,正準備再夾菜的時候忽聽到辛家傳來辛月兒的哭鬧聲:“我就是不嫁人,就是不嫁給那個李瘸子!”

加洛一聽放下筷子便道:“這隔壁家的老爹真是,一個好好的女兒不給找個好婆家,偏生找個什麼瘸子,真是可惜了!”

關笑天聽着那吵鬧聲,看了何慕楓一樣,何慕楓正慢慢地夾着菜,他嘆了口氣,與何慕楓交過不少手,但象這樣坐下吃飯的事是絕對沒有的,就這樣,關笑天也知道何慕楓的怪僻是非常多的,最好清靜算是他怪僻中比較有名的,而爲着加洛,他卻可以在這種吵鬧的狀況下吃飯,關笑天忽然放下筷子,站了起來,加洛有幾分吃驚地看着關笑天,一邊忙着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關公子,你怎麼不吃了!”

關笑天看着加洛好一會才道:“洛,我覺得自己就好象做了一場夢,從你在那座山裡救我開始,我就一直在做夢,天亮了,我的夢該醒了!”

加洛本來就迷糊,聽了就更加迷糊了,關笑天看着加洛笑了一下道:“不管你聽不聽得明白,加洛,我該回我的地方去了,不過,無論你有什麼事,只管到北迴來找我,我都會管你的!”說完關笑天拍了拍加洛擱桌子上的手,便轉身走了!

加洛緊巴巴嚥下那口菜,才叫了一聲:“關公子!關公子!”

關笑天已經走出門去了,加洛指着關笑天的背影喃喃問:“怪物,他怎麼就走了,他怎麼就不吃飯了?”

何慕楓聽了淡淡道:“他吃飽了自然就會走了!”

加洛便噘起嘴道:“可是我的心口好緊,好不舒服!”

何慕楓聽了伸手把加洛摟到懷裡問:“哪兒不舒服,我給你揉揉!”

加洛指着心口道:“這裡不舒服,這裡就是不舒服!”

何慕楓一邊給加洛揉着心口一邊道:“時間長了,都忘了,就好了!”

加洛卻有些不明白地問:“那你怎麼總也吃不飽!”

何慕楓聽了親了加洛的嘴脣一下,喝了點酒,又有“春風一度”浸淫着的加洛也不甘落後地迎合着何慕楓的親吻,何慕楓便輕聲道:“我要醉死在洛兒的夢裡,我們說好的九生九世,九生九世都不醒!”說完一伸手抱起加洛回了房去,百靈聽到加洛撒嬌撒賴的聲音,看了看門外,真的沒有了關笑天的影子,才鬆了口氣,百靈自然知道關笑天幫過加洛很多,便也知道關笑天害加洛不淺,生怕關笑天再來害加洛,但他真的就這樣走了,百靈又無端地爲加洛惆悵起來!

加洛翻身起來,好象現在自己也不用爲家裡缺衣少食的日子愁了,雖然她以前也不用爲家裡愁,但她能感到英孃的無助和苦惱,而百靈沒有英娘那些苦惱,加洛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醫館了。

走到院子,加洛聽到隔壁家的辛月兒又鬧了起來,百靈看着往辛家走的加洛,不由得又擔心起來,她就不明白何慕楓爲什麼將周圍的人全遷遠了,獨留了這一戶終日吵鬧不休的辛家,還開着染房,每天人來人往要多鬧騰有多鬧騰。

加洛走進那辛家,只見周圍早就圍了一堆看熱鬧的人,辛月兒站在大院中央,那辛老爹居中那個架子上的一張椅上坐着,剛吸了旱菸的辛老爹正在發怒:“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李家是鎮上的旺族,看上你是你的福份!”

辛月兒立即回了一句:“我不稀罕這個福份”

加洛纔看到那辛老爹旁邊還坐着一個長者,長者聽了辛月兒這話,臉有些擱不住,身後站着一個圓臉的男子,那長者還是趕緊道:“親家公,別急,月兒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是個好孩子!”

辛老爹便道:“親家公,這事,我心裡有數,這丫頭沒娘管是野了一點,就是沒人管,今天這親,我是結定了,看她如何鬧!”

辛月兒拿着眼恨恨地看着他爹,加洛從來不知道結親是這樣的,鬧成這麼大的動靜,周圍的人都指指點點的,辛月兒也非常不懼她親爹的話,一步邁上前然後往門外一指道:“我就是嫁給外面這臭要飯的,也不嫁給你姓李家的兒子!”

那長者一聽,臉更擱不住,陰沉得滴水一般,那個圓臉的後生一聽就急了立刻道:“好,好,只要你敢嫁給那個臭要飯的,我李家就退親!”

辛月兒哼了一聲道:“嫁就嫁!”她一回頭,加洛也跟着回頭,卻見門口真的站了一個要飯的,頭髮凌亂,胡茬滿腮的,身上那件衣服不知是黑還是因爲太久沒洗失了本色,肩上破了一大塊,辛月兒見了不由得把盛氣凌人的手指收了回來,那圓臉一見就跳了下來道:“你說的,你說的,你如果敢後悔,就讓我爹治你個沉塘!”

那長者卻一下站起身道:“老辛本以爲你女兒只是淘氣,今天才知道,真是個沒娘管束的孩子,誰知卻這麼沒教養,這親事是她自己定的,鎮上老老小小都聽到了,她如果敢後悔,也別怪李某治她個沒上沒下大不敬的罪!”說完那個長者帶着他的圓臉後生兒子揚長而去,辛老爹趕緊叫了一聲:“親家公,親家公!”

走到門口的長者停了步道:“誰跟你是親家公,我李家攀不上,這纔是你的女婿!”說完指着門口那跟乞丐一樣的男子,然後一甩袖氣憤地帶着他的圓臉兒子走了。

辛老爹立刻怒目轉向辛月兒氣道:“你…,你還真…真行呀,你給我老辛家抹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下面看熱鬧的一堆人中一個瘦小的男子跳出來落井下石地道:“辛老爹,你這女兒真的應該管教管教子,天天到我們酒店喝酒吃茴香豆!”

辛月兒氣得一下跳了起來,辛老爹卻從上面跳了下來,場而一下混亂起來!

加洛也被人們擠到一邊,總覺得那個要飯的有些眼熟,那辛月兒跑得快,辛老爹沒追上她只得大叫一聲:“好呀,好呀,這人是你自己選的,你要是不嫁,老子打斷你的腿!”

辛月兒跑到門口一下止住腳道:“嫁就嫁,我就是嫁個要飯的,也不嫁給那個李瘸子!”說完就衝到那個要飯的人面前道:“我再也不想在這裡待了,我們走吧!”

加洛張了張嘴,她記得自己好象想到辛家提親的,給誰提親,她一下記不起,一想頭又痛,但知道絕對不應該讓辛月兒就嫁給了那個要飯的,剛要開口,卻聽地個要飯的道:“我是來還你錢的!”說完將手中的錢遞給辛月兒,辛月兒愣了一下,卻聽有人笑道:“我記得以前辛老爹以前總是吹噓有什麼和尚給他閨女算過命,說他閨女是王妃命,原來卻是個乞丐婆的命!”

周圍的人一陣鬨然大笑,加洛知道這個北地鎮有不少尖酸刻薄的人,講起話來都讓人不舒服,辛月兒哼了一聲,沒接那六枚錢說道:“算你有點良心,這就留給你繼續喝酒吧!”

辛老爹在屋裡氣得跳腳,加洛也覺得辛月兒這丫頭把結婚這樣的大事弄得也太不嚴肅了,正想勸阻辛老爹,不要這樣就毀了月兒身的幸福,辛月兒卻道:“方公子,正好,正好,我爹要把我嫁給要飯的,你就給我當證婚人!”

加洛一聽忙道:“月兒,別胡鬧了,雖然是女大當嫁,也得嫁個合適的人家,嫁給這樣的人家,怎麼可以!”

辛月兒本來也是氣她爹的,聽加洛一講更是趾高氣昂地道:“誰叫我爹他要把我嫁給那個李瘸子,他不讓我活了,我也不讓他好過!”

加洛正勸解,卻聽那個要飯的叫了一聲:“加洛,是你!”

加洛被何慕楓、關笑天叫什麼“洛兒”已經都習慣了,乍一聽有人叫她“加洛”還是吃了一驚,那個要飯的卻一步走上來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加洛忙把那人的手刨開道:“你是什麼人!”

辛月兒也好奇地問:“對呀,你認錯人了,他叫方仁,是開醫館的!”

那人有些遲疑的看了加洛一眼一聽便道:“加洛,你不認識我了?”

加洛是覺得有幾分眼熟,卻就是記不起,拍拍頭道:“我認識你嗎?”

那個人看了加洛一會,非常失敗,然後笑道:“我落到了這個田地,你居然不認識我了,呵呵,真好!”然後轉向辛月兒道:“你不是要嫁給我嗎?什麼時候成親?”

辛月兒嚇得後退一步,加洛趕緊阻止道:“月兒,這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辛月兒天不怕地不怕,但這個要飯的分明不是她認爲的那種神志不清的人,還清楚明白地說出要娶她,她還是有些害怕,要飯的上前一步道:“反正我也沒地方去了,今兒就借你家牆角一歇,等你辛家嫁女兒!”

辛老爹一聽就指着辛月兒罵道:“丟人現眼吧,丟人現眼了吧,你跟着他住大街,睡露天,別跟人講是我的女兒,我也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說完準備關門,但又不某心地罷了手。

續四

辛老爹這婚被毀了,心裡要多氣有多氣,不甘的他,便將氣撒到了神志不清的加洛身上,指着加洛罵道:“老子就知道你不是個什麼好東西,你看看你周圍的人,都是些什麼妖蛾子變的!”辛老爹話一落音就聽有人道:“她周圍的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是吧!”

加洛擡頭看見何慕楓從馬車上下來了,辛老爹看着這個從馬車上走下來的人,不大的地方,馬車周圍的跟隨都有二三十個,聲氣一下低了,或者說沒有聲氣,何慕楓又道:“那你看看四爺是個什麼妖蛾子!”

辛老爹更是沒有了聲氣,辛月兒跟她爹鬧是鬧,聽了何慕楓的話立刻道:“別說,你還真的就是個妖蛾子了,你就把方公子家當成了你家一般,你一個男人沒事總往方公子這裡跑算個什麼?”

那跟乞丐一樣的人,看到何慕楓石化在那裡,劉典一聽辛月兒的話,正打算開口,何慕楓卻搖搖頭道:“果然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頭,四爺一個男人往這方公子家跑,你看不慣,你一個女孩子整天想纏着方公子,難不成就比四爺有臉面了!”

辛月兒一聽臉面有些擱不住指着何慕楓生氣地道:“你…你什麼意思!”

何慕楓用手中的扇擋開辛月兒的手道:“你們兩人,男要娶,女願嫁,四爺就成全你們,給你們做證婚人,劉典,把這兒佈置佈置,讓這個每天吵個不停的丫頭今天就成親,但願你能能封上她嘴!”說完看了那個跟乞丐一樣的人一眼,狠狠地扔下這幾句話,轉身就走進了加洛的院子,辛月兒一聽就哭了起來道:“方公子,方公子,我不嫁了,我不嫁了!”

劉典看了那個跟乞丐一樣的男子一眼,又看了哭得梨花帶雨的辛月兒一眼,只得上前道:“方公子,月兒姑娘請移步,典好把四爺交待的事給辦了!”

加洛聽了連忙問:“那個…那個還有迴旋的餘地嗎?”

辛老爹也趕緊探出頭來問:“這位先生,老頭子的家事,跟你們好象沒有關係!”

劉典便道:“老爹,這世上只有你能把家事處理成這樣,不過鬧到這種地步,就由不得你嘍,來人!”

辛月兒緊張地抓着加洛,加洛也緊張地看着那些人一眨眼功夫就把辛家染坊弄得披紅掛綠的,再然後由不得辛月兒同不同意,劉典給了周圍四個壯婦每人十兩銀子,讓她們去把辛月兒收拾妥當,那個四壯婦平日與這辛家都有些往來,但十兩銀子實在天下掉下的一筆巨大財富,於是個個叫着“得罪,得罪”便走上來抓了去。

也就一眨眼功夫,就把哭兮兮的辛月兒收拾成成個披紅戴綠的新娘子,那個跟乞丐一樣男子也被劉典請到屋子裡,給收拾了一通,也在這會走了出來,周圍的一看才知道什麼叫人要衣妝了,這麼一打扮,再走出來,竟是個風采照人的新郎官。

加洛愣了愣,只覺得這個風采照人的新郎官更加眼熟!

劉典把一切都佈置好了,趕緊去請何慕楓這個證婚人,加洛愣愣地看着何慕楓走了出來請那辛老爹一起上座了,辛老爹千般不樂意,但何慕楓看了他一眼,平日兇巴巴的辛老爹就蔫蔫地坐了上去,何慕楓也在一旁坐定道:“可以開始了!”

加洛聽到瑣吶聲響起來,才知道不過這麼會功夫,劉典連喜樂喜鼓給佈置好了。

披紅戴綠打扮停當的那個跟個乞丐一樣的人出來後一直就看着何慕楓,劉典輕輕推了他一下道:“還不快去謝恩!”

那乞丐沒動,加洛看不出他對這樁婚事的態度,而辛月兒如果不是被那四個壯婦扶着,怕早就癱了,加洛總算想起自己要給狼娃提親的,那辛月兒跟這個要飯的成了親,狼娃怎麼辦?

何慕楓便問:“典,吉時有到沒有!”

劉典笑了一下道:“四爺,吉時已到了!”

何慕楓點點頭,劉典便開始象模象樣地主持起婚禮來,那象乞丐一樣的男子任人擺佈,讓拜天就拜天,讓拜地就拜地,辛月兒卻是被迫拜天地,拜父母的時候,辛月兒一跪下就哭了起來,叫了一聲:“爹!”

辛老爹一聽也淚流滿臉地道:“女兒,女兒,難道這個可比李家那小兒子好!”

辛月兒透過薄薄的紗蓋頭看向自己的新婚郎君,然後只是嗯嗯地抽了兩聲,不說話,加洛趕緊扶住辛月兒小聲道:“至少比李家的小兒子長得利落些!”

辛月兒就哭着問加洛:“那利落能當飯吃!”

加洛一想,辛月兒是沒講錯,自己長得也利落,但英娘每天是愁了上頓再愁下頓,於是只得道:“本來我是想將你許給狼娃的,可是你沒那個福份,以後就自己辛苦一點吧,反正你比那些姑娘都能幹一些,你爹也沒兒子,你們給他養老送終,這個染坊好好維持倒也夠你開銷!”

辛月兒聽了又想哭了,看了那乞丐一眼小聲跟加洛講:“可是他如果好吃懶做呢,那我怎麼辦?”

加洛一想這辛月兒果然比一般的姑娘精靈點,立刻就想到這男子生得標緻,卻幹着要飯一樣的營生,如果不是好吃懶做,也不至於如此呀,一下找不着詞開導,就聽劉典高聲道:“夫妻對拜!”

加洛看着辛月兒心不甘情不願地被四個壯婦壓着與那乞丐對拜了,劉典一聲“禮成”,何慕楓見了才滿意地點點頭道:“你們兩既然都中意這樁婚事,以後就要夫隨婦唱好好過日子!”

乞丐不回話,辛月兒就用哭來代替,劉典怕何慕楓下不了臺,趕緊道:“送入洞房!”

加洛就眼巴巴地看着乞丐與辛月兒被送入了洞房,何慕楓才走了下來道:“辛家老爹,你這女婿沒住處,暫時就住在你家,該做什麼,該幹什麼,你只管使喚他,免得養得太嬌氣了!”

辛老爹想着那個乞丐的模樣、眼神,比那廟裡的菩薩怕還不好供,眼前這個什麼四爺卻讓自己使喚他,那也得使喚得動呀!

辛家染房圍了一堆看熱鬧的人,一看那婚事真給何慕楓辦了,個個面面相覷,有的道:“這辛老爹就認了!”

“對呀,這是什麼人呀,辛老爹平日不是兇悍得狠,咋就認了,這家怎麼也只能算個外地人,憑啥就聽他的?”

“不過,好象是很不一般的外地人呀!”

“這辛家丫頭算是栽了,不過她也夠天不怕地不怕的,哪裡象個丫頭,如果不是她任性,至於這樣嗎?”

………

何慕楓不管那些人議論紛紛,伸手拉過加洛道:“累了吧,回了!”

加洛倒真累了,對辛月兒這樁婚事雖不滿意,但好象這個四爺在她的院子裡說一不二,在這裡還是說一不二,於是邊走邊道:“這是我家還是你家!”

何慕楓跨進院子笑道:“當然是洛兒的家!”

加洛有些不明白地問:“爲什麼百靈她們全都聽你的!”

何慕楓聽了摟緊加洛道:“胡說什麼,百靈幾時聽我的了,她不全聽你的吩咐!”

加洛立刻申辯道:“沒有,她都是不許我做這樣也不許我做那樣!”

百靈聽到加洛說的話嚇得魂都飛了,趕緊跪下來道:“小姐,百靈有這樣忤逆的事情,你打死百靈好了!”

加洛有些吃驚地道:“幹嘛動不動就打死,就是那樣你也是爲我好,是不是?”

百靈含着淚點點頭道:“小姐身體不好,百靈是擔心!”

何慕楓坐了下來,揮手讓百靈退下才道:“劉典,讓何允柯來見朕!”

加洛便也坐到何慕楓旁邊,何慕楓伸手給加洛擦擦汗道:“洛兒累了沒?”

加洛搖搖頭就懶懶地偎進何慕楓懷裡,何慕楓笑道:“還說沒累,還說沒累!”正摟着加洛準備說些貼已的話,劉典帶着那個乞丐帶了進來,加洛有些吃驚劉典怎麼把這個人帶來了!

乞丐一進來就跪下行了禮道:“草民何允柯叩見皇上!”

加洛才知道這個要飯的竟然有大名叫個何允柯,何慕楓聽了哼了一聲問:“劉典,這個草民何允柯守皇陵,朕給了個什麼待遇?”

劉典便道:“皇上息怒,當初淮明王雖是褫了王位封號,到皇陵守陵,但皇上吩咐過吃穿用度月例卻不低於世子!”

何慕楓便拍了一下桌子道:“一個不低於世子的待遇,是不是朕虧了你呀,何允柯,你弄成這樣,是要給皇家抹黑,還是來寒磣朕?”

何允柯聽了便道:“皇上,是草民自感罪孽深重,更愧對皇上給草民的一切!”

何慕楓聽聞這話更是生氣,一怒之下一揮手把桌上的茶杯掃到了何允柯身上道:“胡說,你在這裡守了快五年的皇陵,你有過愧嗎,沒有!”

何允柯沒有躲避繼續道:“草民所講的都是真心話,皇上如果不相信,草民也沒有辦法!”

何慕楓哼了一聲道:“何允柯,那些鬼話,朕懶得聽了,從今起你就是一個草民,連世子的待遇也沒有了,你就是辛家一個上門女婿,做不了那染坊的事,你還真只能去要飯了,如果連要飯都不會,那就餓死吧,滾!”

加洛見何允柯的肩膀**了兩下,過一會才爬起來退了出去,劉典沒想到事情一下成這樣,他更沒辦法向長儀交待了,輕輕嘆了口氣,何慕楓瞪了劉典一眼才道:“劉典,這是他自找的,這麼多年他還在耍脾氣,鬧彆扭,朕給了他五年機會,他不要,朕也不給了,你們誰要是敢暗中使手腳,看朕怎麼懲治你們!”

劉典連連應是,加洛皺着眉頭不明白地看着這一切,劉典擡頭看到蹙着眉的加洛,心裡倒生出了法子。

加洛看着躺在身邊的何慕楓,雖然這個怪物對她很好,在這個家裡說話比她管用得多,讓加洛越發沒有一家之主的感覺,這對於一個男人來講,那是恥辱。

加洛一動何慕楓就醒了,睜眼見加洛正好奇的打量着他,但伸手摟過加洛問:“怎麼了,洛兒,今天這麼早就醒了,不舒服了!”

加洛搖搖頭道:“我渴!”

何慕楓便撐起身給加洛倒了一杯水,扶起加洛,加洛喝完子就依在何慕楓懷裡問:“你爲什麼天天睡在我的牀上!”

何慕楓放下杯子道:“我怕洛兒夜裡口渴沒水喝,怎麼辦?”

加洛皺皺眉道:“我自己也可以起來倒水呀!”

何慕楓笑了,輕輕捋着加洛散落下來的頭髮道:“我捨不得洛兒自己起來倒水!”

加洛覺得自己倒了這麼多年,怎麼這會會有個人會因爲這事捨不得之說,還想講什麼,忽聽到隔壁辛老爹大聲大氣叫月兒起牀的聲音。

何慕楓看看外面還完全黑的天空便道:“洛兒,這裡太吵,跟楓大哥到聖安去,好不好?”

加洛搖搖頭道:“聖安不好,這裡好!”

何慕楓嘆了口氣,加洛皺着眉道:“我以前在聖安住過,住一個好大的房子,又冷又餓,那裡沒有人跟我講話,好冷、好煩、好悶、好怕!”

何慕楓心裡一顫,臉上卻帶着笑道:“那好,不去聖安,這裡好,是夠熱鬧的了,我們就住在這裡好了!”說完知道起來的時辰也到了,就輕言細語哄加洛睡下,才起了身。

加洛從乾果盒子裡抓了一把楊梅乾,坐在門口的凳子上倚着門廊隔了那道木柵欄看着辛家,她是纔起來,但從辛老爹開始吆喝起,辛家到這會已經幹了快兩個時辰的活了,辛家的染坊不大,有一個大師傅,五六個小徒弟,被辛老爹叫起開始,吃飯、罵人、幹活,聲音沒停過。加洛然後就看到了昨天與辛月兒成親的那個要飯的何允柯。

何允柯正笨手笨腳地搬一筐剛收來的靛草往染池裡倒,在加洛看來都是一件簡單的事,何允柯硬生生是把一半的靛草倒到了池外,撒了一地。

加洛見辛老爹站在那臺子上又生氣又心疼地看着那些掉地上的靚草,辛月兒正好背了揹簍從外面回來,辛老爹立刻將他那瞪何允柯的眼睛轉到了罪魁禍首辛月兒身上,辛月兒趕緊放下揹簍,跑去把何允柯掉地上的靛草撿起來往池裡放。

辛月兒沒想到何允柯真的是個百無一用的人,力氣活不指望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早上辛老爹吩咐他與兩個小徒弟去挑水,從水井到家不過幾十步路,他就硬沒挑回一桶水,還灑得到處都是;那染布的技巧活就更指望不上了,他壓根就不知道染布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穿在身上那些不同顏色的衣服是染出來的;染坊裡的大師傅、小徒弟就象看怪物一般地看着何允柯,然後再用萬般同情的眼光看着辛月兒,辛月兒趕緊搶了出門收成麻和白麻布的活,一回來又遇着了這一幕。

拾完靛藍,辛月兒一**坐到地上,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想哭,想到要跟這樣的人過一輩子,她就更想哭。

何允柯從來自負甚高,琴棋書畫、詩歌唱和在那聖安怕也沒幾個人是他對手,只恨自己生不逢時,沒有趕上一個好的年頭,可以跟着何慕楓弛騁繮場、揮戈南北,一直是一個讓何慕楓看不上眼的公子哥,五年前反何慕楓,他並沒想過要當一個皇上或者是手攬大權,他一是因爲加洛,更多卻是想讓何慕楓對他刮目相看,最終雖是英雄氣短敗給了何慕楓,本以爲一死也算了了不長的一生,結果何慕楓沒殺他,讓他爲祖宗守皇陵。

五年不是個短的時間,何允柯消磨盡了雄心,卻還是沒有消磨掉那顆高傲不爲何慕楓認可的心性,甚至覺得何慕楓沒有生雙慧眼,不識他這顆珠子,也不知從什麼時候,不洗澡不換衣不梳頭,再後來知道離皇陵不遠有這麼個無名鎮,便天天來喝酒買醉,得過且過,入贅到這辛家,除了憎恨何慕楓,更是委屈了一夜,他也準備破罐子破摔了。

何允柯是準備破摔了,但那辛老爹卻不管他愁腸百結、哀怨滿腹,也不管他夜裡睡那硬硬牀板、蚊蟲吵鬧的不適,也不管他一夜未眠的不舒服,雞沒叫,就把一衆人叫了起來,早飯是一個饅頭半碗清得見底的粥,何允柯沒一點胃口,最最讓何允柯不能接受的是,那個長得跟個殺豬人一般的辛老爹竟然敢吩咐他與兩個小徒弟把水缸裡的水挑滿,他從不知道喝的水是這樣挑出來的,用那個叫桶與扁擔的東西挑來的。

何允柯除了吟詩作詞,還是喜歡舞刀弄槍的,所以力氣也有兩把,總算以爲有一件事是自己幹得了的,拿起扁擔挑着桶就走,結果衣褲全打溼了,他一桶水也沒挑到家裡,那兩小徒弟大略從沒見長得牛高馬大卻連桶水都不會挑的人,終是失了耐性,扔下他揚長而去,兩小徒弟挑滿了缸裡的水,暗暗跟辛老爹要求不與何允柯一組挑水,雖兩小徒弟被辛老爹痛罵了一頓,這還是讓何允柯非常沒面子。

水沒挑成一桶,衣服鞋襪全打溼了,沒人關心他會不會涼着,更沒有人張羅着給他換下來,大家全都忙着活去了,何允柯這時才覺得餓了起來,更沒有人會顧及他餓不餓,辛月兒他爹只會催命一般地催着大家幹活,那些動作慢的小徒弟時而還會捱過他一兩鞭,看那辛老爹舉鞭的動作,何允柯知道他那鞭子更多想落到自己身上,看到辛月兒坐到地上欲哭無淚的樣子,何允柯才終於知道不是何慕楓看不上自己,自己真是百無一用,不知稼穡艱難的公子哥。

何允柯看到加洛起來後一直坐到那裡乖乖巧巧吃着什麼,他的兄長何慕楓對人都比較嚴苛,對他身邊的女人也不例外,獨獨對加洛,溺愛到沒了章法,何允柯一想起這樁事就不舒服。

加洛看見何允柯從地上站起來,辛月兒也爬了起來,幾下翻上柵欄道:“方公子,早!”

加洛聽了笑了一下,月兒就跳下柵欄嘟個嘴走到加洛面前,然後蹲到加洛身邊小聲地道:“方公子,月兒好煩!”

加洛不知道怎麼安慰月兒,卻聽見辛老爹大叫了起來:“辛月兒,你給老子滾回來,又沒臉沒皮了,別忘了你已經嫁了人,那還是你自己選的男人,你又到人家家裡去幹什麼!”

辛月兒的嘴噘得更高了,小聲地嘀咕道:“誰知道會是這樣,誰知道會是這樣!”說完又翻着柵欄過去了,那嘴就一直嘟着沒放下來。

何允柯長這麼大,從沒象今天這樣盼望着開飯,這還不到一上午的活比他舞槍弄棍一天可要累得多,但是不管他是餓了還是累了,想歇一歇,那辛老爹的大嗓門立刻就用最難聽的話砸了過來。

何允柯看到加洛很同情地看着他,心裡很不舒服,想到加洛竟不認識他,就更難受,自己爲了加洛反了何慕楓,淪落到這裡來守皇陵,更不堪還讓何慕楓點給人家做了上門女婿,加洛竟然不認識他了,那自己不是白白使氣,娶什麼辛月兒?

飯是摻了高梁的大米飯,不知稼牆艱難的何允柯知道自己最喜歡的一匹馬都不肯吃高梁這樣的東西。

看着這樣的飯,何允柯這會卻食指大動,非常渴望吃下去,端上碗剛要吃,卻聽辛老爹很不滿地訓斥道:“你是新郎倌,今天這第一頓飯給你吃,菜沒你的份,如果以後還這樣,連飯都不許吃,我們家不養閒人!”

何允柯聽了這話,真想一拍碗筷就要走人,卻見加洛還是不放心地看着他,何允柯終是沒把那碗筷拍下去。

辛月兒也緊張地看着何允柯舉起了碗筷,見何允柯端着碗開始吃起來,辛月兒還是鬆了口氣,她更怕何允柯除了肩不能挑,還有一身爛脾氣,以後自己的日子可真沒指望了。

辛月兒忙了一上午,也餓了,端起碗就開始往口裡刨飯,刨了幾口見她爹被保長叫走了,那染布的大師傅推推辛月兒,指指桌上的菜,辛月兒趕緊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正專心吃飯的何允柯碗裡,何允柯愣了一下,見何慕楓與劉典回來了,便歡快地吃了起來,然後聽到何慕楓的聲音:“洛兒,看什麼呢,這麼專心!”

加洛沒有回話,卻聽劉典道:“四爺,怕方公子是餓了!”

何慕楓看了吃得歡快的何允柯一眼,撇了一下嘴,伸手扶起加洛進了房。

那染布的大師傅便對月兒道:“這戶人家不知是怎的人家,好大的排場!”

辛月兒嚥了一口飯問:“大師傅是見過世面的人,這戶人看上去是不是做大生意的?”

大師傅便道:“不太象,做大生意的哪有那麼齊整的跟隨,倒象做官的!”

辛月兒一聽便替加洛辯解道:“不過方公子看上去不象那些壞官,倒象個讀書人,更象一身銅臭的生意人!”

何允柯聽了不由得擡頭看了辛月兒一眼,這當官的是壞的,做生意的是一身銅臭,這辛家至少算生意人吧,辛月兒爲了維護加洛,把辛家也罵進去了,心裡好笑。

大師傅卻道:“那方公子倒是文文弱弱的,腦子是有點毛病,肯定不是做生意也不是做官的,難不成是做相公的,被這當官的人收養在這裡!”

何允柯聽了這話嚇了一大跳,往加洛的院落看了一眼,好在何慕楓等人已經沒在院子裡了,要讓何慕楓聽了這話,怕那張龍顏肯定是擱不住的,不過何慕楓眼下的做法真的就象養了一個外宅婦,只是加洛從外表看是個公子而不是女子罷了,卻聽辛月兒問:“那大師傅瞧會是多大的官?”

大師傅捋着鬍鬚很深沉地道:“看這排場,至少有個五六品吧!”

何允柯涵養再好也忍不住笑了,一個小徒弟見了,不滿地道:“大師傅,這個臭要飯的在笑話您呢!”

大師傅便白了何允柯一眼道:“難不成你覺得那戶人家不象五六品的大官?”

何允柯沒曾想這一笑成了衆人怒目所向,趕緊點點頭道:“象,象!”

月兒乘機又給何允柯夾了一筷子菜才道:“大師傅是走南闖北,見過世面的!”

何允柯只得點點頭,口裡不停地應着“是”,月兒又好奇地問:“大師傅,那五六品是多大的官,是不是比我們這裡的鎮長和保大要大!”

何允柯更想笑了,他纔想到自己似乎五年沒笑過了,一個小徒弟聽了忍不住道:“我聽我爹說九品官都管我們的保長!”

何允柯是個有潔癖的人,但他沒有反感辛月兒給他夾的菜,再聽那個小徒弟的話終是笑了出來,忽覺得這個辛家染坊沒自己想的那麼不堪,至少不是個個都象辛老爹那麼市儈、粗俗!

大師傅聽了小徒弟的話也笑道:“那九品官可是朝裡頒的,那是正正經經的官,保長算什麼!”

於是大家一齊笑,何允柯也跟着笑,辛月兒見何允柯笑了,才知道這個要飯的原本是會笑的,而且笑起來那麼好看,一時有些看癡了。

何允柯見辛月兒在看他,連忙止住了笑!

大家正開懷的時候,那辛老爹喜顏悅色地回來了,一進門就大聲叫道:“大師傅,你給老子好好幹活,今去再多找上幾個學徒,保裡又多定了兩倍藍布!”

大師傅一聽連連道:“好,好,這個好!”

大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辛老爹一高興就道:“月兒,你一會讓廚娘去多買點肉,晚上給大傢伙做紅燒肉,吃了肉,明天有力氣給你爹攢勁幹活!”

辛月兒一聽便道:“爹,都中午了,人家早收攤子了,到哪裡去買肉?”

辛老爹一聽便道:“也是,也是,這會沒肉買了,那就明天,明天中午做肥嘟嘟的紅燒肉給大傢伙吃!”

那些小徒弟一聽個個都有吞口水之勢,何允柯居然也很渴望明天中午的紅燒肉,卻聽辛老爹橫過臉衝着他道:“那種只會吃不會幹的,明天連飯都不給吃!”

何允柯纔想到自己眼下的際遇,大師傅忙張羅起來:“走了,幹活去了,幹活去了!”

何允柯幹了一天活,知道辛家幹活,中午不僅沒有小憩,還得象上午一樣幹活,雖有些不適,何允柯還是打起精神又做了一下午的事,當然是沒做好一件事,最終在幾個小學徒極是看不上的眼光中慘淡收場,辛老爹還真就吩咐不給他吃晚飯。

何允柯感到了從沒有過的失敗,大約心情沮喪,倒不覺得有中午那般餓了,一個人坐在晾曬布匹的架子下,想着當年那種“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的日子,看着眼前“藍布架子下,餓肚到天亮”的光景,自己這五年前後的差別也太大了,正在胡思亂想,辛月兒卻從一塊藍布下冒出頭,遞了一個油紙包給何允柯小聲道:“餓了吧!”

何允柯愣了一下,接到手裡道,辛月兒已經趕緊轉身跑了!

加洛現在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每早天不見亮,何慕楓就走了,每晚在門口等何慕楓回來,這中間或是坐在院子裡休息、吃東西、或是看看辛家染坊一家人忙上忙下,她看見辛老爹這邊大聲罵完何允柯,罰不給飯吃,辛月兒那邊就偷偷給何允柯送好吃的,這戲基本天天上演。

加洛看着何允柯終於成功地把一挑水挑回了辛家,辛月兒笑得更開心了,那眼睛就更象天上的月亮了;加洛看到何允柯再也沒把靛草倒到池外了,辛月兒也不總搶着出去做那些收布的活;辛家的布越染越多,庫房都堆不下,開始往壩子裡堆了,幾個染池都用不過來,由十個晾曬的架子增加到幾十個晾曬的架子,還不夠用,辛老爹那張臉天天都跟菊花一般…,加洛不由想起狼娃,只可惜那是何允柯而不是狼娃!

加洛再一次倦怠地從牀上爬起來,卻聽到這些日子每天都是爽朗着聲音吆喝着大家幹活的辛老爹鬼哭狼嚎地叫道:“這不要了老子的命了,他孃的個保長,老子跟他拼了去!”

加洛的睡意一下去了七成,慌忙爬了起來,趿上鞋披上衣就衝到院子裡,只見辛月兒和幾個小徒弟拼命抓住辛老爹,那大師傅也趕緊攔住道:“老爹,老爹,你且莫急!”

辛老爹立刻又叫開了:“老子能不急嗎,那個狗日的這不是耍我,我所有的血本都投進去了,他一句話,不要就是不要了!”

大師傅嘆了口氣道:“跟這官家做生意就是,這不又沒有籤什麼契約,老爹你找誰說理去!”

辛老爹立刻又嚎上了:“總之,我不能讓他把我黑了,我不能讓他就這麼把我黑了!”

大家七手八腳把辛老爹給弄進了屋子,折騰了好一會,加洛才見辛月兒苦着臉走了出來,辛月兒一見加洛就翻過柵欄,自從辛家染坊接了保長的大單,又有個什麼也不會做的何允柯後,辛月兒已經許久沒有翻柵欄了,加洛忙從果盤裡拿了一把果子遞給辛月兒,辛月兒搖搖頭,加洛便問:“月兒怎麼了?”

辛月兒嘴一撇便道:“那保長跟我爹講了要許多的染布,現在說都不要了!”

加洛一聽很不滿地道:“保長怎麼可以這樣!”

辛月兒有些哭意地道:“爹跟保長做生意,從沒簽過契約,這下可慘了,這一個多月全白乾了!”

“那可怎麼辦?”

“我家大師傅說老來你屋裡的那個男人是五品大官,要不,你幫我爹跟那個男人說說去!”

加洛有些沒聽明白,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了過來:“辛月兒,你不是寧嫁要飯郎不嫁我李瘸子嗎,你讓那個臭要飯的給你把布都收了呀!”

加洛一擡頭見是一個多月前來提親的那個圓臉厚生,那厚生正得意地倚在辛月兒家的大門上,辛月兒一下明白,刷地一聲站起來道:“李瘸子,原來是你爹使了壞,還以爲你爹是什麼德高望衆的,今天才知道跟你是一樣的貨色,我辛月兒幸好沒答應你家的親事!”

加洛看着辛月兒把李瘸子罵走了,氣沖沖翻過柵欄,加洛想叫沒叫得住辛月兒,辛月兒已經衝進屋裡去了。

辛月兒一衝進她爹的房間,見她那個壯得跟牛一樣的爹轉瞬就癱牀上了,頭上還象模象樣地搭了塊藍布,一見辛月兒就哭嚎了起來:“當初把你許給李家,你不答應,出了這樣的事,你爹找誰去,難不找那個臭要飯的想辦法去不成!”

辛月兒哼了一聲道:“爹,大不了明天我把布全弄到恩平鎮去,我擺攤子賣布還不成!”

辛老爹一聽更叫得厲害了:“你知道去恩平鎮有多遠,折騰到那裡要花多少運費,人生地不熟賣不賣得掉都不知道,你還想繼續造孽呀!”

辛月兒不愛聽,轉身就走了出來,見大師傅、十幾個小學徒都眼巴巴地看着她,辛月兒轉身走到井邊,忍不住就想哭,眼淚還沒醞釀好,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辛月兒連忙忍住淚,一擡頭卻見是何允柯,那眼淚又忍不住了,何允柯見了忙道:“我雖沒做過生意,但總是可以一起想辦法!”

辛月兒一邊哭一邊搖頭道:“眼下大師傅與小學徒要工錢,誰能想出辦法,那工錢得把布賣了換成錢才能給他們!”

何允柯聽了點點頭道:“我知道!”說完又道,“去恩平鎮賣布也不是不可行的,恩平鎮在路程上是遠了些,但它緊鄰聖安,是南北交通樞紐,那裡來往的生意人特別多,出手布匹倒是個好地方!”

辛月兒一聽立刻喜笑顏開道:“你在恩平鎮也要過飯!”忽覺得這句話有些傷害人,忙道:“我的意思是你在恩平鎮也呆過?”

何允柯笑了一下忽特別自豪地道:“要飯的時候經過!”

辛月兒忙問:“那裡好玩嗎?”問完這句話又覺得問錯了,她爹躺在牀上要死要活的,她居然還在想着玩,何允柯便道:“恩平鎮商家多,好玩倒說不上,不過聖安城好玩的地方非常多!”

於是辛月兒立刻非常向往道:“我們去恩平鎮把布都賣掉的話,就順便去聖安看看!”

何允柯愣了一下,聖安城對他來講實在是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卻有五年沒有踏足,甚至連想念都不願意去想念,於是苦笑着點點頭。

辛月兒有了何允柯的鼓勵,就覺得眼前有了希望,至少不象她爹所講的那樣渺茫,於是趕緊跑回去跟辛老爹商量。

辛老爹看着堆在院裡的那一堆布,想着這夏天說變就變的天,眼前就有一場暴雨,這麼來幾場,那麼多布連個堆放的地方都沒有,到時怕自己真的就是血本無歸了,在牀上翻了一夜,第二天頂着一雙烏眼圈答應辛月兒去恩平鎮買布。

何允柯用筷子挑着清得沒幾粒米的粥,這個辛老爹真是個非常實在的人,昨天得了消息,今天粥裡怕連米都沒放,這月隨便吃的饅頭也只能每人半個。

辛老爹一走開,那幾小學徒就鬧開了:“前陣不講了,這批布染完就給大傢伙加工錢的嗎,今天竟然連粥都喝不到了!”

“如果不給工錢,那可怎麼辦呀,我老孃病在家裡就等這錢救命呀!”

“我家裡送我出來做學徒,家裡連種田的人都沒有,這要沒有工錢,我一家人可怎麼過呀!”

………

何允柯聽着大師傅唉聲嘆氣,幾個小學徒七嘴八舌,分明那些話都是講給自己聽的,但大家又知道何允柯在辛家的地位,講了也是白講,於是便剩下一片唏呼喝粥的聲音。

何允柯看着旁邊的碗筷,辛月兒得了她爹的允許,一大早連早餐也不吃就迫不急待地去租牛車或馬車,打聽路程…,真是個急性子,也不知道急哪一件要多一些。

何允柯吃完饅頭,辛老爹披着件衣服從屋裡走出來,一見大家還在吃早飯,本來拉得很長的臉,一下拉得更長了:“就知道吃,就知道吃,一羣喂不飽的豬,喂幾頭豬,養肥了還在宰了賣,養你們都是白養了!”

辛老爹罵人是家常便飯,指桑罵槐、含沙射影更是他罵人的高妙處,但這會大家都不知道他在指誰、射誰,於是唏呼聲略微小一些,那辛老爹怕在這批布沒有處理出去,氣都不會喘順的,略一停又罵了起來:“你入到我辛家,除了吃,還會幹什麼,月兒去做的事,你一個男人就不能跟着去做,只賴在家裡做夾尾巴狗,真是個掃帚星!”

大家一下知道辛老爹是指的哪棵桑了,射的哪團沙了,眼睛都斜向何允柯,已經習慣辛老爹粗俗罵聲的何允柯非常自覺地放了碗筷。

辛月兒的聲音卻傳了過來:“爹,我已經找好了車,是丘家的馬車!”月兒的聲音一落,人就很快地竄到位置上端起了碗,那辛老爹一聽就肉疼地道:“租的是馬車,那不比牛車多花許多!”

辛月兒便道:“這會農忙,牛都下地幹活去了,而且這麼多布,不趕緊還拖着幹什麼?”

辛老爹的臉**了幾下,但卻沒有聲氣罵辛月兒,只能狠狠地剜了何允柯這個掃帚星一眼!

於是何允柯就聽到一個男子有幾分遲疑的聲音:“你怎麼在這裡?”

何允柯覺得那聲音熟悉,轉頭一看竟然是唐加浩,他與唐加浩一直是敵對多,友好少,而且因爲長儀的婚事,兩人基本算是敵人,自己沒少在唐加浩的身上使手腳,而宋邊還是敗在唐加浩的手下,就算唐加浩這人胸襟寬闊,就以兩人的交情自己落到這種境界,唐加浩應該比任何人都高興,於是看了一眼沒有說話,轉過頭喝自己的清粥。

染坊裡的人都不認識唐加浩,但又覺得無名鎮從沒這麼標緻的男子,當然在要飯的何允柯出現前是沒有,一身天青的軟緞子袍子,黑色的靴子,烏黑的頭髮用烏金冠全都束了上去,沒由得讓人覺得清爽乾淨,大師傅忍不住道:“這位公子是不是找錯了人家,你要找的是隔壁!”

唐加浩在何允柯回頭那一瞬間,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便舉步走了進來,走到何允柯身邊好奇地看了幾眼才道:“真的是你?”

何允柯便道:“這位公子怕是認錯了人吧!”

唐加浩聽了更好奇道:“你怎麼跑到山下來了!”說着伸手去拍何允柯,何允柯躲開道:“你不是貶到沐陽去了,不也跑到這裡來了?”

唐加浩一聽便道:“這也是,這就叫做人生何處不相逢,天下之大,我們居然能在這兒碰着,一個北一個南!既然如此,那不如今晚由小弟做東,請十一哥喝上兩杯!”

何允柯哼了一聲道:“你的酒,我可不敢喝!”說完起身往屋裡走,唐加浩見了搖搖頭道:“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副爛脾氣,一點都沒變!”

何允柯又哼了一聲道:“關你什麼事!”

唐加浩平日也是個孤高的人,但聽劉典講北義跟着何允柯,對何允柯本來就沒什麼成見的唐加浩自然願意放下身段來招惹何允柯,見何允柯不搭理他,反象蒼蠅一樣粘了上去道:“你不會還在爲長儀的事惱我吧!”

何允柯看了唐加浩一眼才道:“你還真會爲自己臉上貼金,劉典不比你強十倍!”

唐加浩聽了一樂道:“那是,那是,劉典強過我唐加浩何止十倍,百倍都不止,趕明你當着劉典的面也得這樣誇呀,對,他知道你在這裡嗎?”

何允柯便道:“這個你問他去好了!”

唐加浩一聽連忙道:“那是,那是,我問他就得了,不過你就不能告訴我一聲嗎?”

何允柯看着唐加浩忽一笑道:“因爲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唐加浩一聽笑了一下道:“我請你喝酒是因爲北義,我代北義在這裡謝過你了!”

何允柯哼了一聲道:“真是奇怪了,你家北義的事,來謝我做什麼?”

唐加浩本就不是個善於言談的人,被何允柯幾句話一堵,一下找不着話了,何允柯卻道:“你是你,北義是北義,爲北義做的事,是我樂意做的,所以你不用來謝我!”說完何允柯便起身進了房間,唐加浩見了就想賴着謝何允柯,也不好意思在何允柯沒有邀請的狀況下跟進到人家的屋裡去!

唐加浩被何允柯晾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卻聽有人叫了一聲:“加浩!”

加浩轉頭一看是劉典,趕緊藉着機會就退出了辛家的院子,走到劉典身邊便問:“我還以爲自己來得早些,結果他還先回來了!”

劉典便道:“今天沒去朝裡!”

加浩便衝何允柯的房間一駑嘴道:“他對他是什麼意思?”

劉典苦笑了一下道:“這幾年,他心情不好,淮明王這事一直擱着,沒敢提出來過,長儀爲着這事認爲我沒有幫她哥講話,跟我不知道生了多少氣了?”說完便往加洛的院子裡走。

唐加浩見忙攆上問:“長儀知道她十一哥在這裡嗎?”

劉典又苦笑一下道:“哪裡敢告訴她,就她那性子…”

唐加浩一聽忍不住笑道:“難不成二哥這些年又讓長儀給涼着,不會是因爲晚娘的緣故吧!”

劉典笑了一下道:“長儀很喜歡晚娘,晚娘又與世無爭的,尤其是晚娘生了欣兒後,長儀更喜歡晚娘,也將那欣兒視如已出,長儀不喜歡孩子,但欣兒在她身邊反而多過在晚娘身邊!”

唐加浩聽了咂了一下嘴道:“怪說不得朝裡的人都說你厲害,把長儀把持得這麼好!”

“這算哪門子話,什麼是我厲害,這倒真是長儀賢淑!”

唐加浩撇了一下嘴:“怕整個朝裡,只有你講長儀賢淑!”

劉典一聽就不悅了,唐加浩見了趕緊岔了話問:“不是聽說晚娘又有了身孕,但願能也能生個兒子,長儀身邊有欣兒,晚娘身邊也不寂寞!”

劉典便道:“晚娘自己倒想要個女兒,說女兒貼心!”

唐加浩便笑了道:“二哥,你真是好福氣,妻賢淑妾懂理,晚娘想要女兒,但願她真能如願得個女兒,這樣更好!”

劉典挺知足地點點頭道:“晚娘很懂事!”

唐加浩聽了便笑道:“看你這話講的分明偏袒晚娘!”

劉典忙岔開話道:“對,你吃了飯沒?”

“沒吃,剛纔想請人家喝酒,還碰了一鼻子的灰!”

“你就算想請人吃,這鎮上怕也沒什麼地方讓你請,沒吃就讓百靈給你弄幾個菜,人傑地靈四兄弟都在這裡,大家一起吃個飯喝個酒,正好熱鬧!”

“他不是最好靜的!”

“現在有你那個妹子,按人傑地靈四兄弟的話講是就是鬧翻了天,他也聽不到!”

唐加浩聽了不自在地笑了一下,劉典便道:“知道你不中意這個妹夫!”

唐加浩嘆了口氣道:“我哪敢對他不中意了,對了,這些年,二哥的腿好些沒?”

劉典擺擺手道:“還以爲你都把我忘了,還記得我的腿,平日還好,只是颳風下雨就會痛,冬天更甚一些!”

“那老狼王的皮子也沒用?”

“真還謝了你給我送的兩張老狼皮,用上會好些!”

何靈一見加浩進來了,知道他肯再來,對何慕楓的惱恨已經去了個七七八八了,眼一亮便道:“上次你走得匆忙,這次可別想溜!”

人傑地靈與唐加浩那場大戰後,英雄惜英雄,關係就非比尋常,一見加浩來了,哪裡肯放過加浩,立即拉着喝酒,幾人便剝着花生喝着老酒,吃着百靈燒的菜,聊着分別的日子。

大家都知道加浩的酒量,往自己嘴裡送的多,敬加浩的少,酒過三巡就都有些微醉了,加浩才問:“十一哥怎麼在這裡?”

幾人聽了便把何慕楓給何允柯指婚的事當玩笑一般講了,唐加浩聽了吃驚得張着嘴,想着何允柯敗後,那淮明王府被封了,淮明王妃一直裝病着,後來灰溜溜地躲回曾家去了,那些妾侍也都不知四散到哪裡去了,嘆了口氣道:“就怕不是他中意的女子!”

何靈便道:“總比他這麼孤零零的好!”

劉典便道:“加浩,要不要把北義接回來呀!”

加浩聽了嘆了口氣道:“北義眼下肯定是不肯見我的,父親不知去向,舅舅過逝,加洛又病着,我在沐陽,他如果不肯跟我去沐陽,見了圖增尷尬!”

何人便道:“加浩,你也是,北義在聖安,誰不會照顧,如果你放心,就讓北義先到我府上住好了,別的不敢說,管他吃飽穿暖還是沒有問題的!”

劉典嘿嘿一笑道:“加浩最怕就是欠了人家人情,他可是硬氣的,寧可自己苦死,也不會求人,所以他對家人也是一樣便宜了誰也不能便宜了他家裡的人!”

唐加浩聽了低下了頭,何地便道:“加浩你別難過了,淮明王對北義一直挺好的!”

劉典便笑道:“而且他就那副眼脾氣,你越說他越是跟你拗着!”

唐加浩知道劉典精明,便點點頭道:“二哥講的沒錯!”

劉典用手撥弄着桌上的花生殼道:“眼下你就能有一事幫着他!”

唐加浩看了劉典一眼,劉典便道:“你爲人太過於直爽,我怕你辦不牢靠!”

唐加浩便道:“如果能跟他化干戈爲玉帛,願聞其祥!”

劉典便附在唐加浩耳邊嘀咕了好一會,人傑地靈都搖搖頭。

何允柯一大早起來,剛開始不習慣起這麼早,經過辛老爹兩個月的吼聲,他也慢慢習慣了早起,一起來就和大師傅、小徒弟忙着把布一捆一捆往馬車上搬。

辛老爹也起來了,瞪着兩個銅鈴般的大眼睛,看着他那些布,擺明了很想找個人出氣,看見何允柯笨手笨腳用繩子捆布的時候,他終於找着了發氣的人,一步衝上去指着何允柯便道:“你…你,這繩子是這樣綁的嗎?象這樣綁,一車能裝多點布,租一輛馬車去一趟恩平鎮,你知道要花多少銀子嗎?”

何允柯真不知道租一輛馬車從這無名鎮去一趟恩平鎮要花多少銀子,辛老爹又吹鬍子瞪眼睛地道:“象你這樣裝法,老子要多裝多少車,你知道嗎?”

何允柯還是不知道,辛月兒卻跑了出道:“爹,你一大早又喝了酒,不舒服就快去躺着,我們裝滿車也好趕緊上路了!”

辛老爹卻不依不饒地指着何允柯很生氣地罵了一聲:“敗家子!”

辛月兒趕緊讓人把車重裝了一遍,然後一伸要拉何允柯上車,想到何允柯是個男人,辛月兒又慌張地鬆開了手,自己爬上馬車才道:“你還不上來?”

何允柯看了慌張的辛月兒一眼才爬上了馬車,辛月兒便拿着鞭子準備打馬,何允柯見了便道:“你駕車?”

辛月兒點點頭道:“只租馬車自己趕要便宜一些!”

何允柯聽了便問:“你會趕車?”

辛月兒便吐了一下舌頭道:“我跟那駕車的人學了一點!”

何允柯聽了看了辛月兒一眼,辛月兒跟加洛很有相似,但又完全不成,她學一點就有膽量要駕車去恩平鎮,看着辛月兒手忙腳亂地駕車,何允柯到底騎過不少烈馬,對馬性比辛月兒自然清楚,忙從辛月兒手中接過繮繩道:“我來試試!”

辛月兒做夢也沒有想到何允柯接過繮繩沒一會就把那匹不聽話的馬弄得四平八穩,然後聽何允柯道:“裝得太滿了,這一匹馬拉那麼遠怕是有些吃力,如果在路上遇着了事,更麻煩!”

辛月兒才知道何允柯並不是那種瘋瘋傻傻的要飯的,雖從不反駁辛老爹的責罵,但他是有自己的念頭的,於是便道:“那怎麼辦?”

何允柯便道:“都裝上了,只能走走看了,趕快路是絕對不可能的!”

辛月兒一聽就有了哭意:“如果到了恩平鎮賣不掉,還要再拉回來怎麼辦?”

何允柯聽了便道:“那隻能再想法子了,活人總不會讓尿憋死吧!”

兩人正說着,馬車慢慢馳出了無名鎮,迎面有人騎馬過來,一見兩人便問:“請問前面鎮上有沒有一個辛家染坊!”

何允柯看了那人一眼,辛月兒立即道:“當然有,你打聽辛家染坊做什麼?”

那人便道:“自然是來賣布的,家裡辦喜事,想買些紅布與藍布,也不知還有多遠!”

辛月兒一聽立刻高興起來道:“當然有,我就是辛家染坊的,現在車上就裝了紅布、藍布!”

那人又道:“我家老爹要把莊園裡小廝和護衛隊的衣妝全換新的,要的量很大,不知你家染坊可做得出來!”

何允柯還沒開口,辛月兒卻立刻道:“當然能,你出多少價?”

何允柯看着辛月兒激動的小臉,只得把到嘴的話嚥了回去,馬車自然打道回府,辛老爹正愁眉愁臉地看着辛月兒走的方向,不曾想辛月兒的馬車又回來,知道一定出了變故,想着什麼也不做,肯定不能幫忙只會添亂的何允柯就醞釀起了一肚子的氣。

辛老爹看着手裡那張兩千兩的銀票和一張一千兩銀子的麻布契約,樂得嘴都合不攏,他做夢也想不到,就這麼一轉瞬功夫,院裡的布被人家用一張銀票全搬走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就這麼解了,拿着銀票一直就那麼樂着,大師傅與小徒弟也都跟着高興,辛老爹雖平日苛薄,但這會人家給了個不錯的價格,還留了另一單的生意,心情自然好,便給大師傅、小徒弟都加了些工錢,準備犒勞大家一頓,放一日假,再讓大家來趕工。

一時之間辛家染坊一片歡聲笑語,辛老爹吩咐辛月兒多多買了肉,買了酒,一時之間辛家染坊被酒肉氣給包圍了起來。

加洛聞到了辛家的肉香酒香氣,也不管辛老爹平日多憎嫌她,走到了辛家染坊門口問:“月兒,遇着什麼好事了!”

正在忙碌的辛月兒興高采烈地道:“方公子,我家的布全都賣出去了,全都賣出去了!”

加洛看着空蕩蕩的布架子也跟着喜上眉梢道:“真好,真好,全都賣出去了就好!”

月兒就道:“方公子,今天就在我家吃飯,我爹讓我買了酒,我買了一罈子好酒,一會拿給你喝!”

加洛一聽有酒喝,也不顧追來的百靈阻攔立刻就答應道:“好呀,我在家裡就聞到好香,跟着香氣才跑到你們家的!”說完見何允柯旁邊有空位,就一**坐了上去,百靈急得直跺着,上前叫道:“相公,人家家辦酒宴,你怎麼就…,人家會笑話我們的!”

加洛忙往杯裡倒了一杯酒道:“怎麼會呢,辛家也不會吝嗇這一杯水酒,我就喝一杯就好!”說完看向何允柯道:“你家不會捨不得這一杯酒吧!”

何允柯伸手把加洛的酒杯取下來道:“我家裡是不吝嗇這一杯酒,但是方公子還是跟你娘子回去吧,你娘子捨不得你喝這杯酒!”

加洛便有幾分生氣道:“這個娘子不好,沒有英娘好,不許我喝酒、不許我出門、不許我這樣那樣,還是你家月兒好!”加洛此言一出,把正在往桌上端菜的大師傅、小徒弟都嚇了一大跳,辛月兒小臉一下通紅,那辛老爹一下就跳起來!

辛月兒趕緊拉住辛老爹急叫道:“爹,方公子不是故意的!”

加洛見怒氣衝衝的辛老爹嚇壞了,忙往百靈身後躲道:“英娘,英娘,老爹怎麼了,怎麼就發火了,我不就想喝杯酒嗎?”

百靈忙護着加洛道:“別怕,相公,有百靈在,別怕他,所以說別人家的酒還是不好喝的,我們回家喝!”

加洛一聽忙搖頭道:“知道回家,你就聽怪物的了,不會給爲夫喝酒的!”

百靈忙哄着加洛道:“百靈哪有那麼心狠,相公聽話,百靈這就回去給相公喝酒!”說完便好言好語把加洛騙回去了,等加洛走了,辛月兒才生氣地道:“爹,那方公子是個有病之人,你怎麼總是嚇她!”

辛老爹更生氣地道:“他有病,有病還知道調戲別人家的閨女!”說完又瞪了何允柯一眼道:“如果不是這個傢伙窩囊,別的男人怎麼敢來調戲你!”

辛月兒都快氣哭了道:“你家方公子只是借我說他家娘子,又不是真的,又不是真的!”說完又扔出一句更狠的話:“你如果以後再這樣對方公子,我就不管你叫爹!”

何允柯還沒明白過來,那辛老爹拾了個掃帚疙瘩就開始追殺起辛月兒來,於是大師傅、小徒弟都慌忙從位上起來拉架,何允柯一直愣愣地看着,這一幕如果不是這門婚事是他永生不可能見着的!

加洛被百靈拉回了院子,百靈真的倒了杯酒給她,加洛就端着杯坐在院子裡,然後就把杯放在旁邊的石桌上,因爲天氣熱,她一伸手就把帽子抓了下來,百靈見了便走到加洛身邊道:“小姐,怎麼剛纔不是要喝酒,這會又不喝了!”

加洛聽了狡黠地一笑道:“你這酒怎麼比別家的都淡得多!”

百靈被加洛一句話給噎了一下,好一會才道:“百靈如何知道,就到辛月兒打酒的那家鋪子打的!”

加洛想了一會才道:“爲什麼同一家打的酒,你這酒味道跟月兒家一樣,但喝到嘴裡就淡得跟水一樣!”

正要進門的何慕楓聽了不由得笑了起來,然後又嘆了口氣,加洛似乎記得很多人,也知道很多事,唯獨自己與她的那十年的點滴,似乎是一片空白。

續五

何慕楓在門口站了一會,才重新換上笑臉走了進去道:“洛兒,想喝酒?”

加洛一見是何慕楓忙把酒杯遞迴給了百靈,何慕楓卻拿過酒杯道:“今天楓大哥陪洛兒喝酒好不好?”

加洛搖搖頭道:“這個酒不好喝!”

何慕楓便道:“那我們喝好喝的,不過,洛兒可不許貪杯,楓大哥不許喝就不喝了!”

加洛一聽趕緊用最快的速度點了點頭,何慕楓便坐了下來道:“劉典讓加浩進來陪朕吧!”

沒一會唐加浩就進來了,行了禮就坐在何慕楓與加洛對面,何慕楓知道加浩的性子先開口問:“這幾年在沐陽還好吧!”

加浩點點頭道:“還好!”

何慕楓哼了一聲道:“這些年,你很長本事呀!”

加浩看了何慕楓一眼才道:“那都是皇上給加浩長本事的機會!”

何慕楓“啪”地一聲放下筷子問:“還準備繼續在沐陽呆着,老死在那裡!”

加浩不太愛聽這話,自己爲什麼去沐陽,何慕楓會不明白,加洛卻有些吃驚地看着兩人:“怪物,你不能這樣對我哥!”

何慕楓聽了才收起不悅道:“一家人吃個飯不容易,加浩吃吧!”

加浩吃了兩口才猶豫地問:“皇上不是讓淮明王守皇陵,他怎麼在加洛隔壁給人做上門女婿!”

何慕楓聽了哼了一聲道:“你要是跟他一副樣子,朕讓你也去做上門女婿!”

加浩一聽忙道:“皇上報復的手段好怪異!”加浩雖氣憤何慕楓對加洛的種種,但跟了何慕楓也畢竟有些年頭,就算纔跟何慕楓冰釋前嫌,也不象當年那般生疏,自然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卻見加洛坐那裡玩筷子,忙給加洛把筷子收好放到加洛手裡道:“加洛乖乖吃飯!”

加洛便憨憨地問:“哥,你那天有找到狼娃嗎?”

加浩聽了便道:“那個狼娃實在跑得太快,我追呀追呀,沒追上,下次追上了,我帶他來見你!”加浩說完有點不好意思,以他那身功夫哪裡追得上狼娃,加洛卻非常看好唐加浩道:“哥,你說話一定要算話呀!”

加浩連連點頭道:“那當然!”說完看見何慕楓撇了撇嘴,他趕緊慚愧地低下頭刨飯,加洛卻又忽想起什麼道:“對了,哥,還有一事!”

加浩一聽還有一事忙問:“還有啥事?”

“我記得哥在做官來着!”

“是呀,哥是在做官!”

“那你幫幫辛家,那保長假公濟私,騙了人家,讓人家的布積壓下來,要是下雨就血本無歸了,你應該好好地管一管這種保長!”

唐加浩聽了便道:“加洛這種事可不好管,弄不好幫了人家,人家不但不感激,還心裡憎恨呢!”

加洛一聽非常生氣道:“你們這些爲官就是官官相護,你如果不幫他們,那保長還會如此使壞,月兒家的布再積壓了,我就跟月兒一起到恩平鎮賣布去!”

唐加浩怎麼也沒有想到加洛把自己的行爲上升到官官相護的臺階上來,有些詫異地看着神色非常堅決的加洛,看了何慕楓一眼才道:“好,好,我想想辦法,去幫你的辛月兒大小姐伸張正義!”

加洛這才放心了,忽又想到什麼道:“哥,你的官有沒有保長大!”

唐加浩聽了不以爲然地道:“說大可大,說不大可不大!”

加洛皺着眉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加浩便道:“很簡單,官職是比他高,但這片區又不歸我管,不歸我管,人家就可以不聽我的!”

加洛就着急起來:“那可如何是好!”

“聽天由命,這壞人做多了壞事,就好比走多了夜路,總能遇上撞鬼的時候!”

“這算什麼話,對付壞人,怎麼能聽天由命!”

……

何慕楓聽着加洛與加浩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個不休,讓身邊冷清的他一下其樂融融,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便微笑着在一旁慢慢地吃着碗裡的飯!

辛家一片喜氣洋洋,辛老爹進門吹着口哨,出門了吹着口哨,整得何允柯幾次以爲院裡養了狗。

何允柯放下扁擔,天氣熱,現在挑桶水對他不算什麼力氣活了,卻出了不少汗,於是放下桶就從桶裡舀了瓢水出來,剛喝了一口就聽有人懶洋洋地道:“真沒想到十一哥,有這閒情雅興,自個挑水自己!”

何允柯擡頭看那唐加浩坐在柵欄上,那姿勢與辛月兒很有幾分相同,也不知是刻意模仿,還是上面就只能這麼坐着,於是將瓢扔回桶裡道:“好象這跟你沒有什麼關係!”

唐加浩聽了便道:“知道你討厭我!”

何允柯哼了一聲坐到扁擔上道:“我覺得有些事你管得寬了些!”

唐加浩又道:“那是自然,我知道!”

“所以你應該從哪來回哪去!”

“沒辦法,他不許我回去,我就只能在這待着,就象你,他指你做人家上門女婿,你敢再回去守陵嗎?”

“你…!”

“所以,”唐加浩從柵欄上跳下來道:“我們應該互相體諒,互相照顧!”說完伸手就去拍何允柯的肩,何允柯往旁一閃道:“唐大人,請住手,別忘了尊卑之分!”

唐加浩一聽便道:“知道你看不上兩個人,一個是我,一個是劉二哥!”

何允柯聽了這話一下怒了道:“你還真是會絞辯,好象一直都是你眼睛長頭頂上吧!”

“那你也沒少給我使絆子呀,你使那些絆子,我挨罰捱過多少次,挨人黑棍又捱過多少次,雖沒劉二哥那麼慘,瘸了條腿,那是我比他年輕,體力好,運氣好!”

“你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劉瘸子,只有長儀才容得下他瘸着一條腿還朝三暮四,竟然默許他納妾,他還真能唬着長儀!”

“十一哥,你這話講得就有些不對了吧,你可以三妻四妾侍姬無數的,劉二哥怎麼就不可以納房妾呢?”

“懶得跟你說!”

“看樣子,你還真得繼續做這家的上門女婿,好好醒醒腦袋!”

“這也與你無關,離我遠點!”

唐加浩只得翻上柵欄,坐在那裡看何允柯挑水,何允柯本來已經會挑水了,被唐加浩這麼一看,渾身不自在,連空桶也從扁擔上掉了下來。

唐加浩見了樂得哈哈大笑,何允可一見就更生氣了,將另一隻桶一下擼下來,抓起扁擔就向唐加浩劈過,唐加浩趕緊從那柵欄上翻回了加洛的院子道:“這是幹什麼,不會挑水,連笑都不許人笑!”

何允柯用扁擔指着唐加浩道:“以後你別再翻過來,我把你也打成瘸子!”說完把兩個桶掛在一邊,用單肩挑着走了,唐加浩伸手摸摸臉上的汗道:“哇,沒想到會使扁擔功了!”

劉典拍了拍唐加浩道:“怎麼了?”

“嚇我一頭汗!”唐加浩又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道,劉典便道:“你那不是嚇的,是天太熱的緣故!”

“劉二哥,我剛纔可幫你講話了,人家不聽!”

“你那叫幫我講話,還是叫害我!”

“哼,這些富貴人家真難侍候,就到這境界了,還這麼擺譜!”

劉典聽了拿眼看了唐加浩一陣才道:“你以前遠不如他寶貴,譜比他擺得大得多!”

“不會吧,劉二哥,這是啥話呢!”

“走,反正他不給你好臉色,我們喝酒去!”

“你今天又不用去朝裡!”

“這不要到八月十五了,他要團圓,咱們就得陪着他團圓哈!”

“八月十五好象還有一個多月吧,怎麼是要到了,難不成這一個多月,你們都跟着天天團圓,那不是幹拿俸祿不做事!”

“現在好象有些天天團圓的模樣了,大家都喜歡得很!”

唐加浩想着劉典那一桌子的摺子一拍劉典道:“劉二哥,加浩陪你喝酒去!”

“就你那個酒量,斟酒還差不多!”

“那就我斟你喝!”

加洛見何慕楓走了,心頭一熱,就興高采烈地往自己好久沒去的醫館走去,心裡還有些慚愧,又有好久沒去“楚翹樓”看小翠了,自己今天到醫館看能不能弄些銀子,然後有了銀子就去看小翠。

快到醫館的時候,加洛見有一堆人,有些好奇地走上去,撥開人羣,卻見裡面圍着一個黑麪蒙臉的黑麻衣婦人和一個十三四歲的丫頭,那丫頭生得是要多水靈有多水靈,好看的模樣是身上那身分不清顏色的破衣服遮擋不住的,加洛聽了一會才弄明白了,這個丫頭是婦人的女兒,家裡窮得揭不開鍋了,所以拿出來賣給人家做丫頭,因爲想賣個好價錢,所以一直沒有出手。

加洛有些納悶,北地鎮有錢的人很多,怎麼這樣的丫頭會有人嫌貴,於是便上前問:“你要多少錢才賣!”

那黑麻衣婦人便道:“想要十兩!”黑麻衣婦人的聲音嘶啞得非常難聽,比宮裡那內侍的聲音還難聽,就象被什麼掐住了,然後憋出來聲音,加洛生怕她說完這一句話就斷了氣,見沒斷氣便道:“十兩銀子也不是個小數目,就一個丫頭要賣這麼多銀子會不會多了點!”

那婦人一聽聲音就哽咽了起來道:“公子,養個閨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婆子這閨女聰明能幹,公子能出得起價,就行個好吧!”

加洛聽着那聲音實在是受不了,忙道:“你別說話了,讓我想想辦法!”說完就直奔醫館去了,因爲加洛有些日子沒來醫館了,所以也沒人給當歸預留銀子,加洛一聽當歸沒有銀子,便翻箱倒櫃起來,最終沒有翻出銀子來,有些氣餒地跑了出來道:“你且等等,我回去再要夫人找找着!”說完就急急忙忙往家裡跑!

加洛人還未進家門就開始叫了起來:“百靈,百靈!”

百靈聽加洛叫得急,趕緊走了出來道:“小姐什麼事?”

加洛忙道:“你手裡有銀子沒?”

百靈便道:“當然有,小姐要多少,要做什麼?”

加洛一聽到“有”,立即就鬆了口氣道:“有沒有十兩,我就要十兩!”

百靈趕緊到屋裡取了十兩銀子,加洛接到手正要轉身走,忽又想到什麼道:“你個死婆娘,明明有銀子,平日管你要,你都說沒有!”

百靈遞給加洛一大杯老蔭茶,用帕子給加洛把滿頭的汗水擦了,輕輕給加洛打着扇道:“小姐要銀子,百靈幾時敢說沒有呀,只是小姐最近可有要銀子嗎?”

加洛喝了大半盅茶水才喜道:“英娘看到爲夫最近都沒要銀子的份上,能不能多給爲夫些銀子!”

百靈聽了一愣道:“相公要多少銀子!”

加洛忙伸出五個手指道:“五兩,就五兩!”

百靈忙返回房間給加洛拿了五兩銀子,加洛接到手裡看了一會,又試了一下純度,看是真的銀子非常高興地放進懷裡的袋子,然後站了起來就要往外走,百靈急忙道:“小姐,你去哪兒?”

加洛聽了高興地道:“我要去‘楚翹樓’!”就在要跨出門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麼回過頭問:“你不是百靈嗎,英娘呢,英娘去哪兒了?”大約“楚翹樓”更爲吸引她,問完了也就遲疑一下立刻往往跑了。

加洛先跑到醫館,看一堆人還是圍着,趕緊擠進去將十兩銀子放在那個黑衣婦人身上道:“給你了,趕緊回去吧!”

黑衣婦人一見就痛哭流涕道:“恩公,你真是老婆子的大恩人呀!”

加洛沒想到一不小心做了人家的恩人,雖有點不好意思,但那股子自豪感油然而生,很豪氣地道:“謝什麼,趕緊帶着你家閨女,回去好好過營生吧!”

黑衣婦人一聽忙道:“恩公,我家的玉綃你已經買下了,老婆子斷斷不敢再領回家去!”

加洛一聽一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麼,讓你領回家去就領回家去,難不成還怕我反悔不成!”

那黑衣婦人一聽連忙搖搖頭道:“恩公,奴家母女兩是從外地流落至此的,老婆子把她養到這麼大,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老婆子看得出來恩公是個好人,爲人爽直,又古道熱心腸,而且看得出來家中還是殷實人家,玉綃跟着恩公是享福不是受苦,是老婆子母女求還求不來的好事,求恩公成全吧!”

加洛聽着黑衣婦人扯着嗓子講這麼大一通話,耳朵裡是要怎麼不舒服就怎麼不舒服,聽着那聲音莫名地就煩燥,急忙道:“反正身邊也沒幾個丫頭,你既然捨得,這個丫頭就跟我了吧!”加洛本想讓黑衣婦人一起回去,但想着她那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忍受不了,於是還是決定只帶玉綃回家,那黑衣婦人又一謝再謝!

百靈沒想到加洛去趟“楚翹樓”這麼快就回來了,身邊還帶着個俏丫頭,直搖頭道:“怎麼就從‘楚翹樓’贖個丫頭回來,‘楚翹樓’的丫頭這麼廉價的!”

加洛往椅裡一躺,蹺起二郎腿便道:“看你平日忙碌,買個丫頭回來給你打個下手也好,百靈就不必那辛苦了,對了,百靈,她那身衣服實在是髒了,快領她去洗洗,好好梳洗一番,弄乾淨點!”

百靈只得帶着玉綃去收拾乾淨,再帶出來的時候,加洛眼睛一亮,沒想到這個不過十三四歲的丫頭居然生得這麼漂亮,小小年紀,除了模樣生得好,那眼睛一動,整個屋子都亮堂了許多,加洛算明白什麼叫盼顧生輝了,於是非常滿意地道:“這個小玉綃比‘楚翹樓’那些丫頭可好看多了,百靈,你說是不是比‘楚翹樓’的丫頭好!”

百靈聽了笑着一邊給加洛打着扇一邊道:“‘楚翹樓’那種地方,百靈也沒去過,怎麼知道哪個好!”

加洛一聽便一拍腿道:“等趕明我帶你去,那裡的姑娘可有意思了,除了會喝酒,會玩牌九、會擲骰子…,尤其是一堆人聚在一起那才叫熱鬧,那才叫有意思呢!”

百靈笑了一下,知道那些人一定夥起來沒少騙加洛銀子,眼睛一溼,忽又覺得加洛如果覺得這樣快樂,花點銀子又算什麼,只是想到加洛這四年的日子過得一定不如人意,還要被人騙銀子,心裡就生氣。

那個玉綃除了生得好相貌,還是極有眼力健的,見百靈在給加洛打扇,便從百靈手裡接過扇道:“姐姐,讓玉綃來吧!”

百靈一聽就笑道:“相公這次可買到個好的,眼睛這麼看事!”說完也沒固執,就把手中的扇遞給玉綃道:“好生點侍候,侍候得好了,少不了你賞賜的!”

玉綃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百靈道:“玉綃不要賞賜,玉綃只想好好報答恩公!”

百靈一聽便道:“相公,看看,看看人家這張小嘴,多會講話,相公聽了是不是跟喝了蜜一般的舒服!”

加洛連忙點點頭道:“那是當然,這麼懂事,這麼懂巧,誰見了不喜歡呀,哎,還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呀,要是十一爺學着人家這樣,哪裡還會天天在那裡挑水受氣!”

百靈不知道加洛的腦袋又跳哪裡去了,怎麼突然就想起了何允柯排行十一,百靈一喜,這也算是讓人看到一線希望!

何慕楓與劉典進了院子,看見一個俏生生的丫頭正在給加洛打扇,何慕楓皺了一下眉,劉典趕緊衝何靈招了一下手,何靈幾步走上去拱了一下手道:“主子,是方公子上午在醫館買的一個丫頭!”

何慕楓聽了有幾分不悅道:“百靈怎麼招惹着洛兒了?洛兒怎麼就想着去買個丫頭,百靈人呢?”

何靈便道:“主子,百靈給方公子拿毯子去了。”說完就將加洛買玉綃的經過講給了何慕楓聽,何慕楓皺了一下眉道:“劉典先把這丫頭的身份弄清楚了!”

劉典連忙應了聲是,何慕楓才走向加洛叫了一聲:“洛兒!”

這兩天天氣有些熱,加洛身體虛,那不大的榻上,偏偏多了一個何慕楓這樣的大男人,夜裡沒睡好,坐在那竹躺椅上,跟百靈閒聊着,玉綃輕手輕腳地打着扇,她竟然就坐在躺椅上睡着了。

百靈拿着毯子出來,何慕楓連忙接到了手裡,小心給加洛蓋上,然後看了一眼玉綃,算他閱女無數,眼下這個玉綃也算得上是上乘的美女,這讓何慕楓有些吃驚,揮了一下手。

玉綃非常有眼力,一眼就看出何慕楓是個有身份的人,忙放下扇,輕輕福了一下就退了下去。

何慕楓拿起扇繼續給加洛打着扇,這兩日一熱,身體不好的加洛夜裡有些睡不好,在他身邊一翻就半夜,這會睡着了,何慕楓打心眼裡的喜歡,如果不是考慮到加洛兩夜沒歇好,他又有想法了。

何慕楓就這麼看着給加洛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到底加洛這麼坐着睡不實在,沒一會就醒了,睜眼看到了何慕楓有些驚奇地道:“怪物,怎麼是你?”

何慕楓便道:“爲什麼不能是我?”

“怪物是貴人,怎麼能做給方某扇扇子的活!”

何慕楓笑道:“如果怪物這個貴人就是願意呢?”

加洛有些吃驚地看着何幕楓,然後有些不知所措地推開何慕楓的手道:“這可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何慕楓看了加洛一眼便道:“又怎麼了,洛兒又把怪物忘了!”

加洛抓抓頭道:“我怎麼會忘了你,我知道你是怪物呀!”話音剛落,辛月兒卻拿着一匹布從柵欄上翻了過來,加洛愣了一下,辛月兒就道:“方公子,這是我家做的棉麻布,穿身上透汗,可舒服了!”

加洛一聽就眉開眼笑地從辛月兒手裡接過了布,辛月兒便道:“方公子身體不好,貼身穿這樣的衣服最舒服不過了!”

“謝謝月兒了!”

辛月兒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道:“不用謝!”她話一落就聽到辛老爹的聲音:“我說閨女呀,你還真大方,居然把自己家的好布那麼大方地就拿去送人了,你看樣子不僅要把你爹吃窮用窮,還要拿窮呀,如果你不把布拿回來,你爹今天就把你掃地出門,反正你也是成家的人了,那就是潑出去的水,你自己選的男人,就自己跟着去吃苦去,別一天賴在你爹這裡,還拿你爹的東西去做人情!”

正好唐加浩走了進來,一聽這話,有幾分慍怒地從加洛手裡把布搶回來塞回給辛月兒道:“誰還稀罕你家這爛布了不成,洛兒有中意見布嗎,哥都買給你!”

加洛連忙搖搖頭,伸手從有些尷尬的辛月兒手中把布搶了回來道:“我就喜歡這塊布,穿身上透汗,可舒服了!”

何慕楓皺了一下眉着,伸手扶起加洛,從辛月兒手中接過那塊布,就牽着加洛回了房間。

辛月兒見加洛學她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趕緊趁這會從柵欄上翻了回去,那辛老爹立刻就“喪門星、掃帚星”地罵開了。

何允柯從後院的架子裡走出來,正是辛老爹罵人的高峰時段,他見捱罵的人辛月兒早就不知道躲哪兒涼快去了,總這辛月兒就是那種一點不會吃虧的人,對付她爹罵人是怪招頻出,躲是辛月兒上上乘功法。

當然,何允柯也是個聰明人,尤其在躲避辛老爹罵這一方面學得非常快,完全用得上是無師自通,一伸手拿了扁擔挑上兩桶就往門外走,辛老爹一看就急了道:“怎麼,反天了不成,老子一訓話,躲得不見了一個,這一個還想去挑水!”

何允柯便道:“再不挑,缸裡就沒水了!”

“沒水就沒水了,沒水難道有我訓你們重要嗎,我訓你們是爲了你們好,可你看看你們都是什麼妖娥子!”

何允柯私下認爲把水缸裡的水挑滿比較重要一點,但一想到自己如果真的去挑了這桶水,今天一天耳根都不清靜,那可纔算是真正的得不償失了,於是放下桶,坐在扁擔上洗耳恭聽,唐加浩見了此情景,便坐在柵欄上,欣賞起何允柯那副難得的老實樣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放在五年前,誰能料到這個鮮衣怒馬,張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十一王子會有這一天。

何允柯坐在大師傅旁邊,先是盯着地面看,看了一會慢慢將眼光移到自己的腳上,然後就盯着腳看上了,腳上穿了一雙黑布鞋,這雙布鞋是月前辛月兒用幾尺白布央鄰居大媽給他做的,何允柯總覺得這雙鞋舒服,就是自己以前風光的時候,也沒穿過這樣舒服的鞋。

辛老爹怎麼罵,月兒溜了,坐着的一干人等都跟個木偶一樣誰也不說話,罵着罵着也覺得沒了意思,便氣沖沖收工回屋不罵了,本來都弓着身坐着看地板的一干人都伸直了腰,該幹啥幹啥去了。

何允柯也直起身,挑着水桶出了門,唐加浩見了趕緊翻過柵欄,在辛家找到另一副扁擔與桶,挑上就跟着何允柯攆。

劉典見了笑了一下,這些年他算是把何慕楓的性格措透了,後宮的事,何慕楓受加洛的影響大,後宮也就沒有什麼規則;在朝裡,他卻是說一不二的,一旦定下來輕易是不會改變的,而且都是比較強硬的,就何允柯的事,有人求過情,都被這樣或那樣地處置了。

但劉典知道朝裡獨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唐加浩,唐加浩性子硬,認準的事,就是被何慕楓打死,也拉他不回來,象加洛四年前出事,唐加浩上書請求退隱,讓何慕楓結結實實給打了一頓,最後還是退了步,沒同意他去素節,但還是給他委了個沐陽的官,讓他去了沐陽,眼不見心不煩,兩人磨了也快十年了,何慕楓對唐加浩倒是退讓得居多,劉典就希望何慕楓因爲加浩的胡鬧而再退讓一次,自己也就可以跟長儀交差了。

何允柯從水井裡搖起水,把兩個桶剛一裝滿,唐加浩就“啪”地一聲把桶放在他一旁,何允柯看了唐加浩一眼冷冷道:“誰讓你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

唐加浩伸手把打水桶扔到井道:“申明一聲,你如果想當耗子,我可不想當狗!”

“唐加浩真沒想到幾年不見,你居然變成了個無賴,當年你那身錚錚鐵骨都哪去了?”

“呵,別說當年那身錚錚鐵骨還就怪你們這羣市井小人,都讓你們給消磨殆盡了!”

“你…,你還真是近墨者黑了,跟劉典走得近,果然是見樣學樣,學得還真象!”何允柯恨恨地扔下這句話,挑着水就要走,唐加浩一聽忙道:“十一哥,且慢,我唐加浩還有話講!”

“有屁就放!”

“真不敢相信這話能從當年那個能吟善詠的淮明王口裡說出來!”

“你別以爲你把那些布收了,我就會感激你!”

“壓根就沒指望,這不夏澇將至,需要那些布,做些裝泥沙的口袋!”

何允柯聽了放下桶道:“喲,聽說你在沐陽的政績不錯,還不知道如此奢侈,用染好的紅布藍布做口袋,唐加浩別表面裝得無所謂,暗裡卻肉痛不已吧,那些布是不是你自己掏銀子買去了!”

“十一哥這話講的是,就算我唐加浩自己掏銀子買下,那也是應該,何況還真是官署裡要用!”

何允柯聽了撇了一下嘴道:“但願從今兒起,老謝一家別出門不是紅布襖子,就是藍布袍子喲!”

唐加浩卻笑道:“十一哥變了好多,獨獨這張嘴還跟以前一樣的凌利,半點不饒人,我是會送些給謝林,但這樣的布好歹不會讓謝林和他那此姨姐、姨姐夫、姨妹、姨妹夫穿吧!”

“那就是你自己留着用嘍,唐加浩你這一輩子做衣服都不用再花銀子了,也好,一次到位!”

唐加浩不理會何允柯諷刺自己把打水桶扔到井裡,搖起水道:“十一哥,不管你稀不稀罕,北義的事,我在這裡謝過十一哥了!”

何允柯哼了一聲道:“劉典還真好,怎麼講話都幫你想你好,我就是不稀罕,北義是自己願意跟着我的,跟我善不善待他,沒有一點關係!”

唐加浩笑了一下道:“你知道我不會講話,就算是劉二哥教的,我也要虛心肯學呀!”

“唐加浩,以後你也別再叫我什麼十一哥,現在這劉典是你劉二哥,蘇寧是你蘇大哥,何人何傑你也稱哥,這滿朝文武都是你哥了,我可承受不起!”

唐加浩一聽樂了道:“十一哥,你這算不算挖苦我?”

“哼!”何允哥哼完了就挑上桶就往回走,唐加浩趕緊也挑上了桶跟着追,何允柯就奇了問:“難不成他家的水缸要讓你來挑!”

“不是,我是幫你挑!”

“用得着嗎?”

“怕十一哥辛苦着了,我這也是自願的!”

何允柯搖了搖頭,懶得理唐加浩了,打水的地方辛家並不太遠,所以何允柯與唐加浩沒一會就把水挑到了家裡,倒完水拿着空桶出來的時候,聽辛月兒對她那個坐在臺子上的爹道:“爹,這活接得越來越多,水也越用越多,明兒請個人在家裡打口井吧!”

辛老爹一聽就火了道:“講的是什麼混帳話,打一口井要多少銀子,你知道嗎?況且那口井本來離我辛家是最近的,打什麼井!”說完辛老爹看向何允柯與唐加浩,一下就火了道:“你不是在心痛那個沒用的東西吧,別說,就他還真就不能打這井,也就只能挑挑水,去去他身上的懶筋!”

辛月兒那點心思一下讓辛老爹給道了出來,小臉立刻佈滿了紅雲,見他爹又要罵開了,趕緊伸手拿了個揹簍道:“劉大媽家的生麻搓好了,我得去收回來!”說完跳下臺子,飛也似地跑了,出門前還不好意思地看了何允柯一眼!

唐加浩見了又樂了道:“十一哥,別說這個小嫂子還挺關心你的哈!”

“你現在怎麼學成這樣,廢話那麼多!”

辛老爹一看他閨女跑了,那肯定沒罵得好,於是從臺子上站了起來,何允柯趕緊挑着水桶趕緊溜出院子,唐加浩也樂顛顛地跟着跑出了辛家染坊,一邊攆何允哥一邊道:“小嫂子是不錯,就是這個岳丈大人有些個兇悍了點!”

何允柯沒理唐加浩,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子,快到水井邊,看見一個穿黑麻爛衣的女人坐在井邊,正危顫顫地從水井裡打水,唐加浩見了便道:“大嬸,我來幫你打水吧!”

女人聽了用極難聽的聲音道:“謝謝,謝謝,公子真是好心人!”

唐加浩便問:“大嬸的嗓子怎麼了?”

女人啞着聲音道:“家裡失了火,燒死了一家人,只帶着一個閨女逃了出來!”

唐加浩可憐那個女人,打上水用水瓢舀了一瓢水遞給女人道:“喝吧!”

女人迫不急待地搶過水瓢大口口地喝了起來,唐加浩才發現女人還有塊黑布遮了半面臉,只露出一邊的眼睛來,露出來那臉,也皺皺巴巴的,極醜的一個女人。

女人喝完水謝了恩就走了,何允柯不想回去聽辛老爹罵人,將扁擔架在水桶上坐了下來,唐加浩也如此坐了下來問:“十一哥,這個鎮裡風景真好!”

何允柯看了沒話找話的唐加浩道:“你那沐陽的差事不用幹了!”

“怎麼會不用幹,人家這不是割捨不下這裡嗎?”

“也就只有你,他對你,不管做什麼從來就是睜隻眼閉隻眼!”

“什麼話,你總共捱過他幾次打,我捱過多少,要不要算算!”

“就你做那些事用打還真便宜了你!”

“好象你做的事,用打就狠了一般!”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打發着閒暇的時光,聽着辛老爹罵累了,聲音停了,才趕緊把水挑了回去,然後再出來挑,總之辛老爹眼睛一瞪,何允柯與唐加浩就非常自覺地挑水去,唐加浩再一次來到水井邊,自己舀了一瓢水飲了一口道:“你家那岳丈沒得說的,極品!”話音剛落就見辛月兒揹着一背生麻回來,看到何允柯與唐加浩,想說什麼,終是女兒家沒好意思開口,唐加浩用手肘碰碰何允柯:“自己的女人都不去心疼一下!”

“都到家門口了,再去心疼,那不明顯是做給別人看的!”

“嘿嘿,十一哥,你心疼過哪個女人嗎?”

何允柯眼一瞪生氣地問:“你這算什麼話?”

“我瞧你就沒心疼過!”

何允柯心一緊,瞅了加洛的院子一眼,然後橫了唐加浩一下,唐加浩趕緊改了口道:“你呀就應該做給你那岳丈看,那老頭別看嘴兇,對他這個丫頭還是打心眼地心疼的!”

“我做得再好,也改變不了是要飯的事實,那老頭看着會更生氣!”

唐加浩聽何允柯跟着自己把他岳丈叫“那老頭”,忍不住笑了,何允柯爲了避免辛老爹找岔,坐了一會就和唐加浩挑着水回去了,剛一進院子,那辛老爹果然心疼他的女兒:“一個大男人,這水要挑一整天呀!”

唐加浩衝何允柯笑了一下,何允柯裝沒聽見把水倒進,辛月兒卻跳出來把她爹拉進屋裡不知說什麼去了,唐加浩便道:“小嫂子對你真好!”

何允柯沒有說話,唐加浩又道:“別跟我講不想拖累人家之類的話吧!”

何允柯聽了沒作聲,唐加浩便道:“不過又沒辦法,只能拖累着了哈!”

何允柯放下桶,走向染池,唐加浩也跟着走了過去,何允柯見了看向唐加浩道:“你不會也想學這一行吧!”

唐加浩便道:“多學點總是沒啥壞處的哈!”

“唐加浩你怎樣才能不纏着我!”何允柯用掛在脖子上的帕子擦了擦汗,唐加浩聽了便道:“你只要幫我把北義弄回聖安,我就立馬消失,絕對不影響你正常的生活!”

“你家北義,我已經講得很清楚了!”

“可是,十一哥,我沒聽得明白!”

“而且,你認爲他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好,回聖安又有什麼好,讓他不得不再去面對過去!”

“不過,北義並不是個能幹的人,扔他在那裡,我總是放心不下,我帶他去沐陽也行!”

“怕他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

唐加浩嘆了口氣好一會才道:“這個我知道!”

“那你覺得就算接到你那裡去,又能好過眼下嗎?”

唐加浩沒有說話,何允柯忽盯着加洛的院子道:“還有,加洛怎麼買了個丫頭,還買這麼漂亮個丫頭!”

唐加浩苦笑了一下道:“你又不知道加洛本來就是沒心沒肺的,以前頭腦清醒的時候尚且如此,何況現這樣狀況!”

何允柯皺着眉道:“這個丫頭家裡窮困,才被加洛買下來的,但你看她的模樣、膚色,哪裡是做過事的人有的!”

唐加浩便順着何允柯的眼光往加洛的院裡看去,看那個玉綃正在院裡晾曬加洛的被子,玉綃的模樣是生得出衆了一些,按何允柯的講法也沒錯,然後聽何允柯繼續道:“不僅僅是她的模樣沒做過苦力,而且你看她走路的姿勢,說話的語氣!”

唐加浩這倒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因爲他心目中只有七妹一個人,有些納悶地看着何允柯,何允柯便道:“分明是經過人專們指點過的!”

唐加浩詫異地看着何允柯,何允柯便道:“那些地方你去得少,可能沒太注意過!”

唐加浩不滿地看了何允柯一眼道:“是呀,這可真比不上你,有獨到的眼光!”

兩人正打量着玉綃,那大師傅突然走過來往兩人中間一插道:“那丫頭生得好看,你們的眼睛就帶鉤了是不是?”

兩人一回頭才見辛月兒站在臺子上正託着腮,噘着嘴看着何允柯,見何允柯看向她,立刻轉過頭,把眼睛轉向別處,唐加浩忙用手肘子碰碰何允柯道:“好象這丫頭對你有點意思了!你可別負了人家!”

何允柯苦笑了一下道:“什麼負不負,居家過日子,你情我願的事!”

“那你想不想跟人家居家過日子,是不是心裡覺得自己委曲了,我就覺得這小嫂子比你以前那些嫂子都好,實在!過日子就得這樣的!”

何允柯沒回話,剛把頭轉回去,忽的聽到身後有聲音,唐加浩眼疾手快,一伸手把飛來的東西抓住了,卻是一雙鞋,再一看是辛月兒氣鼓鼓地砸過來的,然後辛月兒又氣鼓鼓地轉身進了房間。

唐加浩把鞋遞給了何允柯,挑了挑眉道:“好象還不是一般的有意思了哈!砸這東西,比砸玉蘭花實在多了!”

“去你的!”何允柯說完伸手搶到手裡,然後看着那雙鞋,唐加浩撇了一下嘴翻上柵欄回加洛的院子去了。

唐加浩剛從牀上翻起來,天色還早,他在院子裡活動了一下腿腳,因爲何慕楓的緣故,起來的人都會輕手輕腳的,所以院子裡很安靜。

看見早起的玉綃,唐加浩想着何允柯講的話,也忍不住打量起這丫頭,確實是個有教養的丫頭,就這歲數,做事輕手輕腳的,很懂規矩,如果不是何允柯講那番話,唐加浩也認爲她是個懂規矩的丫頭,不過想想一個十四五歲的,又一直跟着母親四處流浪,就算再懂事,那一絲不亂,沉穩有序,絕對不是一個沒有見識的丫頭做的事。

唐加浩正盯着看時,忽然劉典猛地一拍他道:“怎麼也喜歡這丫頭?”

唐加浩聽了笑了一下道:“二哥,講的是啥話?”

“人話,這丫頭來了後,讓好些個男人都有些丟了魂!”

“二哥有丟了嗎?”

“二哥是不敢丟!”劉典笑兮兮地說,唐加浩聽了用肘子撞撞劉典道:“看樣子,長儀是訓夫有方呀!”

劉典便道:“這是你二哥情操高尚,好不好?”

“那倒也是,要不怎麼有妻有妾,不過,二哥,告訴你個秘密!”

“什麼秘密?”

“那十一哥對你還是不滿!”

“你認爲這世上他對誰滿過,除了服他這個四哥!”

唐加浩覺得劉典講得很在理,呵呵笑了起來,劉典便道:“加浩別說我沒提醒你呀,找個機會管他討個妾!”

唐加浩嚇了一大跳道:“劉二哥,你開什麼玩笑!”

劉典便道:“這個妾你一定要討呀!”

“爲什麼?”

“爲了加洛呀!”

“爲了加洛爲什麼非要我討妾,你不是讓我討玉綃那丫頭!”

“那丫頭好不好看?”

“這跟好看沒關係,如果他要是再傷害加洛,我就跟他拼了!”唐加浩一聽眼睛就開始噴火了,劉典看了便道:“用拼的方法是最蠢的方法!”

“怎麼,他對這丫頭又有什麼舉動了?”

“眼下他是沒有,但並不保證這丫頭以後也沒有呀!”

“這丫頭的來路可疑,應該好生查一下!”

“這不正查着,但是不能在查清楚之前,就失了荊州,打發了最好,你討,他肯定給!”劉典這隻姜果然是辣得狠,唐加浩抓抓頭道:“這個主意不錯,比較保險,但不能打發給我!”

“別人討,不一定討得去,他喜歡玩些個危險的東西,可有些危險的尺寸不一定好把握,如果把握不好,這種遊戲玩不好,受傷害的一定又是加洛。再說你討去了,要怎麼處置不是由你自己說了算,許個人或賣掉,不就成了!”

唐加浩聽了道:“你這主意是不錯,但是我只喜歡七妹,不會納什麼妾!”

劉典一聽搖了搖頭道:“你那根死腦筋又固執上了是不是,不是讓你討去了,打發掉嗎!”

唐加浩依舊搖搖頭道:“不行,七妹知道了照樣會不開心的,我們能不能想別的法子,既不讓我納妾,也不讓她傷害到加洛,最好還能把她從他身邊弄開!”

劉典皺着眉道:“總之我跟你講,以他的性格,這丫頭沒有什麼還無所謂,如果這丫頭真是有什麼目的來的,反而容易吸引他,但明顯這丫頭肯定是有目的來的!”

唐加浩覺得劉典講話之精闢,對何慕楓的評價那簡直就是一針見血,劉典又繼續道:“比如當年的方允儀,他對那方允儀的態度,這個原因我想是不是因爲安平王的緣故,他一直都不喜歡安平王,於到最後的結果,受傷害的是誰,毒藥是可以致命,但有些毒藥可怕的是以讓人成癮還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唐加浩知道劉典講的每一句都是非常有道理的,摸摸頭道:“我倒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劉典便道:“你講講!”

唐加浩便道:“狼娃!”

劉典一聽皺着的眉一下展開了道:“按加洛現在不清楚的思維,說狼娃是她兄弟,以眼前他對加洛的內疚,如果這個兄弟討個女人,他一定會立即應允,可是問題的關鍵是,到哪裡才能找到狼娃,上次跑了過後,狼娃再也沒敢露面了!”

唐加浩聽了便道:“我總感覺狼娃就在附近,因爲害怕我們,所以一直沒有露面!”

“以狼娃的功力,他要不想你我找着,你我可真是找不着!”

“劉二哥,你不是有狐狸之稱嗎,你就想個招數不就行了!”

劉典聽了有些爲難地道:“這狼娃總共沒見過兩面,性子又野,施招也得知道他的喜歡才施招呀!”

“那上次爲什麼會抓到他!”

劉典忽地一笑道:“別說加浩你這一句話還提醒了我,上次他來是衝着加洛,如果我們安排個傷害加洛的場面,一定會把他誘出來!”

“你用加洛做誘餌呀!”

“這危險了一點,他知道肯定會生氣,所以只能說都是你做的,咱們再想個法子,有了餌,怎麼才能把大魚收進網裡,收進網裡還得讓他聽我們的!”

“加洛不是一直要給狼娃提親嗎,咱們就在這事上做文章!”

“光在這事上做文章還不行,咱們還得讓狼娃聽我們的,心甘情願才行,如果來硬的,他如果也象你一樣,此計就無法施展!”

“此話何講?”

“你想,咱們把渠挖好了,如果狼娃一口回絕了,那渠挖得再漂亮也沒用!”

唐加浩一想劉典還真是隻老薑,果如他所講萬事具備,不太明白事理的狼娃會接受他們的安排嗎?如果沒有狼娃這股東風,所做的事都成了無用功。

唐加浩與劉典商議完了如何把玉綃從何慕楓身邊打發走,劉典就開始冥思苦想如何在何慕楓不在加洛身邊的時候,把狼娃誘出來,加洛有危險,狼娃肯定會出來,但問題的關鍵是要避開何慕楓,沒有何慕楓,那誰又能抓住狼娃。

劉典蹲在院子裡都快想傻了,卻見玉綃走了出來,又在給加洛晾被子,以前這些事都是百靈在做,現在全變成了玉綃在做了,隔壁的辛家染坊的辛老爹又開始吆喝着,嘈嘈雜雜地鬧騰起來。

劉典正盯着玉綃看的時候,忽聽有人道:“你這樣子讓你家裡那隻虎看到了,你就小心跪搓衣板吧!”

劉典擡頭一看是何靈,沒搭理,何靈蹲在劉典身邊道:“這些天,你都偷偷摸摸盯着那俏丫頭幹什麼?”

“別打岔,人家想事情呢?”

何靈便道:“百靈告訴我一件挺奇怪的事!”

“嗯!”劉典聽着當沒聽着,何靈也沒管劉典愛不愛聽,有沒有事繼續說:“這俏丫頭剛來還老實!”

劉典一下就警覺起來了,將頭轉向何靈急問:“現在她有什麼舉動?”

何靈便道:“百靈講剛開始挺乖巧的,最近這兩三天主子吩咐撤膳食時,她都乘機把那剩的燒雞、滷牛肉都偷了!”

劉典知道何慕楓雖不怎麼吃這些東西,但桌上的菜式不能少,這些東西做爲涼菜怎麼都會出現在桌上的,經常是全部未動就賞給下面的人了,聽到玉綃在偷吃的,劉典一下又沒有興趣了,眼睛也黯淡了道:“不就賞你們吃的東西少了些,你至於爲那兩口吃的斤斤計較嗎?”

“你這話講的,好象我在爲着那幾口吃的跟那個丫頭爭長短,只是我認爲,這丫頭偷吃的,那就是在偷,那就是手腳不乾淨,那也算是個賊吧,難保她現在偷吃的,將來就不偷別的!”

“可能是她家裡的人窮,偷點給她家裡的人吃吧!”

“反正我是覺得這事應該稟主子,這麼好一個藉口,把她打發掉爲妙!”

劉典才知道大約這人傑地靈都跟他一個心思,都想把何慕楓身邊這個明顯是俏得有點出衆的丫頭給打發掉,以免留了後患。

劉典便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不正想這樁事,總得弄個妥當的辦法!”

“她偷東西,就正好是個藉口呀!”

“你跟了他這麼多年,還不明白他的心思,如果知道她是爲她娘偷的,弄不好喜歡她孝順,把她娘一併接來,那怎麼辦?”

“他不是讓你查這丫頭的來歷嗎?”

“哪有那麼快,這丫頭說家裡鬧了災,就跟着她娘一起出來討飯過活,這丫頭的家鄉還就真鬧了一場火災,一個大戶人家被火燒得片瓦不留,說是隻活着逃出了一對母女,不知流落到哪裡了!”

何靈一聽也失望了,劉典便道:“眼下這丫頭家的狀況是真的,誰敢去哄騙他,如果被他知道,你也知道他的性子,所以我纔在這裡想有沒有好辦法!”

“那你快點想呀,我先去當值了!”

劉典點點頭,何靈便走了,何靈剛一走,唐加浩就回來了道:“二哥,地點我已經選好了!”

劉典又點點頭道:“你想到用什麼法子抓到他沒有,有沒有那種比較厲害點的藥,給他聞一口,他就暈了,還最好讓加洛把他弄暈!”

唐加浩聽了嘆口氣道:“如果杏雨姨還在,那就不成問題!”

劉典怕唐加浩一下又轉到傷心施杏雨的事上了,趕緊道:“那我們還是再想法子,總之要把這事辦妥當、辦漂亮、辦得自然一點!”

唐加浩點點頭道:“地點就選在老宗酒鋪子旁邊!”

劉典便道:“剛纔何靈講這丫頭在偷吃的,你去瞧瞧她是不是在給她娘偷吃的?”

唐加浩一聽用手一支下巴道:“別說十一哥說她不簡單,我還點不相信,纔來了幾天就敢下手偷東西了,還真不是一般的不簡單,她也不看看她是在偷誰家的?”

劉典聽了只是笑,唐加浩耿直是耿直,但時不時會冒出一兩句讓人噴飯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讓何慕楓給慣的,那性子有時象個孩子般任性了。

唐加浩發現玉綃都是把吃的放在柴房,他就在柴房那裡守着,等劉典說的那個玉綃的娘來拿吃的,柴房在院牆內,而這院牆不算太矮,唐加浩不由得懷疑玉綃的娘是什麼人,居然可以從這麼高的圍牆翻進來偷吃的。

而沒多久,唐加浩就發現這玉綃的娘還真有身手,每次都是他有點睡意或者是轉了一下身,玉綃放的那包吃的就不見了,這除了讓唐加浩沒有面子,還讓唐加浩覺得這個玉綃的娘委實是個頂尖高手,雖然他的功夫不及何慕楓與關笑天,但放眼這世上也沒有幾個超過他的,能在他略有睏意或轉個身就把吃的偷走,那功力實在算是駭人聽聞的,玉綃有這麼厲害一個娘,對加洛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唐加浩把自己的揣測講給了劉典聽,劉典也很吃驚,玉綃的娘,他已經查清楚了,一個又老又醜的女人,整天都在“楚翹樓”附近討幾口吃的,竟然是這麼個深藏不露的高手,那此事就變得迷離撲朔起來,只能吩咐人傑地靈加緊注意警戒,但唐加浩盯了三天,那玉綃忽然就不偷吃的了,規規矩矩做起了事情來。

劉典、唐加浩一時連把柄都拿不到了,無計可施起來。

辛家在辛老爹的嚴苛的盯俏和責罵下,把人家一千兩銀子的布也趕了出來,辛老爹鬆了口氣,在沒有接到新的活路就給大家放了個假,沸沸揚揚的辛家終於安靜了下來。

劉典、唐加浩對於吵鬧慣了突然清靜下來的辛家非常不習慣,就連何慕楓都有些不習慣,終是不由得問了:“這辛家怎麼安分了?”

何慕楓問這句話的時候,正與劉典在花架下對棄,聽着幾個太醫小心翼翼地稟報着加洛的病情,都說加洛的記性比以前好些,何慕楓也能感到加洛不象以前總問他是誰,一天問個好幾次,見着面就會問,現在已經有許久都記得他是怪物了。

劉典剛欲回答何慕楓的問話,忽聽辛月兒叫了一聲:“方公子,方公子,明天鎮上有廟會,你要不要去玩!”

何慕楓擡頭看見加洛立刻就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辛月兒正翻上了柵欄,加洛一聽眼睛一亮忙問:“好不好玩,熱鬧不熱鬧?”

辛月兒便道:“當然熱鬧!”辛月兒話一說完,就傳來了久違的辛老爹的吼聲,辛月兒忙跟加洛道:“明早我一早來叫你,你可起早些!”說完趕緊翻了回去。

加洛興高采烈地道了一聲:“知道了!”很想追上去再問得清楚一些,在辛老爹的獅子一樣的吼聲下止步了,但那心卻被辛月兒給撩了起來,恨不得立刻就去參加廟會。

何慕楓見加洛站在那兒想往前又不敢往前的樣子,叫了一聲:“洛兒!”

加洛纔不甘地放棄了找到辛月兒問個清楚明白的舉動,走回到何慕楓旁邊,劉典趕緊起身讓位置,何慕楓卻道:“劉典繼續!”說完吩咐何靈給加洛搬了張椅子,加洛在何慕楓身邊坐了下來問:“這是在做什麼?”

“下棋!”何慕楓笑着道,加洛便問:“這個好玩嗎?”

“好玩!”

“那我也要下!”加洛一定好玩立刻來了興致:“有沒有賭錢好玩?”

“比賭錢好玩!”何慕楓一邊與劉典走着棋一邊道,加洛一伸手就把那桌子棋攪亂了道:“我現在就要下!”

“好,楓大哥來教你!”說完何慕楓便開始給加洛講下圍棋的規矩,加洛聽着聽着就不耐煩了:“這麼多規矩,還說好玩,能有什麼好玩的!”

劉典笑了一下,何慕楓便道:“那洛兒說什麼好玩!”

加洛忙道:“明天我要去看廟會,那個好玩!”

何慕楓伸手就把加洛拉到懷裡道:“你說你把記性用在我身上好不好,拐着彎還記得那個廟會!”

加洛不知道何慕楓講的是個啥意思,繼續固執地道:“你要不許我去看廟會,我就…。”

“要怎樣?”

“我就撞暈給你看!”

劉典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這一對冤家鬧的時候,弄得山河色變的,打情罵俏的時候,連五臟六腑都能笑疼。

“你做什麼事會問我同不同意,怎麼獨這看廟會的事一定要讓我同意了!”何慕楓不滿地道。

“他們都聽你的,不聽我的了,可是我纔是這個屋子裡的主人!”加洛很委屈,但她很明顯地感覺到何慕楓講話,沒人敢不聽的,她講的話,沒任何人當回事的。

何慕楓笑了一下,加洛又道:“連英娘也不見了,對了,英娘卻哪裡了?我是不是有好久沒看到她了?”

何慕楓沒有回話,知道打個岔加洛就會忘了,於是便道:“明天去看廟會的時候小心點,人多!”

加洛一聽眉開眼笑,果然就把英娘扔到一邊道:“怪物,你真好!”說完就嬌憨地親了何慕楓一口,何慕楓愣了一下,然後就笑了,加洛卻又氣勢洶洶地加了一句:“不許反悔喲!”

加洛跑了好一會,何慕楓還用手摸着臉,劉典那個太才叫鬱悶:怎麼今天偏偏是自己陪下這棋!

好一會何慕楓才象醒悟過來,劉典忙撿着好聽的道:“主子,最難消是美人恩呀,怕主子天天這麼陪着,洛主子終於對主子有感覺了,典恭喜主子了!”

何慕楓瞪了劉典一眼才道:“只有你,在這種事也能生出文章來!”

劉典被一瞪,覺得何慕楓這話講得太冤枉人,別的事不好做文章,獨獨這事不是最好做文章的,於是縮了一下脖子道:“主子,典可沒有瞎講?”

“既然講了,你就講個子醜寅卯,講不出來,朕就治你的罪!”

劉典心裡暗叫自己怎麼這麼命苦,於是趕緊冥思苦想地道:“主子您想想,你這兩個月天天陪着洛主子,本來洛主子是什麼也記不得了,現在居然用這種方式來感謝主子,自然是主子又深入了洛主子的心,所以典纔有恭喜主子一說!”

何慕楓哼了一聲沒有誇劉典也沒罰劉典,只道了一聲:“下棋,繼續!”

於是兩人又重新對奕上了,劉典噓了口氣:明明心裡樂開了花,偏還擺出這麼副冷臉,明明就是讓別人證實一遍才高興。

第二日一大早,加洛就帶着百靈、玉綃跟着辛月兒偷偷租了車去了廟會。

何慕楓從朝裡回來,在院裡來來回回走了十幾圈,劉典小心侍立在一旁,終還是忍不住問:“主子爺派了那麼多人保護還放不下心來!”

何慕楓沒說話,劉典乖乖地閉了嘴,看看天色,算算時辰,聽人報的路程,加洛跟着辛月兒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雖不時有人回來稟報何慕楓加洛去了哪裡做了什麼,喜歡看了什麼,喜歡玩了什麼,拿了什麼,吃了什麼...

何慕楓卻一直沒停下來,劉典覺得加洛還是趕緊回來,大家好過一些,光這麼陪着也不是人乾的活呀!

劉典正陪得心焦的時候,終於聽到馬車的聲音,然後是辛月兒的聲音:“我得趕緊回去了,我爹知道不知會不會罵死我!”

然後是加洛與辛月兒道別的聲音,過了一會,加洛帶着百靈、玉綃進了院子,何慕楓忙迎了上去問:“洛兒,今天玩得開心嗎?”

劉典不由得有些鄙視何慕楓:平日你對我們都冷顏冷麪的,做什麼都不帶含糊的,這個施加洛不過走開了一個白日,你就這樣了,真是老天派來收你的!

劉典鄙視完何慕楓,見這個潔癖成性的何慕楓根本不管加洛一身是汗,臉還有些髒髒地就迎進了屋子,和言細語地問加洛這個問加洛那個的,有些累的加洛非常不耐煩地嗯嗯地應着,劉典看了就高興起來:老天真是公平!

劉典在那裡樂的時候,辛月兒小心地走進了辛家院子,果然前腳一進門,就聽到辛老爹罵了起來:“自己的女人不看緊點,難不成都讓別人看着嗎?”

因爲辛老爹把人都放了,所以院子裡只有何允柯一個,辛月兒見了縮了縮脖子走到何允柯身邊,站了一會才道:“其實方公子,他是個好人,你別聽我爹瞎罵!”

何允柯聽了看了辛月兒一眼道:“知道,廟會好玩嗎?”

辛月兒一聽問廟會立刻就興奮起來了:“當然好玩,那個舞大刀的真是好本事,我在方公子家的院子見過,我就扔了他五個銅字!”

何允柯聽了愣了一下問:“你說什麼舞大刀的,你在方公子家院子見過!”

辛月兒便道:“那是兩個月前的事了,方公子一家剛搬到鎮上,後來就有一個男人來找方公子,那個男人很野蠻,方公子院子裡的人都不是他對手,後來不知怎麼讓他們抓了,關在了柴房裡,那個人不吃東西,我給他送過饅頭,所以認得!”

何允柯聽了有些納悶誰有這樣的本事,卻聽辛月兒道:“後來那個人逃了出去,好久沒出現過,結果我在廟會上看到他在舞刀,他刀法很好,我與方公子他們一到廟會就讓人羣衝散了,可是我在看舞刀的時候還看到一件好奇怪的事!”

何允柯聽了不明白辛月兒要講什麼,看向辛月兒,辛月兒臉一紅趕緊道:“我看見方公子新買的那個叫玉綃的丫頭給那個舞刀的一雙鞋,他們兩好象認識,我怕那小丫頭看見了,就躲到人羣中去了,結果那個舞刀的突然收了攤,拉着小丫頭就走了!”

何允柯聽了眼睛一下睜得大大的,雖然他懷疑玉綃來路有問題,但沒想到真的不正,還有什麼舞刀的在外接應,他管刑部管了多年,自然知道這事不可能正常,難不成會是有人對加洛不利,或真正的目的是對何慕楓不利?

辛月兒沒想到自己一席話讓何允柯就象走了神一樣,便繼續道:“真沒想到那個小丫頭這麼小就有相好了!”

何允柯聽了辛月兒的話有些好笑,她左一個“小丫頭”,右一個“小丫頭”,好象她比玉綃大了多少一般,不知是不是辛月兒那雙月牙般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緣故,忽小聲地問:“怎麼會把這事告訴我?”

辛月兒一聽便道:“我覺得你一定不是我爹講的那樣的人,你是個見多識廣的人!”

何允柯不知道爲什麼喉嚨癢了一下,他被何慕楓硬生生安排到這個辛家染坊,無論辛老爹如何罵,他都是罵不還口,說話極少,辛月兒偏生就能看出他見多識廣,好一會才道:“月兒怎麼這麼肯定?”

辛月兒一歪頭道:“不知道,我覺得你眼下雖有些不濟,但是隻要你願意在辛家染坊呆着,我辛月兒就會保護你!”

何允柯看着辛月兒那副瘦弱的肩膀,沒由得伸手將辛月兒摟到懷中道:“那我該如何謝謝月兒!”

辛月兒倒沒想到何允柯會摟她,一窘哪裡又聽得見何允柯說了什麼。

何允柯見辛月兒不好意思,倒也沒敢造次,慢慢鬆開了手,又覺得辛月兒所講的很重要,應該讓唐加浩、劉典知道這事,偏偏唐加浩平日都象麻糖一樣地纏着他,這兩日卻不知道忙什麼去了,連個人影都見不着,而那個劉典好不容易纔巴結上何慕楓這棵大樹,左右自是捨不得離開半步,讓何允柯鄙視,又不想沒弄清楚此事之前,驚撓了何慕楓,讓他以爲自己有什麼非分之想。

續六

何允柯覺得辛月兒所講的這些很重要,他覺得應該讓唐加浩、劉典知道這事,偏偏唐加浩平日都象麻糖一樣地纏着他,這兩日卻不知道忙什麼去了,連個人影都見不着,而那個劉典好不容易纔巴結上何慕楓這棵大樹,左右自是捨不得離開半步,何允柯本來對劉典就是一肚子的不滿,現在更看不上他唯何慕楓是從的那副奴才樣,這種狀況下自然不會找劉典,更不想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驚撓何慕楓,讓他更看不上自己,只能乾着急。

唐加浩花了些時間和力氣把一切都佈置妥當了,只能等着劉典想出什麼奇妙的法子,拿下狼娃再馴服狼娃把那個玉綃給娶了,不過唐加浩做完這些,心裡又煩燥,如果以後何慕楓身邊出現個漂亮的女人,自己是不是與劉典都得用這樣或那樣的方式處理掉,否則加洛一輩子都不得安生,自己與劉典這都算什麼了,加洛對何慕楓付出那麼多的感情值不值,不過對於已經沒有過去記憶的加洛,唐加浩知道問這些都等於白問,只能保護加洛一時是一時,能保護得了加洛一世,那他就會責無旁賃地保護她一世。

唐加浩磨磨蹭蹭地走回加洛的院子,剛一進去,就見何允柯在柵欄那面衝他招了一下手,唐加浩有些驚奇了,自從知道何允柯在這裡,都是他眼巴巴地去討好、取悅何允柯,何允柯每次都擺出一副欠捧的臉,自己因爲北義放下身段,放下以前的矜持,細心、熱情、周到地服侍何允柯,可何允柯從沒給自己一個好臉色,今天忽然衝自己招手,難不成自己一片熱忱之心終於感化了何允柯,這可真應了古話: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於是唐加浩趕緊進了院子,翻身上了柵欄,去這辛家染房,走正門被那辛老爹看見了,沒準就是一頓痛罵,而走這柵欄,方便直接迅捷,還不容易被總坐在正面那臺上的辛老爹看見,辛月兒果然還算機靈,發現了這麼條捷徑,爲大傢伙的往來都提供了方便。

唐加浩一翻過去就忍不住問:“你神神秘秘地在幹什麼,找我有啥事?”

何允柯便道:“我上次跟你提那個新買來的丫頭有點問題,你去查過沒?”

唐加浩便道:“這事連他都覺得蹊蹺,他讓劉二哥查過,沒有什麼問題!”

何允柯聽了一皺眉便把辛月兒在廟會看到玉綃給一個耍大刀的人送鞋子的事告訴了唐加浩,然後道:“這麼看來,她不會是表面看到的那麼單純,要不怎麼可能跟一個耍大刀的人認識!”

唐加浩愣了一下才道:“她不是家中遭了火災,跟着她娘流浪到這裡來的,怎麼又會認識個耍刀的,下次廟會,能不能讓月兒指給我看看!”

何允柯聽了便道:“那你問月兒去好了!”

“你問了告訴我不就好,用得着那麼複雜嗎?”

何允柯忽又想到什麼道:“月兒說,那個耍大刀的曾經被關在那柴房過!”

唐加浩愣了一下猛然道:“不會是狼娃吧,玉綃不會認識狼娃吧!”

何允柯聽了也愣了一下道:“不會吧,按你所講的,兩人能有什麼可能認識的機會!”

唐加浩便道:“十一哥,那我去廟子周圍找找,看是不是狼娃!”

“還是廟會的時候去比較妥當,這附近沒幾家廟,幾家廟會的時間都不一樣,這樣的機會要大些!”

唐加浩忽想到玉綃在柴房放東西的時候,自己從沒抓得着人,這世上還有誰有這麼高功夫,於是猛一拍腿道:“不用,狼娃一定就在附近,玉綃經常在偷吃的,會不會就是偷給狼娃的?”

何允柯也道:“弄不好真有可能,狼娃雖然功夫高,但一直都呆在草原上,習慣那種捕獵尋找食物方法,如果他沒有錢,怕只能偷或搶,而玉綃…!”

唐加浩點點頭道:“不知道他是在以前就認識玉綃還是那次從柴房逃出去的時候遇着的!”

唐加浩從何允柯那裡得了消息,自然就想把狼娃找到,但是自己功夫,狼娃要是想躲着他是非常容易的,想到劉典點子多,還是把這件蹊蹺的事跟劉典講了,劉典一聽就道:“這不是太好了,這渠都不用挖,水就自然流了過來。”

唐加浩便道:“但問題的關鍵是他兩怎麼會認得,會不會對加洛不利!”

劉典笑道:“就狼娃,不可能做不利於加洛的事,上次咱們不是打算讓加洛涉險嗎,弄不好他還會怪罪,這下咱們只需要如此如此…,狼娃肯定會現身,然後就是如何捉住他?”

劉典與唐加浩商議完畢,樂滋滋地走回到院中,忽聽何慕楓問:“劉典,最近你似乎很忙呀!”

劉典忙道:“爲主子分憂解愁,典樂此不疲!”

何慕楓哼了一聲道:“你有那麼乖,瞞着朕都在忙些個什麼?”

劉典樂呵呵地道:“洛主子不是一直有個心結嗎?”

何慕楓愣了一下問:“洛兒有什麼心結?”

“就是關於狼娃的,典每天都在想,用什麼方法才能讓這個野性十足的狼娃皈依到主子麾下!”

“你覺得朕有那個需要嗎?”

“主子,您不常說多一個幫手總好過多一個敵人嘛?”

“這倒是!”

“所以典認爲以狼娃這樣的身手成爲一個敵人,實在是對主子不利,於是每日都冥思苦想!”

“於是有沒有想出個什麼好法子!”何慕楓走到花架下坐了下來,劉典忙把從玉綃手裡接過茶杯給何慕楓遞過去,示意玉綃忙別的去,然後才道:“主子,典這些日子思來思去,總算想出一個好辦法!”

“說說看!”

“上次主子不是讓典去查玉綃這丫頭的身世嗎?”

“你不是說沒有問題,剛纔不是在講狼娃的事!”

“是呀,沒曾想這事還就巧了,這玉綃丫頭居然與狼娃認識!”

“哦,那把玉綃叫來問問!”

“主子,不可!”

“爲什麼不可?”

“這玉綃又不知道狼娃是誰,所以臣想把狼娃弄回來,如果這丫頭對狼娃有心,那不如…,”劉典說完伸手就把兩個手指對到一起,然後又繼續道:“這樣洛主子的心意也完結了,玉綃是洛主子的丫頭,狼娃弄不好也就歸順了主子,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

何慕楓看了劉典一眼哼了一聲道:“你心裡那點小九九,以爲朕不清楚,不過朕懶得理會你,這事可以這麼辦,狼娃一直是洛兒的一塊心病,你最好把這事辦漂亮點,別讓洛兒失望!”

“是,主子!”劉典聽了從心裡高興,看樣子何慕楓一門心思都在加洛身上,對這個玉綃倒沒動什麼心思,不過對於何慕楓的隨性,劉典認爲還是防患於未然比較好,現在得了何慕楓的認可,他正好可以甩開手把狼娃的事解決了。

“你暗裡折騰了這麼久,這事解決好了,朕賞你,解決不好,看朕怎麼收拾你!”何慕楓進屋的時候忽然扔了一句話給劉典。

劉典暗歎別看人傑地靈跟唐加浩好得象穿了同一條褲子,但對何慕楓身邊的任何事是絕對不含糊的,真是無論鉅細都會稟給何慕楓的,既然這樣以後就別跟唐加浩那個實心眼的穿一條褲子。

劉典想得找個機會說服唐加浩,讓他對人傑地靈多個心眼,別事無鉅細都跟他們講!

劉典正想着這事,忽聽何靈道:“二哥,長儀公主來了!”

劉典有些吃驚,不知道長儀怎麼來了這裡,不過,他知道何慕楓在這個無名鎮連皇宮都不回,朝裡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了過來,雖自己從未跟長儀講過什麼,就長儀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纔不會管何慕楓高不高興、生不生氣。

長儀來的架式可比何慕楓回來的架式還大,除了精美華麗的馬車,那隨身的人就帶了數十個,最讓劉典詫異的是她來就來唄,居然還把晚娘也給帶來了。

劉典聽到何靈在他背後偷偷笑個不停,反過身瞪了何靈一眼,長儀一看那院子的門進不了車,眼一下就瞪圓了,大叫:“劉典,你們在搞什麼鬼,這麼矮的院門!”

何靈笑得更歡了,劉典趕緊兩步並做一步地跑出去,何傑、何地也跑過來看熱鬧,只見劉典一見着長儀連連小聲道:“小姑奶奶,他在裡面,你小聲點!”

長儀還是不依地叫道:“你們在搞什麼?”

加洛卻聽到聲音一下從屋裡跑了出來,叫了一聲:“長儀!”

長儀一下愣了,看着加洛不太相信地叫了起來:“劉典,劉典,你居然敢瞞着我,你居然敢瞞着我!”說完使勁地拍打起劉典來。

劉典聽長儀叫出這句話,反而鬆了一大口氣:何慕楓,你都聽見了吧,可不是我劉典私下通融了公主的喲!

平日以四哥爲榮,樣樣都喜歡模仿四哥的長儀不是踩着小內侍的背下來的,而是扶着一個小內侍的手就急急忙忙跳下了馬車,直到走到加洛面前還有些不相信地問:“是真的嗎,小嫂子,真的是你,你還活着!”

加洛聽得有點莫名其妙,看着長儀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我是…。”加洛面對着何慕楓、關笑天都可以說出她是方仁,但面對着長儀,偏生覺得說她是方仁是不正確的,但她又想不到自己到底是誰了,於是非常着急,頭就更痛了,於是加洛聽到何慕楓輕輕道:“你不就是加洛嗎?”

加洛忙道:“對呀,對呀,長儀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加洛!”

長儀莫名其妙地看着加洛又看着何慕楓忍不住問:“四哥,你們這是在搞什麼鬼?”

劉典趕緊上前道:“長儀,洛主子的頭受了傷!”

長儀一聽鬆了口氣道:“是不是把以前的事都忘了,那最好不過了,只要人沒事就行!”說完趕緊拉過加洛關心地問:“頭傷哪兒了,還痛不痛?”

劉典沒想到長儀能講出這麼精闢的話,大約還比較能刺激何慕楓的心,轉頭一看何慕楓的臉色果然不好看,也不管長儀有沒有看到,狠狠地瞪了長儀一眼,於是趕緊道:“主子,長儀歲數小,所以講話沒有分寸。”

何慕楓收回目光很耐人尋味地看了劉典一會才哼了一聲道:“還小?都二十三了,你就慣着吧!”

劉典終於狠狠地得意了一把:你能慣着,我就不能慣着?

劉典得意完,眼睛就飄向了被人扶下來的晚娘,劉欣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劉典本以爲劉欣是好久沒看到他,想他了,會撲過來,剛張開手想抱住,那劉欣卻一下竄到長儀與加洛面前問:“娘,這個是誰,我怎麼沒見過!”

劉典只能衝劉欣的後腦勺瞪眼睛,長儀拉着劉欣得意地向加洛道:“加洛,看,這是我兒子,劉欣,三歲多了,長得多好看,眼睛多大!”

加洛一聽忽然頭一痛,兩眼一黑就倒了下去,何慕楓嚇了一大跳,忙把加洛抱懷裡,連拍了幾下就道:“快去傳太醫!”

長儀愣愣地看着,劉典便道:“大約是欣兒與當年的牢兒一般大小,弄不好想起來了!”

長儀瞪了劉典一眼道:“說,怎麼回事?”

劉典忙拉了長儀一下道:“這會說不方便,回去再告訴你!”

長儀知道劉典謹慎,看何慕楓那緊張的樣子,在這節骨眼上自然也不問了,眼睛向四處打量了一番忍不住道:“他怎麼會選中這麼個破地方?”

“不是他選中了這地方,而是洛主子認這地方!”劉典每天陪何慕楓陪守在這個無名鎮也是非常辛苦的,況且嬌妻美妾幼子放在家裡不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瞄了晚娘一眼,正欲和長儀說說話,劉欣那個淘氣已經爬上了柵欄,翻過去的時候,還差兩格沒抓牢,一下就跌地上去了,坐在哪裡哇哇地哭了起來,長儀臉色一變,一邊罵着幾個下人一邊趕緊走過去,卻聽一個男人問:“你又是哪家的小公子?”

長儀愣了一下忽然大叫一聲:“十一哥,十一哥!”

何允柯擡起頭一看是長儀,愣了一下,長儀一看真是何允柯,便跺着腳罵道:“劉典,劉典,我回去非殺了你不可!”

劉典才覺得這是要多冤有多冤,忙拉着長儀道:“長儀你先聽我說,先聽我說!”

何允柯扶起劉欣沒有回長儀的叫聲,轉過身慢慢往染坊走,長儀一下撲到柵欄上哭了起來嘴裡反覆念:“劉典,我要殺了你,劉典,我要殺了你!”

劉典急得團團轉,滿頭大汗的唐加浩卻急急忙忙跑了進來道:“劉二哥,我找着了,我找着了!”唐加浩剛一叫完卻看到長儀,吃驚得張大了嘴,長儀看見唐加浩恨恨地道:“原來,你們全都知道,全都知道,都瞞着我!”

唐加浩聽了有幾分不滿地道:“長儀,什麼叫我們都瞞着你,劉典讓着你,你別總欺侮他,好不好!”

劉典一聽差點暈過去了,長儀聽了這話,果然杏眼就豎起來了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幾時有欺侮劉典了,再說了,劉典是我男人,我欺不欺侮他關你什麼事?”

唐加浩最受不了長儀這副嬌蠻不講理的樣子,很不屑地道:“也就是劉典…。”

劉典一聽這唐加浩還不抵會講出什麼樣的話來,趕緊插了過去道:“加浩,長儀從沒欺侮過我,你別瞎講,這是我的家事,你去忙你的吧!”

唐加浩看了長儀一眼哼了一聲就走了,劉典還沒走過去,唐加浩就聽到長儀氣急敗壞地叫了一聲:“劉典,他氣死我了,他氣死我了!”

劉典忙寬慰長儀道:“長儀呀,加浩是啥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別生氣了,生氣對身體不好!”

唐加浩看着給長儀又拍胸又撫背的劉典,搖了搖頭,直到晚娘走過來,接替了劉典的活,劉典才解脫了出來。

唐加浩走到柵欄邊,見宮女扶着長儀、晚娘,抱着劉欣上了車,劉典笑咪咪地吩咐人送長儀、晚娘的馬車去了客棧休息,才轉過身,唐加浩搖搖頭道:“二哥,你太慣她了!”

劉典卻不以爲意道:“自己的女人不慣着,還指望着別人來慣着嗎?”

“你看你都把長儀慣成什麼樣子了?”

“長儀一直不就這樣子!”

“我幾年沒看着了,怎麼覺得她比以前更盛了!”

“胡說,我怎麼看都一樣,加浩,長儀自幼就被她四哥、十一哥慣着,要什麼沒有,跟着我劉典,還真委曲了她了,那是我劉典三生的幸事,我真想把她寵到天上去!”

“那是你的妻子,我做爲外人不好插嘴,你自己過得高興就好!”

“高興,高興,二哥從沒過過這麼舒泰的日子,二哥挺知足的了,對你剛纔找到了什麼?”

“哦,我找到了狼娃,我在另一個廟找到的,他真的在舞大刀掙錢!”

“哎,這纔是個可憐人,一身的本事用來做這個營生,真是…真是讓我心疼!”

唐加浩嘆了口氣道:“可他一發現我,就溜了,連地上散的銅子都來不及收!”

“他被抓過,他大約就認爲你跟抓他的人是一夥的,覺得危險!”

唐加浩點點頭道:“二哥講的沒錯!”

“現在肯定狼娃在身邊,用玉綃也能把他誘出來,問題的關鍵是誰能把他捉住!”劉典兩手不停地合合分分,忽聽有人道:“進,遇着什麼事了,好象很愁的樣子!”

劉典與唐加浩一擡頭看到了蘇寧,於是雙眼都亮了起來,蘇寧一看兩人的眼神道:“怎麼感覺象兩頭狼!”

兩人回過神來,劉典便道:“大哥,你怎麼來這裡了!”

蘇寧便道:“哎,別提了,你嫂子知道洛主子還活着,那天天哭,眼睛都快哭瞎了,不趕緊帶來,真哭沒氣怎麼辦?”

蘇寧翻身下了馬,後面的大轎也停了下來,沒一會兩人就見兩個丫頭扶着路都走不太穩的杜汐,蘇寧也趕緊跟着扶一把道:“先扶娘娘到那邊坐一會,見過主子爺再說!”

劉典忙趕上前去問:“大哥,中兒沒有跟着一起來!”

蘇寧便道:“劉中那個混小子,跟着陶然要去聖安開什麼飯館!”

劉典一聽狠狠地罵了一句:“真是個混帳東西,虧他想得出來,開飯館,這種有辱門風的事,你怎麼就答應了!”

蘇寧便道:“哎,我能答應嗎,他們自己偷偷溜掉的!”

劉典真是氣得一句話講不出來,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子跑過來叫了一聲:“父王,二叔!”

劉典一見樂得眉開眼笑地伸手拉過來道:“瑜兒,來二叔看看,長這麼高了!”

唐加浩也在一旁道:“慶瑜都長這麼大了,來唐叔叔抱抱!”

慶瑜忙藏到蘇寧身後問:“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我是你唐叔叔,抱了就認識了!”

蘇寧與杜汐要進去見何慕楓,就把慶瑜留在外面,唐加浩搶過慶瑜道:“來叔叔看看!”

慶瑜也好奇那個柵欄,掙開唐加浩的手就往那柵欄跑,因爲劉欣摔了,所以劉典趕緊讓慶瑜的奶媽丫頭去看着,加浩才道:“這是劉中的老大!”

劉典點點頭道:“是呀,大哥成親後一直沒能有孩子,就把中兒的孩子過繼給了去!”

“這挺好,象劉中那樣不務正業,過繼給蘇大哥,倒是慶瑜的福份!”

“是呀,你說他以前不務正業,那是年輕,也就算了,到如今成親了四年,還以前那樣子,最最可惱的是那個陶然也不管着他,還跟着他一起不務正業!”說完卻見劉典一瞪眼道:“你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務正業,我家劉中是這樣的嗎?”

唐加浩聽了連忙搖了搖頭道:“真是不僅護女人,還護犢子,好!你家劉中是大俠,大燕最講義氣最有名氣的一個大俠,該好了,這下該愛聽了吧!”

劉典當然知道唐加浩是故意氣,轉了話道:“呆會去跟我大哥講講,咱們把狼娃弄回來,也省了加洛的一樁心事!”

唐加浩便點點頭道:“好,這事就拜託二哥了!”

“以後只要不叫我家劉中大俠就成!”說完劉典氣哼哼地走了,唐加浩看着劉典的背影一個勁地笑。

四五個太醫,費了一會功夫才把加洛弄醒,加洛一醒來就覺得頭痛得厲害,似乎想起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起,何靈就進來報:“主子,賢王、賢王妃來了!”

何慕楓一聽忙道:“蘇寧來了,快宣!”

沒一會蘇寧與杜汐就快步走了進來剛一跪下,加洛見着杜汐就哭了起來叫了一聲:“杜姐姐!”

杜汐一聽眼睛就紅了,連忙爬到加洛身邊叫了一聲:“洛主子!”

“杜姐姐,你去哪裡了,怎麼好久沒見着你!”

杜汐忙道:“洛主子,杜汐以後哪也不去了,就守在洛主子身邊!”說完抱着加洛失聲痛哭起來,蘇寧一見忙道:“小汐,你這是做甚麼,洛主子身體本來就不好,你這不是引着她傷心嗎?”

杜汐趕緊點着頭擦着眼淚道:“王爺,您看,您看,臣妾一見着洛主子就…,都是臣妾失禮了,請皇上千萬別怪罪!”

何慕楓嘆了口氣道:“杜汐與洛兒當年就象姐妹一般,又有些年沒見到洛兒了,真情流露是自然難免的,杜汐陪洛兒說說話,只是不要再讓洛兒傷心了!”

“是,是!”杜汐忙不迭地應着,等何慕楓、蘇寧一出去,趕緊爬起來,百靈才走了出來,兩人忍不住又傷心了起來,又怕刺激了加洛,紛紛擦了淚水換上笑容,坐在加洛身邊,雖加洛是前言不搭後語,記憶也不連慣,但杜汐與百靈總能順着加洛的話找出一堆的知心話來講。

唐加浩、劉典苦巴巴地等待時機,終於老天開眼,第二日就是個不錯的日子,何慕楓、劉典一早早朝去了,加洛一股神經要去醫館,唐加浩見玉綃從房裡走了出來,就給何靈使了個眼色,何靈便道:“玉綃,四爺今天夜裡要飲些酒,你去宗家的鋪子打一些!”說完扔了一錠銀子給玉綃,玉綃接了銀子,趕緊把加洛的被子晾好,便拿了酒壺往宗家酒鋪子打酒去了。

玉綃剛一走到宗家鋪子,卻橫裡一條鞭子飛了出來:“看你小模樣居然還敢偷銀子,老子不打死你!”

玉綃不知道怎麼就天降橫禍,那鞭子直抽到背上,火辣辣的一陣痛疼,然後一個絡腮鬍子的男子便擼着袖手從旁邊的巷子裡衝了出來,一伸手就抓過玉綃,玉綃叫了一聲:“放手,我沒有偷你的銀子,你抓痛我了!”

“好你個死丫頭,偷銀子還敢嘴降,看今天大爺不扇爛你的嘴,再把你送往官府官辦!”

玉綃幾下都沒掙得開,反掙到了地上,那大鬍子也不憐惜,抓住那隻手就往巷子裡拖,玉綃連叫了幾聲:“救命!”

大鬍子只見眼前一片刀光,饒是他早有準備,那手也差點被剁了下來。

躲在一旁的蘇寧與唐加浩一見狼娃現身,立刻一揮手,一張大網就撒了下來,狼娃見一張大網從空中掉下來的時候,本已經伸手去扶玉綃,立刻改掌爲爪向那個往外跑的大鬍子抓去,蘇寧一見連忙叫了一聲:“孽障,還想逃!”說完一揮掌朝狼娃打去,唐加浩也趕緊從另一個方向夾擊,下網的人趕緊收網,狼娃不得不放棄抓大鬍子,硬接了蘇寧一掌,蘇寧被他一掌打得氣血翻滾,退後五六步,但狼娃也被打退了兩步,唐加浩的掌又至,狼娃的刀被網纏着揮不出來,只得又接了唐加浩一掌,唐加浩中掌被擊到了半空,那狼娃被唐加浩打得退了兩步又吐了一口鮮血,網也越纏越緊,受了傷了狼娃終是動彈不得,下網的人趕緊將網縛緊在鐵樁上,卻誰也不敢靠近。

唐加浩擦了嘴角的一口鮮血叫了一聲:“狼娃,你忒太狠了,居然用了十成力!”

被困在網裡的狼娃發出一陣低吼,又掙了一下,一個鐵樁居然被他掙動了,蘇寧一見趕緊飛身過去,把那個鐵樁猛地踩進地裡幾尺,纔算把狼娃給困死了,大家只聽到狼娃一陣接一陣的吼聲,玉綃見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給唐加浩磕頭道:“大爺,您放了他吧,他現在都不偷東西了,真的不偷了!”

唐加浩見了忙道:“玉綃,我找狼娃沒有惡意!”

玉綃見被困在網裡如困獸般叫吼的狼娃,不太相信這樣對狼娃是沒有惡意的,正要再哀求卻聽到有人叫道:“狼娃!哥,你怎麼這樣對狼娃!”

唐加浩轉頭一看是加洛,不知道她是聽到了狼娃的吼聲還是因別的原因來了,狼娃一見到加洛就發出了一聲哀鳴,加洛立刻就象老母雞一般擋在狼娃面前叫道:“哥,你要敢對狼娃不利,那就從我身上踩過去!”

唐加浩聽了這句哭笑不得的仗義話哭笑不得道:“加洛,你把你哥當成什麼樣的人了!”

“我現在發現你和我以前的哥還真是越來不越象一個人了!”

唐加浩有些吃驚,加洛哼了一聲道:“我以前的哥溫潤如風、待人誠懇、勇敢正值,而現在的哥,貪大喜功、左右逢源、心狠手辣!”

蘇寧有些詫異,沒想到數年不見加洛,腦子還不清醒的狀態下,居然能用這麼多成語,褒義、貶義歸得整整齊齊,唐加浩聽了愣了一下,好一會才道:“加洛,哥還是以前的哥,這狼娃不是你讓我去找的嗎?”

加洛更生氣:“是我讓你去尋他,但沒讓你把他打成這個樣子,還用這麼卑鄙的方法把他困在網裡,狼娃是天上的鷹,只是在空中翱翔!”

加浩忙道:“對,對,加洛你講的都沒錯,就是因爲狼娃翔得太高了,所以我沒辦法給你交差,只能用這一招了!”

加洛有些不太相信地問:“不是怪物派你來傷害狼娃的!”

唐加浩趕緊擺手道:“加洛,跟怪物一點關係也沒有,你不是要給狼娃說門親事,我又一直找不到他,纔出此下策,我是急的呀!”

加洛一聽才放下心來,轉過身安撫狼娃道:“狼娃,沒事了,沒事了,我哥他們只是想給你說們親事,你乖乖的,他們就不把你關網裡了!”說完伸手給狼娃把凌亂的頭髮抓了幾下。

狼娃看到加洛,咆哮聲已經小了,加洛一伸手給他梳理頭髮,他連聲音都沒有了,安安靜靜地享受着加洛給給梳理頭髮。

加洛見狼娃安靜了立刻道:“都沒事了,還不快打開!”

唐加浩忙吩咐人打開網,加洛伸手牽着狼娃道:“別怕,跟着我回家去!”

狼娃就乖乖地跟着加洛走了,蘇寧拍拍唐加浩道:“進也有失算的時候,想了這麼多招,都沒加洛出招管用!”

唐加浩卻反問了一句:“我…真的貪大喜功、左右逢源、心狠手辣了?”

蘇寧看了唐加浩一眼才道:“我從昨天看到今天,貪大喜功好象有點,左右逢源好象也有點,心狠手辣倒沒特別發現!”

唐加浩用手拍着腮幫子又問:“難道我真的變了!”

蘇寧伸手拍了唐加浩一下道:“變是變了一點,但變得不多,總之,我還是能接受,走吧,下一招棋怎麼走?”

唐加浩走進加洛房間的時候,聽加洛正輕言細語地道:“好,好,你別動,就擦一點點藥膏,擦一點點就好,不痛的!”

事實上肯定不是加洛所講的不痛,狼娃低低吼了一聲,這吼聲分明又帶着撒嬌,唐加浩一下就想到那種立了功受了傷的狗,在主子面前搖尾的樣子,但問題的關鍵是,狼娃只是被自己與蘇寧打了一頓,跟立功沒一點關係,卻加洛心痛地道:“這就好了,就好了,狼娃真乖,只剩這一處了,好了,擦上藥膏了!”

狼娃的叫聲總算停止了,加洛又說了好些個安慰的話才道:“狼娃,你今年也不小了,該成個家了,如果你喜歡玉綃,我給你做主,玉綃是我買的,你要喜歡只管娶回去就好!”

唐加浩聽了這裡,知道劉典下一步棋怎麼走貌似也不用想了,加洛顯然幫劉典把下一步給走了。

狼娃又嗚嗚叫了兩聲,不象往日那般兇狠,聲音很柔,更有撒嬌的味道。

加洛於是曉以大義地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是很正常的事,你長大了,自然就要成家立業!”

狼娃又嗚嗚兩聲,忽然一下大叫了一聲跳了起來,加浩轉頭看到何慕楓進了屋子。

加洛擡頭見是何慕楓進來了,忙拍着狼娃道:“不怕,不怕!”說完對着何慕楓怒目相視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擅闖民宅?”

加浩愣了一下,想笑,卻又難過得想哭,何慕楓聽了倒止步了,然後就退了出去,加洛才平了氣道:“狼娃,不怕,不怕!”

加浩看着加洛一副老鷹護小雞的模樣,想着狼娃那樣的小雞,難過到底那麼一閃而過,轉身走出了房間,見何慕楓站在院中,他見慣了何慕楓的驕傲、自信,忽見何慕楓站在院裡的身影帶着那麼的無助痛苦,加浩又難過起來。

劉典驀地從旁邊竄了出來道:“主子爺,這天寒涼,典備了些酒菜,主子爺喝點暖暖身!”

何慕楓聽了淡淡道:“好!”

劉典看到唐加浩又道:“唐大人要不要也一同飲些?”

唐加浩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轉瞬就變成什麼唐大人了,趕緊道:“只怕撓了主子爺!”

何慕楓哼了一聲,唐加浩一聽這哼聲知道何慕楓哼他假心假意,趕緊道:“那加浩就造次了!”

因爲院子要布成加洛在北地鎮的樣子和規模,所以不大,而加洛、百靈點了院子中最大的部分,劉典那間寒舍就真的就是寒舍了,跟個雞籠子一樣,坐進三個大男人,多少有點擁擠。

何慕楓的跟隨自然都留在房外,唐加浩一見只能主動給何慕楓這個衣來伸手的主脫了靴,何慕楓在榻上坐了下來,示意劉典與加浩也坐,兩人才在何慕楓兩邊正襟危坐下來,劉典所講的酒菜便由外面送了進來。

何慕楓打量了一下劉典的寒舍忽道:“劉典,怎麼朕就生了當年在歸虐營的感覺?”

劉典給何慕楓斟上酒道:“皇上,大約是心境相同的緣故!”

何慕楓看着杯裡的酒,好一會才道:“劉典,你大約還想講什麼吧?”

劉典便道:“皇上,典只是替皇上高興,真的替皇上高興,皇上這些年苦呀!”

何慕楓哼了一聲道:“屁話!你能不能講幾句正八話!”

劉典頓了一下才道:“臣曾經爲皇上高興過一次,現在又爲皇上高興一次,臣只怕…只怕將來真的…真的沒有這種高興的機會了!”

何慕楓聽了“啪”地一聲把酒杯重重放案上,劉典與唐加浩見何慕楓動怒了,都趕緊起身跪下,何慕楓忽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一杯接一杯地把壺中的酒飲盡,於是小房間裡的空氣凝結了起來,何慕楓是個酒量好的人,而且算是酒中君子,鮮有飲醉,今兒五杯下肚,他就倒桌上了,然後叫了一聲:“上酒!”

劉典與唐加浩都趕緊出聲阻止:“主子爺,空腹飲酒對身子不好!”

何慕楓倒了滿杯哼了一聲道:“朕要那麼好的身子做甚麼!何靈,酒!”

何靈只得端着酒進來,何慕楓此言把劉典與唐加浩都卡住了,貌似何慕楓與加洛總有這樣那樣的矛盾,似乎都是因爲何慕楓過於身強力壯,即便連劉典這樣的人也找不到話來勸慰,惶況象唐加浩這樣不善言詞的人,何慕楓一口氣又喝了三杯,兩人就聽到加洛在院外叫着:“怪物,怪物!”

何慕楓一下坐了起來,聽何人道:“洛主子,爺在這房裡的!”

沒一會一股子寒風夾着加洛進來了,加洛一進來就聞到了酒香,立刻就脫鞋爬上了榻叫道:“怪物,你和我哥在這裡飲酒,怎麼不叫我一起?”

唐加浩見了苦笑不已,也難怪何慕楓痛苦,本來加洛就是個沒心沒肺的,眼下這腦子有問題,沒心沒肺得更徹底,何慕楓嘴角動了一下,沒說話,加洛卻已經坐到他身邊搶過杯就往杯裡倒酒。

何慕楓使氣地把杯搶過來道:“你不是不認識我嗎,怎麼又來搶人家杯子!”

加洛一急把杯又搶過去了道:“我幾時又不認識你,你不是怪物嗎?”

唐加浩與劉典聽加洛總稱呼何慕楓爲怪物,一頭霧水,看着兩人搶杯子,都很知趣地起身溜了出去。

何慕楓沒有搶回杯子看加洛倒了滿杯一飲而盡才問:“洛兒,我要怎麼才能洗盡以前對你的傷害?”

加洛用舌頭舔舔嘴脣道:“怪物,你這酒比老宗家的酒還香,是什麼酒?”

何慕楓伸手把加洛摟進懷裡又問:“洛兒,我要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

加洛卻拿眼盯着酒壺,何慕楓伸手拿過酒壺對加洛道:“洛兒,先回我話,才能再喝!”

加洛愣了一下道:“回什麼話?”

“怎樣才能原諒我?”

加洛很吃驚地問:“怪物,爲什麼要原諒你?”

何慕楓便道:“我不僅是怪物,還是那個傷害你很深的楓大哥,所以你怎樣才能原諒楓大哥?”

加洛一聽到“楓大哥”三個字頭就痛了起來,一邊叫着頭痛一邊嚷着:“我的頭好痛,我要喝酒,我不要楓大哥!”

何慕楓聽了摟住加洛長嘆一聲道:“我這是自作自受呀,我真是自作自受呀!”

加洛感到有什麼東西滴到自己的臉上,擡頭看着何慕楓,見何慕楓拿着酒壺一邊狂飲,眼角卻掛着淚水,加洛不由得伸手給何慕楓擦着眼淚道:“怪物,你的傷都好了,怎麼還哭,是我把你弄痛了?”

何慕楓按住心口道:“不是洛兒把我弄痛了,是我心疼,我心疼,我是自作自受,洛兒,我是自作自受,跟洛兒無關!”

加洛把手從何慕楓的眼角移到何慕楓的胸口道:“我幫你撫撫就不痛了!”

何慕楓忽然道:“洛兒,我想要你!”說完一橫身把加洛抱了起來,連靴也未穿着抱着加洛回了房間。

加洛從歡快中回過神來纔想到自己對怪物有什麼話講,看着何慕楓好半天才道:“我剛纔找你,有話要講!”

何慕楓身體滿足了,剛進屋的那不快早就煙消雲散了,不管加洛記不記得他,顯然這身子一直都只留給了自己,光加洛中過“春風一度”這毒,還能做到如此,一時不能記住自己,他都不應該心浮氣燥,於是懶懶地倚着問:“洛兒,慢慢想起了再告訴楓大哥!”

加洛一聽到楓大哥頭又痛,何慕楓伸手把她摟到懷裡道:“楓大哥沒那麼可怕!”

加洛捂着頭道:“可是聽到頭好痛,心好痛!”

何慕楓聽了伸手摸着加洛的胸口,***好,加洛衣衫凌亂,觸手到溫熱得象小兔子般跳動的東西,何慕楓不由得又有幾分心猿意馬,不過何慕楓知道加洛情毒解了對自己又會是另外一副面孔,自然不想爲這事壞了加洛對自己的好感,便道:“洛兒,那以後就不提楓大哥了!”

加洛點點頭,忽一下伸手摸到何慕楓的下身苦惱地問:“你我不都是男子,爲何卻不一樣!”

何慕楓好不容易纔抑制住的情慾被加洛這一摸,那毅力全然倒塌,一翻身把加洛壓回了身下喘着氣道:“讓爲夫來看看有什麼不一樣!”說完又按捺不住將**送進加洛的身體,加洛不由得輕叫了一聲,那聲輕叫更象調情劑,讓何慕楓更加興奮,也顧不上加洛剛剛承歡的虛弱,狠狠地要了加洛。

做了這事,身體是歡暢了,何慕楓看着一直皺着眉的加洛不由得又有些後悔,如果此舉讓加洛突然對怪物也生了恨意,自己可算是功虧一簣,剛想找兩句話來下臺階,加洛的眉着忽就舒展開了道:“怪物,我終於想起剛纔要跟你講什麼了?”

何慕楓一聽忙取了帕子一邊給加洛擦汗一邊柔聲問:“可是什麼事?”

加洛眉開眼笑地道:“是狼娃的婚事!”

“哦!”何慕楓有幾分好奇地問:“洛兒想到給狼娃找個什麼樣的人家?”

加洛便興高采烈地道:“我看狼娃喜歡玉綃,就把玉綃許給狼娃就好!”

何慕楓聽了也笑了道:“好呀,洛兒瞧着合適,咱們就趕緊把他們的婚事給辦了!”

加洛點點頭道:“我問了狼娃,狼娃沒有反對!”

何慕楓一聽狼娃不反對,那這婚事多半就算成了,於是便道:“好,我這就讓人去給他們佈置婚房!”

加洛聽了不由得有幾分不解地問:“這是我家,爲什麼都是你說了算?”

何慕楓聽了由心裡舒服起來,加洛這腦子有問題也有有問題的妙處,至少象剛纔那事,她竟然沒有氣惱,生生轉到狼娃的婚事上去了,於是摟緊加洛道:“洛兒,以後我給你置個大點的家,全由你說了算,好不好?”

加洛聽了拍拍手道:“那好呀!”拍完手又苦惱地道:“那你爲什麼要幫我置個家呢?”

何慕楓用額頭抵着加洛笑得更開心了:“爲夫就是願意,就是樂意!”

加洛不由得有幾分氣惱地道:“我纔是夫!”

何慕楓更樂,連連點頭道:“好,洛兒是,洛兒是!”

獲勝的加洛趕緊下了牀,連忙要去找狼娃與玉綃成親,何慕楓忙叫道:“洛兒,就算急着讓他們成親,也要先把婚房佈置好!”

加洛拍拍頭道:“哦,我又忘了,我又忘了,那快去佈置新房!”

爲了給狼娃佈置新房,劉典不得不搬出了他住的寒舍,爲了給劉典個住處,何靈又只得讓人在劉典那小屋處搭個更小的屋子,站在柵欄旁邊的唐加浩見了不由得笑得合不攏嘴,忽聽身後有人問:“又搭房子做什麼?”

唐加浩回頭一看是何允柯,便道:“那是給典相搭的!”

何允柯一聽眼一跳說了一句十分惡毒的話:“果然是住狗窩的命!”

唐加浩現在與劉典是穿同一條褲子的人,聽了有幾分不悅地道:“十一哥,講那麼難聽幹什麼?”

何允柯哼了一聲衝加洛的房子一駑嘴問:“他還打算折騰多久?”

唐加浩聽了便道:“十一哥,這可不是我能知道的!”

何允柯又哼了一聲道:“你那個寶貝妹妹真是女人中的楚翹,硬生生把他給收了!”

唐加浩嘆了口氣道:“我倒真不希望她做這樣的楚翹!”

何允柯想起加洛的慘遇也嘆了口氣:“這麼多男人,她偏就看上他,也是命!”何允柯的話剛一落音,就聽到辛老爹哼着小曲走了出來,最近辛老爹連做幾樁大生意,心情自然好,手中有了銀子,看着這個百無一用的女婿卻越發不順眼了:“我說你怎麼就長着一根懶筋,老子就上個茅房的這麼個眨眼功夫,你也找得到偷懶的機會!”

何允柯只得悻悻地回靛藍池裡踩靛藍,那辛老爹依舊不依不饒地道:“人家家既然那麼好,你乾脆就給人家家做女婿去,讓人家管你吃喝拉撒去!”辛老爹還準備了一肚子的罵詞讓辛月兒一下打斷了:“爹,剛纔保長講了,讓你去保裡一趟!”

辛老爹才氣哼哼地披上衣服出門了,臨出門前還對大師傅道:“凡有那偷懶好耍的,中午不要給他吃飯!”說完又拿眼狠狠恨了何允柯一眼,才走了。

大師傅應着,心裡卻想:你這一走,怕是你閨女講話纔算數了。

何允柯等辛老爹走了,便從靛藍池裡走了出來,一上來就看見唐加浩看着他,那個還沒有狗窩住的劉典也拿眼看着他,何允柯哼了一聲看了回去道:“很好看嗎,這樣,你們都滿足了!”

劉典上前想講幾句話,何允柯一甩手裡的衣服,搭在肩膀上就走了,劉典嘆了口氣,唐加浩見了便問:“二哥,狼娃他們的婚事什麼時候辦?”

劉典便道:“他講了,三日之類必須把這事辦了?”

“狼娃真答應了這樁婚事?”唐加浩有幾分不相信,劉典點點頭道:“狼娃是答應了,可是那玉綃姑娘卻不肯答應!”

唐加浩眼一跳:“怎麼玉綃姑娘瞧不上狼娃?”

劉典搖搖頭道:“以這玉綃小丫頭對狼娃的行事,按理說是不可能沒看上!”

“那這可奇了,怎麼到了真要嫁給狼娃,又覺得狼娃粗魯?”

“倒也不象,那小丫頭只是哭,問爲什麼不同意,她又不肯開口講個所以然!”

唐加浩聽了不由得就納悶了,大家起先都只是怕狼娃性子野,都擔心是狼娃不會答應這樁婚事,沒想到狼娃極聽加洛的話,對這婚事壓根沒有任何反對,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是玉綃不同意。

劉典剛把玉綃不答應的話講給唐加浩,何人就走了過來:“相爺,主子爺有請!”

劉典便問:“主子爺有何事可知曉?”

何人便道:“主子爺擔心狼娃的婚事!”

劉典忙跟着何人進了房間,行過禮一站起來就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何慕楓,何慕楓聽了略一皺眉道:“玉綃不過是洛兒花銀子買的一個奴僕,狼娃是洛兒的弟弟,按理,她本喜歡狼娃,而能嫁給狼娃,分明她還高攀了,爲什麼反會是她不答應?”

劉典點點頭道:“臣也這麼想!”

何慕楓皺了一下眉道:“這玉綃的來路一定有問題!”

劉典也點點頭道:“這玉綃是不是不適合做這樣的事,她做這些事,不是明擺着讓人一眼看出來!”

何慕楓輕蔑地撇了一下嘴道:“也許栽培她的人,只在色上用了功夫,忘了在本事上用功夫了!”

劉典聽了眨了一下眼睛,何慕楓這話可真不好回,回是,那是不肯定了何慕楓好色,人家在這事上下足了功夫;回不是,那不是否定了何慕楓的金口玉言,好在何慕楓沒跟他糾纏,一語擲地地道:“成親的事由不得她,三日之類,一定得把她與狼娃的婚事給辦了!”

劉典忙應了一聲:“是!”

劉典一退出來就見加洛站在門口,立刻臉上就帶着笑容道:“洛主子,令弟的婚事三日就辦,可不要擔心了!”

加洛一聽往旁邊的椅裡一坐問:“爲什麼玉綃不答應?”

劉典才知道自己與何慕楓的話讓加洛聽了進去,於是便道:“洛主子,但凡女孩子要嫁人,難免都有幾分害羞,就算心裡有多喜歡這樁婚事,也難爲情說願意!”

唐加浩在院門口聽到這番話,真佩服劉典信口胡掐的本領,加洛一聽立刻倒叫了起來:“也是,她要嫁了,連她的母親的都不知道,不行,我得問問玉綃,這事也得跟她的母親打個招呼,我這就去找她的母親!”說完加洛就急急忙忙走了出來,劉典沒有想到自己這麼信口胡掐,加洛居然就想到玉綃的母親去了。

加洛把玉綃叫到身邊有幾分氣惱地問:“玉綃,狼娃,怎麼不好了?”

玉綃搖了搖頭,加洛不由得急了:“狼娃沒有不好,你爲什麼不答應這樁婚事?”

玉綃一聽眼淚就流了下來,加洛更急了:“玉綃,這事由不得你,你答應也罷,不答應也罷,三日這類,你必須嫁,還必須得嫁給狼娃!”

何慕楓聽了眉一挑,他讓劉典三日之類必須把狼娃與玉綃的婚事給辦,是因爲自己的身份不允許已經講出來的事無疾而終,而加洛那語氣就象狼那麼這三日不成親,以爲都找不着女人一般。

玉綃一聽就跪下來了:“玉綃是公子買下來的,如果公子一定要玉綃嫁給狼娃,玉綃只有一死!”

加洛一聽就愣了:“玉綃,你還知道你是我買下來的,狼娃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

玉綃連忙搖搖頭,加洛想着狼娃那野性忍不住低下聲問:“難不成狼娃欺侮過你?”

玉綃趕緊又搖搖頭,加洛就納悶了,把玉綃打量了半天才又問:“雖然玉綃你長得是有些姿色,不過,狼娃也是玉樹臨風、光彩照人,哪配不上你了!”

何慕楓一聽加洛把狼娃形容成玉樹臨風、光彩照人,實在是忍不住想笑,劉典聽了眼睛也睜得比尋常大,玉綃又哭道:“沒有,公子,是玉綃配不上狼娃!”

加洛一聽這分明是推脫之詞,不由得有兩分疑慮地道:“難不成你有心上人了?”

玉綃剛一搖頭,忽又趕緊點點頭,加洛一見不由得有些失望道:“既然你有心上人了,我也不能勉爲其難,你心上人在何方,人是個什麼模樣,對你好不好,是不是這無名鎮的,如果我看着你們合適,自然也會爲你做主!”

玉綃聽了才抽抽噎噎地收了哭聲,好一會才道:“玉綃是有心上人,但是怕公子不願意爲玉綃做主!”

加洛一聽立刻拍着胸口道:“你只管講來,你是我買的人,我不爲你做主,誰爲你做主?”

玉綃看了加洛好一會纔有些難爲情地道:“玉綃看上的人是主子爺!”

玉綃一話把何慕楓、劉典、唐加浩都嚇了一大跳,加洛一時沒有回過神來,沒明白玉綃口裡的主子爺是何方神聖,好一會纔回過神來才道:“你喜歡怪物!”

玉綃不明白地看着加洛:“怪物是誰?”

加洛拍了一下腿道:“這可有些不好辦?”

玉綃小眼圈又紅了:“所以玉綃講了,此事公子斷斷做不了主的!”

加洛便道:“不是我做不了主,怪物不是你想的那樣,怪物...唉怪物不會喜歡女人的,這個比較麻煩!”

何慕楓起先是被玉綃的話嚇了一大跳,然後被加洛的話又嚇了一大跳,轉過頭,劉典趕緊一揖道:“恭喜主子爺!”

何慕楓哼了一聲道:“何喜之有?”

“主子爺真是魅不可擋!”

“不可擋個屁!”何慕楓罵完又道,“這個玉綃一定有問題,一定有,好好查!”說完就一掀袍子擡腳走到了外間叫了一聲:“洛兒!”

正在苦惱的加洛聽到何慕楓的聲音趕緊擡頭道:“怪物,你來得正好!”說完就對玉綃道:“你且回屋去,這事我來周旋!”

玉綃連忙梨花帶雨地道:“玉綃多謝公子!”說完一福就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玉綃一退下去,加洛便咳了一聲道:“怪物,我有事要跟你講!”

何慕楓用手給加洛把還沒穿利落的衣服扯直,又撣了撣才伸手摟到懷裡問:“洛兒,找爲夫有何事?”

劉典一見此情景連忙拉着非常不滿的唐加浩出去。

加洛趕緊想從何慕楓懷裡掙出來,但沒想到何慕楓摟得比平常緊,她一下沒掙得開,於急忙小聲道:“怪物,這…這在外面,讓人看去,太不…太不合禮數了,會壞了怪物的名聲!”

何慕楓聽了把加洛摟得更緊道:“爲夫就不怕壞了名聲!”

加洛忙道:“這個…這個,怪物,我方仁是有內人的人,咱們這不合禮數,完全不合禮數!”

何慕楓聽了一笑道:“是嗎,你覺得你這個男人跟我一樣?”

加洛的小**正巧被某物頂得極不舒服,一下醒悟過來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來…原來你是婦人!”

何慕楓一聽一巴掌拍在加洛**上道:“滿嘴地胡說八道!”

何慕楓的巴掌用了兩分力,把加洛的小**打得有點疼,加洛立刻噘起嘴,何慕楓忙伸手卻揉着自己打了地方道:“不許胡說八道!”

加洛忽揉着頭道:“怪物,我有話跟你講!”

“講吧!”

加洛看了何慕楓好一會才道:“我記不得要跟你講什麼了!”

何慕楓聽了把加洛的脣按到自己的嘴上狠狠吻一口道:“那就想起來了再跟爲夫講!”

“我纔是爲夫!”加洛不甘地叫了一聲,何慕楓笑了,用額頭抵着加洛的額頭,只把加洛摟得更緊。

唐加浩氣沖沖地想把玉綃找來問個清楚,何地、何靈自然也想問個清楚明白,幾人一起來到玉綃的房間,推門進去,卻沒看見人,見屋中倒了一張圓凳,象有搏鬥的痕跡,但又不是特別激烈,都一愣。

何地忙讓何靈去稟報何慕楓,他和唐加浩順着留下來的痕跡追了出去。

兩人追趕了一會,在一個小樹林,看到是狼娃把玉綃的脖子掐在一棵樹上,正急切地吼着什麼,加浩聽狼娃用胡語吼道:“你…,你…,這樣是爲什麼?爲什麼?”

玉綃顯然聽不懂狼娃的話,也沒掙扎,眼裡噙着淚,狼娃吼了半天,才一鬆手,玉綃就掉地上了,狼娃轉身要走時說了一句燕國話:“既然你喜歡那個男人,我…我…不會阻擋你的,但是…,你們不可以當着加洛,不可以當着加洛…。”

玉綃一下抱住狼娃的腿哭了起來道:“圭,圭,求你別生玉綃的氣!”

狼娃一腳把玉綃踢開叫了一聲:“你…你們燕國人,不論男人還是女人,都…都…”狼娃卻找不着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在他眼裡的燕國男女是如何地讓他瞧不上,玉綃搖搖頭道:“圭,圭,你答應玉綃,以後不生玉綃的氣!”

唐加浩看得一頭霧水,這玉綃的舉動分明是中意狼娃的,怎麼讓她與狼娃成親,她卻又說心上人是何慕楓,唐加浩看向何地,何地聳聳肩,忽然狼娃一瞪眼向唐加浩與何地的方向望過來,唐加浩與何地自然不敢再靠近了,狼娃卻一下推開玉綃,一躍就沒見了蹤影。

玉綃並不知道狼娃知道有了人來了,只以爲狼娃突然翻臉走了人,她倒在地上哭哭啼啼好一會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急急忙忙回了房間。

唐加浩自然知道何地會把所看到的一切一絲不拉地告訴何慕楓,回到加洛住的地方,他不由得爲加洛的將來嘆了口氣。

唐加浩剛在一個木樁上坐下來,看見何允柯走了出來,衝他招招手,唐加浩趕緊起身走過去,何允柯便問:“怎麼樣,有沒有弄清楚?”

唐加浩搖搖頭道:“這個玉綃是認識狼娃的,分明還與狼娃交情不錯,狼娃好象也中意她,不知道這個玉綃偏生嘴裡說喜歡你四哥!”

何允柯聽了不由得苦笑道:“這可就奇了,這算是我見過的最差的一個招術!”

“招術,什麼招術?”

“玉綃此舉,大家都知道她明擺着有問題,就算她生得花容月貌,或者又有什麼居心,就以他的精明,怎麼可能不防她,實在算是我所見過的最差的招術!”

唐加浩一聽點點頭道:“十一哥這話有道理!”

何允柯又問:“長儀回了?”

唐加浩搖搖頭道:“沒有,不知劉二哥用什麼招術把她給穩了下來,這些天帶着欣兒都安安靜靜呆在客棧!”

何允柯捏緊拳頭罵了一聲:“劉典這隻老狐狸,也只有他才把長儀唬得團團轉,還敢…納妾!”

唐加浩聽了嘆口氣道:“十一哥,爲什麼你可以納妾,劉典就不可以呢,唉,你們可真是天家的人呀,講話就是…。”

何允柯瞪着唐加浩:“就是什麼?”

唐加浩拍拍褲上的灰道:“不講了,不講了!”

何允柯一伸手就把唐加浩從柵欄上推下去道:“都是他寵着你那個妹子,所以你纔敢這麼無法無天的,如果換做我,早就讓你死上幾十次了!”

唐加浩聽了不以爲然地道:“如果你真有這麼狠,當年我與加洛怕也難從聖安全身而退!”

何允柯聽了沒了言語,轉身走了。

唐加浩看着何允柯的背影,嘆了口氣,忽聽加洛氣鼓鼓地叫了一聲:“哥!”

唐加浩回過頭,看着加洛站在身後,不知什麼緣故,額頭上全上汗珠,不由得關心地問:“洛兒,怎麼了?”

加洛更是生氣地問:“玉綃!玉綃,她爲什麼不同意與狼娃的婚事?”

唐加浩想是何地給何慕楓稟事的時候,讓加洛聽到了,便道:“也許,她訂了親又或者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加洛一聽頓時茅塞頓開一拍腿道:“對呀,對呀,我怎麼忘了她有個母親來着,於情於理,我都應該跟她的母親提這件事纔對,她是一個女孩子,跟她提這事,她就算一百個願意也不好意思呀!”

唐加浩聽了搖搖頭問:“會是她母親的緣故?”

加洛便道:“對了,哥,你幫我找她母親!找來我要問個清楚!”

唐加浩心裡覺得這是多此一舉,但表面上還是點點頭道:“好,我給你找她母親!”

加洛就把玉綃母親的模樣講給唐加浩聽了,唐加浩心裡就奇怪了:加洛不記得何慕楓,對好多事都是一轉身就忘個一乾二淨,竟可以把玉綃母親的模樣說得這樣清楚!

但加洛一講,唐加浩就知道這個人了,他遇見過,模樣實在是有此與衆不同,難怪加洛記得住。

找玉綃的母親並不難,因爲太出衆,所以唐加浩略一打聽就知道了那個醜老太婆的落腳處,不過是一個破廟。

唐加浩走進去的時候,那個醜老太婆正縮在牆角攏着一堆火在烤,唐加浩咳了一聲,醜老太轉過臉來,看到唐加浩有兩分詫異,唐加浩打量着破廟,好一會纔開口道:“老人家,玉綃的主子有請你過去問話!”

唐加浩看到醜老太婆被燒得有些渾濁變形的眼睛忽就那麼有了生氣,忙扶着柺杖站了起來問:“是我家那個笨丫頭惹得主子不開心了?”

唐加浩聽到那個難聽得不行的聲音,於是搖搖頭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醜老太婆連連應着跟着唐加浩走出了破廟!

加洛看見醜老太跟着唐加浩進來,忙讓百靈放了椅子問:“老人家,近些日子可好!”

醜老太並沒有坐,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道:“謝公子關照,這些日子都好!”

加洛指着椅子道:“你且請坐下回話!”

醜老太“唉”了一聲才微微顫顫地坐下來,加洛示意百靈遞茶,百靈給醜老太遞上茶,醜老太纔開口問:“公子找老太婆所謂何事?”

加洛便笑道:“老人家,是這樣一樁事,你家玉綃,年紀也不小了,所以我就想給她指個婚事!”

醜老太聽了略有點吃驚,然後立刻就點頭道:“我這丫頭是個苦命的丫頭,能侍候公子,已經是她的福份,現在蒙公子厚愛給還給找個好人家,老身我…,”醜老太說着眼淚就流了下來,抽抽噎噎好半天才道,“公子,有所有知,自從家中着了大火,我與玉綃一路乞討,有一餐沒有一餐,丫頭可沒少吃苦…!”

加洛一見忙道:“老人家,你這樣講,我就放心了!”

醜老太用髒髒的袖子擦了擦臉又繼續道:“老身不知道如何感激公子的厚愛!”

加洛便道:“老人家且慢感激,我是爲玉綃找了個不錯的人,但是玉綃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答應,所以我請老人家是想問問玉綃可有許過人家沒有?”

醜老太婆連忙搖搖頭道:“不曾許過人家,家中着火裡,丫頭年紀且小,現如今長大了,該到許人家的時候,無奈眼下的光景實在淒冷,如果不是公子肯收留,別說許人家,便連飯都吃不飽!”

加洛聽了鬆了口氣道:“這樣自然好,那玉綃的婚事就由我說了算!”

醜老太連忙點頭付合道:“理當由公子講了算!”

加洛便嘆口氣道:“只是我給玉綃指了個婚,本是做正室,偏生她不願意,倒中意做側室!”

醜老太嘆口氣道:“公子,眼下我們的光景,倒不敢指望做什麼正室,做側室,又或者沒有名份,只要能給個溫飽,那都最好不過!”

唐加浩一聽生怕頭腦不好用的加洛一可憐這玉綃和她母親就同意讓玉綃給何慕楓做側室了,連忙岔了話道:“老人家,聽玉綃姑娘講,你們本是殷實人家,只不過家道中落罷了,做側室不是委屈了玉綃姑娘!”

醜老太一聽,眼淚就流了下來道:“天下做母親的哪有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個好人家,老身只怕玉綃沒這福份,公子能爲老身的女兒找個好人家,自然是再好再好不過了,老身在此先謝過公子了!”

唐加洛趕緊站起來把醜老太扶起來道:“老人家,玉綃姑娘的婚事就請放心好了,洛公子自會爲她做主,現在是爲她找個好歸宿,只是她寧願做側室不做肯做正室的事,還得請老人家幫心勸說幾句!”

醜老太一聽連忙點頭道:“這丫頭放着正室不做,要去做側室,莫不是瘋了不成,老身自會教訓她!”

唐加浩便讓百靈把玉綃帶進來,沒一會玉綃就俏生生地走了進來,剛一行禮,那醜老太卻一步邁上去就給了玉綃兩個耳光罵道:“女兒,你是不是鬼迷了心竅,你家主子這麼仁義要給你許人做個正室的好事,你到哪裡去找!”

玉綃負痛伸手捂着臉就哭了起來,唐加浩與加洛都沒想到玉綃一進來,這醜老太不分青紅皁白就是兩耳光,都愣了一下,見醜老太用手打了不解氣,還要用手中的木柺杖打,就都出手來阻止,加浩搶過柺杖道:“老人家怎麼還沒問清楚就動手打女兒了?”

醜老太氣喘吁吁地道:“老身這是生氣,這丫頭分明是傻了,哪有放着正室不做要去做側室的,我看這丫頭是瘋了,是瘋了!”

玉綃捂着臉站在那裡抽抽噎噎的,加洛見加浩制止住了醜老太才道:“老人家,你先別生氣,也許玉綃姑娘有她的想法,我們且先問問她再說!”於是又道:“玉綃,你且坐下說話!”

玉綃搖搖頭道:“奴婢不敢!”

加洛本來身體不好,這一折騰就有些累了,也沒有勉強用手撫撫胸口道:“今個兒,你的母親在這裡,有些話,我想聽聽你的,也想聽聽你母親的,婚姻是大事,不同於兒戲,別誤了年紀,到時候後悔!”

唐加浩聽了這話覺得彆扭,但沒有接話,只見玉綃含着淚點點頭,加洛又接着問:“你是二七年紀了,我想把你許個人家,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狼娃,爲何你不肯嫁給狼娃?”

玉綃聽了眼淚又掉了下來,醜老太不由得厲聲吼道:“你主子問你話,你怎麼不回?”

玉綃才抽抽噎噎地停了哭聲道:“母親有所不知,主子給玉綃找的夫君,家中赤貧,玉綃…玉綃與母親乞討這些年,實在…實在是窮怕了,所以…。”

加洛一聽就急了,一下跳了起來道:“玉綃,平日裡,我見你機靈可愛,與人也和善,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個嫌貧愛富的東西,那狼娃是不富有,可是狼娃有情有義,是天下難尋的好男人,你居然嫌他貧窮,你…,你…,本公子真是瞎了眼了!”

玉綃被加洛一罵,又抽抽噎噎哭了起來,醜老太聽了嘆了口氣道:“公子爺,一看您就是沒過過苦日子的人,這些年,我母女兩沒少受人欺侮,如果公子爺給玉綃許的人家貧寒,也難怪玉綃寧願做側室不肯做正室!”醜老太說着這話極生氣,似乎加洛把玉綃許給狼娃,就害了她閨女一般。

加洛沒想到天下有這樣的母親,真被氣極了,生氣叫道:“好,好,你們看不上狼娃,寧可做側室都看不上狼娃,我真是瞎了眼了,你家玉綃既然喜歡做側室,那就…”

唐加浩一聽立刻打斷了加洛的話道:“老人家與玉綃姑娘所顧慮的確實是沒有錯,加洛,也許狼娃是赤貧了一些,主子爺認識的人多,家中富裕的,與玉綃姑娘年紀相當的肯定不少,就等主子爺給玉綃姑娘許個殷實的人家吧!”

醜老太便不依道:“做你家主子不就是富裕人家?”

唐加浩聽了便道:“我家主子爺不會輕易納側室的,他是大戶人家,規矩多了!”

醜老太聽了張了張嘴,卻嘶着聲音沒有反駁得出來,加洛嘟着嘴鼓着眼看着玉綃,玉綃帶着淚低下頭,加洛好半天才道:“我真是瞎了眼,我真是瞎了眼!”說完又哼了一聲走出了門,唐加浩鬆了口氣,生怕剛纔加洛一下就應允了玉綃,給何慕楓當什麼側室。

何慕楓剛坐穩端起茶杯,唐加浩急衝沖走進來把加洛找玉綃母親的事情稟報了一通,何慕楓皺了一下眉道:“如果是嫌棄狼娃貧窮,這藉口倒顯得合情合理,只是這招數也...太一般了些,既然她們喜歡玩,就陪她們玩玩好了!”

唐加浩一下沒有明白何慕楓的招術是指哪樁,忙道:“楓大哥,不過加浩認爲這事沒那麼簡單,主子斷不應該冒這風險!”

何慕楓聽了一擡手敲了唐加浩的頭一下道:“你心裡想些什麼!”

唐加浩繼續道:“反正楓大哥斷不該再傷害加洛了!”

何慕楓笑了一下,背過手忽道:“她們母女既然嫌狼娃貧寒,如果讓狼娃變得富有,會是怎麼樣呢?”

唐加浩擡頭看到何慕楓狡黠的眼神,加浩有許久沒見何慕楓有這樣的心境了,立刻眉開眼笑道:“還是楓大哥的主意多!”

何慕楓得意地又敲了唐加浩的頭一下道:“去,把狼娃叫來!”

何慕楓兩下敲得都不輕,唐加浩卻揉着頭樂滋滋地跑去了。

續七

何慕楓見唐加浩跑了,才進了房間,見加洛噘着嘴半倚在榻上正生悶氣,於是笑眯眯走上去問:“洛兒,怎麼了?”

加洛不開心地道:“我真沒想到玉綃竟然是個嫌貧愛富的人,真沒想到!”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其實做爲女人哪個不想找個家境好些的人家,玉綃與她的母親這些年的日子一定不如意,玉綃又生得這麼漂亮,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呀!”

加洛一聽很委屈地看着何慕楓道:“難不成你...你看上了玉綃?”

何慕楓用手指點點加洛的額頭道:“胡說八道,我只是說一個事實,跟我看不看上有什麼關係?”

“對,對,你又不是男人。”加洛鬆了口氣,然後點點道:“洛兒當年也想找個可以給個溫飽的人家!”說着拍拍頭道,“可是…可是,洛兒不是是個男子嗎,爲什麼當時也有這種念頭!”

何慕楓把加洛摟到懷裡道:“洛兒,頭痛就不想了!”

加洛有幾分苦惱地依在何慕楓懷裡道:“可是,可是狼娃真的是很窮!”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如果爲夫能讓狼娃變成個富人,洛兒,怎麼報答爲夫!”

加洛一聽一下直起腰道:“那以後這個家就你說了算!”

何慕楓聽了哈哈笑了起來,伸手颳了加洛的鼻子一下道:“洛兒可得說話算話,以後這家都爲夫說了算,你可不準不聽爲夫的!”

加洛嬌憨地看着何慕楓有幾分不太相信,但她做夢也沒有想到,何慕楓讓狼娃變成一個富人,只是幾句話的事,叫了狼娃和那個叫劉典的人進來道:“劉典,狼娃在狼山大戰的時,護駕有功,賞良田百頃,黃金萬兩,封御前侍衛,叢四品!”

只是狼娃仰着頭,沒想貪這個情,加洛聽得清楚明白,這以後狼娃就是有田有錢還有官當,立刻從何慕楓旁邊跳了起來,拉着狼娃高興地道:“狼娃,你以後就不是窮了人,不是窮人了,那玉綃就沒有理由不嫁給你了!”

狼娃聽了有些受侮,但加洛卻繼續高興道:“走,我們找玉綃去,看她這次還有什麼說詞!”

加洛把狼娃拖出了房間,當然以加洛的力氣,如果不是狼娃願意被她拖出去,她是斷斷沒有這個力氣的,一到了院子,狼娃一把甩開加洛道:“你…,我的事,不用你管!”

加洛一聽就跳起來了:“你的事不用我管,那誰來管,我是你哥,管你的事是天經地儀!”

狼娃把頭別到一邊又道:“我…,我是北胡人,不做你們…大燕的官!”

加洛又跳了起來,給了狼娃一腳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是什麼北胡人!”說完便開始在自己身上找那塊玉墜,怎麼也沒翻到,又記不得丟哪兒去了。

加洛正急的時候,有人把杏雨當年給她的玉墜遞了過來,加洛一擡頭見是何慕楓,也來不及問何慕楓,這玉墜怎麼會在他手裡,抓着玉墜就衝向狼娃道:“這個就是你母親留給你的!”

狼娃有些不明白,加洛把狼娃脖子上的玉墜扯到手裡道:“你的名字叫加淮,你看你看!”加洛說着把兩條玉墜合到一起,兩個月牙的玉墜合到一起竟成了一個圓形玉墜,兩個月牙上都有字,合到一起正是一個“淮”字。

狼娃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兩個合在一起的玉墜,雖然他不認識那是什麼字,但兩個月牙能合得這麼完好無缺,肯定是一對,狼娃猶豫一下才伸手接了過來,對着太陽看着,果然合得連絲縫也沒有。

唐加浩與加洛一起聽過施杏雨所講的事情,他沒想到那個弟弟不僅沒有死,還真是狼娃,想想狼娃可憐的身世,眼睛一下酸了,而加洛記不得何慕楓、關笑天,但她記得自己,記得狼娃,也許是冥冥中老天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加洛得意地抓住狼娃道:“這一下相信了,所以我是你親兄長,從今起,你得管我叫哥,哥安排你做什麼你都得聽,現在你哥要給你安排一樁婚事,你必須得聽!”說完又拖着狼娃往玉綃的房裡走。

狼娃走近玉綃的房間,加洛叫了一聲:“玉綃,老人家,本公子有喜事告訴你們!”

沒一會醜老太帶着玉綃走了出來,狼娃突然衝醜老太大叫了一聲,然後毛髮豎了起來,兩眼放出兇光,嗚嗚地嗥叫了起來,加洛見了忙道:“狼娃,這是玉綃的母親,她的臉只是被火燒了,你別嚇着了!”

狼娃依舊衝醜老太不停地叫,唐加浩見了有幾分驚奇,何慕楓見了微皺了一會眉頭,那醜老太見狼娃不停地兇狠叫着趕緊道:“公子爺,這就是你要給老身女兒許的人家,他見老身醜,就對老身如此,怎麼會善待老身的女兒呢,這婚事,老身斷斷不能答應!”說完醜老太拉着玉綃就奪門而逃,狼娃衝着醜老太的背影依舊不依不饒地嚎着,加洛氣壞了,跳起來給了狼娃一巴掌道:“你瘋了,那是你未來的丈母孃,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狼娃又叫了一會才停住了,望着醜老太與玉綃走的方向,兩眼還是兇狠地盯着。

加洛一見急得直跺腳道:“狼娃,狼娃,你要幹什麼,你真是氣死我了!”說完委屈地轉過身看着何慕楓道:“都是你,都是你!”

何慕楓聽了笑了一下道:“這怎麼又怪我了?”

“就是你,就是你!”

“好,都怪我!”何慕楓說完示意何人帶狼娃下去休息問話,但也知道狼娃有可能什麼也講不清楚,然後轉身對唐加浩道:“這對母子很奇怪,狼娃的鼻子比我們好使,你找人盯緊些,自己也要注意一些,尤其是我早朝的時候,你一定要好好保護加洛!”

唐加浩點點頭,何慕楓吩咐完,衝加洛招招手道:“洛兒,折騰這會一定累了,歇會吧!”

加洛這一折騰確實累了,何慕楓一招手,她立刻就跑進屋往榻上一靠道:“我還餓了!”

何慕楓慢慢坐下來,看着加洛一張小臉因爲生氣而緋紅,一邊吩咐百靈佈菜,一邊伸手給加洛擦了着汗道:“生這麼大氣幹嘛,所謂姻緣是天定的,有姻緣,拆也拆不散,沒有,強拉硬扯也拉不到一起!”

加洛一聽忽然伏到何慕楓身上就哭了起來,何慕楓見了有些不解地安慰道:“洛兒,怎麼了,怎麼突然就哭了!”

加洛搖搖頭道:“我不知道爲什麼聽到這句話,就想哭!”

何慕楓嘆了口氣,用手輕輕地拍着加洛:“以前楓大哥做過許多對不住洛兒的事,也許洛兒…,其實楓大哥倒希望洛兒把那些事都忘了,永遠也不要記起來了!”

加洛哭了一會忽道:“那我不是連楓大哥也都會忘了?”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那就只記得楓大哥,把別的都忘了!”

“可是,可是…,”加洛搖搖頭有些苦惱地道,“可是,我怕連楓大哥也記不得了!”

“不會,楓大哥天天在你身邊,一定不讓你把他忘記了!”

加洛賴在何慕楓懷裡,沒有說話,剛纔她講了些什麼又有些記不清了,只是這個懷抱,她很貪戀。

狼娃的婚事因爲狼娃這一鬧,暫時算黃了,何慕楓每日早朝都只帶何人何傑,把何地何靈都留給唐加浩。

唐加浩一直警惕,身邊又有狼娃,玉綃母女嚇跑後再也沒有來加洛的院子,倒也沒有發生任何事。

不說何慕楓、唐加浩如何警惕,倒是加洛本不知他們的疑慮,不過幾日倒把玉綃拒婚的事忘了個七七八八,又把狼娃的婚事提上了心頭。

一大早起來,加洛又想到了醫館,臨近中午用了早飯,看看日頭不錯,但往醫館踱去了。

當歸捏着剛剛來人給的十兩銀子,又有些日子沒見着加洛了,如今的日子比在北地鎮好過多了,不缺吃穿,醫館的藥材把每個箱子都裝得滿滿的,當歸不知道是加洛怎麼會突然識得這富貴的人,這醫館搬到這麼偏僻的地方,賺錢是根本不可能,每日虧多少,他是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月錢與吃穿每月都有人來支付,箱子裡的藥材從未少過,這租店鋪的銀子每月肯定有人給着,要不,象北地鎮那樣,房東不知攆了多少次了。

加洛一坐下來,當歸立刻把泡上茶送上來,他很納悶,這個大夫只喜歡喝那鄉下人種田喝的老蔭茶,倒不嬌貴,加洛喝了一口茶用袖子抹了一把汗問:“當歸,這兩日可有盈餘?”

當歸聽了按有人的吩咐道:“方大夫,這兩日生意都還好,所以略有盈餘!”

加洛一聽兩眼就亮了:“有盈餘?餘多少?”

當歸趕緊把剛剛來人給的十兩銀子遞給加洛道:“約十兩銀子!”

加洛一拍腿道:“有十兩盈餘,這麼多,都拿給本公子!”

當歸忙把十兩銀子給加洛拿過來,加洛捏着銀子看了一會就道:“既然有盈餘,今日你就歇一日好了,關門,關門!”

當歸自從給加洛當學徒以來,除了捱打被罵,總的來講醫館裡的事是省心的,到了這無名鎮後,就更省心了,除了館裡所有的東西齊備,這大夫不知什麼緣故,除了更少來醫院,頂多罵罵人,亂髮脾氣打人的事基本沒有,於是關了鋪門,那個大夫捏着銀子弄不好又去“楚翹樓”尋花問柳了。

當歸只能在店內翻翻加洛扔在這裡的一些醫書,好歹識些個字,遇上這樣的師傅只好無師自通了。

當歸正看着醫書,忽聽外面有人拍門叫道:“有大夫嗎?”

當歸遲疑一下打開一片門,卻見一個老頭坐在門口氣喘吁吁叫道:“大夫,我閨女病了,救救她吧!”

當歸忙道:“老人家,大夫出門了,沒有大夫!”

老頭便哭了起來道:“我閨女夜裡發熱,到這會還未退,求您行個好吧!”

當歸有些苦惱地道:“確實是大夫沒在!”

老頭便道:“那大夫什麼時候纔來?”

當歸搖搖頭道:“我家大夫與別家不同,來醫館的日子從來不定,你去別家看吧!”

老頭只能哭着走了,當歸嘆了口氣,便在書裡翻着如何退熱的方子看了起來。

當歸翻書翻到下午,那老頭又來了焦急地問:“小哥,大夫有回來了嗎?”

當歸搖搖頭道:“老人家,我家大夫還沒來!”

老頭急得叫道:“那可怎麼纔好,怎麼纔好?”

當歸一見便道:“老人家,你別急,這樣吧,我帶你去尋我家大夫,看能不能開個方子給你家閨女退熱!”

老頭一聽象抓了根救命草一樣,連連點頭道:“有勞小哥了,有勞小哥了!”

當歸自然知道加洛喜歡去的幾個場所,沒一會就在“楚翹樓”找到了尋歡作樂的加洛,立刻把有病人的事講了,加洛一聽是個女子病了,略問了一下病情,見是小毛病,就給老頭開了個方子,老頭拿着方子千恩萬謝地走了。

在“楚翹樓”吃飽喝足玩了一夜的加洛,剛一走出“楚翹樓”,昨天來拿方子的老頭指着她叫道:“就是他,他就是給我家閨女開方子的醫館的大夫!”

加洛還沒明白地來,只聽有人大喝一聲:“拿下!”

加洛的酒一下嚇醒了,一條粗大的鐵鏈一下落到加洛身上,加洛一邊扯着鐵鏈一邊叫道:“方某是奉公守法之人,這是何故!”

一個捕頭走上前道:“方仁,你醫死了人,還敢抵賴,帶走!”

蔡媽媽是新近到無名鎮的,與這裡的官衙尚不熟識,但最近得了加洛不少的銀子、金子,見了還是趕緊上前阻攔道:“這位官爺會不會是誤會了,這位方公子昨天一整天都在我‘楚翹樓’裡,怎麼會開了什麼方子還醫死了人,先到樓裡坐坐,弄清楚再抓不遲!”

捕頭一把把蔡媽媽推到地上道:“你個老鴇頭不要命了,敢阻我執行差事!”

蔡媽媽一聽連忙爬起來道:“老身不敢,老身不敢!”

捕頭一揮手,他手下的人正要把加洛帶走,何地見了趕緊走出來道:“這位官爺且慢,在下有話要講!”

捕頭一愣,何地走上前將一塊令牌在捕頭面前一晃,捕頭立刻一躬腰道:“是大人,只是這醫館醫死了人,縣令大人無論如何也要給死者個交待!”

何地冷冷道了一聲:“放心,人在本官手裡,跑不掉,給你們大人足夠的時間去查!”

捕頭連連道:“是!”應完連忙吩咐人把加洛放了。

嚇得一身冷汗的加洛,剛要爲自己辯解幾句,唐加浩走過來,伸手抓過她就道:“走吧!”

加洛跟着唐加浩還沒走遠,就聽到那個老頭在那裡叫了起來:“官爺,官爺,你怎麼放了他,就是他醫死了我的閨女,你要爲草民做主呀!”

捕頭立刻改了口風道:“這個是自然,你的女兒死得蹊巧,我們要仔細查驗才能抓人!”

老頭立刻嚎了起來:“我的閨女怎麼死得蹊巧了,分明他就是個庸醫,是他治死了我閨女,天呀,官爺,你不能放跑了殺我閨女的兇手呀!”

圍觀的人羣中立刻傳出人聲:“看樣子是當官的親戚,那郎中身邊的人分明是個官爺,這是官官相護呀!”

人羣一下憤怒起來:“這大燕是有王法的,怎麼容得這些人無法無天!”

“老人家別害怕,我們陪你一起去京城告御狀!”

“這是什麼世道,醫死人了,居然沒事!”

……………

那些附合聲顯然極具有煽動性,人們的情緒一下高揚起來,將加洛與唐加浩團團圍住,捕頭有幾分爲難,只得上前道:“這位…這位大人,怕不把這位大夫繩之以法,不足以平民憤,大人您就…你就高擡貴手,讓小手執行公務吧!”

唐加浩看了憤怒的人羣一眼,衝何地使了個眼色,便道:“這位官爺,既然你們認定是方大夫開的方子治死了人,那在下願意與方公子一同去縣衙!”

捕頭大約從業以來還未遇到過這種差事,猶豫了一下才道:“這…,這可使得!”

唐加浩點點頭道:“本官說使得,自然使得!”

捕頭看看手下手中的鐵鏈只得一擡手道:“那大人與方大夫就請了!”

唐加浩伸手拉着加洛跟着捕頭一起往縣衙走,加洛有些不明白地問:“哥,我們,我們這是去哪裡?”

唐加浩聽了淡淡地道:“我們得去趟縣衙,縣令得把事情問清楚!”

加洛便問:“我們爲什麼要去縣衙,我們…我們有做錯什麼事嗎?”

唐加浩知道加洛的腦子又犯糊塗了,於是淡淡一笑道:“洛兒,別怕,什麼事也沒有做,我們只是去回縣令些話就好!”

加洛鬆了口氣道:“哥,我今天只開了一張方子,一張退熱的方子!”

唐加浩點點頭,加洛又有些緊張地問:“那張退熱的方子惹事了?”

唐加浩笑了一下道:“洛兒,沒事,一會見着縣令自然就見了分曉,不用緊張!”

加洛還是有些緊張地道:“這方子很普通,我給許多人開過,都沒有事!”

唐加浩點點頭道:“所以洛兒開的方子只要給懂醫的人看,人家就知道真相了!”

唐加浩出示了腰牌,那縣令一看趕緊行了禮,不僅不敢把加洛與唐加浩關在牢裡,反是當成座上賓地安置在他縣衙最好的房裡。

加洛這一折騰自然累了,往牀上一躺就道:“哥,我想怪物了!”

唐加浩聽了真恨不得拿牆撞頭算了,不由得有些生氣地道:“怎麼一有危險就想怪物,覺得你哥那麼沒有本事!”

加洛懶懶地道:“哥哥是君子,對付壞人也用君子之法,怪物對付壞人最有辦法!”

唐加浩在加洛旁邊坐下來問:“怪物對付壞人會有什麼辦法!”

加洛得意地道:“怪物對付壞人很兇,壞人都怕怪物!”

唐加浩聽了眼往上一翻,何慕楓對付對手確實手段殘忍,加洛在把何慕楓都忘了個七七八八,在最危險的時候最想的卻是何慕楓,唐加浩搖搖頭道:“你呀,心裡只有他一個,偏偏跟着他就沒享過福,該受的苦一樣沒少受!”

加洛聽了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加浩問:“我受了怎樣的苦,我跟着誰受了苦?我現在挺享福的呀!”

唐加浩徹底無語,他看着加洛瘋瘋癲癲的樣子,每天都心疼不已,加洛卻覺得她挺享福的,好一會才嘆了口氣道:“但願這次能治好你的病,以後跟着他都別在受這些苦了!”說完伸手摸摸加洛的臉又道:“你長得這麼漂亮,天下的男人又多的是,怎麼偏生就選中他!”

加洛憨憨笑笑道:“天下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你怎麼就偏生認定了七妹!”

唐加浩哼了一聲道:“這一樣嗎?”

加洛正想找着詞反駁唐加浩,偏又頭痛得想不出來,卻聽到門外傳來縣令顫顫抖抖的聲音:“四爺,四爺,人在這房裡!”

沒一會門打開了,加洛便見何慕楓走了進來,何慕楓一進來就焦急地問:“洛兒,沒事吧!”

加洛忙從榻上翻了起來叫了一聲:“怪物!”然後一下撲到何慕楓懷裡又委曲地叫了一聲:“怪物,我只開了個退熱的方子!”

何慕楓見加洛好好的,這房間顯然也是縣衙最不錯的了,才鬆了口氣道:“我都知道了,已經讓人查那方子和驗那女子的屍骨去了!”

加洛更委曲,連連點頭道:“怪物,我是被冤枉的!”

何慕楓伸手摸摸加洛的頭和聲問:“沒有嚇着?”

加洛縮到何慕楓懷裡小聲道:“我好害怕!”

“不怕,我們這就回家!”

“回家,好呀,好呀!”加洛一聽可以回家,迫不及待地就從何慕楓懷裡掙出來,趕緊往門外跑。

唐加浩一見只得搖搖頭,這何慕楓真是加洛的剋星,何慕楓招手叫過唐加浩:“那方子沒有問題,但人卻是中毒死亡,這些日子你要把加洛看好些!”

唐加浩點點頭,何慕楓才走出了房間,加洛已經迫不及待地爬上了馬車,焦急地看着何慕楓,何慕楓上了馬車輕聲問:“洛兒,怎麼了?”

“怪物,我怕,我害怕!”加洛說完又縮到何慕楓懷裡,何慕楓伸手拍拍加洛道:“有怪物在,不怕!”

“可是怪物每天白天都不在家中!”

“要不洛兒白天也跟着我!”

加洛一聽兩眼就亮了連忙點頭道:“好,好,我白天也跟着怪物!”

翌日,唐加浩聽加洛要跟着何慕楓,嚇了一大跳,不過見何慕楓樂呵呵把加洛扶上車輦,自然也跟着何慕楓去了聖安,只是到了九華宮外,加洛忽然就哭鬧了起來,無論如何不肯進去,嚷着要回北地鎮。

何慕楓見了,知道加洛看到了什麼熟悉的東西,又觸景傷心,忙讓唐加浩、何人何傑護送加洛回無名鎮。

唐加浩嘆了口氣,以爲到九華宮,想提讓玄昭來見見加洛,但見加洛這副模樣,知道見也許不如不見,只得帶着加洛回了無名鎮,到了無名鎮那個熟悉的環境,加洛才平靜下來,只是還沒到加洛日常住的院子,就聽到有人道:“就是那個大夫,害死我閨女!”

“害死人還不償命,天下有這等好事,我們帶着你閨女的屍體去告狀,這裡告不妥到府裡告,府裡告不妥到郡裡告,郡裡還包庇,我們就上聖安告御狀!”

“對,對,告御狀,到聖安告御狀!”

……………………

一大堆無名鎮的百姓呼啦啦就圍了上來,唐加浩覺得真可笑,明明加洛坐在馬車裡,這些人用哪隻眼睛看到了加洛,於是一揮手道:“胡鬧,這是官府的馬車,爾等是什麼人?”

那老頭立刻被人推出來了,哭着道:“大人,老漢的閨女死得好慘,請大人爲老漢做住,嚴懲害死老漢閨女的大夫!”

唐加浩忙道:“老人家,你閨女的案子還在審查中,你稍安勿燥!”說完又很納悶地問:“你閨女的屍骨不是存在縣衙門裡,你怎麼把她擡到這兒來了!”

“老漢別聽他的,那害你家閨女的大夫現在就坐在馬車裡,他們這是官官相護,砸了那車,你就知道了!”

老漢家裡和村裡的幾個後年青人一聽立刻就衝向馬車來,唐加浩大驚忙尋着聲音找去,卻沒看到發出聲的人!

何人趕緊撥出劍道:“鬧事者格殺勿論!”

唐加浩也撥出劍,跟着兩人的護衛也都撥出了寶劍,但除了那十多個後生,受鼓動的人羣也衝了過來,聲勢之大,讓唐加浩、何人、何傑都未想到。

何人忙道:“加浩,你保護洛主子,這裡交給我們!”

唐加浩點點頭翻身跳上馬車,卻聽有人桀桀怪笑道:“看吧,這就是大燕的官,是一羣視民如草芥的官!”

那人羣更受鼓勵,唐加浩失聲叫道:“是烏木幹!”

“好耳力!”穿着黑衣服的烏木幹從不遠的一棵樹上飛了出來,直撲向馬車,唐加浩立刻撥劍相迎,烏木幹對唐加浩手中的寶劍壓根不屑,一揚就挫斷了唐加浩的寶劍。

唐加浩立刻舍劍換掌撲了上去,只聽一聲長嘯聲,狼娃不知從哪裡撲了出來,唐加浩大喜,卻聽烏木幹罵了一聲:“你這個孽畜!”

狼娃猶豫了一下,唐加浩忙道:“狼娃,這老兒要傷害加洛,加洛可是你親姐姐!”

狼娃立刻擡起頭,迎上了烏木幹,烏木幹哼了一聲,沖天打了口哨,唐加浩就見一個白髮狼人帶着四個八九歲的小狼人撲了出來,擋住了狼娃,唐加浩一見連忙道:“人大哥,傑二哥保護加洛!”

烏木幹哈哈一笑,一掌就把馬車頂打飛了,唐加浩撲過去,不過十來招,就中了烏木幹兩掌,唐加浩象只紙鳶一樣從跌到地上,何人何傑雙劍也折斷,再撲上去,烏木幹兩掌把兩人打得飛出去十數丈,然後一伸手把加洛從馬車中抓出來,顧不得加洛拳打腳踢,施展輕功而去,遠遠吹了口哨,那幾個狼人留下兩個被狼娃咬斷咽喉的小狼人也跟着消失了。

狼娃毫不猶豫地跟着追了上去。

唐加浩捂着胸口,好不容易纔把那股子翻江倒海的噁心壓下去,才站了起來,那烏木幹、狼人、狼娃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唐加浩一急哇地吐出了一口鮮血,再看何人何傑都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忙道:“來人,傳太醫爲兩位大人診治,備馬,我要立刻進宮見皇上!”

加洛知道眼前這人並非善類,而自己不多的記憶對這個人是一種恐懼的,只是她那點花拳繡腿無異於給這個叫烏木乾的黑衣老頭騷癢,無濟於事,自己還累得半死。

好容易加洛才被烏木幹給扔到了地上,加洛擡頭一看,好象是鎮上北面的山上的一個山洞裡,**摔得很痛,她叫了一聲,卻聽烏木幹怪笑道:“徒孫女,給老夫好好看着人!”

加洛聽到一聲難聽的聲音:“是!”

然後加洛看到一個**的女子和醜老太走了過來,烏木幹便走到裡面休息去了,然後玉綃又滿臉愧色地走了出來,加洛一見眼睛一亮道:“玉綃姑娘是你!”

玉綃頭低得更低了,那個醜老太卻怪笑起來,她的聲音本來就難聽,這怪笑聲比烏木乾的怪笑可難聽得多,加洛有些不明白地道:“老人家,我不過就想給你的閨女許個好人家,你居然讓這麼個人抓方某,方某何錯之有?”

老太婆怪笑後一伸那隻滿是燒傷的手抓住加洛的頭髮就狠聲道:“還老人家,施加洛你是真記不得還是假記不得,不過管你記不記得,這次,我都會讓你不得好死!”

加洛聽了有些不解地問:“老人家,我們認識嗎?”

老太婆聽了一揮手給了加洛一個耳光:“還裝,還裝,我們認識嗎?你說我們認識嗎?”

那一耳光的力道並不小,加洛負痛一摸嘴角,就摸到了血,她連忙在地上往後蹭了一步道:“你打我,我憑什麼打我,憑什麼?”

老太婆一聽一揚手又給了加洛一個耳光道:“我打你是輕的了,這些天我會讓你好受,等我師祖爲我報了仇,我會把你送到青樓,讓你這個人盡可夫的壞女人償償什麼是真正的人盡可夫,我要讓你美名傳遍天下,何慕楓的女人,大燕的皇后,在青樓裡賣笑,想想,我就開心!太開心了!對我不能讓何慕楓就這麼死了,我要砍了他四肢,把他裝在甕裡,我要把他擡到你賣笑的地方,讓他看着你在男人面前如何**,如何下流!對,對這是個好主意!”老太婆說得興奮,平日昏暗的眼珠子,這會都亮了起來。

加洛忙用手捂着雙頰,實在想不出自己跟這個老太婆有什麼怨仇,她這麼恨自己,自己不就想把她閨女許配給狼娃。

加洛還沒想完,老太婆從舉起柺杖抽了過來,一柺杖打在加洛的背上,打得加洛一張口就吐了一口血,還沒緩過來,第二柺杖又下來了,加洛真沒想到這個看着有氣無力的醜老太婆,力道居然如此大,捱了多少杖,加洛記不清了,只知道有一杖狠狠敲在頭上的時候,聽到玉綃出聲道:“母親就這麼打死了她,不是什麼想法都實現不了了!”

那**的女子也道:“好了!這麼打死了,你就破壞了師公的大計!”

醜老太才收了拐恨恨看了加洛兩眼道:“是,師叔!”

**女子皺着眉頭道:“師侄女,你這臉被燒了,好象連這腦子也被燒壞了,這次你所行的事,比之以前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里,象你安排玉綃做的這事,分明就把我們全暴露了,好在師公及時趕來,否則..”

醜老太嗚咽了兩聲,那**女子便訓斥道:“以後做事多動動腦子!”

加洛喉頭更甜,兩眼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加洛是被凍醒的,除了身上痛,就是胸口悶,她很難受,四周很黑,只是遠處的火堆還有一點微弱的光閃着。

加洛一時想不起自己這是到了哪裡,身上的痛疼讓她知道自己的處境很危險,於是沒有出聲,依舊裝做沒有醒過來了,只是那一陣接一陣的寒冷讓她痛苦不已,終是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山洞裡很安靜,加洛這一聲呻吟一下顯得突兀,火堆一下亮了起來,加洛吃驚地看着自己待的地方,醜老太走上來用柺杖打了加洛一下喝道:“你又裝什麼神開什麼鬼!”

加洛叫了一聲:“我好冷!”

醜老太哼了一聲道:“這大熱的天,你冷個屁!”

加洛不依不饒地又叫了一聲:“我就是冷!”

醜老太舉起柺杖又要打,烏木幹終是開口了:“好了,別沒等到何慕楓,你就把她打死了,我留着她還有用處,抓到了何慕楓,這個女人才由你隨便處置!”

**女子也道:“才訓了你,就忘了!”

醜老太不甘地揮了一下柺杖,加洛衝醜老太得意地哼了一聲,身上卻更冷,她對付這種冷已經不陌生了,蜷緊身子捱着,眼下也只能痛苦地捱着。

烏木幹便道:“好了,祖師公講過,只要把何慕楓誘來了,這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就交你處置,眼下可不能讓她死了,玉綃那丫頭去了一會了,怎麼還沒回來!”

醜老太才放過加洛直起身道:“師祖,玉綃這丫頭一直機靈,讓她去最合適不過,你只管放心好了!”

烏木乾點點頭,便又到裡面的石牀上閉目開始練功。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外面忽然傳來嚎叫的聲音,正在練功的烏木幹猛地一睜眼惡狠狠地道:“是狼娃,這個混帳東西!”說完示意白髮狼人帶着另外兩個小狼人去打發,白髮狼人和兩個小狼人就撲了出去。

過了一會玉綃走了進來,醜老太一見立刻問道:“交給你的事,可有辦好!”

玉綃點點頭道:“玉綃按師祖和母親的吩咐去了無名鎮,四下打探了一番,無名鎮上的確多了許多兵士,也戒嚴了,夜裡還要宵禁!”

“那曾師祖讓你辦的事!”

玉綃點點頭道:“我一到無名鎮就去了方公子的院子,也按母親所教的說去做了,雖狼娃還是不理睬女兒,但是母親所講的那主子爺是相信了!”

醜老太一聽大喜道:“不管那狼娃,曾師祖讓你送的信可有送到,我吩咐你在廚房可下的藥可下了!”

玉綃點點頭道:“信我扔在方公子平素住的那間屋子的門口,藥也下了,只是廚房老有人,沒放到母親所吩咐的藥量,因爲有人,所以回來的時辰也耽擱!”

醜老太立刻喜道:“時晨耽擱一會便不打緊,只要按我的吩咐,把那些藥放進了他們的吃食裡,何慕楓一定會吃到,他還敢來赴約,我這次一定讓他有去無回!”

加洛冷得迷迷糊糊,身子蜷得更緊,聽到兩人不停地說話,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

醜老太便推開玉綃道:“你辛苦了,去休息吧!”

玉綃走了,醜老太得意地用腳踹了加洛一腳怪笑道:“施加洛,你的楓哥哥就要來了!”

加洛忍着寒毒的折磨聽了用堵住耳朵道:“我頭好痛,我頭好痛!”

醜老太又踹了加洛一腳哈哈一笑道:“聽到何慕楓的名字,你頭痛,真是太好笑了,這算不算諷刺,他把你當心肝肉一般,你居然一聽到他名字就會頭痛,報應,真是報應,是何慕楓的報應也是你的報應!”說完哈哈大笑走進洞裡。

加洛繼續蜷着,忽感到鼻冀下有一股自己熟悉的參丸的味道,她剛想擡頭看,一粒藥丸就被人給塞進了嘴裡,加洛知道是救命的東西,連忙吞了下去,沒一會身上的寒毒慢慢散了,舒服了起來,擡頭看卻沒見着人,加洛有幾分狐疑,沒一會身上就暖和過來,她才鬆開了四肢,依舊躺在地上,只是“春風一度”那毒又開始發作了。

加洛身上暖和得有些燥熱,感到口渴,叫了一聲“水”,沒有人搭理她,加洛怕“春風一度”的燥熱上來,慢慢坐了起來,打量着山洞,這山洞分兩層,外面較大,一面壁上很潮溼,不時有山泉一滴一滴順着巖壁流下來,落到下面的一個小石窪裡,因爲少,所以石窪沒有積水,加之有人過往,這附近都顯得髒骯,靠着洞口,烏木乾的幾個人在洞口守着,洞往裡慢慢變小,地面乾燥。

加洛又看到躺在一張虎皮上的烏木乾和坐在旁邊稻草上的醜老太,兩人面前有個火堆,已是五月的時節,天氣不冷反有些燥熱,烏木乾和醜老太婆居然還攏個火堆。

加洛見沒人管自己,便爬在潮溼的岩石上舔舔,作用並不能解渴,只是讓嘴脣溼潤一點。

玉綃拿着一個水袋剛想走過來,醜老太婆眼睛一瞪道:“給她喝什麼水,渴着她,如果何慕楓還不按約定來,我就不是餓她渴她的事了!”

玉綃只好收回了腳,繼續站到一旁。

洞裡沉寂了,加洛到底明白眼前的處境,尋了處靠着岩石的乾爽點的地方忍着飢渴坐了下來。

天剛擦擦黑,醜老太再也坐不住一下跳了起來道:“師祖、師叔,何慕楓是個薄情寡義、陰險狡詐的人,他不可能爲一個女人來冒這個險的,我建議此地不易久留,我們還是去南疆吧!”

烏木幹聽了不緊不慢地道:“何慕楓的確是個薄情寡義、心黑手辣的人,但對這個施加洛卻不一樣,他一定會來的!”

醜女人聽了哼了一聲道:“我看也未必見得,如果對這施加洛不一樣,爲什麼當初一樣會把她打入冷宮,讓她差點燒死在冷宮,這就足以證明,何慕楓對這個女人與別的女人不同!”

**的女子不由得皺着眉道:“師侄女,我看你分明是在吃醋!”

醜女人一聽立刻怒道:“師叔你胡說八道,我憑什麼吃醋,我爲什麼要吃醋,我只不過要報仇而已!”說完忽然一下躍到加洛面前揮手就給了加洛一個耳光:“看我今天抓爛你的臉,何慕楓還會不會把你當做一個寶!”

加洛沒避開耳光,醜女人滿是燒傷的雞爪又抓了過來,加洛的臉立刻火辣辣地痛了起來,加洛心伸手捂着臉,醜女人依舊不依不饒。

**的女子忍不住道:“弄不好,這次的計劃全毀在這丫頭手裡!”

烏木幹便出了聲喝道:“好了,你把她的臉抓爛,一會帶出去,何慕楓不上當就失算了!”

醜女人停了手氣哼哼地道:“反正是天黑,他難不成是火眼金星!”

加洛剛開始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痛,沒一會是又痛又癢,想伸手抓卻又不敢,便坐到地上哭了起來:“我與爾等無怨無仇,你們爲什麼要這麼對待小生!”

醜女人不解氣地踢了加洛一腳哼了一聲道:“孃的,居然還以爲自己是個男人,不毀你的容也罷,老孃留着你那張臉,到時候還要把你賣到青樓!”

加洛只是坐在地上嗚嗚地哭,**女子伸手取了一個藥瓶扔加洛面前道:“師侄女,把這給她抹在臉上,這張花容月貌留着還有用!”

醜女人忙走過來,伸手撿起瓶子,用小手指挑出藥輕輕地給加洛塗到臉上,加洛聽到賣到青樓,知道不是什麼好地方,寧可毀了這張臉,也不肯讓玉綃往臉上塗藥,玉綃便伸手把加洛抓回壁角,拿開加洛的手,往加洛臉上塗藥,加洛剛又要捂臉,卻看到玉綃的眼睛一凌,即便是在只有一堆火的昏暗洞裡,也讓她一震,加洛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由得玉綃給她輕輕地在臉上塗了藥。

玉綃取下水袋遞給加洛,用身體擋住烏木乾等人的視線,加洛見了趕緊往嘴裡灌了幾口水,又好奇地看了玉綃幾眼,玉綃依舊一絲不苟地給她塗着臉,塗完了,往加洛嘴裡塞了一樣東西,手指卻在加洛嘴脣上略停了一下,便收了水袋回到原來站的地方去了。

加洛感到手指留在脣上的那會很熟悉,很溫和有力的手指,玉綃走開後,才發現玉綃給她嘴裡塞了一塊糕點,是自己平日喜歡的粟子糕,這才發現自己不僅渴還有一天一夜都沒吃東西了,忙吞到肚裡去,玉綃給的水很清涼,喝下肚讓自己身上的燥熱稍稍收斂一些,加洛好奇地打量着玉綃。

天色略來略黑,外面有人跑了進來用北胡話講了什麼,烏木幹聽了站了起來有些納悶地道:“怎麼追狼娃,追了這麼久,還沒回來?”然後又道,“先不管他們,走,把這丫頭帶上!”

正說着,那個白髮狼人一臉血地回來了,另外的小狼人卻一個沒跟回來,見着烏木幹吱吱咿咿地叫,烏木乾眼一瞪罵了一聲:“你這蠢東西,每次都不是狼娃的對手!”

白髮狼人又嗚嗚地叫了兩聲,烏木幹陰陰地道:“這次看樣子還丟了我另外幾個徒孫,今天有重要的事,這筆帳以後跟你算!”

白髮狼人趕緊跪地上磕頭不停,烏木幹又不耐煩地道:“把施加洛押着,走!”

白髮狼人趕緊起來上前,醜老太不由得有些着急地問:“如果何慕楓來了,你真打算用這個賤人跟他交換!”

烏木幹聽了哈哈一笑道:“徒孫女兒,用她換何慕楓有什麼不值嗎,這樣一來,何慕楓以後不是可以日日陪在你身邊,你應該高興呀!”說完烏木幹就吩咐人看管好加洛,醜女人一聽便道:“我還要這個賤人生不如死!”說完吩咐玉綃道:“玉綃,你把這賤人看好了!”

玉綃一聽趕緊搶在那幾個人前,把加洛抓在了手裡,烏木幹有幾分不悅道:“如果你敢破壞我今晚大計,就算你是我徒孫女,我也饒不了你!”

醜女人便怪笑一聲道:“放心,師祖,我不但不會破壞你大計,而且弄不好還是一箭雙鵰!”

**的女子皺着眉頭,加洛便被玉綃押着走出了山洞,一出山洞,加洛就看到山洞已經被大燕的官兵給圍了,醜老太見了便道:“師祖,你看見了吧,我說這地勢不好,你偏不聽!”

烏木幹卻哈哈一笑道:“何慕楓,何慕楓,老夫知道你最喜歡縮頭縮腦,給老夫滾出來!”

沒一會大燕的官兵閃開一條通路,加洛便見何慕楓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出來了,身後跟着唐加浩,人傑地靈四大護衛,烏木幹得意地道:“何慕楓,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何慕楓笑了一下沒有說話,烏木幹便道:“怎麼連話都不敢與老夫講了!”

唐加浩卻出了聲:“烏木幹老兒,廢話少講,趕緊把加洛交出來!”

烏木幹便道:“讓何慕楓前行十步!”

何慕楓依言駕着馬前行了十步,烏木幹對白髮狼人道:“去廢了他武功!”

**女子卻惡狠地道:“我去!”說完立刻搶在白髮狼人前飛撲過去,一出手就捏斷了何慕楓琵琶骨,何慕楓果然沒有還手,負痛掉下了馬。

加洛一下愣住了,醜女人立刻道:“玉綃,一會狼人把何慕楓帶過來,你不要放了這賤人!”她一轉頭卻發現玉綃與加洛都不見了,連忙大叫:“師祖上當了!”

烏木幹大叫:“姬宮,狼娃子趕快把何慕楓抓住!”

**女子趕緊伸手抓住何慕楓,白髮狼人也趕緊飛撲過去,搶在**女子前先抓住何慕楓,烏木幹一見便稱讚道:“狼娃子不錯,趕緊把何慕楓抓過來!”

白髮狼人卻未依烏木幹所講,抓着何慕楓飛身進大燕士兵後面去了,烏木幹知道上當大怒,**女子也大怒飛回烏木幹身邊,便挑出一個哨子吹了起來。

唐加浩冷笑一聲道:“不過舊技重演,又要弄些毒蟲之物!”

烏木幹咿咿怪叫着撲了下去。

加洛做夢也沒有想到,玉綃在醜女人回頭之前,已經把她背到了背上,然後趁着夜黑往山下飛奔而去,幾乎與烏木幹同時到大燕的軍隊,玉綃忽然一伸手把頭髮扯了下來當暗器扔向烏木幹道:“烏木幹老兒,四年不見,你還真長本事了,盡敢到我大燕的地界上來撒野,今天你敢來,朕才管叫你有來無回!”

烏木乾沒想到玉綃扔的頭髮那麼凌利,差點擊中了他,等他一個翻身站穩就聽清楚,那玉綃已經吩咐道:“放箭!”

大燕軍隊的箭矢就如飛蝗一般**上去,烏木幹倒不懼這些弓箭手射的箭大罵了一聲:“何慕楓,你真是卑鄙小人,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扮婦人!”

何慕楓放下加洛笑了一聲道:“烏木幹,能伸能屈方顯我男兒本色,再我大燕的軍紀嚴明,朕一聲令下,不會有半個字泄漏出去,如果你想泄漏就不知道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加洛見何慕楓扯開玉綃的衣服,剛纔還矮小的何慕楓一下就伸展開來,已經有人遞上他的衣服,他不急不緩一邊換一邊應對烏木幹幾句:“烏木幹,四年前你只是受了內傷,怎麼象腦子也傷了,居然可以想出這麼拙劣的招術!”“烏木幹,今天朕倒想瞧瞧,你還有什麼通天的本領”。

烏木幹氣得哇哇大叫:“何慕楓,你有本事出來跟老夫單挑獨鬥,這樣算什麼本事!”

就在烏木幹嗷嗷叫的時候,他手下的那些人眨眼就損失在箭如蜂涌的箭矢下,那些涌出來的毒蛇也喪生在弓箭和火把之下。

何慕楓聽了依舊不急不緩從唐加浩手裡接過弓箭道:“烏木幹,眼下勢在朕,朕爲什麼要跟你單挑獨鬥!”說完拉滿弓,加洛只聽“呼”一聲,那箭如流星般激射出去,然後加洛聽到烏木幹又慘叫了一聲,便沒有聲音了,何慕楓把弓扔給唐加浩道:“狼娃、何人、何傑你等護着皇后和十一,何地何靈負責清理烏木幹手下的人,加浩跟着朕找烏木幹、姬宮和那個老太婆!”

幾人連忙應着按何慕楓吩咐的行動,加洛才見那白髮狼人一下摘了髮套,卻是狼娃,他手裡還抓着假扮何慕楓的人。

烏木幹只有幾十號人,何地、何靈很快把烏木幹帶來的人都殺得精光。

何慕楓帶着加浩走上山,卻沒見着烏木乾的屍骨,走進山洞,見着地上有一灘血跡,順着血跡追下去,發現山洞原來還有一條出口,烏木幹、姬宮與醜老太顯然從這裡逃走了。

何慕楓便問:“加浩,從這裡下去,會到哪裡?”

加浩便道:“下了山就是無名鎮!”

何慕楓便道:“讓人繼續收山,我們回無名鎮!”說完便轉過身往洞外走,唐加浩見了正要說什麼,卻見何慕楓衝他使了個眼色,唐加浩趕緊收了口也跟着出去。

何慕楓與唐加浩走出洞口,略一停,何慕楓忽然迅速返身躍加烏木幹他們逃的地方,唐加浩也趕緊跟着躍回去,只見何慕楓已經與一個黑影交上了手,那黑影顯然體力不支,十幾招後明顯落了下風,被何慕楓逼到了壁角,眼見就要被何慕楓拿住,那黑影忽然抓起什麼砸向何慕楓,何慕楓不得不擡掌用掌風將那砸過來的東西擊到一邊,黑影迅速從後面的小洞口躍了出去,然後隱於夜色與草叢中,唐加浩卻見被何慕楓擊開的東西動了一下,竟是一個人,一伸要抓,卻聽何慕楓道:“小心,有毒!”

唐加浩便改爪爲劍刺中那人的腿,再用一揮掌把想站起來的人擊下去,何地、何靈已經點了火把進來,唐加浩一看竟是那個醜老太,何慕楓便對夜色和草叢中說了一聲:“烏木幹,朕帶着你的徒孫在無名鎮等着你,這一次可是你藏頭縮腦了!”

唐加浩吩咐人把醜老太綁了,醜老太看着何慕楓發出一聲難聽的聲音,何慕楓看了醜老太一眼道:“什麼叫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朕就要看你在烏木乾眼裡到底是個什麼價!”說完便大步走出了山洞,醜女人恨恨地道:“我恨不得吃你的肉飲你的血!”

何慕楓在洞口停住腳道:“記得以前你好象不是這樣說的,不過,時間太長,朕也記不太清你都給朕講過什麼了,如果烏木幹不在乎你,你好好想想朕會怎麼處置你?”說完何慕楓就走了出去。

加洛好奇地看着狼娃手中滿身是血污的何慕楓,人傑地靈已經傳來了太醫,把地上的那個假何慕楓擡上馬車,加洛纔看清,這個人是辛月兒的那個乞丐夫婿,遠遠一看化了妝的乞丐與何慕楓還真有幾分象,也難怪烏木幹會上當,只是這會那個乞丐傷得十分嚴重,太醫們都在忙着給他接骨。

加洛撐着臉坐在一塊石頭上,略等了一會,何慕楓與唐加浩就下來了,何慕楓坐在加洛身邊,伸手把加洛摟到懷裡,加洛不自然地抽出身道:“怪物,這麼多人,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何慕楓看了加洛一眼,又伸出手把加洛摟到懷裡道:“洛兒,這些天我緊張壞了,生怕你…,我學扮玉綃說話和走路,好辛苦!”說完有些撒嬌地把頭擱加洛柔弱的肩上,加洛手無措足地想推何慕楓的頭,何慕楓忽笑着擡頭道:“備馬,回無名鎮!”

何靈立刻牽扯來“青花玉”,何慕楓抱着加洛翻身上了馬問:“何人,十一的傷勢如何?”

何人一拱手道:“太醫講了,十一爺可以保住性命,但怕不能再練武了!”

何慕楓聽了道:“接好骨,立刻送回聖安,好生醫治!”

“是!”

何慕楓又吩咐繼續收尋烏木干與姬宮,就打着馬帶着加洛、加浩、狼娃、何地何靈回了無名鎮。

何慕楓又繼續早出晚歸了,天氣越來越熱,加洛也不知道烏木幹、姬宮有沒有被抓住,只是鎮上四處都貼着烏木幹、姬宮的通緝畫像,她不知道別的地方有沒有貼,只是經這一波折被醜老太下了重手,不好的身體一直在恢復中,在牀上躺着讓姜太常幾個太醫診治了五六日,何慕楓才許下地。

一大早起來,天氣就跟下了火一般,加洛選了處陰涼的地方坐在院子裡看着辛家染坊,與往日一樣,依舊忙碌,只是活潑愛動的辛月兒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辛月兒一見加洛,忙翻過柵欄叫了一聲:“方公子,有些日子沒見着你了!”

加洛無精打采地道:“這幾日身體有些不舒服!”

辛月兒便道:“方公子看上去身體不好!”

加洛點點頭忽想到什麼問:“月兒看上去精神也不太好!”

辛月兒搖搖頭道:“沒有,我一天到晚吃得多睡得好,我爹就罵我是個缺心眼的,我怎麼會精神不太好!”

加洛聽了不太相信地側過頭看着取笑道:“不會吧,怎麼我瞧着象有什麼事?”

辛月兒才道:“那個人,就是那個娶我的男人突然消失了,我爹天天罵我!”

加洛哦了一聲,辛月兒又不好意思地道:“本來,我是沒有什麼啦,只是我爹罵得太難聽,罵我天生就是寡婦命,放着好好的李家保長兒媳不當,偏要當乞丐婆,現在乞丐那個沒信用的東西扔下我一起了之,成了鎮上最大的笑話,說我讓辛家祖上無光,我…,”辛月兒說着嘴一撇眼淚就掉下來了,加洛見了忙道:“月兒,別哭,別哭,也許他有什麼事,過幾日就回來了!”

辛月兒用衣袖一抹眼睛道:“他一個臭要飯的能有什麼事情,方公子,我看你們院子有位公子好象跟他講過話,他會不會知道他去哪兒了?”

辛月兒幾個“他”,把加洛差點繞糊塗了,忽聽辛老爹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個不要臉的東西,男人剛跑,你就待不住了,又去貼人家的冷**!”

辛月兒撇了一下嘴對加洛小聲道:“我先回去了!”說完灰溜溜地翻過柵欄回了辛家染坊,加洛望着辛月兒的背影,剛想笑,卻聽到一聲難聽的聲音:“拿開,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送的東西,我是不會吃的!”

“師…傅傅!”

加洛轉頭,卻見以前關過狼娃的柴房現在關了醜老太,玉綃大約給她送吃的,被她連盤子給掀了,玉綃正蹲在門口一邊撿掀掉的包子,一邊用衣袖擦眼淚,而狼娃坐在自己住的那房的屋頂上,也不知道是在看玉綃還是在沒看玉綃。

加洛忽然站了起來,衝進柴房,一伸手就掐住的醜老太的喉嚨道:“施婧妤,你個王八蛋,都是玉綃,還給你送吃的,我看你被活活餓死都活該!”

醜老太沒想到加洛會突然掐住她喉嚨,一伸手就把施加洛的手打開道:“你記不得那麼多人,居然還記得施婧妤!”

加洛本來身體就沒恢復,被醜老太一伸手就打到了地上,要不是醜老太被鐵鏈縛着,估計還會撲上來掐死她,加洛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叫道:“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認識,施婧妤你真是陰魂不散呀,我小姑姑、黑妞、囝囝她們是怎麼死的!”

醜老太聽了哈哈怪笑道:“施加洛你真有意思,施杏雨明明是被你氣死的,你總是拉着我算什麼帳!”

加洛氣得抓起一棍沒有劈的木棍一棍打在醜老太身上怒聲道:“你胡說八道,我小姑姑明明是你害死的,明明是你害死的,今天我要爲她報仇!”

顯然加洛的力氣與醜老太相比,實在有點小巫見大巫,醜老太不痛不癢地笑道:“你搶了你小姑姑的相好,你這叫**,你小姑姑還得每天對着你這張得意忘形的臉,實在受不了你了,所以只好死了圖個清靜!”

“你胡說八道,胡說八道!”加洛恨不得自己力氣再大一點把醜老太打死才解恨,玉綃卻上來抱住加洛的腿哭道:“方公子,方公子,看在玉綃答應救您的份上,您放過我師傅吧,求您了!”

加洛推開玉綃道:“就她這樣的人品,你居然拜她做師傅,你是瞎了眼了!”

玉綃又哭道:“公子,玉綃...,你放過我師傅吧,我的母親只有師傅知道在哪裡!”

加洛聽了愣了一下問:“你母親?”

玉綃點點頭道:“那時候玉綃都有十歲了,家裡着了火,是師傅把母親與玉綃從火海里救了出來的!”

加洛對於施婧妤這個一路長大的對頭,是要多瞭解有多瞭解,象施婧妤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私心又極重的人怎麼可能做這樣高尚的事情,自然明白施婧妤不會憑白做那什麼救人的事。

狼娃與加浩怕加洛被醜老太傷了,都急忙走了進來,加浩一見便伸手把加洛拉出柴房道:“洛兒,別離她太近了,這個人會施毒,小心着了她的道!”

加洛聽了爬在唐加浩身上就哭了起來,唐加浩伸手拍拍加洛的背道:“洛,別哭了一切都過去了!”

加洛搖搖頭道:“哥,小姑姑,小姑姑不是因爲我死的!”

加浩點點頭道:“是,小姨一定不是因爲洛兒死的,就是施婧妤害死的!”說完唐加浩又有些納悶地道:“你…你怎麼記得施婧妤害死小姨的事!”

加洛把眼淚在唐加浩身上擦乾淨,一擡頭卻見何慕楓走進了院子,加洛一撇嘴轉身走回了房間。

唐加浩又驚又喜地道:“皇…,楓大哥,加洛她…,加洛她好象恢復記性了,以前的事都想起來了!”

何慕楓聽了點點頭道:“她在山洞的時候就恢復了!”

唐加浩樂道:“這…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說完抓拍拍着狼娃有些手無措足地道:“加淮,加洛恢復記性了,這太好了,太好了!”

何慕楓見加浩拉着狼娃興沖沖地走進房裡去,在他看來,更希望加洛沒有恢復記性比較妙一些,在院裡猶豫一會,吩咐劉典道:“把四爺那些沒看完的東西拿來!”

劉典忙吩咐人去拿,然後小心地看着何慕楓道:“洛主子恢復記性了,恭喜主子,賀喜主子了!”

何慕楓坐下來道:“你主子何喜之有?”

劉典一搓手道:“也許洛主子是有一兩日鬱悶,也許過兩日就好了!”

何慕楓苦笑了一下道:“是嘛,你這麼肯定!”

劉典點點頭道:“洛主子是在山上那會恢復記性的,這恢復也有五六日,從未鬧過,弄不好她已經想通透了,知道主子爺對她的一片苦心!”

何慕楓聽了一下站起來道:“別說你還提醒了爺,這事還偏不能讓她想通透了!”說完便進了房間,對唐加浩與狼娃道:“你們出去一下,我有話與洛兒講!”

唐加浩聽了便道:“你…可不許…,”他話還沒說完,何慕楓就伸手把他推了出去,然後在加洛身邊坐了下來道:“洛兒,那些事…,你都記起來了!”

加洛紅着眼把臉別到一邊,何慕楓又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加洛眼睛更紅,何慕楓伸手摟住加洛有幾分耍賴地道:“洛兒,我求你把那些都忘了,肯定是癡人說夢話,但洛兒,能不能爲了我們的牢兒,把那些都忘了!”

加洛一聽到“牢兒”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何慕楓又繼續道:“牢兒可聰明瞭,真象你,學什麼一學就會,才八歲就能文能武,帥啊!”

本來在哭的加洛一聽,又氣又急地打了何慕楓一拳道:“象我就是一個草包,一個笨蛋!”

何慕楓搖搖頭用手擡起加洛的臉道:“洛兒一點都不笨,楓大哥纔是個大笨蛋,是楓大哥一直都自以爲是,總是做讓洛兒生氣的事!”

加洛哭得更厲害一把推開何慕楓道:“你別在這裡花言巧語了,第一次,你磕頭賠禮;第二次,你用江山賠禮;這一次,你打算用什麼賠禮!”

何慕楓一把扯回加洛道:“洛兒,這一次我拿性命來賠禮!”

加洛聽了一把又推開何慕楓哭道:“你都知道我怎麼可能讓你拿性合來賠禮,你一直都在花言巧語,全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洛兒捨不得,我自己動手!”何慕楓說着從靴子抽出加洛的那把短劍道:“洛兒,這是你用的劍,自從你出事後,我一直帶着身邊,現在我用性命來還欠你的!”說完何慕楓一揮劍便往自己的腹部刺去,加洛嚇了大一跳,趕緊伸手去抓,短已經刺入了何慕楓,血順着短劍就流了下來,何慕楓還要加力把劍往裡插,加洛趕緊抓住何慕楓的手道:“你瘋了,你這個瘋子,你真是個瘋子!”

何慕楓握着劍道:“那洛兒肯不肯原諒楓大哥!”

加洛猶豫了一下,何慕楓又把劍往裡面用了一下勁,加洛不得不哭了起來:“你…你不要,這樣真會出人命的!”

何慕楓搖搖道:“只要你不原諒我,我寧可一死!”

加洛不得不叫:“我原諒你,原諒你!”說完就趕緊叫:“太醫,太醫!”

何慕楓才鬆開手,頭一下聳拉下去,姜太常等人趕來,何慕楓的外袍都讓血浸溼了,一羣太醫嚇得手忙腳亂,一陣忙碌完後,劉典才緊張地問:“怎麼樣,姜太醫,怎麼樣?”

姜太常一邊擦額頭上汗一邊道:“好險,好險,只差那麼一點,皇上…皇上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劉典不由得把眼光轉身加洛問道:“洛主子,怎麼會這樣?”

加洛噘着嘴把臉轉到一邊,劉典自然知道兩人的曲曲折折,不好再問,加浩見了便道:“洛,你也累了,先到旁邊的屋子休息一會吧!”

加洛看了躺在牀上的何慕楓一眼,轉身正要走,卻聽何慕楓吩咐一聲:“讓她陪着朕!”

劉典只得又緊張又小聲對加洛道:“你…你別再氣皇上了,這可是開不得玩笑的事,求你了,好不好!”

加洛被劉典一席話氣得真想跳,於是沒有理何慕楓,抓着何慕楓用的短劍轉身便走了出去了。

加洛一氣跑出院子,順着辛家染坊一徑來到河邊,生氣地坐下用短劍砍着面前的石頭,卻聽人桀桀怪笑道:“小丫頭真有你的,你把何慕楓刺傷了,老夫真要謝謝你了!”

加洛一擡頭便見烏木幹站在面前,加洛一下站了起來道:“烏木幹,你還沒死!”

“何慕楓沒死,我怎麼會死?小丫頭,走吧,跟老夫走吧!”

“我爲什麼要跟你走!”加洛哼了一聲,烏木幹便道:“你想何慕楓死嘛,我也想呀,所以我們應該結爲同盟,一起對付他!”

加洛一聽一拍腿道:“別說,老黑頭,跟你打交道這麼多次了,唯獨這句話中我的意!但是跟你結爲同盟,你利用完我,會不會殺了我?”

烏木幹聽了呵呵大笑道:“怎麼會,只要你配合老夫,殺了何慕楓,老夫一定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富足地過下半輩子!”

加洛點點頭道:“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烏木幹看了加洛一眼問:“你還有什麼要求?”

加洛便道:“你到時候得幫我把我兒子找到,何慕楓總用我兒子來威脅我,不帶着他一起,吃什麼喝什麼都不帶勁!”

烏木幹立刻應道:“好,不成問題!”

加洛便翹起二郎腿道:“早知道你能幫我救出牢兒,剛纔我就讓他死了算了,白白浪費這麼個好機會,好吧,你講講,你打算用我怎麼對付何慕楓?”

烏木幹狐疑地看了加洛一眼,也坐下了就這般那般地講起了他計策,講完了加洛便笑道:“老黑頭,按你這計策,我這就隻身起給你把何慕楓引誘出來,與你決鬥,那還不容易,我現在就去!”

烏木幹聽了便道:“這可不行,你一去不回來,老夫的計策不就泡湯了!”

加洛便道:“那你要如何?”

烏木幹從懷裡掏出一粒藥丸對加洛道:“你服下這粒藥丸回去,老夫就放心!”

加洛聽了便道:“這肯定是粒奇毒無比的毒藥,只是你怎麼這麼肯定你能殺了何慕楓,如果你殺不了,反被他殺了,誰給我解藥!”

烏木幹聽了生氣地用胡語罵了幾句什麼才氣哼哼地道:“老夫死了,你還活着有什麼用?”

加洛聽了便道:“那倒也是!”說完接過藥丸往口裡一丟道:“這下,你放心了,我這就回去按你所講的話把何慕楓誘出來與你絕鬥!”

烏木幹見加洛真的服了藥,便放下心來點點頭道:“那可是致命的毒藥,沒有解藥,你別癡心妄想解開!”

加洛撇了一下嘴,起身返回院子,進去就聽何慕楓在生氣:“混帳東西,你們怎麼讓她一個人走了,難道你們都不知道烏木幹就隱藏在附近嗎,劉典,唐加浩,如果洛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們都別活了,還有劉典不知道烏木乾的厲害,唐加浩,你也不知道了,去找,再去找,讓狼娃找,找不到,都提着頭回來見朕!”

大家都應着,正要退出去,加洛卻走了進來,把大家嚇了一大跳,倒是加浩第一個回過神來:“洛,你沒事吧!”

加洛不以爲然地道:“沒事,我怎麼會有事!”

何慕楓不太相信地問:“烏木幹就躲在附近,這麼好的機會沒下手?”

加洛拍拍肚子道:“那個老黑頭是遇着了,給我吃了粒毒藥,讓我幫他下戰書!”

何慕楓一聽就坐了起來着急地道:“那你還象沒事一樣,宣,快宣太醫,不…,姜太常那個蠢東西肯定解不了這毒,劉典馬上讓人去聖安把陶然找來!”

加洛聽了坐了下來放下短劍,倒了一杯水道:“用不着這麼緊張吧,你沒跟他決鬥前,我應該沒事吧!”

何慕楓一聽就生氣地道:“如果等到時再去接陶然,什麼都遲了!”

加洛看了何慕楓一眼道:“你眼下這狀況,這麼肯定你能贏烏木幹!”

何慕楓愣了一下,忽看着加洛帶着兩分得意地笑了起來:“洛兒,怎麼怕爲夫贏不了烏木幹,你已經打算與爲夫做對地下鴛鴦了!”

加洛沒想到自己一點小心思,一下被何慕楓就戳破了,恨恨地道:“你少美吧,我纔不會跟你做什麼地下鴛鴦!”

何慕楓恍然大悟道:“洛兒講得對,你看我這張臭嘴,我們幹嘛要做地下鴛鴦,劉典,趕快派人接陶然,我和洛兒要留着性命做一對逍遙快樂的人間鴛鴦!”

劉典真佩服何慕楓在這種狀況下,還有閒情與加洛打情罵俏,一邊擔心着一邊安排人去請陶然。

何慕楓又道:“你們都退下吧,洛兒過來給我詳細講講,烏木幹要你如何配合他殺了我!”

加洛聽了終於忍不住笑了,唐加浩真沒想到一波未起又起一波,不由得擔心地看着加洛,卻見何慕楓伸手把加洛拉到身邊,加洛打了何慕楓一拳,兩人就笑到一堆去了,唐加浩只得走出了房間。

屋裡沒人了,何慕楓才用手給加洛捋捋頭道:“洛兒,我想你,這些年,好想!”

加洛別過臉,何慕楓卻把加洛的臉扳過來道:“真的,這會更想要你!”

加洛臉一紅低聲罵了一句:“沒臉沒臊的東西,你不要命!”

“沒有了洛兒,其實這命要不要都無所謂!”何慕楓把加洛摟到懷,加洛哼了一聲道:“從現在起,我纔不相信你,明天還要跟烏木幹絕鬥,你這狀況,現在要多休息,快躺下吧!”

何慕楓點點頭,加洛扶何慕楓躺下,何慕楓拍拍身邊道:“來,躺楓哥哥身邊!”

續八(大結局)

加洛臉又紅了:“今天晚上你好生歇息吧!”

何慕楓搖搖頭道:“洛兒不在身邊的日子,楓大哥沒有一天能歇好的,洛兒知道楓大哥講的是什麼意思!”

加洛到底是擔心何慕楓第二天絕斗的,在何慕楓身邊躺下來道:“我都依了你躺你身邊了,你也得依我!”

何慕楓一笑,連忙點頭道:“你講,我都依你!”

加洛便道:“明天你要跟烏木幹絕鬥,所以今晚你只能乖乖地休息,否則我就不依你!”何慕楓聽了臉一變道:“小妖精,你還真會折磨我,好吧,好吧,我依!”說完何慕楓無可奈何地閉上眼睛,加洛得意地咬着何慕楓的肩膀笑。

一夜好睡的何慕楓醒來一大早就把唐加浩叫了進來,在他耳邊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通,然後就吩咐人備馬,帶着搖着小扇不停叫熱的加洛不急不忙地去了烏木幹所約定的地方。

烏木幹約見的地方是一片桃樹林,只是這個時候沒有了春天粉紅的桃花意境,枝頭都掛上了青青的果子,何慕楓把加洛放下馬,自己也難得不瀟灑地爬下了馬,一邊捂着肚子一邊問:“洛兒就是這地方!”

加洛打量了一番道:“黑老頭說了是河邊的桃樹林,這一帶沒有別的桃樹林,應該只此一處吧!”說完不停搖着扇子道:“鬼天氣,鬼天氣,真不是個好天氣,約什麼時候不好,偏約今天這麼熱的天!”

加洛的話聲剛落,就聽到烏木乾的怪笑聲,加洛不由得皺着眉道:“老黑頭,怎麼每次出場都一個造型,下次能不能換換,這種笑在陰厥山初次聽到的時候,還有點毛骨悚然,但是老用,就沒有威懾力了!”

何慕楓聽了不僅莞爾,當然如果不是肚子那一劍着實狠了一點,他一定是大笑,烏木幹氣得一下跳出來指着加洛罵道:“你個死丫頭,總是那麼牙尖嘴利的!”

加洛靠着何慕楓坐的那塊石頭道:“老黑頭,今天太熱,你想下地獄就和我楓哥哥還是快點動手吧!”

烏木幹氣得吹鬍子瞪眼地道:“死丫頭,我死了,你也別想要解藥了,何慕楓別在那裡捂着肚子裝娘們,你有傷我也有傷,咱們兩絕對公平,你趕快出招吧!”

何慕楓聽了捂着肚子站了起來道:“唉,老烏,咱兩從長河開始鬥了快二十年了,今天朕受傷了,也不想陪你玩了!”

烏木幹聽了不由得眼一瞪道:“你什麼意思?”

何慕楓便道:“朕有大堆的摺子要處理,所以大燕不能少了朕,朕更不想在你身上浪費精力了,來人!”何慕楓話聲一落,蘇寧、唐加浩帶着幾百個弓箭手把烏木幹團團圍住,烏木幹一見大怒道:“何慕楓,你想幹什麼!”

“當然是要你的命!”

“你就不顧這丫頭的性命了!”

何慕楓嘆了口氣道:“老烏,朕爲着這個丫頭連命都差點丟了幾次了,你說朕怎麼會不在乎她!”

烏木幹便怪笑道:“那你別忘了,老夫給她服了毒藥!”

何慕楓便道:“知道你給她服了毒藥,其實烏木幹,朕這一生對手不少,你算是頂頂不錯的對手,而你也不失爲一個光明磊落的對手,失去你,朕還真捨不得,洛兒的的毒,朕自會找神醫來解,就不麻煩老烏你費心了!”說完便舉起手,烏木幹一見便道:“何慕楓,老夫奉勸你,別太自信了!”

“此話怎講?”

“老夫知道這丫頭的小姨是老夫那女人的徒弟,曾經得了真傳,而陶然也是得了真傳的徒孫,只是這粒毒藥是老夫的女人一生耗盡心血所練,她臨死前給老夫留着防身,老夫從未想到會把這東西用在這個臭丫頭身上,所以你認爲施加洛或者陶然可以解毒,你就別癡心妄想了!”

何慕楓本以爲加洛能自己解毒的,一聽這話就急了,看了加洛一眼問:“你怎麼不告訴我這毒藥是不能解的!”

加洛訕訕地道:“既然不能解,就算你輸給老黑頭,還是不能解!”

何慕楓立刻道:“那怎麼也得試試!”於是轉向烏木幹道:“那老烏你要怎樣?”

烏木幹得意地道:“老夫與你從未稱心如意地好好打一場,只要你應了老夫,與老夫真正公平地打一聲,只要你不耍賴,又敗給了老夫,老夫就會把解藥給這丫頭!”

“此話當真!”

“那是自然!”

“好,朕就陪你玩一遭!”何慕楓說完示意何人爲自己脫去外袍,加洛一聽便道:“你瘋了,他要你敗給他,給解藥你也相信!”

何慕楓一笑道:“只要有一線希望,我都要與你做這人間鴛鴦!”

加洛眼一紅,瞪了何慕楓一眼對蘇寧道:“賢王,趕緊下令射死這個老黑頭!”

烏木幹氣得一下跳起來道:“你個死丫頭,老夫可沒講假話,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加洛搖了一下扇子道:“我小姑姑曾經給我講,她的師公武藝高強,最不屑她師傅的旁門左道,所以你讓我服毒藥的時候,我就用了一下我小姑姑師傅的旁門左道,那粒藥我沒吞下去!”說完加洛伸手從袖子裡取出一粒藥丸衝烏木幹得意地搖了搖,烏木幹大怒道:“死丫頭,你居然敢騙老夫,老夫非把你挫骨揚灰不可!”說完就撲向加洛,何慕楓已經眼疾手快一邊下令放箭,一邊抓住加洛往一旁的樹上躍去。

烏木幹本是武功極爲高強,只是在鬼谷中了何慕楓一箭,已是重創,在山上又被何慕楓射中了左胸口,那再厲害的功力也施展不出來,用掌風擋了一會箭,而得密如雨織的箭矢終是力氣不夠,不一會中了兩三箭,然後是十多箭,然後就跟個刺蝟一般,烏木幹用盡力氣叫了一聲:“何慕楓你個卑鄙小人,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何慕楓看着倒在地上的烏木幹嘆了口氣,加洛也嘆了口氣,何慕楓便道:“他真算條漢子,如果不是敵對…,”忽然何慕楓打住話一揮手道:“燒了,不準對烏木乾屍體不敬!”

蘇寧便接過一把火箭對着烏木乾的屍體**一箭,烏木乾的屍體就燃了起來,何慕楓抱着加洛跳下樹,上了“青花玉”,加洛伸手摟住何慕楓的腰道:“楓哥哥傷心!”

“有點吧,朕從此以後沒有對手了!”

加洛伸拳打了何慕楓一下道:“看你是得意吧!”

何慕楓搖搖頭道:“沒有,真的,有時候站得太高,會寂寞!”

“有我施加洛,你肯定寂寞不了!”

何慕楓笑了,回過頭吻了加洛一下道:“那就待在楓哥哥的身邊,陪楓哥哥一輩子!”

加洛哼了一聲道:“你可別指望我再跟你回什麼‘九華宮’!”

“不回宮,怎麼陪我!”

“就不回宮!”

兩人拌着嘴回到院落,一進院子,那醜老太就大叫:“何慕楓,施加洛有很多見不得人的事,你想不想聽!”

何慕楓聽了便道:“把她帶出來!”

加洛纔想着自己還有把柄在施婧妤手裡,緊張地抓緊了何慕楓,沒一會狼娃就把醜老太帶了出來,醜老太一看到何慕楓立刻要撲上來,狼娃一伸手按住了她,醜老太便難聽地笑了起來:“何慕楓,你一直把施加洛當個寶,你還不知道吧,她在遇到你之前,可不是什麼黃花大閨女,她不過是施蘋雨用來對付你的工具,她早就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加洛一聽抓何慕楓的手更緊了,何慕楓拍了加洛的手一下道:“是嘛!”說完便吩咐何人道:“去把柴房裡的柴禾都搬出來,放這院子中央!”

何人得了令,立刻着人把柴禾都搬了出來,何慕楓便道:“點上!”

沒一會那柴就被點上了,本來就熱的天,一堆火讓院子更熱,醜老太一見樂得拍拍手道:“何慕楓,這些年你總算做對了一樁事,就是把這個人盡可夫的女人燒死,讓她也償償被燒的滋味!”

何慕楓看了醜女人一眼笑道:“施婧妤,本來朕認爲,你在冷宮被火燒成這樣,已經是最大報應了,讓你這樣活着,也許比死還難受,但你那顆心真的是惡毒,那舌頭也真的很毒,做過朕的女人,傳出去了,真是丟人現眼!”說完衝何人一揮手,何人何傑立刻走上去抓住醜老太往火裡丟,醜老太又難聽地笑了起來道:“是,是,我這麼活着比死了還難受,可是如果我施婧妤還有一張花容月貌,還能與你在牀上做那些醜事,何慕楓你捨得把我燒死嗎,你肯定捨不得!”

何慕楓哼了一聲,何人何傑怕醜老太說出更難聽的話,趕緊把醜老太扔進了火裡,醜老太難聽地笑着道:“施加洛,我不知道你長得不怎麼樣,牀上的手段又差,怎麼會讓何慕楓這麼着迷,連你不是個正經女人,他都發現不了,不過你也別得意,我…我就算死了…,比你年青貌美的女人多的是,姓…何…何…是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你…你就…等…着他…。”

醜老太的聲音慢慢變小,加洛聽着那些難聽的話手越攥越緊,玉綃看見了,忙從屋裡衝了出來跪到何慕楓面前道:“主子爺饒了我師傅吧,求主子爺饒了我師傅吧,師傅死了,玉綃的母親也...”

何慕楓便道:“加浩,你告訴玉綃,她師傅都對她家人做了什麼!”

加浩聽了才道:“我們現要查清楚了,你的家就是這個女人放火燒的,獨留了你的和你母親兩人,當着你面留你母親,主要是讓你聽她的,其實...她早就害死了你母!”

玉綃搖搖頭道:“不可能,不可能,如果她有這麼狠毒怎麼可能救我母女把自己的臉燒成這樣!”

一旁的狼娃急道:“那是因爲當年她在宮裡要害我姐,本來她想燒死我姐的,是我把她打暈了在中裡,給燒成這樣的!”

玉綃不由得驚呆了,狼娃點點頭道:“本來,我以爲她一定會被燒死,帶着我姐就離開了冷宮,沒想到她被大火燒醒了後…就打暈了進冷宮來找她的一個丫頭紫陽,她自己逃了出來,應該在不久就在你家裡放了火,把你家人都燒死了,只留你和你母親,肯定不是真想收你做徒弟,雖不知道她那時候有什麼目的,但至少她要一個死...心蹋地照顧她的人!”

玉綃一聽就暈了過去,狼娃忙抱住玉綃。

加洛把頭放到何慕楓背上,卻聽到辛家染坊有人叫起來:“鄰居着火了,鄰居着火了!”

然後又聽到有人驚叫:“火裡怎麼有人,鄰居家燒死人了!”

………………….

加洛雖與何慕楓回到了聖安,無論如何也不肯進宮,何慕楓便在離皇宮不遠的鬧市爲她選了一處佔地極廣的宅子。

加洛把施杏雨的“懸壺廬”移到了這處宅子,並掛牌爲“懸壺書館”,她將宅子一分爲二,一半建成聖安最大的醫館,治病救人;一半開辦學堂,教書育人。

何慕楓私下認爲有點不倫不類,但加洛做多了不倫不類的事,只要她高興地做着這種不倫不類的,又肯乖乖待在自己身邊,就算加洛把宅子一分爲三,把治病救人、教書育人、青樓賭場合在一起都行。

加洛忙了好些天,才把她這個“懸壺書館”收拾得象點樣子,這天夜裡剛剛沐浴,準備歇下,門卻被人輕輕推開了,加洛擡頭一看,一個頭束金冠,身穿杏色錦袍的男孩子站在門口,不過八九歲的光景,一看男孩子的風範就知道其父是誰。

男孩子本來抿着嘴推開的門,一見加洛一下就撲了下去,把其父風範丟到九宵雲外去了,嘴裡一個勁叫着:“娘!娘!”

加洛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摟着男孩子連叫了好幾聲:“牢兒!”卻見門外沒人,忙扯過牢兒一邊給牢兒擦眼淚一邊問:“你怎麼來了,你一個人來的?”

牢兒搖搖頭道:“是爹送我來的!”

“你爹人呢?”

牢兒便道:“剛還在門口的!”

加洛忙走到門口,卻沒見人,忙關上門,轉身把牢兒又拉回自己懷裡好好打量了半晌,又哭了起來,牢兒伸出小手給加洛擦擦眼淚道:“娘,娘別哭了,別傷心了!”

加洛忙拉住牢兒的手又哭又笑道:“娘沒有傷,娘是高興的!”說完看門口還是沒人,才小聲問:“你爹這些年對你好不好?”

牢兒有幾分詫異道:“當然好,爹對牢兒很好!”

加洛有幾分不相信地問:“沒罵過你?”

牢兒搖搖頭:“爹從不罵人!”

“沒打過你?”

牢兒看了加洛一會才搖頭道:“沒有!”

“真的,你不許騙娘!”

“真的,騙你是小狗!”

加洛不相信,看了牢兒的手,又掀起牢兒的小錦袍,脫他褲子看粉嫩的小**上真沒有被打過,才相信了,重新摟回牢兒不甘地叫了幾聲:“都這麼大了,都這麼大了!”

牢兒爬上伸手勾住加洛的脖子道:“娘,今天夜裡,我要捱着娘睡!”

加洛自然是一百個願意,往門口望了望才小聲道:“只是怕你爹見着又會惱!”

牢兒便噘着嘴道:“那就等爹惱的時候再說了,今天夜裡,牢兒就要捱着娘!”

加洛巴心不得,忙道:“那娘給你洗臉洗腳,然後今天夜裡捱着娘!”說完便要起身去打水,卻聽何慕楓在門外道:“那些活,讓下人來做,你就省點心吧!”何慕楓說完,就有幾個侍端着洗漱用品走了進來,然後何慕楓才走了進來。

加洛知道自己編排何慕楓的話,又讓他聽去了,衝牢兒吐了吐舌頭做個鬼臉,牢兒也衝加洛吐了吐舌頭,趕緊洗了,立刻就爬到加洛身邊,何慕楓卻也躺到加洛邊道:“我也來償償捱着娘睡是什麼感覺!”

本來還有些怕被何慕楓訓斥的牢兒與加洛一聽,就躲到被窩裡偷偷笑起來,何慕楓伸手摟過加洛道:“來看看這個娘有什麼好的,嗯,聞着挺香的!”

牢兒也抱着加洛聞了一氣道:“娘真的好香,真的好香!”

加洛氣惱地打了何慕楓幾拳,何慕楓笑了起來用眼打量着加洛的這間房子,加洛在出事前,最喜歡打扮得跟個暴發戶一般,他原想把這間屋子收拾得奢侈一些,再合加洛幾年前的那種心思,只是加洛卻覺得無論是大夫還是私塾先生住,都與身份不配,何慕楓雖不知道加洛是否合這大夫或先生的身份,但卻都依着加洛,房間夠大,只用得上舒適來形容。

牢兒見何慕楓沒有惱,便放心大膽地摟住加洛的脖子道:“娘,給牢兒說故事!”

這可有些爲難加洛,她搜腸刮肚也只能想起當年在“雲涯宮”時連嫂講的鬼故事,於是便挑一個出來講,自己說着也害怕,就和牢兒用被子蓋着頭說,牢兒掀開被一個勁問:“那後來呢,那後來呢,後來怎樣?”

“那個鬼呀,很可怕!”加洛扯過被蓋頭上。

“怎麼可怕?”牢兒又掀開被問。

“長得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怎麼我總覺得陰風慘慘的!”加洛又扯過被道,牢兒一下從被裡竄出來了道:“在哪兒,在哪兒,讓孩子捉住看有幾樣可怕!”

“那東西可不是隨便叫就叫出來的,你快別嚷了,一會真叫出來可就慘了!”

“孩兒就是要嚷,就是要嚷出來看看長的有沒有那麼可怕?”

何慕楓聽了不僅莞爾,到底牢兒白日裡玩得頑皮,跟加洛鬧了一會,終是在看不到鬼的狀況下,失望地睡着了,加洛才吁了口氣,一轉過頭就蹭到了何慕楓的臉,房間裡點着一盞小燈,加洛看見何慕楓笑盈盈看着她,於是臉一紅道:“真沒想到牢兒這麼不好騙!”

何慕楓本只是輕盈盈地笑,聽了笑得嘴角都翹起來,加洛眼一紅,不滿地用拳打了何慕楓好幾下道:“都是你,都是你,人家都不知道牢兒怕什麼不怕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了?”

何慕楓伸手摸着加洛的臉道:“牢兒還不到九歲,你有的是時候知道他的一切!”

加洛雖不滿意,但那些過去的日子就是過去了,她惱怒、不滿,何慕楓伸手把她摟到懷裡道:“但是牢兒一直知道他的娘,他的娘爲他做的一切!”

加洛聽了眼淚一下流了下來,摟着何慕楓又叫了幾聲:“都是你,都是你!”

“在外面玩夠了,就回宮!”

加洛一下就從何慕楓懷裡掙出來道:“我纔不回宮,打死我也不回去!”

“我都許你玩夠了再回宮,還要怎樣!”

“如果你要讓我回去,我就帶着牢兒走得遠遠的!”

“你敢!你說這麼個地方,你能折騰出什麼事來!”

“如果我折騰成什麼事呢!”

何慕楓嘆口氣道:“就你,就在我身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比較妥當!”

加洛一聽一下撐起身坐了起來道:“聽着,我是被你廢的皇后,從今起,你我各不相欠,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加洛話還沒說完,何慕楓一把把她抓了按在身下道:“你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說完就一口吻了到加洛的脣上,加洛拼命掙扎,何慕楓卻用舌頭翹開加洛的嘴脣,狠狠地佔有了加洛的那張小口,手往加洛身體摸去時,卻聽牢兒的聲音:“爹,你爲什麼欺侮我娘?”

何慕楓在心裡呻吟了一聲,卻不得不對牢兒道:“爹哪有欺侮你娘,我們在講悄悄話呢,是不是洛兒?”

加洛才得以從何慕楓身下脫身而出,使勁揣了何慕楓一腳道:“誰跟你講悄悄話了,我可是認真的,我不回宮,還有牢兒得天天到我這裡來!”

何慕楓聽了便問:“那我要不要天天到你這裡來!”

加洛橫了何慕楓一眼哼了一聲道:“你,我才管不了!”

何慕楓一聽伸手揪了加洛的臉一下道:“有這麼跟你男人講話的嗎?”

加洛抱着牢兒,得意地哼了一聲。

何慕楓父子一大早走了,加洛躺在榻上想着自己這“懸壺書館”今後的發展光景,一邊想一邊迷迷糊糊被夜裡沒睡踏實的覺去了,卻聽到了長儀的聲音:“小嫂子,小嫂子!”

加洛只得揉着眼不滿地坐了起來嚷道:“一大早,你叫什麼叫?”

“還一大早,你看現在都幾時了?”

加洛纔看清日頭都快升到正空了,那個打扮得跟畫里人一樣的長儀,站在門口,兩個貼身侍女剛給她脫繡鞋,她已經走了進來,把加洛從被窩裡扯了出來。

加洛不滿地道:“人家這幾天好忙,累壞了!”

“算了吧,誰不知道我那四哥昨天晚上在你這兒,是不是又被他給折騰累了!”

加洛詫異地睜大眼睛,長儀也縮進被裡道:“今看怎麼冷得這麼早,才九月,還有那麼好的日頭,卻冷!”

兩人便在被窩裡躺了下來,加洛伸手摸着長儀的肩問:“怎麼,晚娘與劉典第二個都要生了,你怎麼不生一個,難不成你十一哥那一腳傷着了地方!”說完便要給長儀搭脈,長儀卻一下縮回手道:“我纔不要生什麼孩子,看晚娘那次生孩子,真是嚇死我了!”

加洛見長儀避着,只得道:“劉典對你夠好的了!”

長儀一聽哼了一聲噘着嘴道:“他對我怎麼會好,他對晚娘纔好,不過我現在有劉欣,才懶得跟他們計較!”

加洛看着長儀那張紅撲撲的臉,分明比幾年前滋潤得多,知道是個口是心非的東西,只得問:“你十一哥也還好吧!”

“別說,爲這事,我還得謝你呢!”

“謝我做什麼?這次如果不是他扮皇上受了傷,皇上都不知道如何對付烏木幹呢?”

“我謝你幾年前勸我的話,如果當時不聽你的,也許…,也許永遠不會有今天了!”

加洛聽了笑起來道:“你那十一嫂的病可笑了!”

長儀一聽哼了一聲:“別提那個賤人了,我十一哥一恢復王位,那曾晦之,哼,不提了!”

兩人正講着悄悄話,餘歡走到門口,小聲道:“郡主,七公主與九公主來了!”

加洛與長儀一愣,卻聽外面就熱鬧了起來:“怎麼,你們家永雋主子還睡着?”

加洛一聽是佳儀的聲音,有些詫異地看着長儀,長儀皺着眉道:“難不成是爲着我那十一嫂來的!”

“你那十一嫂當初做得那麼絕,誰能有辦法!”

一個侍女趕緊走了進來稟道:“洛主子,順儀公主、佳儀公主來訪!”

長儀用手肘撞了加洛一下道:“弄不好,還真是,我這七姐是十一嫂的親嫂子!”

加洛頭皮緊了一下便道:“那還不快些起來!”

兩人只好趕緊爬了起來,加洛沒一會就收拾妥當了,長儀事多,一會這樣一會那樣,折騰得加洛坐在一旁都快睡着了,才終於滿意地叫道:“小嫂子,好了,好了,我們出去!”

加洛打着哈欠嗯了幾聲道:“劉典,劉典怎麼受得了!”

長儀漂亮的鳳眼一瞪道:“劉典最喜歡看我化妝了,說是他人生一大享受!”

加洛的手停在嘴邊,想着劉典吃飯那個慢勁,想着劉典慢慢吃着飯看着長儀化妝的場面,然後若有所思地點着頭道:“別說,你跟劉典還真般配!”

“小嫂子,別羅嗦了,我姐她們肯定等急了!”

加洛的嘴又一次合不攏,這何慕楓不是省油的燈,他這妹子更不是省油的燈,明明是她自己在這裡磨蹭,轉瞬好象全是她把時間給耽擱了一般。

在那間通透的堂屋,幾人依主客坐下來,佳儀一坐下就誇張地道:“永雋,你這地方佈置得舒服呀!”

加洛知道何慕楓是想在她這地方撒銀子,而且也確實撒了不少,但因爲她的風格發生了變化,何慕楓原本想購置的許多東西沒用購置進於,在加洛看來大和空蕩來形容比較妥當,但不好拂佳儀的誇獎,於是笑了一下道:“如果佳儀公主喜歡,就常來坐坐!”

佳儀也就不客氣地道:“那本宮可就不客氣了!”

加洛沒曾想會是這樣的,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長儀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佳儀便道:“永雋呀,你不會真在這兒常折騰吧,什麼時候出了氣,該回去還得回去呀!”

加洛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長儀便道:“九姐,你不是四哥派來做說客的嗎?”

佳儀聽了便道:“不是四哥派來我做說客,是你九姐看你四哥忙,所以體諒你四哥,幫幫你四哥,那象你成天就知道玩樂!”

長儀一聽小嘴立刻就噘了起來,佳儀卻用扇子拍拍加洛道:“別說永雋,今天來還真有事找你!”

加洛輕輕看了一直坐在一邊沒有開口的順儀一眼,順儀正好擡起頭看過來,兩人真沒正經講過話,於是都很客氣地衝對方一笑,佳儀便道:“永雋,這十一不是回來了嗎?”

加洛不知道佳儀要怎麼講,只得嗯了一聲道:“剛纔聽長儀講,說她十一哥回來了,還復了以前的王位!”

佳儀便道:“就是,就是,這可是皆大歡喜的事,四哥就是英明,真的就是英明,胸襟寬呀!”

加洛不太愛聽這話,但又不能反駁,只好端起茶杯,佳儀也喝了一口茶道:“哎喲,永雋呀,四哥怎麼搞的,這茶可不是什麼好茶,明兒,我讓人送點好的茶葉來!”

加洛一想到那個難喝的“女兒碧”忙道:“永雋謝了,永雋還就好這口茶!”

長儀便道:“就是,就是,小嫂子喜歡的口味就是與大家不同!”

加洛瞪了長儀一眼,有侍女送上幾碟子精美的點心,加洛與長儀都沒用早餐,於是兩隻手一齊伸了過去,然後又一齊收了回來,佳儀趕緊把點心推離兩人近一些才道:“肯定都剛起來,快吃點吧,再不吃馬上就到用午膳的時候了!”

兩人才拿了點心,小口小口地吃了起來,佳儀便道:“永雋呀,你說說,十一這些年不在這聖安,長儀那十一嫂可苦了!”

加洛與長儀差一點都讓那精美小巧的點心給噎着了,於是一起訕笑道:“是,是呀,可不是辛苦了!”

佳儀又道:“別人沒個好臉子不說,成天都病着!”

順儀也插嘴道:“就是呀,我去看了好幾次,瘦得一把骨頭!”

佳儀便道:“所以永雋與長儀都應該勸勸十一纔是!”

加洛看了長儀一眼問:“你十一哥又做了什麼驚人之舉?”

長儀一塊點心在嘴邊停住了眨了好幾下眼睛才道:“這個…,小嫂子,長儀也不太清楚,好象十一哥還沒接十一嫂回府!”

順儀便道:“是呀,小十一回聖安這麼久了,還沒把你十一嫂接回府,你就不着急呀!”

長儀看着那塊點心咳了一聲,加洛哦了一聲道:“兩位公主,王爺身體受了傷,自然以養傷爲主!”

順儀便笑道:“永雋,你七姐就爲這事急呢,小十一身體不好,身邊沒個知冷疼熱的人兒,哪怎麼成呀,這不淮明王妃這些年折折騰騰總算把身體養好些了,眼下正是她該去給小十一盡力的時候,永雋,你說是也不是!”

加洛聽了不知該從哪裡回答,於是便打哈哈道:“別說七姐講的也沒錯,王爺這病着,身邊倒真缺個知冷知熱的人,長儀有時間,你得好好勸勸十一哥,身邊有個人照顧,傷也好得快些!”

長儀那塊點心正好送進嘴裡了,聽了加洛這話,差點沒把她給噎死。

佳儀又在一旁煽風點火一通,與順儀你一句我一句,莫非就是想讓加洛與長儀去給何允柯通融一聲,把淮明王妃接回府,兩人嗯嗯哈哈地應着,也不具體應哪一樁,喝了一肚子茶水,終於才把兩位高貴的公主打發了,順儀臨走的時候,張嘴想跟加洛講什麼,不知爲什麼終沒講出來,加洛也怕她講什麼讓自己爲難的,也就裝沒看見,故意沒問。

加洛鬆口氣怪怨道:“你十一哥的事,你事先也不給我通口氣!”

長儀用手撫撫額頭道:“小嫂子,我十一嫂天天到王府,給十一哥跪着認了錯都認了幾次了,十一哥就是不見她,你說我有什麼法子!”

加洛想着當年到聖安罰她跪的那個飛揚撥扈的女人,長得有兩分模子,但真的是個沒什麼眼光及腦子的女人,對感情又這麼不負責,輕輕嘆了口氣,卻聽餘歡在外面大着聲報“靜明王、淮明王駕到!”

加洛嚇了一大跳看向長儀:“誰是靜明王!”

長儀還在吃糕點,嗯了一聲道:“好象你那傻哥給封了什麼一字並肩王!”

加洛“啊”了一聲,才問:“他來也罷,只是你那十一哥來做什麼?”

長儀終於把糕點嚥了下去道:“我怎麼知道,大約思念故人了吧!”

聽了這話,加洛差點讓茶水給噎了,伸手使勁掐了長儀一下才道:“你這丫頭幾年沒見,什麼話都敢講!”

長儀得意地笑着,又伸手去拿糕點,加洛見了不由道:“怎麼現這麼能吃了?這些年劉典沒給你吃飽是不是?”

“就是,劉典他虐我着呢!”

“哼,我信,反過來還差不多!”

沒一會唐加浩與何允柯走了進來,加洛現在是廢后,但這廢后似乎比正兒八經的皇后還特殊,於是大家不能稱娘娘,又不敢不敬,就又稱回她未入宮時的封號“永雋郡主”了。

幾人見了禮,因爲加洛身份的問題,這禮也有些亂,於是大家就胡亂地按着自己的意思行了禮,便入了座,加洛見何允柯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知道身體已經無大礙,幾人熟識,自與順儀、佳儀在的時候氣氛不一樣,長儀直接叫:“小嫂子,你弄點象樣的茶水來喝,好不好?”

加洛便道:“我就喜歡喝這老蔭茶!”

“把我四哥的‘雪山銀針’泡兩壺來喝吧!”

於是加洛便叫餘歡去把何慕楓的“雪山銀針”泡兩壺出來,唐加浩就不解地問:“爲什麼要泡兩壺!”

長儀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道:“我兩壺才喝得夠,關你什麼事了!”

唐加浩只得閉口,然後有些好奇地道:“怎麼剛纔進來的時候,看到七公主與九公主的馬車了!”

加洛便道:“七公主與九公主知道我開了書屋,所以過來坐坐!”說着加洛給何允柯與唐加浩倒上“雪山銀針”才道:“淮明王爺,臉色看上去好象不太好!”

長儀聽了看了何允柯一眼,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的何允柯,紅光滿面的實在沒有什麼不太好的樣子,何允柯笑了一下道:“大約身體剛恢復的緣故!”

加洛嗯了一聲道:“這倒是,王爺身邊也該有個人照顧纔是!”

長儀便道:“十一哥,你要不要把十一嫂接回府呀?七姐和九姐都很着急這事!”

唐加浩聽了就不滿道:“十一哥,你不能這麼不仁意吧!”

長儀一聽就氣了:“我哥接我十一嫂有什麼不仁意了!”

加洛一看唐加浩與長儀還真是何慕楓所講,如果真湊到一堆過日子還真夠嗆,一天真得吵死,誰也不服誰的主,於是便道:“長儀,你出來好久了,一會劉相下朝見不着你,肯定會急,你快回去吧!”

長儀一聽才道:“我纔不回去呢!”長儀話聲剛落,就聽餘歡在外報:“劉相爺駕到!”

然後就聽劉典的聲音:“餘歡,長儀可有來郡主這裡!”

餘歡忙笑道:“相爺,在呢,還有靜明王、淮明王都在裡面喝茶呢!”

劉典一聽就大聲道:“那下官就不打撓郡主喝茶了,公主可要回府?”

加洛一聽就推了長儀一下,長儀已經迫不急待地放下糕點道:“對哦,今天還有些事情沒辦妥當,等我去辦妥當再回來喝茶!”於是便眉飛色舞地跑了,加洛與加浩都搖搖頭,何允柯卻極不悅地哼了一聲端起茶杯,加洛看着長儀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才撤回眼光好奇地打量何允柯一眼問:“淮明王,怎麼心情不好!”

何允柯聽了放下茶杯道:“你說長儀多好,怎麼就嫁給劉典這個東西!”

加洛和加浩互看了一眼,加浩先不滿了:“十一哥,劉典怎麼了?”

何允哥哼了一聲道:“劉典怎麼了,你們不知道!”

加浩還想問,加洛忙拉了加浩一把道:“淮明王爺,這是你家長儀的事,你得問長儀,她說劉典好,劉典就好,她說劉典不好,就不好!”

何允柯撇了一下嘴道:“對了,加洛、加浩,我把北義接回來了,你們看要安置在那裡!”

加浩正要說話,加洛又接了話道:“我這裡還差個私塾先生,就讓北義來給我幫忙吧!”

何允柯點點頭道:“北義這些年,唸書很用功,給你做幫手,倒是不錯的主意!”

加洛便舉起茶杯道:“加洛以茶代酒敬十一哥一杯,感謝十一哥這些年對北義的照顧!”

何允柯聽了擺擺手道:“我不喜歡這套虛的!”

“人家是真心實意的!”

何允柯哼了一聲道:“說了不喜歡虛的就不喜歡虛的!”

加洛只得放下茶杯試探地問:“十一哥,關於淮明王妃的事,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何允柯卻岔了話道:“今天就想過來看看你,你都好,我也放心了,我該回去了!”

加洛看着何允柯真的起身離開了,嘆了口氣,轉向唐加浩,唐加浩笑問:“怎麼了?”

“哥,他們都走了,終於清靜了!”

“你不是一向喜歡熱鬧嗎?”

“七公主、九公主這樣的熱鬧,還是少點比較好!”

唐加浩聽了免有所思地道:“怎麼七公主有講什麼?”

“七公主不就擔心她那小姑子被淮明王給休了!”

唐加浩嘆了口氣道:“我一個姐夫說在南街有處新開的染坊,居然...居然見着淮明王昨天在那兒出現過!”

加洛“撲哧”一聲把剛喝進口裡的茶水吐了出來道:“在哪裡,在哪裡!”

唐加浩一見便怪道:“都不敢告訴你,就你那性子!”

“去看看,去看看嗎?”

加洛說風就是雨,沒一會換了衣服,與唐加浩騎着馬便往唐加浩說的染坊去了,那處染坊在南街,兩人到的時候,正聽到辛老爹大着嗓門在叫:“你們這羣王八糕子,都快點,都快點,現在我們是官家的人,做事就不能象以前那些不上檔次!”

加洛聽到那熟悉的罵聲剛想笑,唐加浩用手碰碰加洛,往一旁一指,加洛就看到一處茶樓,何允柯臨窗坐着,看着這一切,唐加浩又往另一處指了一下,加洛又看到辛月兒無精打采地躲在染坊某個陰涼處,有一搭沒一搭地用手扇着風。

加洛忍不住笑了道:“哥,這兩真有意思!”

“不是現在有個淮明王妃嗎?”

“那個女人是個沒什麼眼光的女人,再說,月兒可是楓大哥指給淮明王的,不會這傢伙覺得辛家低賤,不是什麼名門旺族,他自己不樂意吧!”

“真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兩人正說着,卻發現窗邊沒了何允柯,正吃驚的當兒,又見換了一身布衣的何允柯出現在染坊前,猶豫一下才走了進去,然後加洛聽了辛月兒叫了一聲:“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何允柯有幾分澀地道了一聲:“我…回無名鎮,聽人說染坊被官家收購了,所以又找到這裡來!”

辛月兒一下抱住何允柯叫道:“我…我生怕你找不到!”

何允柯一下手無措足,然後有幾分靦腆地道:“怎麼會?”

加洛與唐加浩見了差點笑得噴飯,卻聽了辛老爹的大嗓門:“我說女婿,這段日子忙得大家連睡都沒得睡,不見你人影,這剛一安置好,你就找來了,你還真是算好了日子呀,怎麼又討不到飯吃,就想到我閨女了?”

辛月兒才趕緊鬆了手,何允柯便道:“我前陣子確實有些急事!”

辛老爹走上前,伸手掂起何允柯的衣服看看道:“別說,這料子到比你以前那身衣服利索一些,討飯討出息了!”

何允柯便道:“以前有個認識的人在聖安討生活,所以就到這裡混口飯吃,稍好過以前!”

辛老爹不滿地道:“你個臭要飯的,別眼高手低的,有和尚給我閨女算過命,說她是王妃命,嫁給你已經老委曲了,你就識相點吧,好好守着我閨女,我把這染坊經營成官家的,以後你們只需好生守着,也一世不愁吃喝了!”

辛月兒只覺得她爹俗氣,剛要開口阻止她爹繼續俗,何允柯卻道:“岳父大人講的沒錯!”

加洛見一家三口在辛老爹罵罵咧咧聲中走了進去,還想跟着進去看,唐加浩趕緊拉住她道:“幹嘛,人家一家人,你還沒看夠呀!”

加洛才非常不情願地跟着唐加浩騎着馬回了書屋,一進去,唐加浩就道:“對了,還有一樁事要告訴你,南德從素節服役回來後,一直跟着我在沐陽,現在皇上把我調回聖安,沐陽的官本是委了南德,沒曾想南德覺得那是我的功勞,不願居這功,自己請去素節爲地方官,皇上已經同意了,這些日子就要回聖安述職,然後就走馬上任了!”

加洛點點頭笑道:“我相信南德表哥一定不會比你差!”

唐加浩聽了笑道:“他應該比我強多了!”

“不會吧,我哥有真心實意夸人的時候!”

“這可是真的,南德表哥比我強許多,我只是運氣比他好罷了!”

兩人邊說邊到了“懸壺書館”,唐加浩一看見門前的人,便道:“洛,你楓大哥來了,你哥先回去了!”說完就打着馬走了,加洛連叫兩聲沒叫住,只得自己進去了。

一進去,果見何慕楓坐在花蔭下,牢兒卻跟着劉典,不知在講什麼,加洛一走進去就忍不住道:“楓大哥,你每天一到下了朝都到我這裡來,我還要不要做生意了?”

正在喝茶的何慕楓聽了眉一挑放下茶杯問:“你做生意,怎麼我就沒瞧出來呢?”

加洛便道:“楓哥哥,你說,這傍晚到早上,你來,白天,又有這麼多人來!”

何慕楓好奇地問:“白天都來了些什麼人呀?”

加洛便扳着手指道:“先是你的小十七妹,然後是你的七妹、九妹,再然後是我哥和你的小十一弟,我一整天光接待這些人都夠了,我哪還有時間做自己的事!”

何慕楓一聽伸手就把加洛拉懷裡很霸道地道:“看你是越來越沒王法了,這些人你統統可以不理睬,唯獨我,你必須管,而且得從我到這,到我走,都得在身邊,半步不許離開!”

加洛眼一翻,何慕楓就道:“要敢不從,我現在就把處置了!”

加洛趕緊從何慕楓懷裡掙扎出來,沒得逞便道:“楓哥哥,你知道我今天出去做什麼了?”

“出去做什麼了?”

加洛便在何慕楓耳邊悄悄地把剛與唐加浩看到的有關何允柯的事講了一通,何慕楓聽得哈哈大笑道:“沒想到,這小十一還來這一手,有意思,有點意思!”

加洛又道:“這婚可是你給他指的!”

“我又沒否認呀!”

“那淮明王妃怎麼辦?”

何慕楓嗯了一聲才道:“別說這還真棘手,不過這是小十一的家事,他的家事,我幹嘛還要操那麼多心,我以後只管我的家事!”

加洛怕牢兒與何慕楓早上起得早,夜裡歇不好,精神不濟,這夜倒也沒與牢兒鬧太久,給牢兒編了故事,就把牢兒給哄睡着了,轉過頭看何慕楓坐在身邊看着她,便道:“怎麼還不歇,明天還要早起!”

何慕楓一把把加洛摟到懷裡低聲道:“洛兒,我想要你!”

加洛忙掙扎道:“牢兒,牢兒在這兒呢!”

何慕楓一伸手把加洛抱了起來,加洛連連小聲叫道:“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我覺得牢兒太寂寞了,我們是不是應該給他再添個弟弟或妹妹什麼的!”說話間,何慕楓已經抱着加洛走進了隔壁的一個小間,加洛有些詫異這是她讓人收拾出來放雜物的,何慕楓把她擱下的時候,她才發現這間屋子多了一張鋪着毯子的榻,連忙問:“什麼時候有這東西的?”

何慕楓得意地笑道:“爲夫自有妙計,我讓人把這間屋子佈置得舒舒服服的,以後就是我們兩人的天堂!”

“這地方到底是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我是你男人,你說誰說了算!”說完已經迫不急待地解開加洛的腰帶,扯下她的菱花底褲,加洛這個心裡才鬱悶,自己不進宮,何慕楓天天都來自己這裡,自己不是又名不正言不順了,怎麼轉了一圈,自己與何慕楓的關係又變成這樣了!

僅管沒有燈光,何慕楓也感受到加洛的異樣,不由得伏在加洛耳輕聲問:“洛兒,怎麼了?”

“我怎麼覺得,我們又和以前一樣了!”

何慕楓聽了不由得笑了起來道:“這可怪不得你楓哥哥了喲!”說完紮紮實實地佔有了加洛,加洛不由得輕輕叫了一聲:“楓哥哥!”

“嗯!”何慕楓才鬆了口氣道:“洛兒,我怎麼總是要不夠你!”

加洛心思本不在這上,偏何慕楓這一句話把她逗了個滿臉通紅,“春風一度”一下讓何慕楓引發了出來,加洛氣惱地打了何慕楓幾拳,何慕楓得意地在加洛臉上吻了一下,卻吻到一嘴有淚水,有些納悶問:“洛兒,怎麼了?”

“你欺侮我!”

“怎麼會,不是認爲洛兒喜歡聽這樣的話,纔講的!”

“就是欺侮我!”

“絕對沒有,我就是想要洛兒,時時刻刻都想要,還就是要不夠,今天上朝我還在想這事,算了,不說了,說出來丟人丟到家了!”

加洛聽了“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何慕楓便道:“我丟人,你就開心了是不是?”

“我纔不信你早朝的時候會丟人!”

“真的,洛兒,上朝的時候一想你就跑神了!”說着何慕楓用手抱緊加洛道:“別提楓哥哥那些丟人的事了,你這陣子瞎忙,也有些日子沒有快樂了,我們今晚好好恩愛恩愛!”

加洛對那句瞎忙,非常不中意,但何慕楓輕言細語幾下就把她逗得忘到一邊去了,安心地享受何慕楓帶來的舒服。

翌日,加洛爭取起了個大早,何慕楓沒把她這裡當回事,但加洛自己卻當回事,她必須掛牌營業,把施杏雨的醫術發揚光大,可以爲天下更多受苦受難的人治病,還要讓天下許多念不起書滴孩子有地方唸書。

只是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就下起了小雨,無邊無際,看上一時半刻也不會停,加洛不由得氣惱,餘歡卻跑了進來道:“郡主,施南德大人和北義少爺來訪!”

加洛聽了趕緊放下氣惱道:“快快有請!”

沒一會施南德與北義走了進來,下了馬車,撐傘走到迴廊邊。

加洛有些年沒見兩人了,南德變化比較大,多了朝氣,沒了當年的墓氣,北義還是以前那副樣子,打着把油紙傘安安靜靜的,只需一個眼神,就能迷到衆生。

加洛與北義熟識,上去就牽着北義的手道:“總算來了!”

“表姐!”北義還是文文靜靜的,加洛應了一聲道:“表哥,北義快進屋吧,這天的雨水多了!”

南德脫了靴,北義脫了白邊黑布鞋走進屋子,加洛便讓餘歡送熱茶。

三人坐下後,加洛就道:“表哥,你委了外官!”

施南德點點頭道:“我想做外官!”

加洛也道:“其實做外官也沒有什麼不好,外官做好了,皇上一樣也能看到!”

“我到不在乎皇上能不能看到,只覺得可以一展我的抱負!”

加洛點點頭道:“表哥只管去做,哥在聖安一定會肋表哥一臂之力的!”

南德點點頭看向北義道:“這次,我去的地方遠,北義放在你這裡,我很放心!”

加洛一聽便道:“表哥,你放心好了,北義會的東西多,在我這裡,正好也可以一展身手!”

北義有幾分不好意思:“姐,北義懂什麼?”

加洛忽想起什麼叫了一聲:“餘歡,餘歡,去把加淮叫來!”

沒一會狼娃走了進來,一身都被雨水打溼了,加洛一見不由得怪道:“怎麼也不知道打把傘!”

狼娃便道:“人家正在練功呢!”

“加淮,快過來,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表哥與表弟!”

狼娃在加洛身邊跪坐下來,加洛趕緊給他倒了一杯熱茶道:“快喝口熱茶暖暖,別凍着了!”

北義卻發現,剛進來還一身溼淋淋的狼娃,這麼一小會,連身上的衣服都乾爽了,狼娃接過杯喝了一口道:“這東西怎麼這麼難喝,好苦!”

南德不由得笑道:“這是當今聖上最喜歡的‘雪山銀針’被表妹拿來給大家鯨吞牛飲,實在也算是浪費了!”

加洛聽了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可能剛纔我把茶葉放多了,人家看見你們高興嗎,才用這麼好的東西來招待你們!”

北義便道:“姐,以後你有客人,我給你泡茶吧!”

加洛一聽連連拍手道:“好呀,好呀,就餘歡那個笨東西,每次都泡不出好喝的茶來。”

餘歡在外面聽了才鬱悶,每次一來客,加洛總吩咐:“那‘雪山銀針’多擱點在裡面!”

於是餘歡就按吩咐辦了,沒想到得這麼個下場。

狼娃與北義很快熟識起來,他兩年紀相當,很快就連說帶比劃地講了起來,加洛便問南德:“表哥,有樁事,你也得給我透個底!”

南德點點頭,加洛便假假咳了兩聲,南德聽了皺了一下眉道:“至於嗎,有什麼你只管講就好!”

加洛才道:“你跟那個尹安到底準備怎麼辦?”

南德嘆口氣道:“等我到素節再說吧!”

加洛一聽便急了:“你到素節再說,等你到了素節,隔我這兒十萬八千里,我到哪兒聽你說去!不行,今天無論如何你也得給我個交待!”

南德沒有說話,加洛又急了:“表哥,那尹安家裡是個什麼名堂,我不知道,不過你出事那時候,尹安可沒有對不住你!”

“這我知道!”

“那你是…”

“加洛,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好不好,等表哥到素節再說!”

加洛只得嘆了口氣道:“尹安那小丫頭是有些刁鑽了些,不過那還不是讓家裡慣的,你就讓着點!”

南德點點頭道:“知道了,我講了,這等我到素節再說!”

加洛想想何允柯的舉動,想不通這些男人怎麼想的,只得道:“到了素節,想到如何了,一定記得給我寫信!”

南德點點頭,在加洛這裡用過午膳,留下北義就走了。

北義等南德的馬車消失了纔對加洛道:“表哥是想做出點事來!”

加洛搖了搖頭道:“男人們是怎麼想的,真是想不透,走,不管他們了,我們回屋裡去聊天!”說完一手牽着狼娃一手牽着北義回了屋子,把經營書館的事又丟到九宵雲外去了。

不過半年,加洛的“懸壺書館”就初具規模,聖安城都知道加洛的書館經常有名相劉典、大學士謝林客串東席,束脩多少,全憑館主高興,每每有這類名家客串,連書館圍牆外都站滿了學子;聖安城還知道“懸壺書館”裡的學徒由皇宮裡最有名的太醫在這裡指導,診金多少也全憑館主喜好而定,每每館主心血來潮舉辦義診,那書屋門前真是車如水馬如龍。

聖安城的人們都對“懸壺書館”的館主好奇不已,不知是何方神聖,可以請動這樣的講書先生和太醫,衆說紛紜,但書館的名氣卻一日一日地傳播出去,起先只是聖安城,然後是大燕國,然後是番邦友國,很多學問高的人來聖安,都要來書館一飽眼福;很多醫學泰斗也會來書館一論長短。

加洛倒不知道不過年把功夫,自己的書館就這麼有名氣,只是看到每天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她喜歡熱鬧,見此情形自然高興。

當歸做夢也不曾想到在北地鎮那個無名醫館做了學徒,跟了個那麼潦倒的完倒沒什麼前程的大夫,居然可以混到眼下的光景,倒也專心做起學問,隨着醫館的風生水起,他終是成了書屋的頂樑大夫,慕名而來做弟子的太多了,所以不得不用這樣那樣的考驗。

北義成了琴師,狼娃成了武師,也不過一年光景,手下的弟子均過了千人。

加洛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當初心存善念,收留了三個當不了官做不成什麼大事的人,沒想到居然會成爲自己書館的三棵搖錢樹,每日樂得把小算盤打得劈里叭啦的。

何慕楓怕加洛累着,見書館越辦越有規模,就讓程安兼了書屋的總管,大小事體均得由他打點,加洛只管坐着收銀子,打算盤就好。

靜明王妃謝諍時不時帶着自己做的點心,給喜歡甜食的她品償;宰相夫人長儀公主沒事就來她這裡訴訴苦;淮明王妃辛月兒一直跟做夢一般沒事就到她這裡,主是確定一下她是不是在做夢;賢王妃杜汐、將軍夫人百靈基本每天都要過來請安問候,順帶侍候侍候加洛......,弄得加洛有時候都搞不清接客與行醫育人到底哪個是主業了。

還有劉中與陶然的飯館經營得一直沒什麼起色,就時不時過來混混吃喝;唐加浩的幾個姐夫打着唐加浩的名義常常過來求點救濟......,弄得加洛一邊心裡痛着自己的銀子,一邊笑臉盈盈地迎來送往,往往在人家走的時候還加一句:“下次再來哈!”

讓加洛最滿意的是,何慕楓同意牢兒到她的書屋讀書學藝,當然他的先生主要是劉典與謝林,天天在館裡學完,還得由這兩位太子太傅單獨傳扔課業,牢兒的氣涵養極具其父風範,只是沒人的時候,就跟加洛撒嬌胡鬧沒完沒了的,加洛愛得跟心尖寶貝一般。

何慕楓走到加洛的房間,這房間是他設置的,本想狠狠地奢侈一把,但加洛不喜歡,所以只是南北通透,寬大明亮,所用的東西都以舒適爲主。

加洛坐在靠窗的那張榻上,靠着幾託着腮看着窗外,何慕楓輕輕把腰間的玉琮碰了一下,加洛聽到聲音轉過頭看是何慕楓,只是笑了一下,何慕楓坐到加洛身邊問:“洛兒,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我在想這前世有沒有人把學堂與醫館合在一起開的,怎麼我看着總有點怪怪的!”

何慕楓聽了笑了起來,伸手摟過加洛道:“洛兒,爲什麼有前無古者後無來者,最重要的就敢於是開創,說不準你這兩樣混雜別具一格,將來就會名垂燕史!”

加洛一聽不滿地道:“你又在唬弄我!”

何慕楓颳了加洛的鼻子一下道:“只要你喜歡聽,那還在意唬不唬弄呢?”

“今日朝裡的事多嗎,有沒有累?”加洛終於關心起自己的夫君來,伸手爲何慕楓去了朝服,拿了家居的衣服給何慕楓換上,何慕楓便道:“洛兒,這些事都有人做,爲夫可不想辛苦你!”

加洛給何慕楓繫上腰帶道:“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好,你不滿意,但是…。”

“又胡說,你做什麼事,不管做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加洛聽了依到何慕楓懷裡又看向窗外,何慕楓又問:“怎麼了,又在想什麼?”

加洛苦惱地道:“謝諍剛走,月兒就來了,我好苦惱,我開館本意是治病救人,教書育人,現在好象接客成了最主要的事了!”

何慕楓聽了哈哈一笑把頭湊到加洛臉邊曖昧地道:“洛兒,你只能接一個客,那就是我!”

加洛伸手打了何慕楓一拳,何慕楓卻一伸手把加洛的髮簪取了下來,任加洛一頭黑髮象瀑布般流淌下來,加洛聽了才發現自己的話又上何慕楓拿到了把柄,不由得銀牙一咬就撲向了何慕楓,何慕楓摟着加洛順勢躺了下去。

何慕楓的手剛解開加洛腰上的帶子,就聽到長儀大呼小叫的聲音傳來:“小嫂子,小嫂子,你可得爲我做主,劉典他又欺侮我,又偏向晚娘,小嫂子,小嫂子,你在哪裡,你給我出來!”

何慕楓懊惱地用手捶了一下榻,心裡罵着長儀個沒眼力健的,也不看來的是什麼時候,加洛卻得意地笑了,忽衝何慕楓的嘴脣狠狠地吻了下來,何慕楓擡手一撣,那四而捲起的簾子,應聲而落,幾下扯開加洛的棉帛衫子扔到一邊,金戈鐵馬地征伐起來…..

加洛很沒品位在承歡何慕楓身下舒服得暈了過去,等她醒來,看見身邊的玉碟裡有一粒參丸,趕緊拿了吞了下去,起身走到門邊,老天依舊下着雨,加洛探出頭,見何慕楓門邊最近一處亭子裡看書,只着了一件米色的黑邊的單衫,很隨意的裝束,不知是因爲何慕楓本身的緣故,還是自己心境的緣故,總之看上去,要多吸引人有多吸引人。

加洛正想走過去,卻見劉典沿着迴廊急急地走了進來,加洛知道何慕楓肯定有許多事,便沒有打撓,在門邊坐了下來,沒一會劉典走到亭子邊上,何慕楓頭也沒擡地道:“講!”

劉典便用很輕的聲音道:“關笑天在北迴稱帝了!”

加洛心一抖,何慕楓慢慢放了書漫不經心地問:“那鐵真子呢?”

“暴病而亡!”

“哦!”何慕楓不由得笑了,然後站了起來道:“哎喲,真沒想到關笑天…,他好象還不死心,也好,否則朕沒有對手,怪寂寞的!”

加洛在心裡並不願意何慕楓有這樣一個對手,見何慕楓轉過頭來衝她一笑,加洛咬着脣,何慕楓便道:“劉典,洛兒說,她小姑姑留下的書籍太多殘破和不完整的,朕這些日子有些空閒,想幫她整理一下,如何?”

劉典忙道:“皇上,微臣可否能幫些許個忙!”

“好呀!”

何慕楓話音一落,立刻有人進來擺了案,放了四寶,又有人搬出了加洛整理出來的那些書籍,何慕楓與劉典便

各坐一案,開始爲抄寫醫書。

加洛坐在門口看着兩人認真地眷抄着,眼睛不由得就溼了,餘歡急忙忙走了過來道:“郡主,外面有人請見!”

加洛皺了一下眉問:“是誰,長儀還是謝諍不都直接進來?”

“不是她們,是個不認識的人,歲數挺大了,說是故人,沒說是什麼故人?”

加洛有幾分好奇,便起身道:“我去瞧瞧!”

因爲下着雨,加洛順着迴廊來到前院,正巧有三人走上回廊,後面兩個穿着戴斗篷的披風,前一個未穿,加洛一眼就認出來了,那第一個卻是多年未見的連嫂,先有幾分吃驚,然後叫了一聲:“連嫂!”

連嫂見了淡淡問:“你就是‘懸壺書館’的女館主?”

加洛聽了這話有些納悶,卻見連嫂身後,兩個穿斗篷的人,慢慢摘下斗篷,然後兩張千嬌百媚的臉露了出來,一個僅是多年不見的施婧妤,一個是從無名鎮消失的姬宮。

加洛有幾分吃驚地叫了一聲:“是你,施婧妤,你還活着?是誰給你解了毒?”加洛看着連嫂,當然也知道是誰給施婧妤解的毒了。

施婧妤擡步慢慢走上前問:“你就是‘懸壺書館’的館主施加洛,你的話好奇怪,我怎麼聽不明白!”

加洛鄙視地看着施婧妤道:“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出來,那個醜老太是誰,絳衣去哪兒了?”

施婧妤聽了嬌媚一笑道:“施館主,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醜老太、絳衣!”

加洛怒視着施婧妤,剛要回話,卻聽何慕楓的聲音傳過來:“咦,這位姑娘好生眼熟!”

加洛見何慕楓走上回廊,施婧妤慢慢轉過頭,看着何慕楓,好一會才道:“想來這位公子是認錯了!”

何慕楓聽了慢慢走到施婧妤身邊看了一眼道:“別說,剛一看還真嚇大跳,這位姑娘還真的眼熟!”

施婧妤嬌嬌一笑道:“有這麼湊巧嗎?”

何慕楓點點頭道:“這世上還真就有這麼湊巧的事,這位姑娘應該是北迴的使者玉婧兒?”

施婧妤輕輕盈道:“是,小女子確是北迴的使者玉婧兒,不知道這位公子如何知曉!”

加洛看着這裝腔作勢的兩人,差點吐了,何慕楓卻從施婧妤身邊走到加洛身邊道:“四爺如何得知不重要,不過玉婧兒姑娘既然是北迴的使者,來了我大燕,就是我大燕的客人,但是客人有客人的規矩,如果玉婧兒姑娘不小心犯了規矩,怕有多多不便!”

施婧妤笑了一下道:“玉婧兒在北迴就聽說‘懸壺書館’,所以慕名而來,沒想到這書館果然名不虛傳!”

何慕楓便問:“名不虛傳如何見得?”

“連待客方式都與衆不同!”

何慕楓聽了便對加洛道:“洛兒,你一般都是如何待客的!”

加洛看着施婧妤恨恨地道:“四爺,洛兒待客要分敵我!”

“是友如何,是敵如何?”

“是友就用我大燕最好的‘雪山銀針’款待,是敵,就用掃帚把她趕出館!”

何慕楓聽了眉一挑問:“那你準備如何對待北迴使者施姑娘呢?”

加洛看了何慕楓一眼,氣鼓鼓地道:“狼娃,掃帚侍候!”

狼娃立刻伸手拿起一把掃帚,施婧妤見地搖搖頭道:“原來‘懸壺書館’是徒有虛名,我慕名而來,卻敗興而歸,用不着你們掃我出去,我自己會走!”說完看了加洛一眼道:“施館主,小女子會記得你是如何對待客人的,我們有的是見面的機會!”

加洛聽了哼了一聲道:“北迴使者,我只能祝願你早些恢復記性,然後再見面!”

施婧妤淺淺一笑又看向何慕楓,何慕楓伸手摟過繃直身咬着脣的加洛道:“玉婧兒姑娘,這書館的上至先生下至馬伕,都唯館主馬首是瞻,所以四爺也祝願你早些恢復記性,然後再見面!”說完沒等施婧妤施施然地走出館,卻摟着加洛施施然地進了屋。

何慕楓扶加洛坐下,加洛一下竄了起來,何慕楓卻一伸手拉下她道:“來陪楓哥哥看書!”

“楓哥哥,她是方允兒!”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這個我自然知道!”

“你知道…還…。”

“知道就要如何,她裝不認識我們,我們正好也當不認識她,恐怕心裡不舒服的是她,又不是我們,你急什麼!”

加洛一想何慕楓還真是此中高手,這施婧妤本就是對何慕楓不甘心而來,也是因爲一直沒有得寵於何慕楓,而要出手害自己,她裝不認識何慕楓,何慕楓也裝不認識她,難受的還真是施婧妤,於是有幾分不悅地道:“如果她到時候不裝了,承認她就是方允兒呢?”

何慕楓聽了從書裡擡起頭道:“承認正好,她纔不會那麼傻,來,洛兒,我們不管什麼方允兒,什麼施婧妤,這本書是我好不容易從劉典那裡謀來的,你要是看不明白,楓哥哥講給你聽!”

“爲什麼承認正好?”加洛不解地問,何慕楓摟過加洛輕聲道:“楓哥哥正好爲你報那一棍之仇!”然後又拍着加洛的肩道:“相信我,這次接你回來,我就發誓了,不允許你再受到傷害,我與洛兒相識十年,竟然有七年分離,每每想着這七年,我就心痛,人能有幾個七年,洛兒,這種傻事,我們不能再幹了,所以以後我們天天相守,永不分離,不管是方允兒也好,還是什麼施婧妤也罷,都不能成爲分開我們的原因!”

加洛靠在何慕楓懷裡,聽着何慕楓有力的心跳,很平穩,何慕楓的心思全在書裡,書裡沒有施婧妤也沒有方允兒。

加洛看着專心的何慕楓,忍不住擡起頭用嘴脣輕輕蹭着何慕楓腮幫子,正在看書的何慕楓眼一亮,立刻燦若星光,他一下扔了手中的書,伸手就抱起加洛的身體,溫柔地迴應起加洛,卻聽加洛哼了一聲道:“你不說了要幫我整理小姑姑的醫書嗎?”

“小姑姑的醫書一定要整理,便這會楓哥哥更想好好侍候我的洛兒!”說完又覆過脣,加洛以前覺得何慕楓的脣炙熱,這會更覺得熱不言,還有與以前不同的滋味,好象自己曾經在什麼地方聞過的丹桂的的味道,加洛忽然靈光一閃,叫道:“楓...楓...”但加洛卻沒有機會把後面的話叫出來,何慕楓的吻撲天蓋地地過來了,把加洛的聲音變成了美妙的呻吟聲!

番外1

辛家照樣那麼吵吵鬧鬧的,月兒撲過來說了那句:“我…,我生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那瞬間,我就知道了自己所選擇的回染房是沒有錯!

回了我岳父大人——辛老爹氣哼哼的話,我又開始幹我以前的活,大師傅停住了手中的活問:“十一,大傢伙都以爲你不回來了!”

染坊裡的人不知道我的名字,我記得曾對月兒講過,在家裡我排行十一,於是染房裡大大小小的夥計都叫我十一。

坊裡的人以前都挺看上不我的,當然,坊裡的事,我都不會做,也難怪他們看不上。

“我都與月兒成了親,怎麼會不回來?”

“算你有點良心,月兒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姑娘,你要是不回來,只要給大師傅我碰上,我非打斷你的腿不可!”大師傅一臉正色的道,我搖搖頭道:“不會的,大師傅!”

“坊主交上了好運,染坊讓官府給看上了,遷這聖安城裡,以後有前程的,坊主就那副脾氣,刀子嘴豆腐心,就那張嘴不饒人,以後我把坊裡的事,都教會你,他那張嘴就會放過你!”大師傅一邊講着一邊往配着池子裡的染劑。

說實在話,手藝人最怕把絕招傳給別人,但大師傅講這番話的時候,很真誠。

這個染坊的佈局與無名鎮的差異不大,只是比以前的規模略大了一些,當初選地址的時候,我選南街,就相中這塊地大小合適,往臺上看去,我那岳父大人哼着小調,端着酒杯坐在臺子上盯着幹活的夥計們,別看喝了不少杯,有誰偷個懶,他就立即“啪”地放了酒杯,哼哼唧唧地罵開了。

我很佩服岳父大人這雙火眼金睛,幾杯老酒下肚還能看得這麼清楚明白。

染坊擴大了,進了不少新夥計,這些新夥計還沒完全領教我那岳父大人的本事,所以岳父大人那大嗓門一直沒停地吼着,大約前景不錯,老夥計們聽得出他心情是歡愉的。

我剛回來,大師傅還沒安排具體的事宜,我讓人在染坊裡打了口井,連挑水那活也省了,於是我一下沒有事做了,卻聽到我那岳父大人又叫了起來:“閨女,閨女!”

這丫頭大約剛纔那一撲,害了臊,不知溜哪兒躲了起來,我那岳父大人連吼了五聲,月兒纔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道:“爹,這是聖安城,你能不能小點聲!”

“聖安城怎麼了,聖安城就不準講話了!”

“你那叫講話嗎?”月兒不滿地噘着嘴,還順帶往我這邊瞄了一眼,然後快快收回目光問:“你又叫我做什麼?”

“閨女,別說這聖安城的東西老多了,卻樣樣都不好!”

月兒聽了有些吃驚:“爹,大傢伙都覺得聖安城樣樣都好,獨獨就是貴了些,你怎麼會覺得樣樣不好呢?”

“你看這酒,和以前的一比,簡淡得跟白開水一樣!”

“那是因爲你打的是廉價酒!”

“你看你爹這才喝了這一會,就喝完了一壺,閨女,再去給爹打一壺去!”

月兒一聽是讓她去打酒的,瞪了她爹一眼道:“你要讓人家打酒,就直說好了!”說完拿着酒壺,照她爹攤開手掌,她爹便數了幾個銅板放月兒手心裡,月兒一看就道:“你拿跟無名鎮一樣多的錢,別又說酒淡!”

“那閨女,現在要喝到無名鎮那樣的好酒,得多少錢?”

“至少再多十個錢!”月兒說完就一伸手從他爹腰上把錢袋子搶到手,飛快倒出十個錢,將錢袋扔回她爹身上就飛也似地跑了。

大師傅樂呵呵地看着道:“你看,這丫頭多機靈!”

我那岳父大人一下跳了起來:“這閨女,我算是白養了,整個一個白眼狼,還有,我說女婿!”岳父大人的眼光一下向我掃了過來,“你也是成家的男人了,要知曉養家的事體了!”

我剛要應話,就聽到有人叫道:“我說,老頭子,自從你家搬過來後,沒清靜的時候,整天吵吵嚷嚷的,你還讓別人過日子不了!”

說句良心話,我那岳父因爲遷進這聖安城,得了一大筆安置銀子,又加上官府極穩定的單子,這些日子心情都是相對愉悅的,那罵人的聲音比起無名鎮時,已經相對低了很多!

岳父大人大約這輩子只吃過一個虧,就是把女兒嫁給了狀如乞丐的我。

岳父大人罵了人這麼多年,也沒遇到過對手,今天有人跳出來叫板,他一瞪眼睛一擼袖子,就衝那人罵道:“你算哪根蔥,怎麼你以爲你是聖安人,了不得了!”

那人也不示弱,聽了這話便道:“老頭子,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老子我是講你太吵太鬧,跟你是不是聖安人,有什麼關係?怎麼,你還想打架不成!”

我看見一個穿着暗紫綢子衣的男子也擼起袖子走進了染坊,那小子長得也還端正,只是那身過於華貴的衣服掛在他身上,怎麼看都不配,又覺得這模樣有幾分熟悉,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

我那岳父大人平日就是個不服輸的人,夥計們長期生活在他的淫威之下,怕捱罵,個個噤若寒蟬,哪裡有這種對罵的機會,於是岳父大人頓時有棋縫對手的感覺。

兩人很快就對接上了,一人推了一人一巴掌,都一起退了兩三步,岳父大人是個粗魯之人,聽他吹噓過,年輕時打架,三五人根本無法近身,大約沒料這一推,居然沒把對方推地上,自己還退了幾步,於是“咦”了一聲道:“小子,你再放馬過來!”

那小子也不示弱道:“過來就過來!”

我一見他的出手,大約想到師出何人了,真沒想到選來選去,把染坊選到這小祖宗的飯館旁邊!

那小子正要出手時,卻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中,你又手癢了,是不?”

我一聽果然是劉典那個敗家子弟弟劉中,怪說不得一看就覺得眼熟,跟劉典那隻狐狸還長得真象,獐頭鼠目的。

劉中一聽到那聲音趕緊把袖子擼下來,換上笑臉迎上去道:“娘子,娘子,哪有,哪有,我這不是怕這大嗓門每天這麼地吼,吵着你了嗎?”

我聽說劉典這個弟弟娶的女子是“異門”的人,叫陶然,看她一手扶腰不滿地道:“你要是不聽話,我就不跟你在這聖安城開飯館了!”

劉中慌了手腳趕緊道:“娘子,娘子,千萬別,這不看你有了身孕,我怕這老頭吵了你!”

陶然瞪了劉中一眼然後衝我那岳父大人一福道:“老人家,我這外子脾氣臊了一些,您可千萬別惱!”

我那岳父好不容易纔找到了對手,居然沒曾想是這麼個怕女人的男人,很有些不滿地教訓起陶然:“這是男人的事,你個女人家多什麼嘴?”

陶然大約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一時愣在那兒,劉中一見便上前扶住陶然道:“看吧,不聽我的話,跟這種人,是講不清楚的,我們回去!”

我那岳父大人愣在那裡,只能衝劉中生氣地揮揮拳頭。

月兒卻打了酒回來,一見她爹那副樣子,趕緊上前道:“爹,你又怎麼了,怎麼在自家院子裡還要與人打架不成!”

我那岳父大人一伸手搶過酒壺,對着壺嘴就猛飲了一口道:“真是個鳥人!沒教養的鳥人!”說完就聽到大師傅在叫:“開飯了,開飯了,吃午飯,大傢伙都吃午飯嘍!”

月兒便蹦着往那長條飯桌跑去,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停下腳問我:“怎麼不去吃飯?”

“好,去吃飯!”

月兒臉一紅就先跑到那長條飯桌前對大師傅道:“大師傅,我來盛飯!”

“喲,月兒丫頭,今天可真懂事,還來幫忙盛飯!”

“大師傅,你瞎說什麼,月兒哪天不幫你做事了?”

“是,我家月兒最乖!”

月兒被大師傅若有所指地誇獎,臉更紅了便扯了話道:“大師傅,這些事你都交給夥計們幹就好了,你可是我們坊裡的大師傅!”

“是夥計們都在幹!”

我走到桌邊,月兒正巧盛完飯,趕緊把一碗飯遞我手裡,我看得出月兒把那碗飯壓得很實沉,雖然我一點也不餓,但捧着那碗飯就是熱乎乎的,只聽月兒小聲問:“餓了吧,趕緊吃!”說完又伸筷子到那盤裡夾了一堆肉放我碗裡。

一個小夥計坐下來嘆口氣道:“自從我們坊裡有了這姑爺後,咱們就沒見過肉了哈!”

飯桌周圍響起一片大笑聲,月兒的臉一下通紅,用筷子打了那小夥計兩下才道:“你滿嘴胡說八道,是不是覺得我爹虧了你呀!”

那小夥計連忙道:“月兒姐姐,沒有,沒有,辛坊主從不虧我等!”

“那這麼多飯菜還堵不上你的嘴!”

“月兒姐姐發火了,快快吃飯,快快吃飯!”

這些夥計平日裡做的都是力氣活,所以動起筷子就如鯨吞牛飲一般,剛到辛家時,我很不習慣這羣人的吃相,但現在又看着,只覺得親切。

月兒不停往我碗裡夾菜,嘴裡還不停地小聲道:“你端着碗,怎麼就不知道吃呀?”

我便小聲道:“月兒,用了飯,我找你有點事!”

月兒一聽滿臉緋紅,然後不停地點着頭,我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動不動就喜歡臉紅。

用過午飯,月兒幫着收拾了飯桌,就跑到我面前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點點頭道:“我想帶你去聖安城逛逛!”

月兒先有些不相信,然後眼睛越來越亮,看着臺上她爹喝多了酒,不知貓哪裡歇着去了,於是很"花,霏,雪,整,理"快地點點頭。

我伸手拉住月兒的手便往院門外走去,月兒的手因爲長年勞作的關係,不象我以前摸過的任何一個女子的手,我就在這一會生出偏覺得這雙手纔是我可以牽一生一世的。

月兒臉一紅生怕被人看見,慌張地抽出手!我還沒遇到過這類事,只能假咳一聲來掩飾自己的窘態。

月兒畢竟在無名鎮長大,剛到聖安城,以岳父大人對她的管束,她最多能抽個空出來一會會,自然只能見着皮毛,所以我帶她去哪兒,她都驚奇地問這問哪。

我們在外面逛了一下午,往回走時,月兒終於問了她最想問的事:“你不是說在聖安找了事,那明天你是不是要去做事?”

我點點頭,月兒便道:“辛苦嗎?”

我又點點頭,月兒又問:“有沒有染坊辛苦?”

我笑了一下,月兒就緊張了:“如果比染坊還辛苦,不如回坊裡,有爹照應着,總要好些!”

我拍了月兒的手一下笑道:“我不能總依賴爹吧!”

月兒咬着嘴脣還想問什麼,然後就拼命地點頭,我又笑道:“我叫何允柯!排行十一!”

月兒聽了眉眼更亮了道:“十一哥家裡的人一定很有學問!”

我愣了一下問:“此話何講?”

“無名鎮那些人家,給男孩子取名不叫大牛,就叫狗三,十一哥的名字真好聽!”

我聽了忍不住笑了,便道:“月兒,再不回,怕爹得把屋子掀了!”

月兒一聽就緊張了連連道:“糟了,糟了,今天溜出來的時間太長了,爹都的要掀了屋子了!”

果然那岳父大人,在臺子上發着脾氣,那聲氣大得真有可能掀了房頂,一見我們回來,他突然住了口,然後指着想先溜進去的月兒問:“你丫頭,對你丫頭,我問你,一下午你都跟你男人出去了!”

月兒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院裡去,偏被她爹戳了個千穿萬穿,臉一紅大叫一聲:“爹!”便一跺腳飛快地跑了進去。

岳父大人一拍頭道:“我還以爲女婿你小子又躲那兒偷懶去了,原來…原來是跟我閨女出去了,辦事去了,辦事去了!”

岳父大人本是要替他那閨女掩飾什麼,偏那兩句“辦事去了”,讓人生生生出許多遐想,於是夥計們一陣鬨堂大笑,大師傅便道:“坊主,月兒丫頭那天成親太倉促了,是不這成親的事也該合計合計重新辦辦?”

一個小夥計接了話道:“重新辦辦是正理,大師傅重新辦是不是得洞房呀?”

於是又一陣大笑,我也笑了,其實我還真想跟月兒洞房,挺想的!

姬宮捏碎我琵琶骨,手法手很奇特,太醫一直治着,都不見好轉,這羣庸醫,不治還好,治得一到下雨天,我雙肩倒疼痛難忍。

奉了聖命到“懸壺書館”治療。

走過長長的迴廊,還沒到加洛的房間,就聽到長儀的聲音:“小嫂子,小嫂子,這事你得幫我!”

加洛打着哈欠道:“怎麼幫,不說別的吧,你七姐那女兒,是省油的燈嗎?”

“小嫂子,你不會公報私仇吧?”

“看我今天不掐爛你這張臭嘴,且不說本郡主與你七姐家那千金私無甚麼冤仇,這公又是指哪一家的公呀?”

“小嫂子,說來也氣,你那表哥,施南德,有哪點好,這尹安怎麼就瞧上了?”

我聽了這話也生氣:劉典那小子有哪點好,你怎麼對他比對我還巴實!

加洛便道:“先不說你七姐家那千金,說說你,我給你開的藥,你可都有吃?”

“吃着呢?”

“你說你十一哥那一腳怎麼會那麼狠,生生把你踢成這樣,連想要個孩子都不行!”

我聽了愣了一下,當年長儀放走加洛,我一氣之下踢了她一腳,長儀長這麼大,我別說踢她,就是她把劉典放走的時候,我都沒罵過她,我怎麼也沒有想到那一腳會落下這樣的結果。

只聽長儀急道:“小嫂子,你不是答應我,不提這事的嗎?”

“反正也沒人在這裡,我提提又怎樣?”

“反正你不許再提,四哥耳朵最靈,又喜歡聽你壁角,到時候被他聽去了,又會去訓十一哥!”

“你呀,你呀,心裡就你這十一哥,把你踢成這樣了,還護着他!”

“生孩子多痛苦呀,讓我生,我還不想生呢?”

“你就嘴硬吧!”

“誰嘴硬了,劉欣很乖,跟我貼心着,還是講尹安的事吧!”

“你說尹安這事怎麼辦?我表哥在素節,那麼遠,我能怎麼辦?”

“你表哥去素節一年多了,平日不是有書信給你嗎?”

“給我都少,都是給我哥與北義的多!不過我聽我哥講,他在素節的政績顯著,你四哥嘉獎了他,端午要回聖安述職!”

“真的呀,這可是機會,我可把這交給你了!”

加洛一聽就叫了起來:“長儀你好陰險,交給我,我怎麼處置?”

“我們先安排個地方,比如說茶樓之地,你帶你表哥去那裡,我帶尹安也去,給他們來個邂逅,弄不好,就成了!”

“哎呀,你這招術真差,誰不知道我們兩是穿一條褲子的人,別說我表哥,就那傻瓜都能看出來是我們故意安排的,還邂逅,我看我們兩邂逅還差不多!”

兩人便在屋裡打鬧了起來,我聽到一聲咳嗽,然後是那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好了,你兩在一起,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掐不完的架!”

兩人幾乎同時驚叫了一聲:“楓大哥!”“四哥!”

我便見那人走了過來。

番外2

加洛與長儀都趕緊起身,我也整妝準備行禮,那人卻一擺手道:“都罷了!”

加洛與長儀纔看到了我,又驚了一會才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便道:“剛剛!”

兩人同時鬆了口氣,然後加洛便問:“怎麼,楓哥哥,今天的早朝改到我這書館來議了?”

那人伸手愛溺地拍了拍加洛道:“又胡說八道,小十一的傷,你看看,能不能治?”

加洛一聽便道:“可以用針炙試試!”

那人聽了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才道:“試試總比沒希望好!”

加洛爲我驗了傷勢,然後對那人道:“這姬娘娘是高手,我沒有一定的把握,先用針炙和火罐治一個療程再說!”

那人端起茶杯問:“一個療程要多久?”

加洛便道:“十天!”

那人又看了我一眼便道:“十天也不長,你就忍忍吧!”

坐在治療室裡,加洛的氣息就在鼻邊,我與加洛真從未離得這麼近,她身上那股子藥香味依舊,她下針很準,又輕柔,嘴裡還不停地道:“你要忍着痛,很快,很快就好!”

那人在屋外道:“這丫頭治病最最羅裡八索,施針的時間沒說話的時間長!”

加洛吐了吐舌頭,我才發現,加洛比之以前似乎更漂亮的,性格更頑劣了,大約都是給屏風那邊的那人慣得更厲害。

加洛一邊給我施針,一邊不時拿眼睛往屏風那面瞅,而屏風那面的人,巴心不得她趕施了針,就過去與他粘粘乎乎。

以前我總覺得天下有那麼多男人,又有那麼多優秀的男人,加洛都沒選中,怎麼偏生選中那人,現在才發現,這兩人還真是絕配,一個風流腹黑,一個忠情單純;一個可以掌控天下,可以把天下玩弄於股掌中,一個卻懵懵守着這麼個書館,似乎誰都可以把她握於股掌中;一個無論什麼都喜歡講排場,任何事都有特別多的講究,一個卻最沒講究,最怕排場和麻煩的人;一個好清靜,一個好熱鬧…

偏偏差別這麼大的兩個人卻生死與共,誰與離不了誰。

加洛很快施完了針對我道:“要等上半個時辰,我再來撥針,你且坐好閉目養神!”說完拿個倚枕給我靠着,就迫不急待地跑到屏風那面去了,就聽那人討好地問:“洛兒,可辛苦了?”

“沒有,楓哥哥,這些都要抄完了吧!”

“嗯,快了,不就這些了,趕明與劉典再用用勁,三五個月就可以完結了!”

我靠到倚枕上不屑地撇了撇嘴,就他與劉典那手字拿來給施加洛抄醫書,這些醫書的價值將來肯定不在醫上,而在字上,大約也只有那人想得出來。

卻聽加洛撒嬌地道:“這一年辛苦楓哥哥了!”

那人卻笑道:“有什麼辛苦,抄醫書不外乎也是寫字,洛兒倒給我一個不錯的練字機會!”

我心裡犯惡心,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象他這樣的男人,爲了討好一個女人,居然連這樣的違背良心的話也講得出來,卻聽那人又道:“這陣子朝裡的事少些,加浩與小十一也可以一起來抄,可能也就一兩個月就完結了!”

我差點暈了,我可沒有那閒時,如果有,我寧可待在那吵吵鬧鬧的染坊裡舒服。

加洛大約知道我所想,連忙道:“楓哥哥,我哥來也就罷了,可不要再麻煩淮明王了,再說他傷沒好,這可算是個體力活,好象我哥的事也挺多,算了,算了,就是劉大人也放了吧!”

“這話可奇了,小十一是傷沒好,加浩家裡的事,怎麼就多了!”

“我那小嫂子一大家人,夠他忙的了!”

那人聽了笑了起來:“那劉典怎麼也放了?”

“你再不把劉典放了,長儀就把我這書館當成她公主府了,一天十二個時辰,她有七個時辰都守在這裡!”

那人更樂了:“洛兒,如果我把劉典放了,她還是在你這裡每天守上七個時辰呢?”

“怎麼可能,她是知道劉大人會在這裡,才守在這裡,難不成你真以爲她每天在這裡是守着洛兒呀?劉大人如果不在這裡給洛兒抄醫書,她每天能在這待一個時辰,怕是最有耐性的了!”

那人笑得更開心了:“那我偏不放了劉典!”

“你這是折磨他們!”

“不過,這長儀也是,怎麼不要個孩子?”

我聽了心頭一凜,加洛卻道:“哎,楓哥哥,生孩子是件極痛苦的事,長儀命好,不生也就不生吧,想生的時候再說吧!”

“我知道洛兒生玄昭時受了許多苦!都怪楓大哥!”

“楓大哥,那爲什麼要怪你,我們不提這事了,好不好?”

“好!”

“我跟楓大哥一起來抄醫書!”

“你不是最不喜歡抄書的?”

………..

兩人在外面絮絮叨叨,恩恩愛愛的,完全是旁若無人,我想那人與劉典抄了不短時間的醫書,再摻上加洛這麼一筆,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其中的敗筆。

但顯然那人喜歡有人摻上這麼一手敗筆,嘴裡還不停地道:“洛兒,這字這麼寫纔好看,來,楓哥哥教你,筆要這樣握!”

那人的洛兒也不失時機地撒嬌道:“真的,真的,楓哥哥照你教的法子寫出來的字更好看!”

“洛兒以前練字時,你小姑姑大約沒有教你,要手腕這裡用力,來,我握着你的手寫幾個字,你感覺一下力度!”

“嗯!”

我聽了又犯惡心:有什麼了不起,我有月兒,我的月兒也不比你的洛兒差!

終於加洛給我治療完,我走出治療室,見屏風所擋的一面,攤了不少醫書,那人坐在案邊正專心地眷抄着醫生,聽見聲音問:“完了!”

“完了!”

“沒有難受吧!”

我心裡哼了一聲:本來扎針沒一點難受的,獨你兩人在這屏風外沒完沒了的,讓人耳根清靜不得,才難受!

“沒有難受!”我剛一回了話,加洛就走了出來,往那人案邊一撲道:“楓哥哥,我給淮明王治療完事了!”

“洛兒真能幹,現在連針也扎得這麼好!”

我聽了真無可奈何,開着一家醫館的大夫,針要扎不好,還開什麼醫館,不過轉念一想也不對,這不僅是醫館,還是書館,這開館的字認不得幾個,字寫得也很一般,不是照開不誤,正想着,卻聽那人問:“怎麼樣,治一下舒服一點沒?”

“十一覺得舒服許多!”

“那就再治治試試!”

“是!”

兩人大約早就恨不得自己快快消失,於是我就知趣地迫不急待地告退了。

從那間早就有人想打情罵俏的屋子裡出來,我就遇到了北義,北義正在幫醫館裡的夥計整理草藥。

北義一見我就叫了一聲:“十一哥!”

我回到聖安,把北義送到加洛這裡來,真有好久沒見着他了,北義本來就生得俊秀,因爲不用四處飄泊,生活穩定,人到比以前還俊俏了。

我在一旁的木臺階上坐下來問:“北義,你不是在加洛這裡做琴師,怎麼又想當郎中了!”

北義放下藥草走到身邊也坐了下來,將落到胸前的髮帶輕輕用手撫到肩後才笑道:“沒有,剛纔彈了一會子琴,見這裡的幾個小夥計忙不過來,所以就幫下手!”

“北義在表姐這裡過得還習慣!”

北義點點頭道:“姐和哥都很照顧我!”

看着北義那張臉,我就知道自己這話是白問的,卻聽北義小聲問:“十一哥,宋大哥有沒有帶過信回來!”

我愣了一下,這許許多多的人中,我怎麼也不想到北義會問宋邊,只得苦笑了一下搖搖頭,北義聽了“哦”了一聲才又問:“連十一哥都可以回聖安,爲什麼宋大哥不能回來!”

我自然不能告訴他,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與宋邊通信,那人獨獨不會許我與宋邊通信的,而我也不能回答他,宋邊被留在西邊苦寒之地,也許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踏入聖安一步了,於是便道:“如果你想知道你宋大哥的近況,可以找你姐打聽!”

北義聽了搖搖頭道:“我姐最恨宋大哥,我聽人講,宋大哥被皇上流放到西北,並且禁足在那裡!”

我閉了一下眼,我不是不想提宋邊,而是愧對宋邊,北義見我不說話,便說起醫館裡好玩的事。

我當然知道有加洛的地方,好玩的事永遠都不會少,又感到北義真的長大了。

與北義分手,我就回到辛家染坊,還沒到院門,月兒已經跑了出來,小臉紅撲撲地問:“十一哥,回來了!”

“嗯,回來了!”

“今天可有辛苦!”

“還好!染坊裡可都好?”

“挺好,就是隔壁那飯館的當家,嫌我爹太吵了!”

“他又來鬧事了!”

“他不知從哪裡找了一羣街上的混子,把染坊圍了一上午,還聲稱不把辛家染坊弄垮,他就不姓劉,十一哥,聽人講他是極有靠山的,是南街一霸,周圍的人都不敢惹他!”

我聽了有些吃驚,沒曾想這劉中竟然混成南街一霸了,於是拉着月兒道:“不用怕,什麼南街一霸,聽他吹吧!”

“可是上午真的好嚇人!”

“沒事!”看着月兒那張小臉大約上午長了見識,這會還蒼白,我趕緊安慰道:“不過是些小混子,月兒大不必怕!”我的話聲剛落,就聽到劉中那小子的聲音:“喲,難不成這辛家染坊不是那老頭講話算數,倒是你講話算數了?”

我看了劉中一眼,皺了一下眉道:“劉中,這容雨虎不是你最最看不上的人,怎麼你打算向他學!”

劉中聽了愣了一下,便拿眼打量起我來,好半天才問:“難不成你是道上混的人?”

我聽人講這劉中最大的願望就是做一個象關笑天一樣的大俠,聽了這話不由得笑了道:“什麼道上混的,我看你一天到晚不務正業也就罷了,可別就學那容雨虎,真要成了這南街一霸,你那二哥非剝了你的皮不可!”

劉中大約沒有想到我連他二哥也知曉,往後一退叫道:“你認識我二哥!”

我看了他一眼便道:“我與你二哥有些個交情,每天能打幾次照面,所以要告你的狀,真的很容易!”

劉中狐疑地打量着我:“你與我二哥有些個交情,你知道我二哥是做什麼的?別在這裡狐假虎威了!”

我聽了真覺得這劉中還有些意思,明明是他在這裡狐假虎威,他還真是輕易地就安到了我頭上,真看不出這個小混子,是已經當爹的人,而且好象還要再當爹了,於是上前,給了那小子頭上一下道:“如果你要學壞,我替你二哥教訓你!”

雖然我失了武功,但是那混小子做夢也沒想到我敢給他一下,負痛往後一退,然後指着我道:“你…你小子有種,居然敢對我動手,看你中爺今天怎麼收拾你!”他話聲剛落,就中到陶然的聲音:“劉中!”

劉中一聽到陶然的聲音,趕緊收了手,換上笑臉迎了回去:“娘子,娘子,喚爲夫何事?”

“怎麼今天我出去燒個香,你就又惹事去了?”陶然的面色不好,我有些納悶,真不知道“異門”的人會生出燒香這類的菩薩心腸,只聽劉中急巴巴地道:“娘子,哪有惹事,娘子嫁給我劉中,今天才去燒那麼次香,我劉中怎麼也要給娘子積德,今天沒鬧事,沒鬧事,吃了一天的齋飯!”

我一聽這陶然果然是不會有那燒香的菩薩心腸的,這突然生了燒香的舉動,難不成跟那她那師傅姬宮到了聖安城有關係。

陶然便不耐煩地道:“我心頭好煩,今天這飯館別開了!”

劉中趕緊嗯了一聲道:“娘子說不開就開!”

“白天經營得可好!”

我聽了有些想笑,這劉中白天帶着混子圍着辛家染坊,能有經營纔怪,聽劉中哭喪着臉道:“娘子,都知道,咱們這家飯館,上午都沒什麼食客的!”

“那你趕緊找地方吃飯是正經,我餓了!”

我不由得一笑,真沒見過開飯館的還沒飯吃的,就對劉中道:“劉中,要不今天就在我岳父大人家墊巴點!”

劉中剛要拒絕,那陶然卻拍手道:“好呀,好呀,平日裡,我就聞着你家的飯菜香呀!”

劉中是唯陶然馬首是瞻的,本與這辛老爺子不合,但聽陶然喜歡,就立刻道:“你現在害喜,飯館裡做的什麼東西,你都不喜歡,怎麼偏生覺得這家的飯菜香了!”

“我就是覺得香!”

我便道:“這馬上就要開晚飯了,如果劉夫人喜歡,就到我岳父家隨便用點!”

陶然一聽就迫不急待地走到染坊日常開飯的長條桌上,劉中也趕緊追了進去,幾個正在擺碗筷的小夥計一看到劉中嚇了一大跳道:“你…,還要來生事?”

陶然已經在飯桌旁邊坐了下來,看着往上端的飯菜,只差沒流口水,劉中見了也不理那幾個小夥計在陶然身邊坐了下來道:“什麼樣的山珍海味沒給你吃夠,怎麼就想吃這樣的東西!”

“看着好香!”

月兒噘着嘴不滿地看着兩,我伸手拉着月兒在劉中、陶然對面坐了下來,大師傅一看到劉中坐到飯桌上,便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你這算是我家的客呢,還算是我客的對頭呢?”

劉中不以爲然地用手指戳戳桌子道:“我娘子害喜,聞着你家飯菜香,那是看得起你辛家!”

正在走地來的岳父大人一聽就跳了起來:“這是哪來的混帳小子,有本事你帶着人來鬧呀!”

我見了忙道:“岳父大人,來者都是客,咱家又不差這口飯!”

劉中一聽就道:“老頭子,別說,你這女婿一看就是個有教養,有學問的人,你一大把歲數了,跟人家好好學學!”說完又轉頭看向沒大沒小地問,“我說兄弟,你一看與這家人就不合拍,這老頭子,用啥法子把你拐進這染坊的!”

陶然已經端起來碗,一聽說道:“劉中,你那張嘴一天胡說八道什麼,別人還說你與我不般配,不是也進了一家門呢!”

本來嘴都噘得高高的月兒,一聽這話“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劉中就急了:“然子,是誰這麼滿嘴胡說八道,怎麼昧着良心講話,我劉中也是這南街一人物!”說完指着月兒道,“你別不相信,不相信,你出去打聽打聽去,人家一提到我劉中都是這個!”劉中說完衝自己舉起大拇指。

陶然拍地放下筷子:“劉中,人家好不容易纔有點胃口,你再噁心我,我不給你生這孩子!”

我笑了一下,這家家還都有個寶貝,我那岳父大人哪裡肯依,大師傅連連勸解:“坊,這冤家宜解不宜結,姑爺講的沒錯,不就吃個飯嗎,不外乎就多添兩雙筷子罷了!”

我那岳父大人眼一瞪道:“當然,是吃老子的,不是吃你的!”

劉中一聽就站了起來叫道:“你看,你看,我就說你家這老頭子跟他這女婿一比起來,就差不了止十個檔次!”

陶然咳了一聲,劉中趕緊又坐了回去,月兒趕緊附合着大師傅道:“爹,大師傅講的沒錯,冤家宜解不宜結,不就多雙筷子嗎?”

我那岳父大人才氣沖沖坐下來,衝我一瞪眼睛道:“女婿這手腳倒象大戶人家,偏生不是這大戶人家的命!”

我拿起酒壺給岳父大人倒了一杯酒道:“飯前發那麼大火做甚麼,容易傷肝脾!”說完又給劉中倒了杯酒,我那岳父大人又怒了:“這…這女婿的意思還不是光吃碗飯的意思!”

劉中端起杯對我道:“我說,辛家姑父,別跟你這岳父一般見識,改天我請你,大魚大肉,山珍海味,管你吃夠!”劉中話剛一落,就聽到有人叫了一聲:“三少!”

我擡頭一看一個穿着綾羅綢緞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站在染坊外叫着劉中,劉中聽了放下酒杯走過去道:“葉家舅子,有什麼事?”說完很熱情地邀請道,“進來一起用個晚飯吧!”

我一聽大約知道這人是誰,按劉中這講法,這是他葉家舅子,我就是他何家舅子了,一想起這事無端不高興,本邀劉中夫妻吃晚飯,是想套套那陶然爲什麼去燒香,但這會無端端地不舒服起來。

劉中卻毫不客氣,把這辛家的飯桌當成了他自家的飯桌,把他那葉家舅子引到了飯桌上。

我不認識葉正康,可卻沒少聽過他的名字,一想想與這樣的人同爲人家舅子,心裡更不是滋味。

葉正康對劉中極是客氣,一個勁道:“小叔別客氣,別客氣,只是想打聽那樁事而已!”

劉中聽了便道:“我說舅子,這事你直接問我二哥去,不就完了,爲什麼偏要折騰着我在這中間趟這混水!”

葉正康便滿臉堆笑地道:“你知道,我那妹夫是不怎麼搭理我的!”

劉中一聽就指着葉正康罵道:“你這熊樣,也不是我講你,你和人家何家那些舅子一比起來,真沒得比!”

葉正康就哭喪着臉道:“小叔也知道,這怎麼有得比,你何家那些舅子,都是皇親國戚,我別說比,見着他們磕頭都搞不贏!”

我聽了雖不屑與這姓葉的爲伍,但心情畢竟舒暢許多,端起飯碗開始吃起來,整個飯桌上,只有我與陶然吃得賊香,月兒見我開始吃飯,也端起碗跟着吃了起來,於是大小夥計在我岳父大人那瞪得跟牛一樣大的眼睛下,都端起碗,海吃山喝起來,陶然的胃口更好了,連吃了三碗飯,岳父大人每見她叫劉中盛一碗飯,腮幫子都抽兩下。

劉中端起碗一邊吃一邊對葉正康道:“你那事算什麼事,你一天到晚找這個找那個,你就不嫌煩呀!”

“你也知道,我那晚娘妹子最最實在的一個人,從不肯幫我在妹丈面前美言一句,我那妹丈管的那一處不都肥得流油,但落到誰家也不曾落給我過!”

劉中一聽放下碗筷,用手扯起葉正康的衣服道:“葉家舅子,你這話就不地道了,如果不是我二哥,你能穿上這身衣服,光這料子,你看看,你看看,這辛老爹別看經營這大個染坊,不是縫年過節,他敢穿嗎?即便是我,守着這麼個破飯館子這些年,我二哥一滴油也都沒漏過,我看你呀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難怪我二哥總喜歡訓你,你說你辦的事,有幾樁辦體面得體過!”劉中說得擲地有聲的,儼然他就是葉正康那妹丈劉典一般。

我笑了一下,搖搖頭,卻聽劉中又生氣地道:“你看我這飯館都要經營不下去,也沒向二哥開過口,伸過手呀!”

我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劉中一見非常不滿意地道:“你這算什麼,我這話很好笑嗎?”

我趕緊搖搖頭道:“不好笑!”

劉中獲勝便嗤了一聲重新端起碗,又開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這餐飯真是吃得連煮菜的湯水都沒剩一滴,除了我的岳父大人一直黑着臉,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基本算是主客同歡,很久沒吃這麼愉快又這麼熱鬧的一頓晚飯了。

劉中夫妻兩吃飽喝足,筷子一丟,劉中用袖子抹一下嘴便對我道:“兄弟,今天這頓飯吃得暢快,改天我劉中回請你!”說完就拉着陶然與他那葉家舅子揚長而去。

我岳父大人見了用筷子指着三人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姑爺你看清了,這是什麼行徑,分明是白吃白喝的強盜行徑!”

月兒忙道:“爹,算了吧,人都走了!”

我那岳父大人立刻把眼睛向我瞪過來惡狠狠地道了一句:“真看不出姑爺不僅會討飯,還會敗家!”

月兒趕緊護着我道:“爹,不至於吧!”月兒還想說什麼,我就用手指輕輕捏捏她的手,示意不必說,然後輕輕撓了她手心一下,示意她跟我走。

月兒平日淘氣,又頑劣,但我輕輕一示意,她卻就明白了,立刻不與她爹爭執了,搶在我之前溜掉了。

我也想溜,但我岳父大人還沒訓通暢,只得與大師傅站在那裡,聽着岳父大人繼續滴滔滔不絕:“我說女婿,你也老大不小了吧,別整天遊手好閒了,大師傅是有手藝的,趕緊請大師傅多指點你些,你也好掌握一門吃飯的手藝!”

我有點不好意思,別說我會的東西好象還真沒吃飯的手藝,於是囁嚅地道:“岳父大人,我這不也在做事,只是不做染坊裡的事,做些別的事罷了!”

“別的事,你可講講,你都做了些什麼別的事體,沒見你拿過一分的銀子回來,你有給我過閨女一分過日子的銀子沒?怕沒我一蹬腿,你還不知道如何打發我閨女?”

岳父大人所講的話不假,雖他蹬了腿,我肯定不會很齷齪地打發掉月兒,但還真沒給月兒一分銀子,甚至連朵花都沒給月兒摘過。

番外3

我低着頭盯着地上,心裡着急,岳父大人因爲劉中白吃白喝了他的,大有滔滔不絕之勢。

大師傅一個勁地替我講好話:“坊主,姑爺不是那樣不上進的人,姑父一看就是個大氣量的人,不象那種小家子氣的人!”

岳父一聽就更氣:“不是那樣的人,當初怎麼去討飯,他不象小家子氣的人,難不成老子象了!”

大師傅也許正有此意,所以話一下頓住了,幾個小夥計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岳父大人更氣,猛拍一陣桌子道:“你怎麼不講了了?”

大師傅忙可憐巴巴地道:“坊主,我哪有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姑父有他的什麼苦衷罷了!”

“他有苦衷,老子更有苦衷,老子把閨女養大,還得養個姑爺!”

岳父大人又罵又訓,終是累了,道了一聲:“都象木頭一般,無趣,散了,散了,明日早起還要做事!”於是大傢伙趕緊四下散了,各幹各的去了。

我迫不急待地閃進月兒的房間,這丫頭真在房間裡等我,屋裡只有一盞油燈,光景很昏暗,但月兒坐在那盞油燈旁,就象個畫裡的人一樣,尤其是那雙眼睛亮亮的,反比那盞燈還亮。

我走上前叫了一聲:“月兒!”

正在想心事的月兒一下擡起頭,即使在昏黃的燈光下,我也能看到她的小臉緋紅,我坐到她旁邊,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月兒,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月兒害羞想抽回手,沒有得逞,便放棄了,只得害羞地道:“你說!”

我摸着月兒的手,心裡想着以後斷不讓月兒再這麼辛苦地做事了!

“月兒,我…我想說,我們都成親這麼久了,我什麼都沒給過你,我…”

月兒一抽手捂上了我的嘴道:“我都不需要,只要你願意,我們一起把爹的染坊經營好,就成!”

果然如唐加浩所講,鞋子比玉蘭花實在得多,我在“瀟瀟書院”給多少女人砸過玉蘭花,那砸出去的不是花,是白嘩嘩的銀子,而我去守陵的那些日子,沒有一個女人因爲那些玉蘭花去看過我,即使連我名正言順娶的妻納的妾,都畏落難的我如虎蛇,守了五年皇陵,除了親妹子長儀,就沒有一個去看我一眼,有時心裡氣那人,其實在那個時候,我都不知道在生誰的氣,也許這五年不是什麼苦難,倒是我的福音。

我重新握回月兒的手道:“月兒,以後染坊裡的事,我會多操些心,月兒多歇歇着!”

月兒聽了眼睛一亮:“那你以後都只做染房的事了?”

我笑了,吻了月兒的額頭一下,這丫頭沒用過香脂之類,身上有股靛草的香氣,月兒卻固執地問:“你還沒回我話呢?”

“別的事與染坊的事都兼着做!”

“那怎麼做得過來?”

“能做得過來!”

“你如果能做得過來,那我還做什麼?”

“月兒要做的事就多了!”

“我還能做什麼?”

“給我生兒育女,天天侍候我!”說完我輕輕把月兒放到榻上,月兒明白過來那張小臉一下緋紅,剛要說什麼,我就吻了上去,月兒嚇得連叫了兩聲:“十一哥!”

我笑問:“怎麼,月兒不想爲十一哥生兒育女!”

月兒聽了,紅了一會子臉才點點頭,我就覺得自己的心被月兒那俏皮的一笑,充得滿滿的,已經非常迫不急待地想要月兒了,又想月兒是初次,不能太造次,一腔的柔情正準備用在月兒身上,好好地與月兒享受魚水之歡時,卻聽到敲門聲。

月兒嚇得手忙腳亂,趕緊坐了起來,把衣服抻直了,我在心裡懊惱地罵那敲門的人,卻又不得不收起已經畜勢待發的滿腔柔情,起身去打開門,卻見我那岳父大人站在門口,一見我有些奇怪:“女婿,你怎麼在這裡?”

我纔想起來,與月兒成親,我一直都是住在大師傅隔壁,只得訕訕道:“有幾句要跟月兒講!”

我岳父大人便道:“閨女還沒睡呀,別說女婿,我倒有事找你!”

我無語,今天的良宵看樣子非得被我岳父這老頭子給攪黃不可,於是拍拍頭道:“爹,有什麼事,只管講!”

“你認識隔壁那個劉三癩子的哥,哦是二哥!”

“劉三癩子”這稱呼用在劉中那小子身上,真算是名副其實,只是我不知道劉中那小子知道自己我這岳父大人給他安這麼個稱呼是什麼感覺,只得堆笑道:“算認識,怎樣?”

岳父大人便神秘地問:“劉三癩子那二哥是做大生意的?”

我沒想到岳父大人居然這麼有生意頭腦,只得道:“是做着大生意!”

岳父大人便道:“以後跟劉三癩子這樣的人少交待,跟他二哥這種做大生意的人,要多走動走動!”

我聽了先一愣,我這岳父大人還真是外粗裡細,便問:“爹,你現在的活,還不夠做嗎?”

岳父大人聽了便道:“這你就不明月了,現在的活是很多,但誰能保證以後,這做生意,最講究多結交朋友,認識些有用處的人,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幫上自己!”

我趕緊點點頭,岳父大人又道:“當然跟這樣的人結交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有需要花銀子的地方,你就知會我一聲!”

我這吝嗇得跟只鐵公雞一樣的岳父居然可以講出這樣的話,也怪說不得他連字都識不得幾個,卻能把染坊經營得有些規模,但讓我去結交劉典那個妹丈,還要在他身上花銀子,那是侮辱我,於是趕緊道:“爺,這八字沒一撇的事,以後再說吧!”

岳父大人聽了便道:“結交這樣的人物,自然是困難些,要不,你也可以從那個劉三癩子身上先動動心思,不過,我是不太喜歡這個怕女人的癩子!”

我忙道:“是,爹,他娘子不是正在害喜,大不了,以後天天請他和他娘子到我們染坊用個飯!”

岳父大人臉一黑就道:“天天呀!”

“爹,想結交人,還怕花銀子,那哪成呀?”

“天天就天天吧!”

“不過,我可不敢保證這麼一定就能結識上劉三癩子的二哥!”

岳父大人一揮手道:“這種事,我當然明白,不是說結實就能結實得了的!”

好不容易把我那岳父大人打發走了,我那點子**被岳父大人攪得無影無蹤,轉過身一看月兒躲在被窩裡笑,我走上去掀開被子,把月兒從被裡拖出來道:“還笑,還笑!”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看着樂得笑個不停的月兒,我的**就在那瞬間又回來,牀遞之間事,我在“瀟瀟書院”素有雅稱,不過這會子我怎麼也雅不起來,我就迫不急待地想要了月兒,讓她成爲我的女人。

於是月兒閨房那張榻被我折騰得很不成樣子,如果不是身上的傷,我想自己非把那張榻折騰垮不可,後來摟着月兒,我還有做夢的感覺,那丫頭一晚上好象也沒睡,一直臉紅紅的,貼在我懷裡,大約她比我還有做夢的感覺。

一大早起來,那丫頭已經不在了,月兒是個很勤快丫頭,多年天不見亮起來已經是習以爲常了,今天不用去早朝,因爲要治療十天,那人便許我休假十日,於是我又窩回到被窩裡,月兒那頭雖涼了,但小丫頭的味道還留在那裡,我狠狠吸一口,卻聽輕輕的開門聲。

沒一會月兒端着盆拿着帕進來,放在一旁,探手探腳走到我身邊小聲道:“十一哥,醒了沒?”

我翻過身一把抱住月兒,還想與月兒耳鬃廝磨,月兒的臉霎時又通紅,連忙道:“十一哥,快起了吧,一會爹又該罵了!”

我纔想起這是在我岳父的染坊,不是在我的王府,我那岳父可不是省油的燈,只得鬆手起來洗漱了換上衣服,然後拉過月兒,月兒不由得急了:“十一哥,快去吃早飯了!”

“月兒,十一哥講過,這染坊裡的事,十一哥會管,所以你不用擔心!”

“十一哥,不是還要去別地做事?”

“這些也不用月兒操心!”

我本還想與月兒說幾句話,卻聽到我那岳父大人在外面又嚷開了:“大師傅,這日頭也快照人**了吧!”

我只得嘆口氣鬆開月兒的手,走了出去,大師傅正迫於岳父的淫威,唯唯諾諾地道:“這年青人,肯定是有些貪睡了…。”

“我呀…他個屁,我年青的時候也沒這般貪過睡呀!”

月兒不由得氣惱跺了一下腳,小臉繃得通紅,我忙打聲招呼:“爹,早!”

“早個屁,這日頭都要下山了,還早?”

我沒想那日頭這麼害我,纔要到天空,這幾句話功夫就要下山了,看着剛剛纔破出來的日頭,想爲自己辯解幾句,卻聽劉中在他家院子外吼了起來:“老頭子,你一大早就叫叫叫,你還讓不讓人活了,你家晚上,月亮都快下山了,還不睡,這大清早,日頭還沒升上來,你家又叫開了,你好歹給鄰居個睡覺的時候,行不行?”

我不知是心情的緣故,還是劉中這席話,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月兒也捂着嘴笑,看我看向她,小臉一紅,趕緊就跑開了。

我那岳父哪裡肯依,立即把昨天向我交待的話全扔腦後,一趿上鞋就跳到院中,與劉中對罵起來,那劉中也不示弱,讓飯館裡的人架了梯子,爬上牆頭,與我岳父大人開戰,於是這場戰爭立刻上升起來,周圍的街坊鄰居都紛紛出來圍觀。

我聽有人道:“這兩家都他孃的有毛病!”

“是呀,以前來一家,就搞得四鄰不安,現在兩家,這南街的人不用睡覺了,媽的,天天吵,沒完沒了的!”

……

我搖搖頭,從劉中的口裡知道他是顧及劉典那官的名聲的,又怕陶然,最多與我那岳父罵罵過過嘴癮,不可能真有動手之類的舉動的,便準備去醫館,月兒卻悄悄溜過來往我懷裡塞了一樣東西,我用手熱乎乎的,月兒已經道:“是幾個包子。”

這丫頭大約被她爹餓多了,所以最怕我沒吃飽或沒飯吃,我伸手摸摸月兒的臉道:“我去中午就會回來!”

月兒點點頭,有些緊張地道:“我爹和那個劉三,不會真打起來吧!”

我搖搖頭道:“那劉三的女人兇着呢,不怕!”

月兒才放心了,卻聽到大師傅咳了一聲道:“這日頭還真要升到正空了,夜裡講了一宿話,還沒講過!”

月兒聽了臉一下通紅,怪嗔地叫了一聲:“大師傅!”就跑了,我看見大師傅衝擠眉弄眼的,笑了一下,轉身走出了染坊。

我到醫館時,加洛纔剛剛起來,那人算勤勉,所以今天這治療應該是耳根清靜的,剛走過屏風,脫去上衣,長儀就來了:“小嫂子,我十一哥過來沒?”

“剛過來,正要給他扎針呢!”

長儀就繞過屏風問:“十一哥,小嫂子的針扎得疼不疼!”

我伸手拉過長儀搖搖頭道:“不疼!”

長儀一聽就放心了,在我身邊坐了下來道:“以後我每天都來陪十一哥扎針!”

我摸摸長儀的頭笑道:“好!”

長儀卻伸手抱着我傻笑着叫了一聲:“十一哥!”

正在準備銀針的加洛見了連連叫:“長儀,你還小呀!”

“這是我親哥!”

加洛撫撫額頭道:“天下人,都知道這是你親哥,可是如果你不鬆手,我可沒辦法給你這親哥下針了!”

長儀只得鬆開手,坐在一旁緊地看着:“哥,我是最怕扎針的!”

加洛瞪了長儀一眼道:“你如果要在這裡看着你哥,就閉嘴,如果管不住你的嘴巴,就出去,否則我給你親哥扎錯了地方,那可怨不得我!”

“是,小嫂子,長儀坐這裡,一定不打撓你施針,該好了!”說完趕緊閉起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加洛的手。

直到加洛施完針,長儀才趕緊開了口:“憋死我了,憋死我了!”說完長儀拿了倚枕給我放在身後,又怕我涼着,拿薄毯蓋在我沒有扎針的身體上,加洛見了撇了一下嘴道:“我去拿些果子吃食來,我們一邊吃一邊聊天!”

“好呀,好呀,小嫂子,我們就在這裡吃,陪着我哥!”

加洛瞪了長儀一眼,但還是去端了一大盤子果子進來,兩人就吃着果子東家長西家短地聊起來。

不一會長儀就想起什麼:“小嫂子,你表哥也就這幾日回聖安了,我講那事,你要記得呀!”

加洛拍了一下頭道:“你那邂逅…,實在是有些個牽強吧!”

“不管,如果你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我們就先用這個法子了!”

兩人正爭着,餘歡卻急急走了進來道:“洛主子,七公主、九公主來了!”

我一聽自然知道這兩人來這裡是什麼目的,加洛與長儀一聽忙把沒吃完的果子扔回盤裡,加洛不停地問長儀:“你那七姐,九姐又來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容我先梳梳頭!”

“你可奇怪了,見你七姐、九姐,你打扮個什麼?”說完加洛就把長儀拖了出去,長儀不停地叫:“你別忘了我哥還施着針的,時辰誤了,我掐死你!”

“放心,放心,餘歡,你在這裡看着,到了時辰就讓當歸來起針!”

餘歡忙道:“是!”

長儀便叫:“餘歡,你還得陪我哥,不讓我哥寂寞着了!”

“是!”餘歡趕緊點頭,加洛拖着長儀走過屏風:“你真羅索,真羅索!”

屏風那邊已經傳來佳儀的聲音:“喲,永雋,你這是和長儀鬧哪出呀?”

加洛便道:“是七公主,九公主來了,永雋失禮了!”說完就吩咐丫頭看茶。

長儀卻不滿地道:“七姐、九姐,你們也很喜歡到小嫂子這裡來閒逛呀!”

佳儀聽了道:“你那張嘴,有你這麼講你七姐、九姐的嗎?”

“九姐,你別掐人家嘴呀!”

“你那張爛嘴,你九姐不掐,誰掐!”

幾人在外面打鬧一陣,便坐了下來,剛一坐下來,佳儀便道:“永雋,別說你這兒佈置得越來越舒服了!”

加洛訕訕道:“九姐,永雋哪有哪品味!”

長儀便道:“九姐,小嫂子可真沒那品味,你明知道這是四哥的品味,調侃小嫂子做甚?”

順儀便插嘴道:“小十七,你九姐不過是與你小嫂子玩笑罷了,你又當起真來了!”

“七姐,別說九姐這張嘴最會損人!”

“聽說小十一病了,可有好些?”順儀立刻把話轉到我身上,長儀才道:“我十一哥是舊傷復發!”

“怎麼我們去了幾次小十一的府邸,都說在不府上,小十一不在王府,可會在哪裡?”

佳儀也道:“就是,就是,我與七姐去看了你十一哥三次了,三次都不在王府,這可奇了,不會長儀把他藏了起來了吧!”

長儀一聽就不滿道:“兩位姐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佳儀卻道:“怎麼他不見曾家老二,連同他七姐、九姐都不肯見了!”

“九姐,這是什麼話,我十一哥是那樣的人嗎,不僅不會不見七姐、九姐,便連十一嫂也不會不見呀,我想,十一哥一定是有什麼事,纔沒在府上!”

順儀忙笑着迴旋道:“就是,就是,小十一不會那麼沒肚量的,對了,永雋,聽說你表哥要回聖安述職了?”

加洛便笑道:“是呀,這不才聽長儀講,說我南德表哥要回聖安述職了!”

“有沒有訂下日子呀?”

“說是已經在路上了!”

“永雋呀,你看尹安與南德經這‘三王之亂’一鬧騰,就是幾年沒見過面了,這南德述了職還要回素節吧?”

“七姐,好象沒有聽說他會留在聖安任職的事!”

“南德述職後再回素節,不知又是多久,尹安這點年歲,如何是好?”順儀說着聲音就哽咽起來,長儀也道:“小嫂子,是呀,這尹安嫁給南德時才十五歲,轉瞬幾年,就十九了,我七姐可就這一個閨女!”

加洛有些爲難地道:“我表哥性子執拗,但怎麼也不會這麼薄情寡義,我想,他回來,永雋做東,請兩家人一起吃個飯,順便把這事說道說道!”

順儀一聽便道:“這纔是個理,這纔是個理,到時候就麻煩永雋了!”

加洛便笑道:“七姐,表哥在素節辛苦,身邊有個知冷圖熱的人,永雋巴心不得!”

“永雋真是個懂事的人,也難怪四哥當個寶似的!”

佳儀便附合道:“就是,就是,永雋的心胸真的不是一般女人可比的,對了,你再把我家小姑那事,也給小十一說道說道!”

加洛一聽就怪嗔道:“兩位姐姐是給永雋戴高帽了,這南德是永雋的表哥,這十一哥,可是長儀的親哥,怎麼也得長儀來說道說道,才合理!”

順儀便道:“永雋這話沒錯,長儀,我那小姑對你也不薄,她這事,你怎麼也得幫着說道說道!”

長儀就叫了起來:“七姐,你這話可真要講點良心,不是長儀不去說道,而是我十一哥守皇陵那幾年,你那小姑都做了些什麼?”

順儀頓了一下,佳儀卻接過話道:“長儀,你十一嫂那些年是有些個不佔理,但是你也得想想,你四哥那麼惱他,你七姐小姑就算有情,也…”

“那你們的意思就是我四哥有錯了!”長儀一句話堵住了佳儀,佳儀自不敢再在這事上糾纏,幾人便在外東家長西家短地扯了一陣,順儀與佳儀才告辭走了。

我鬆了口氣,我是奉旨來加洛這裡醫治的,大家都知道,顯然這順儀、佳儀是知曉的,好在沒直接來煩我。

治療完走到屏風那面,加洛與長儀正偎在一起看一本書,這兩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加洛堅強吃過不少苦,長儀嬌氣沒吃過任何苦,兩人偏偏好得快穿一條褲子。

兩人看得仔細,又都花容月貌,那副仔細的樣子,讓人怎麼看都看不夠,我不想打撓她們,有些後悔沒從後面走掉,便想輕手輕腳走出去,一擡頭,卻見那人站在門口,也正賞心悅目地看着這一幕。

我剛要行禮,那人擺擺手,示意不要打撓兩人,我便躡手躡腳走了出去。

跟着那人離開屋子,沿着迴廊往前面走,見劉典在長廊盡頭,劉典剛準備開口,忽有劉典府上的總管急急忙忙走到劉典身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

劉典一皺眉打發那人走掉,才走上前有些窘迫地道:“皇上,典家裡有點急事!”

那人聽了示意劉典回去處置,便走到亭中的桌邊坐了下來,示意我也坐,我便在旁邊坐下,我與那人是兄弟,可是即便是他做王爺的時候,我們就有了君臣之分。

那人沒有開口,我自沒有話講,正枯坐着的時候,加洛與長儀不知爭執什麼從屋裡跑了出來,一看到我與那人坐在亭子裡,便跑了過來。

加洛還沒跑到就問:“怎麼今兒回來這麼早?”

“今天朝裡的事少!”

長儀便問:“四哥,劉典呢?”

那人便道:“說府上有事!”

長儀哦了一聲,看了那人與加洛一眼,便道:“四哥,我和十一哥在這裡礙不礙着你與小嫂子!”

加洛聽了臉上一下布上了紅雲,一跺腳就上前去掐長儀道:“看我今天不撕了你這張嘴,明明是你惦着你家劉典,偏要來損我!”

長儀一邊躲一邊笑道:“明明就是恨不得一跑過來,就撲人家懷裡去,跟我惦不惦劉典有什麼關係?”

加洛更急:“你就喜歡滿嘴的胡說八道,楓哥哥,你得爲我做主!”

那人只是笑,沒有開口,長儀忙笑嘻嘻道:“小嫂子,我給你認錯陪理,剛纔我講錯了!”

加洛那張通紅的臉才褪了下去一揚頭道:“這還差不多!”

長儀便一福道:“小嫂子,長儀知錯了!”

“知錯就好,哼”

長儀又笑嘻嘻道:“我小嫂子纔不想撲到人家懷裡,對不對?”

加洛又得意地一揚臉,長儀上前猛地一叫:“是人家想把小嫂子摟到懷裡,這樣對不對?”

“我打死你,我打死!”加洛氣急敗跳地追趕起長儀,那人笑着搖頭道:“這兩,不在一起想,在一起又沒完沒了地鬧!”

我從心裡覺得長儀這兩句話都不對,明明是一個想撲,一個想摟,正想找詞告退,卻聽長儀叫道:“小嫂子,別鬧了,別鬧了,我得問問我家劉典忙什麼府上的事去了?”

“哼,明明是你自己惦着劉典,偏要…”

長儀笑得喘不過氣來,那貼身的大丫頭已經走了過來,長儀好不容易纔止住笑問:“相爺有沒有留話,府裡發生什麼事了?”

那大丫頭忙道:“回公主話,相爺留了話,說是劉三爺出了事?”

加洛便吃了一驚,搶過話問:“劉中會出什麼事?”

那大丫頭忙回道:“回郡主話,相爺說劉中讓人打了!”

長儀一聽就跳了起來:“誰?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打劉中那個小霸王!”

加洛也接口道:“就是,劉中也有人敢打!”

那大丫頭急忙點頭道:“說是被打得挺慘的,頭都打破了!”

加洛與長儀一起驚訝地“哦”了一大聲,那人也奇怪地道:“劉中不是想做大俠,怎麼會被人打了?”

我忽想起早上的事來,心裡一下覺得事情不那麼美妙,弄不好就是我那岳父大人出的手,而劉典這隻狐狸,雖沒有李苑那卓絕的口碑,但爲相這五年,口碑並不太差,出格的事真沒做地,而且真爲大燕辦了許多實事,深得那人相信與喜愛,可朝裡的人沒有不知道他對這個親弟弟的疼愛程度的,口裡少講,在心裡,那劉中跟劉欣一樣都是他的心頭肉,劉中被我岳父打了,劉典本人不好出面,但他那狐狸腦袋還不知道會弄怎樣的幾隻黑手去對付我岳父大人。

一想到這裡,我就坐不住了,正想找個藉口告退,長儀卻開了口:“真是無法無天了,我得去看看誰敢打我長儀的小叔!”說完衝我一招手道:“十一哥,難不成你還準備杌在那裡,做那礙眼的東西!”

加洛不由得跺着腳又提高了聲音:“長儀!”

我趕緊站起來行禮道:“皇上,臣弟也與長儀去瞧瞧,別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那人點點頭,加洛卻道:“我也一起去瞧熱鬧!”

那人便皺眉道:“這長儀是劉中的嫂子,長儀去看看合情;長儀是十一的妹子,十一陪妹子去,合理,你去摻乎那算什麼?”

“長儀也是你妹子!”

“長儀是我妹子,但是你什麼呢?”那人調侃道,我聽人講加洛不進宮,那人一直耿耿於懷,看樣子這話還真不假,藉着這事也要報復一番。

加洛的臉一下通紅,指着那人連叫了幾個“你”,那人一伸手把加洛拉入懷中道:“既然劉中與你八竿子打不着,你不摻乎個什麼!”

長儀用手羞了兩人一下,便伸手拉過我道:“十一哥,我們走!”

“好”我與長儀便走下長廊,往馬車停的地方走去,過了圓月洞門,長儀忽停住腳,我愣了一下。

長儀又躡手躡腳躲到門邊,偷偷往裡看,我忙問:“你…在看什麼?”

長儀往裡面戳了戳,我也走到門邊探頭一望,那兩人早粘到一堆,剛纔氣急敗壞,還打算跟着我們一起去看劉中出了什麼事的人,現在軟在那人懷裡,不知親密地說着什麼,長儀得意地道:“小樣,還想蒙本公主,就你們那點道行!”

我才發現,長儀現在又恢復了以前的快樂單純,雖然身體因爲我的緣故而落下了病,她的快樂卻是真的,顯然嫁給劉典,也許並不是一樁錯事,而劉典肯定將她視若至寶,我一直爲長儀有這樣的歸宿心疼,甚至覺得不值,就在這一瞬間,我忽覺得也許這是長儀最好的歸宿,嫁一個愛她寵溺她的人,還有什麼比這更好,我在長儀的婚事上一下釋懷了!

我伸手拉過長儀道:“走吧,找你的劉典去!”

長儀知道我不喜歡劉典,聽了有些詫異地張着嘴,然後興高采烈跟着我出了醫館!

番外4

我與長儀急急忙忙到了染坊,周圍圍了不少人,這會正在散去,長儀讓人找劉典,很回說,劉典沒來過,劉中也讓人擡走了。

長儀有些吃驚,不是長儀吃驚,我也知道,出這種事,劉典怎麼可能不來。

長儀吩咐人回府去問,然後也急着回府,我便對長儀道:“你先回去吧!”

長儀知道我與劉典不和,自然不勉強我跟她一起去,忙叮囑我明天準時去加洛的醫館,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我走進染坊,只見一片混亂,好象經過了一場激戰,好幾個夥計都掛了彩,我沒想到劉典這麼黑,真的下了手,忙抓住其中一個夥計問:“坊主和月兒呢?”

那夥計一看見我便道:“姑爺,你可回來了,坊主讓人打了,滿頭是血呀,都不知道有沒有性命危險!”

我一聽就急了,連忙往我岳父大人的屋子走,還沒進去就聽了月兒的哭泣聲,我嚇了一大跳,就月兒的性格天塌下來,也不會哭的,難不成是我那岳父大人真的挺不過去了,雖然我打心眼有些不太喜歡這個整天就訓我的岳父大人,但想到月兒就這麼個相依爲命的爹,要真沒了,那還不要了她的命。

我趕緊要邁進去,卻聽到我岳父大人的聲音:“我怕什麼,我一沒偷二沒搶,打架,誰怕誰,那小子居然用石頭打我,我爲什麼不還手?”

“爹,大師傅都說了,聖安城的人十有九官,咱們是惹不起的,這只是小癩子,都如此,何況…。”

“何況什麼,老子還就不相信這天子腳下沒有王法了!”

聽着我岳父大人那聲氣,我鬆了口氣,如果真有什麼,估計聲氣也不至於依舊高揚了。

我剛一鬆氣,岳父大人聲氣更高昂了起來:“閨女,不是你爹惱你,你說你,你說你,如果當初找了李保長的兒子,我們至於嗎,我們不也算是官家親戚,你看你挑那姑爺,三棍子打不出個屁來,長得是人模人樣,但是遇見你爹被人欺侮,換做那李瘸子,早就拎扁擔跟你爹對外去了,你看你選的那姑爺,做什麼去了,看見你爹被人打,人家出去了!”

我這岳父大人還真不是省油的燈,這一席話就把火燃到我身上來了,一下子用那李瘸子把我踩到了腳底下,月兒立即替我辯解道:“十一哥出去的時候,你不是還沒捱打嗎?”

“沒捱打,難道他看不見有人在罵你爹嗎,我以前只養了一個閨女,我看我現在是養着兩隻白眼狼!”

大師傅連忙勸道:“坊主,別講得這麼難聽,我看小姐跟姑爺挺好的,他們本來就是那種粗魯之人,坊主爲什麼總要趕鴨子上架!”

我聽“嘭”的一聲,不知我那岳父大人把什麼拍得山響叫道:“是,他們是雅人,老子是粗人了?”

大師傅的聲音又囁嚅起來:“坊主,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這小姐與姑爺是一對金童玉女,挺搬配的!”

“配個屁,那小子配我閨女,那是便宜死他的事,一分彩禮沒出去,我這大的染坊遲早不是我閨女的嫁妝!”

月兒急得叫了一聲:“你能不能一天到晚不提這錢的事!”

“我不提,你喝西北風去的呀,你以爲你是怎麼長大的,喝涼水嗎,人家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話可真真不假,這不還沒嫁出去,就呵着護着的!”

月兒氣得大叫:“爹,你再這麼不講道理,我…”

“你怎麼樣?”

“我就離開家,以後都不回染坊了!”

我岳父本來馬力十足的聲氣一下低下來了,帶着哭音道:“閨女呀,可憐你娘走得早,你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居然要扔下爹不管了!”

我本已經往屋裡邁的腳不由得停了下來,知道這月兒也離不了家,這岳父大人更不敢把他這閨女怎麼樣,我進去,反是引火上身的事。

那月兒得了勢,立刻威脅起她爹來:“你要總是這樣,我就…我就不再回這個家了,我和十一哥寧可做大街…卻要飯!”說完又道:“你這頭沒有關係吧,奇怪,你說那劉三的石塊怎麼會砸着你後腦勺了,你們不是面對面罵架來着?”

我摸摸額頭,我那岳父立刻就道:“你以爲劉三癩子是省油的燈呀,他手段多着呢!”

大師傅也附合着道:“就是,坊主,那劉三難不成後面長手了!”

正在這裡,忽聽外面的夥計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官家來封染坊了!”

“什麼,老子跟他拼了!”話聲一落,我岳父大人已經趿着鞋衝了出來,月兒與大師傅也急急忙忙追了出來。

三人在門口看到了我,我岳父把眼一瞪,月兒忙搶在她爹面前叫了一聲:“十一哥,你可回來了!”

大師傅也道:“姑爺總算回來了,劉三那羣混子把我們的染坊都給砸了!”

“跟他講有個屁用,跟繡花大姑娘似的!”我岳父已經衝了出去,我沒想到劉典那雞腸小肚的,報復心還真強,直接就來個封染坊,我這岳父大人把這染坊當他第二個閨女,哪裡會捨得。

月兒拉着我的手着急地道:“十一哥,怎麼辦,怎麼辦?自古民不與官鬥,我爹他…”

我忙捏着月兒滴手道:“月兒莫急,且看看,我來想辦法!”說完我拉着月兒也走到了院子裡,大師傅跟了上來。

我們一行人到了院子,果見官府的人來封染坊,把夥計們都攆到一邊,我岳父大人氣沖沖往前一衝就罵道:“孃的,你們憑什麼封染坊?”

那爲首的一推我嶽道道:“閒雜人等滾開,找你們的坊主出來講話,如有妨礙公務的,一律拿回衙門侍候!”

我岳父一拍胸口道:“我就是坊主,你要怎樣?”

那爲首的便道:“你就是染坊,正好,沒有畏罪潛逃,來人,拿下!”

那爲首身後滴人便拿了鐵鏈子來鎖人,月兒的手都出了汗,我知道我岳父那脾氣,肯定不會心甘情願地跟着走的,一執拗捱打是逃不了的,正欲上前叫:“住手!”

卻聽有人道:“這位官爺且慢!”

我擡頭一看,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走了進來,那人一見忙道:“原來是三哥,失禮失禮,改天得空請你喝茶,今日兄弟我這有要事在身,執行公務!”

那人便道:“正是看你執行公務,所以纔多有叨撓!”

那爲首的就奇怪了:“三哥明知道我這執行公務,爲什麼還要叨撓?”

“執行公務肯定沒錯,但三哥好提醒你兩句,這辛家老爺子可打不得罵不得!”

那爲首的就更奇怪了:“這又是爲何?”

“你且聽三哥的就是!”

“行,兄弟我就看三哥面上,對這老頭禮遇就是了!”說完一揮手叫:“帶着,封坊!”

我本要出面,但見南街許多人都圍着看熱鬧,知道一旦出頭反而不好,就由着那官府的人把一干人等趕出染坊。

我那岳父哪裡肯依,我便對月兒道:“你且去勸勸他,先不要鬧,省得捱了打,我會想法子的!”

月兒有些擔心地看着篤定的我,忙上前道:“爹,你別鬧,先跟着這位官爺回去,我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去救您的!”

“可是,閨女,爹沒罪!”

“爹,你要聽話!少受罪!”月兒一急一跺腳眼淚就要掉下來了,我岳父才終於肯跟着走了,我見那四十來歲的男子還在,便上前問:“請問這位老哥!”

那四十來歲的男子便往一旁一指,我就看見唐加浩騎着馬在一旁,便知道這人是誰了,早知道唐加浩那五個不成器姐夫的事,這五個不成哭的姐夫全是唐加浩養着,跟他的跟班一般,但唐加浩的性子特別好,跟這五個姐夫關係不錯,五個姐夫也喜歡成天給他當跟班,眼前這個顯然是唐加浩的姐夫之一。

我便對月兒與大師傅道:“先找家大的客棧把夥計們都安置下來!”

月兒便急道:“那官府的人什麼也不許帶出來!”

我沒有帶銀子的習慣,聽了拍拍月兒的手道:“沒關係,讓大師傅找地方先把夥計們都安置下來!”

我那兩個跟隨才從旁邊走出來,我衝其中一個道:“你跟着大師傅去,這兩天你把這事處置一下!”

那人應了跟着狐疑的大師傅去了,另一個問:“十一爺,是騎馬還是坐轎!”

“騎馬!”

我把月兒抱上馬,衝唐加浩招招手,唐加浩纔打着馬追了上來,我翻身上馬,才聽他道:“十一哥,劉二哥不應該是這麼小氣量的人,他家劉中,他自己最清楚,你那張臉也先別那麼難看了!”

我哼了一聲道:“難不成這到是他氣量大,我氣量小了?”

“十一哥,這都正午了,先找個地方用了午飯再找劉二哥理論!”

“你心情好,我可沒你那心情,吃不下去!”

“吃不下,那咱們就喝茶!”

我一聽便道:“好呀,那咱們去‘瀟瀟書院’喝茶!”

“只要你帶着嫂子敢去那裡,我一個大男人還不敢去,走吧,我們去‘怡然居’,我做東!”說完那小子打馬前面先行了。

我知道這小子跟劉典就象加洛跟長儀一樣,肯定已經不知道派他哪個姐夫去通知劉典了,便看這唐加浩如何處置好了,於是一夾馬就追了上去。

月兒沒騎過馬,在馬上很緊張,我摟着她道:“別怕,這畜牲很溫和的,改天我教你騎!”

月兒側地頭看着我,我見了便問:“怎麼了?”

“十一哥,永遠都會要月兒?”

“十一哥永遠都會要月兒,還要月兒給十一哥生一堆的孩子!”

月兒聽了小臉一紅,我伸手摟緊月兒,說話間已經來到了“怡然居”。

“怡然居”的小廝對我與唐加浩都熟悉,一見我們到了,立刻有人迎出來,也立刻有人進去稟報。

被一堆人迎進雅間,可口的飯菜擺上來,留下四個侍候,那“十一爺、唐爺”的聲音終於沒有了,唐加浩才道:“跟十一哥出來吃個飯,動靜真大!”

我沒理會唐加浩,拉着月兒在飯桌邊坐下道:“月兒,餓了吧,餓了就吃點墊墊肚子!”

月兒看着那桌上的菜,大約聽到我的“墊”字,拿着筷子,倒猶豫起來,唐加浩“撲哧”一笑,我便舉起筷子,給月兒夾了滿滿一碟子菜,筷子還沒放下,唐加浩的一個姐夫跟隨就進道:“妹夫,妹夫,劉相爺來了!”

唐加浩站了起來見我沒動,便道:“十一哥,咱們是在這裡說道說道,還是找個地方跟二哥單獨說道說道!”

我看了月兒一眼便起身道:“跟你那二哥說道說道,自然應該找個更好的地方!”然後對月道,“你只管用膳,我有點子事!”

月兒亮亮的大眼睛一直看着我,生怕我一走了就從此消失了一般,我伸手拍拍她的手,才起身與加浩走到另一間雅室,劉典已經來了,一見我就道:“淮明王爺呀,這可是誤會,天大的誤會!”

我哼了一聲坐了下來道:“那劉相講講是什麼誤會?”

劉典很無助地攤攤手道:“淮明王,典所講的都是真話!”

加浩也道:“這其中肯定有誤會,十一哥應該相信,就二哥,別說是你丈人家,就是平民百姓,他也不會輕易封了人家的作坊的!”

劉典連忙點點頭道:“加浩應該知道二哥,二哥只吩咐人把劉中接到相府了!”

我與劉典雖有許多糾葛,我討厭他也罷、憎誤他也罷,但這五年,劉典的所作所爲,還是讓我折服的,從他對我所做的一切,也是有胸襟的人,便道:“劉相爺講這是誤會,我不得不問問,這刑部是我管着,除了劉相爺,還會有誰支持得動那些典獄官!”

加浩便道:“刑部是十一哥管着,但十一哥,那下邊跑腿的怎麼會可能識得您,而且,劉中在這聖安城也算小有名氣,誰不知道他是二哥的親弟弟,又救過太子爺,那想利用這事討好巴結劉相的人怕也不是一人兩人,而他們,當然即便是我們也是今天才知道十一哥有這麼一個好去處!”

劉典那隻狐狸趕緊配合地點着頭道:“就是,就是,加浩講的一點沒錯!”

我纔不相信劉典這隻狐狸會不知道,就算他以前不知道,在接劉中的時候肯定也查清楚了,加浩便道:“十一哥,還是趕緊把辛老爹給放出來,比較妥當,老人家經不起折騰!”

我哼了一聲道:“我可沒那麼大面子,誰讓抓進去的,誰就去放出來!”

加浩與劉典對視了一眼,加浩便道:“二哥不會你還沒查清是誰把十一哥那老丈人折騰進去的吧!”

劉典一聽搓了一下手道:“其實那人也是年紀小,不懂事?”

我聽了眼睛一下睜大,唐加浩也睜大眼問:“年紀小,不懂事,難不成是你家劉欣,他纔不到四歲,有這麼大本事?”

劉典又搓了一會手才支支吾吾道:“當然…,欣兒才這麼大!”他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比劃着,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道,“他哪攪得起這麼大浪!”

唐加浩看了劉典一會帶着幾分試探地問:“不會是長儀吧!”

劉典的手搓得更狠了:“長儀,她也不知道她十一哥的丈人在劉中旁邊開了染坊,聽她小叔出了這樣的事,要替他小叔出氣,也沒支會我一聲,就偷拿了我的牌子,讓刑部的人把那染坊給封了,你也知道,刑部的大小頭頭都知道她是淮明王最寵愛的妹子,於是這行動誰也沒想到那麼迅猛!當然這也怪我沒有把那染坊的事支會長儀!”

我一聽啞了,知道這種事,長儀善長幹這種事,唐加浩一聽就嗤了在旁邊的几上坐了下來道:“你就慣着吧,就慣着吧,都讓你慣得無法無天了,還沒支會長儀,今天是她十一哥的老丈人,改明是別人,我看長儀怎麼收場?”

劉典忙道:“長儀這不是不知道嗎,再則我已經讓人趕緊去把辛老爹請出來了,那染房的封條也都扯了!”

加浩本來是向着劉典的,一聽這事是長儀辦的,就沒話可講了,我本是一肚子氣,想找劉典狠鬧一通,最好鬧到那人那裡收拾收拾這隻狐狸,沒想到事情是長儀辦的,更無話可講了。

劉典倒有話講了:“這事我聽我家中講了,我覺得挺蹊蹺的,中與辛老爹本爬在牆頭說道,中打從大哥那裡回來,確實在外邊混,也很上不了檔次,但他一般都只動嘴不動手,因爲他回聖安的時候是給我大哥發了誓的,堅決不動手,所以按理只會爭執一陣,而不應該動起手!”

我正對此事疑慮,加浩也回過頭,劉典繼續道:“而中說辛老爹打他,是因爲他先動了手,而中講,他至始至終都沒出過手,所以我就奇怪了!”

我一聽便道:“我聽我那丈人講,說是你家劉中用石頭打了他後腦勺!”

劉典一聽便皺眉道:“典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你們都是習武之人,你們覺得兩人對面站着,其中一個卻能拿着石塊擊另一人的後腦勺,而且在場的人除了辛老爹知道,別人又都沒看見中出了手!”

加浩一聽便站了起來道:“只有一種可能,這石塊是另外的人扔的!”

我也點點頭,劉典便道:“所以典懷疑,因該還有別人知道這飯館與這染坊的關係,因這兩人平日就爭吵,所以今天就趁此機會把這事挑了起來!”

加浩便道:“難道二哥所講的意思是,這人想挑的不是劉中與辛老爹,而是二哥與十一哥!”

劉典沒有說話,加浩便道:“一定是這樣!”

我對劉典不滿是不滿,但對劉典的頭腦還是相當佩服的,我這岳父大人說後腦勺被人用石塊打了,我只生了疑,一亂,竟把這事給忘了,劉典卻絲毫不亂地看着最重要的一點,而劉典一直陪着小心,那事還是長儀乾的,我的氣也消去七七八八道:“對,劉相爺,你那弟媳最近也有很奇怪的舉動!”

劉典點點頭道:“難不成是姬宮找她了!”

“我沒看見找她,但她突然生了菩薩心腸,有上香之類的善舉!”

劉典便道:“這就難怪了,但陶然對劉中是沒說的,包容縱容,小兩口也很恩愛!”

加浩點點頭道:“陶然不會害劉中,更不會扔那石塊!”

我也點頭道:“看得出這對小夫妻很恩愛!”

劉典便道:“皇上大壽,聽說關帝要親自來燕給後上拜壽,會不會去年來的那些使者已經先到了聖安,所以典認爲這個時候,大傢伙都應該警醒一些,什麼事互相支會一聲,小心被他們給利用了!”

加浩點點頭,我也點頭頭,劉典那府上的跟隨急急忙忙走了進來,在劉典耳邊小聲說了什麼,劉典點點頭道:“王位,長儀聽說這事,就追到這‘怡然居’了!”

沒一會長儀的小腦袋就冒了進來,然後人一蹩進來,就拿拉着我的手撒嬌道:“都怪你,都怪你,快帶我去看小嫂子!”

我都不知道這怪我什麼,長儀拉着我的手跑到隔壁,月兒正正襟危在坐那裡等我,一見我進去就站了起來,叫了一聲:“十一哥!”

長儀因爲做了錯事,搶在我前先拉住月兒的手道:“十一哥,這就是我小嫂子,長得真漂亮,都怪你,都怪你!”

月兒有些不解地看着拉着她的長儀,我便道:“這是我的妹子長儀!”

月兒看着穿得華貴又噴香的長儀,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着我這個妹子,我忍不住笑了起來,長儀卻道:“十一哥,這就是四哥賜給你的那個小嫂子?”

我點了點頭,長儀便道:“這小嫂子好呀,長得真漂亮!”

我便道:“好了,長儀,你跟劉典回了吧,不知道又怎麼急巴巴地等你回!”

“十一哥,你不許怪我!”

我看了長儀一眼,好一會才道:“你覺得哥會嗎?”

“我要跟哥去染坊看看!”

“染坊現在亂糟糟的,等收拾好了,過兩天去染坊玩,染坊的大師傅菜燒得很好吃!”

“真的!”

我點點頭,長儀立刻跳起來抱住我叫了一聲:“十一哥!”

“好了,都多的人了,還象個小孩子一般,折騰一天,肯定你也累了!”

長儀才點點頭鬆開了我,我便對月兒道:“月兒吃飽沒,我們也回了吧!”

月兒看着那一桌子菜,我伸手拉過她,又拉過長儀道:“走吧!”

把長儀交給劉典,我與月兒騎着馬回到染坊,我那岳父果然回來了,大師傅他們也回來了,我岳父大人正衝大師傅叫道:“這算哪門子事?天降橫禍,要知道是老子被人打了!”

大師傅唯唯諾諾道:“坊主,大傢伙都看見是你先動手打那劉三癩子的!”

我岳父大人立刻就要跟大師傅翻臉,見我拉着月兒走了進去便又嚷了起來:“我說女婿,你還真行啊,我被人打,你躲起來了,我被人抓,你還是不敢發一言,你說我閨女跟着你,圖個什麼?”

月兒剛要講什麼,我卻笑着道:“爹,這折騰一天了,大傢伙都累了,咱們也趕緊收拾收拾,早點歇了吧!”

大師傅也趕緊道:“就是坊主!”

我岳父大人眼一瞪道:“這坊是我講話算數,還是這女婿講話算數?”

大師傅忙道:“坊主,這次就先聽姑爺的吧,大傢伙的確都很累了!”

我岳父大人一看天真的晚了,這染坊經此一折騰怎麼都要收拾一下,於是才放過了我,吩咐一聲:“趕緊收拾,早點歇着,不要以爲明天一大早就可以偷懶了!”

大傢伙一得了令,就趕緊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了。

月兒本有許多話想問我,但昨天夜裡被我折騰得沒睡好,白天又鬧了這麼多事,早累得散了架,偎在我懷裡,很快就睡了。

我看着月兒光潔的臉龐,從來對那人有怨恨,看着這張臉,偏就少了許多怨恨!

第二日一大早,居然沒有聽到我岳父大人的聲音,這讓大傢伙都有些不習慣,我便對月兒道:“去看看,你爹昨天被石塊打了,別是受了傷,這會子不舒服起來!”

月兒趕緊披上衣服就跑到她爹房中,果然這牛一樣壯的老爺子正發着熱,我趕緊讓人到“懸壺書館”請郎中。

沒一會子當歸就來了,給我岳父開方子抓了藥,說沒大礙,一直折騰到下午老爺子才退了熱。

我岳父這一病,好些日子纔好起來,起先大傢伙不適應沒有他的大嗓門,不過一兩日就適應了,大傢伙凡有事都去問月兒,每天把月兒忙得焦頭爛額的,不過幾天倒也熟悉了起來,小小年紀很有當家主母的模樣。

我的治療結束了,每日以得早朝,任上的事也多,漸漸也忙碌起來,也不知每天走得早,回得晚的緣故,居然有些日子沒有聽到我那岳父大人的聲音了,好象自從他病好了以後,每日就當起了那甩手掌櫃。

一日,下朝得早些,急急回到染坊,在街角聽到我那岳父大人的聲音:“不是我跟你吹,如果不是我這一巴掌,打得你滿臉流血,我那女婿肯定一直瞞着我閨女!”

然後是劉中的聲音:“老爺子,我給你滿上,滿上,老爺子爲什麼這麼講?”

我才知道這些日子一忙碌,我這岳父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與劉中這三癩子湊到一堆了,只聽我那岳父大聲道:“我這女婿一看就不是一般的人物,你看他那額頭髮亮,滿臉紅光,肯定是做大事的了!”

劉中“啊”了一聲:“老爺子就憑這個認定的?”

“可不是,我那閨女老實本分,哪懂這些,不過,咱老辛家的人又不是傻瓜,象老子年青的時候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

“哦!來,老爺子,你喝呀,你喝,喝了再滿上!”

我那岳父啜了口酒,正要再誇海口,卻聽劉中道:“怎麼有轎落在染坊門口!”

我岳父也“咦”了一聲道:“那下轎的是個女人,好象很貴氣,我家可沒這樣的親戚,不會是走錯了人家!”

“人走進去了,不會有什麼吧,我們過去瞧瞧,一會再來喝酒!”

“走,瞧瞧去!”

我聽了也有些納悶,長儀按理說一天都在加洛那裡泡着,不會是她突然心血來潮跑到辛家來玩了吧,於是也趕緊走了過去,剛一進院門,就見一個女人拉着月兒的手道:“妹子,你把十一爺藏在哪兒了,求你告訴我,你把他藏在哪兒了,十一爺在哪裡,我真的知道錯了,我要見十一爺!”

從沒見過這樣陣式的月兒嚇得手無措足,好一會才道:“你是講十一哥吧,他去做事了!”

我一看就知道是誰了,站在染房大門沒進去,卻聽那人又道:“我給你磕頭了,求你把十一爺還給我吧!”

我那岳父的大嗓門又出了聲:“我說,這位夫人,是哪家的,會不會是你認錯了人家,找錯了人,這天下排行十一的人多了,怎麼你獨認中了我閨女的男人!”

我岳父把“我閨女的男人”講得很大聲氣,別說我這岳父真是外粗內細,腦子不是一般的好使,劉中也忙道:“這位嫂子,趕緊起來,趕緊起來,這讓人瞧了去,多不好呀!”

月兒正對着我,看到了急着叫了一聲:“十一哥!”

我知道我與這個女人必須有個了斷,但沒想到會在這裡來了斷,那個女人聽到了一下站了起來,朝我走來,邊走還邊道:“十一爺,真的是十一爺嗎,沒曾想一下有五年沒見着十一爺了!”

她走近我,我纔不得不問:“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妾身想十一爺了,妾身想告訴十一爺,這些年一直都想着十一爺!”

“你先回去吧!”

“妾身怕回去了,十一爺永遠都不會去接妾身的,十一爺不見妾身,是要休了妾身嗎?”

我看了她一眼才淡淡道:“你如果覺得這樣對你好,現在我就寫這休書!”

她連忙叫:“不要,十一爺,不要!”

“既然不要,就先回去!”

劉中搖着扇走過來把那頂轎子叫過來道:“都杌那住什麼,把你們的主子送回去!”

轎邊的兩個丫頭趕緊走過來,把我曾經的那位正妃扶住,她不想走,看着我的眼神,最終是上了轎。

轎走了後,劉中才搖着扇走我身邊笑道:“十一哥,最難消是美人恩,這美人恩多了,也比較麻煩呀!”

我看了劉中一眼哼了一聲道:“回去看着你二哥就好!”

“我說十一哥,你用得着對我這麼冷冰冰的嗎,說來說去,你還是我舅子!”

我看着劉中,伸手拿過他的扇子往地上一扔道:“葉正康纔是你舅子!”

劉中趕緊把那扇子撿起來撣撣灰道:“你這話可是看不起人呀!”

我那岳父咳了一聲道:“我說女婿,這事,你好歹應該給我閨女交待一聲吧!”

劉中給我打着扇道:“這可有些難辦,有些難辦呀,十一哥肯定內心一片焦急,我知道十一哥熱,不僅天氣熱,心裡更象着了一把火!”

我瞪着劉中道:“劉中,你給我站到十步以外去!”一擡頭卻看見月兒眼一紅,一扭身跑了,我連忙叫了一聲:“月兒!”便追了過去。

在染坊後面,我攆上了月兒,我忙道:“月兒,你聽我說,哎,我一時也不知道跟你怎麼說起!”

月兒用手拭了拭眼睛,才擡起頭來道:“十一哥是成過親的?”

我點了點頭,月兒眼圈又紅了,但臉一揚道:“十一哥的女人找來了!”

我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月兒撇了幾下嘴然後又道:“月兒早就知道是這樣,十一哥出來玩玩,玩開心了就要回家的!”

我拉過月兒道:“月兒,我不許你這麼講,我對月兒不是這樣,有些事情我三言兩語無法與你說清楚,而且我周圍的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關係,算了,說不清楚!”

月兒看着我眼圈一紅,好一會才道:“就算十一哥是出來玩玩,月兒也不後悔!”

“月兒,我都講了,不是這樣,你不要誤會了!”我正不知從哪講起時,忽聽到長儀的聲音:“劉中,你怎麼又在這裡來了,你不怕你哥打斷你腿呀!”

“嫂子,我是與辛老爺子喝酒來的,難不成我哥連酒都不許我喝了!”

“懶得跟你窮,我哥呢?”

“好象你那十一嫂來了,在這鬧騰了一氣,於是你這個十一嫂生氣了,就跑了,他就追去了,然後,我也不知道他追哪去了!”

本來不知道怎麼開口講這一切的我不由得叫了一聲:“劉中!”一回頭卻見長儀與加洛尋了過來,加洛還不停地道:“就這麼大個地,他能追哪去,難不成會翻牆翻出去呀,這不都在這兒呢。”

長儀便走上前拉住月兒的手道:“小嫂子,怎麼生氣了,我哥這人嘴笨,不會講話,你不要怪他!”

加洛在一旁煽風點火道:“就是,是不太會講話,那要看地方場景!”

“四嫂,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走,小嫂子,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聊!”

“喲,那個小嫂子了,就把我蹬一邊去了!”

“你都人老珠黃了,還不趕緊嫁給我四哥,以後有你哭的,現在叫你一聲四嫂,那是我尊重你!”

“看我不撕爛你這張惡毒的嘴!”

……

聽着越離越遠的聲音,我希望長儀把月兒想知道的一切告訴月兒,而那些年的事,雖瀝瀝在目,我卻不願去想去說,只願月兒知曉這一切,還依舊如以前一樣,往我懷裡塞個幾個熱包子,給我盛飯壓了又壓,還會央人給我做鞋子……

番外5

何慕楓看着窗外的雨,這幾日的天氣算不上好,要到端午了,雨下個沒完沒了,劉典在防澇上用了幾年的功夫,今年雨多,防澇的事倒少。

不過一變天,手腕腳腕也隱隱做痛,每每變天如此,何慕楓一般也咬咬牙就過去了,只是今年好象比往年都鬧騰得厲害,我放下筆吩咐徐小海備車。

徐小海應瞭然後小聲道:“皇上,容娘娘送了補身的蔘湯來,您要不要喝點暖暖身!”

何慕楓看了徐小海一眼道:“這五月的天,補什麼身,告訴容昭儀,這種湯以後不要送了!”

徐小海應着出去了,何慕楓不由得想起,容敏月在與三哥成親前一夜哭在他懷裡的情景。

何慕楓一直無法忘記,那年從長河一戰敗回,沒想到容敏月就與三哥訂了親。

回到聖安,長河敗仗讓何慕楓每天宿醉,無法自撥,容敏月卻在莊周王的安排下就要要正正經經嫁給老三,那天夜裡她把一切都給了自己,也不知道是容敏月那夜無所保留的給予,自己又重新振做了起來,走出了幾個月未曾走出過的王府,去參加了她的婚禮,只是自己都能從蓋頭看到她殘留在臉上的淚痕。

對於容敏月,何慕楓在遇到加洛之前,在心裡,把最好的位置留給了她,她成親後,一直自律的自己開始花天酒地,結識了剛出道的櫻花。

何慕楓想起當年,老天是公平的,長河一敗,父皇把自己所有的職務都免了,但卻有許多美人識英雄,並不象朝裡對自己的抨擊,把自己抨得一無事處,這容敏月算一個,櫻花算另一個,她們愛戀着自己,自己在她們的心目中依舊是英雄,於是也在她們的愛戀中,真的恢復了以前的英雄氣概。

何慕楓走出“勤政殿”,徐小海又走過來道:“皇上,劉相爺來了!”

“不是都散了,怎麼又回來了!”

沒一會劉典走了過來,走路也有些吃力,大約那條腿也跟這天氣的緣故,何慕楓便走過去問:“典,怎麼又回來了!”

劉典本一手撐着那條好腿,聽了趕緊鬆開手,要行禮,何慕楓示意免禮:“有什麼事嗎?”

劉典才道:“皇上,還有一樁事,臣覺得應該是件大事!”

“你且講!”

“關帝在北迴一年多的時間,做的也是休養生息的事,長河之戰,雖北迴也遭重創,但未傷本質,眼下關帝在位比之鐵真子在位的時候,國力又有了提高,這次關帝借皇上大壽之際來燕,臣認爲後宮空懸,並不是件利事!”

“你所講,朕明白,只是朕已經答應了洛兒,她回聖安卻不進宮!”

劉典便道:“皇上,這後宮無後,就如成年男子未婚,怎麼都能**話柄,而且,臣私下認爲,郡主還是回宮比較妥當!”

何慕楓自明白劉典所擔心:“洛兒打理‘懸壺醫館’也是一種打理,關笑天不可能在此事有什麼話柄,他不也是後宮無後!”

“只是皇上,臣以爲關帝無後,正是臣所擔心的!”

“劉典你所擔心的,朕明白,此事且先暫時如此吧!”

劉典聽了只得應了一聲:“是”便告退了。

何慕楓來到“懸壺書館”,雨依舊未停,下了車,走上回廊,傳來一片孩童戲耍的聲音,聽聲音是從書館那邊傳來。

何慕楓尋着聲音走過去,卻見牢兒穿着一身硃紅色的錦衣,衣袍紮在腰帶裡,與一羣書館的孩子在玩擊鞠,因爲下雨,所以都在一個寬大的竹棚下玩耍。

牢兒玩得很開心,這裡的孩子不知道他是太子,沒什麼尊卑之分,一羣孩子不時爭執打鬧,或叫或嚷,牢兒也跟着叫跟着嚷,那身衣服即便是硃紅色的,也看得出上面沾了不少泥土,頭髮也不知道是汗水打溼了還是雨水打溼的粘在額頭上,還被扯散了一半搭在臉上。

不知什麼原因,那羣孩童忽又打了起來,牢兒立即奮勇當先,與他們很痛快地大打出手。

謝林急急忙忙走出來,把一羣孩子喝住了,然後嚴厲地訓斥了起來,那羣孩子包括牢兒都低着頭聽訓。

何慕楓看了一會,倒認爲這謝林做翰林遠沒做這羣孩子的私塾先生稱職。

何慕楓看着低着頭的牢兒搖搖頭,不知道加洛是怎麼個眼光,只要牢兒不在宮裡,回到她身邊,總是穿得大紅大綠的,而那種紅和綠都可以把人俗死。

何慕楓又不得不承認,在加洛身邊穿得俗裡俗氣的牢兒,即使低頭挨訓也比在自己身邊快活不知多少。

不想打撓謝林訓斥這羣淘氣的孩子,何慕楓便沿着長廊往加洛的房間走。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謝諍的聲音:“郡主,你都不知道王爺把我那五個姐夫慣成什麼!”

加洛就笑道:“我哥慣你姐夫,難不成你姐她們會不高興了?”

“我姐她們當然高興了,每次回家,都快把我當菩薩供着!”

“諍,這些年如果沒有你管着我哥,我怕他還不知道多敗家!”加洛喜歡叫她這嫂子叫“諍”,比人家不過大一歲,卻象比人家大了許多一般。

謝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爺有什麼敗家的,他手裡沒銀子則罷,但凡有點,哪一分哪一釐不是花在諍幾個姐夫身上!”

加洛聽了就笑了起來,謝諍這話把何慕楓也逗笑了,人家講知子莫若母,這唐加浩真是知夫莫若妻,何慕楓不止聽一個人講過唐加浩與他五個姐夫的佚事,蘇寧、劉典家裡有個劉中,十一家有個岳父,容桓書家裡有個容雨虎,這加浩最苦,有五個寶貝。

又聽加洛講:“諍,不過你這次的胎脈不好,按我給開的方子服藥,平日少動,有什麼事,支使個人傳句話給我,我去看你,你可別折騰了,等這胎兒穩了,再出來走動!”

謝諍應着便道:“皇上怕是要回來了,我先回了!”

“你臉色也不好,回去就歇着,不要下地了,一會我會讓人傳話給我哥的!”

“這要傳給王爺做甚,又不是什麼大事,再說,都生過一個杭祺了!”

“什麼不是大事,你在我哥眼裡,啥事是小事,對了,這些日子府上的事就少操心些,且記不要太操勞了!”

“好了,好了,人家都省得了,你現在叮囑起人來比我奶奶還怕人!”

“臭諍,敢損我,看我怎麼掐你這張嘴!”加洛裡說着,並沒造次,吩咐人趕緊送回府,等把這些事忙完,纔看見了何慕楓,然後小嘴一噘就道:“你又聽我壁角!”

“你聽與諍講話,不想打撓罷了,跟聽壁角有什麼關係!”

“這幾日這麼忙,每日過來都是下午!”

“是呀,這幾日是忙,你又不肯體貼爲夫!”

“累了吧,來躺一下!”加洛趕緊岔開話,拍拍身邊的倚枕,這些日子事多,何慕楓確實有些累了,走到榻邊,躺了下來,加洛忙給何慕楓脫了靴。

加洛跟何慕楓回聖安,辦這“懸壺書館”後,也不知是不是長大了,雖然有時候還是跟牢兒一樣頑劣,侍候人倒比以前精細、溫柔了。

何慕楓拍拍身邊道:“洛兒,也累了一天吧,來,陪楓哥哥躺一會!”

加洛漂亮的眼睛一瞪道:“我一整天都待在這裡,不是爬着就是躺着,怎麼會累?”

“那想不想陪楓哥哥躺一會?”何慕楓話剛一落音,加洛就撲了上來,在何慕楓旁邊窩下來道:“我可是吃飽喝足,睡得香香,你不怕我吵着你,我就陪你!”

何慕楓伸手捋着加洛耳側旁的頭髮道:“剛纔我看見牢兒了!”

“不會又在淘氣吧!”

“怎麼會淘,我何慕楓的兒子,哪有淘的!”

“爲什麼你兒子就沒得淘的?”加洛驚奇地道,“爲什麼是你兒子就不淘,爲什麼不是我兒子不淘呢?”加洛窮追不捨地問。

何慕楓得意地笑了起來:“你去問問,誰不說牢兒有其父之像,象你這樣,跟其父有什麼象的!”

加洛一聽就不滿了,立刻就膩到何慕楓身上叫道:“你損我,你損我!”

“楓哥哥怎麼損你了?”何慕楓很得意,何慕楓就喜歡用很多方法把加洛騙到自己身上來,就是什麼也不做,也喜歡她賴在自己身上的那種滋味。

加洛膩到何慕楓身上就知道上了當,不過也不象以前那樣迫不急待地就離開何慕楓,就在何慕楓身上膩着,忽想起什麼爬到何慕楓面前問:“楓哥哥,這都五月了,七月就是你的大壽!”

何慕楓閉着眼嗯了一聲,又聽加洛問:“那要洛兒送什麼壽禮,這次不帶又送人的!”

何慕楓聽了就笑了,伸手把加洛摟緊問:“說說,你除了送人,還有什麼能送楓哥哥的!”

加洛卻很得意地道:“那可是一年前,現在的洛兒可是今非昔比呀,洛兒眼下的‘書館’經營得風生水起!”

“喲,真看不出來,楓哥哥的洛兒跟一年前有什麼區別,讓楓哥哥看看,好象不就是長胖了點,難不成是楓哥哥看走了眼?”說完就把手往加洛衣服裡探,嘴裡還得意地道,“讓楓哥哥摸摸就知道了!”

加洛最怕癢,何慕楓手一碰到她的身體,她立刻叫了起來:“你壞死了,壞死了,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是這個意思!”

“那人家是哪個意思呀?”何慕楓貪戀加洛的身體,也喜歡摸她的身體,加洛很敏感,摸她很有欺侮她的舉動,但何慕楓就喜歡。

加洛使勁拍打何慕楓一會,慢慢適應了那種觸摸,纔沒叫了,享受起何慕楓的撫摸了。

加洛忽又想起剛纔的話:“你還沒講,要我送你什麼壽禮!”

何慕楓看着加洛那張明顯比一年前要有水色的臉,把加洛摟緊道:“真的要送楓哥哥禮物?”

加洛點點頭,何慕楓便道:“那楓哥哥大壽那天,到宮裡給楓哥哥當一天的皇后!”

加洛一聽立刻就從何慕楓身上爬了起來道:“獨這個禮我不送!”

何慕楓也爬起來問:“這樣算不算是洛兒還沒有原諒楓哥哥?”

加洛一滯,然後爬起來就跑出了房間。

何慕楓本想追出去,只是沒想到一站起來腳踝就痛了起來,於是何慕楓就順勢跌到地上去了,他知道這種小伎倆對加洛最管用。

果然加洛聽到響動趕緊又跑回來,見何慕楓跌到地上連忙叫了一聲:“楓哥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洛兒!”又怕何慕楓是逗她,上前幾步又停了下來。

何慕楓搖搖頭道:“不知道怎麼這兩天腳踝、手腕好痛!”

加洛才趕緊叫徐小海等人進來,把何慕楓扶到榻上,然後緊張地問何慕楓:“怎麼樣,我看看!”說完就開始查看何慕楓的手腕腳踝。

何慕楓剛纔之舉雖不至於跌倒,但腳踝、手腕痛卻是真的,所以加洛看了一下便道:“是舊傷,怕變天引起的,是不是這幾日太累了!”

“嗯,這幾日朝裡事多!”

“那事多就不要每天都到洛兒這裡來,這裡離宮到底遠一些!”

“洛兒覺得楓哥哥有可能不來嗎?”

加洛看了何慕楓一眼便道:“我先給你針炙,然後再給你敷藥,你要聽話,歇兩天!”

“爲夫哪有歇的命呀,不過洛兒這針扎得可比以前好多了,看小十一的樣子,沒覺得什麼痛苦!”

加洛正在扎針的手突然停了:“對,我覺得你身的香味,我曾聞過!”

“是嗎?”何慕楓哎喲叫了一聲:“剛誇洛兒這扎針的水平提高了,這丫頭就又退回去了!”

加洛狐疑地看了何慕楓一眼,怕把何慕楓扎痛,便沒有問剛纔的話,把精神都集中到扎針上去了。

何慕楓手腳痛,但頭腦並沒受影響,加洛不準何慕楓去早朝,劉典幾個重臣就把早朝改到了“懸壺書館”,於是“懸壺書館”那本來還算寬大的地方,來了好些大臣的馬車和人,頓覺得有幾分擁擠。

劉典一進來就問:“皇上怎麼了?”

“可能是老毛病犯了,這手腳不舒服,你也要注意,坐吧!”

劉典聽了笑着坐了下來道:“皇上,看樣子大家都老了!”

何慕楓聽了呵呵一笑道:“劉典呀,什麼未老先衰,你還不到四十歲,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麼想撇下朕,摟着你那嬌妻美妾享清福去?”

“皇上,典哪會呀,只說大家身上不是這痛就那痛的嗎?”

“年青的時候打打拼拼,受點傷很正常,現在痛也是正常,如果不是年青的時候建功立業,我們能有眼下這大好的江山,還能這江山上有一番施爲嗎?”

“皇上講的是正理!”

“對了,小十一,加浩,傑忠來了沒?”

“來了,在外侯着,怕皇上不舒服,進來驚撓了!”

“手腳痛,又不是別的毛病,讓他們都進來,還有這些天,你與加浩、十一都在這裡辦事,有什麼事,朕隨時可以傳問你們。”

何慕楓那天跌倒本就是裝的,身上也沒有別的毛病,與劉典等人照如在宮裡一般處理事情,雖有些不便,到中午也處理完事了。

劉典等人退出去後,何慕楓就起了身,徐小海忙上前道:“皇上,娘娘不許起,讓您歇着,小海這就傳午膳去!”

別人礙於加洛的身份,都改口稱了郡主,獨這小海一直堅持以“娘娘”稱呼加洛,這小海爲什麼特別中何慕楓意,正因爲他就象何慕楓肚裡的蛔蟲,最明白何慕楓的心思,無論上得了檯面,下不了臺面的心思,都能體會到。

何慕楓聽了道:“朕自己的身體難道自己還不清楚,你退下吧!”

徐小海一見何慕楓堅持,立刻道:“皇上,娘娘和太子爺在蠶室!”說完便退了下去。

何慕楓走上那條長廊,想着加洛說過她最喜歡書館裡這條彎彎曲曲的長廊,走在上面特別有詩情畫意,這丫頭到底大了也知道詩情畫意了。

何慕楓不知道這既是醫館又是書屋的“懸壺書館”什麼時候又多了蠶室,看樣子最初自己認爲加洛一館多用的念頭,也不是平白無故的,果然這丫頭還不抵折騰出多少道道。

還沒到蠶室就聽到牢兒的聲音:“小舅舅,牢兒也要上去,牢也要上去!”

“不行,你現在功力不夠,上不了屋頂,舅舅抱你上去還差不多,不過今天下着大雨,就算了,改天吧!”狼娃的聲音從屋頂傳了過來,牢兒一聽就叫了起來:“不,不,小舅舅,下雨到屋頂纔好玩,牢兒要上去,要!”

“加淮,你也是,明明知道下着大雨,偏上什麼屋頂,弄得牢兒心癢癢的,牢兒別跟你舅子鬧,昨天淋了雨,夜裡還咳了!”玉綃的聲音傳過來,牢兒便道:“小舅母,難不成咳跟淋雨有關,牢兒平日沒淋雨也咳過!”

“牢兒最乖,來跟小舅母去喂蠶寶寶!”

“可是牢兒更喜歡跟小舅舅上屋頂,不喜歡喂蠶寶寶!”

“你娘也在蠶室裡喂蠶寶寶!”

“別提牢兒那娘了,昨天不就打翻了她幾籮蠶寶寶,那臉黑得比牢兒爹訓牢兒的臉還難看!”

“有你這麼講你孃的嗎,你說你擊鞠就擊鞠,帶着一幫混小子到蠶室鬧騰個什麼!”

“他們不知道這裡有蠶室,所以牢兒帶他們來長見識!”

何慕楓走過去,見玉綃牽着穿着一身大紅的牢兒往對面的屋子走,見那身大紅,何慕楓又搖搖頭,這個加洛特別喜歡喜慶的顏色,自己現在倒不穿了,全穿到牢兒身上了,雖然牢兒模樣生得好,穿着那大紅大紫的衣服也好看,只是何慕楓更希望他雅一些,對色澤的欣賞水平也有其父風範。

玉綃剛帶牢兒進去沒一會,加洛就扯着牢兒出來了,正生氣地訓道:“你爲什麼要把蠶寶寶捏手裡?”

“娘,那蠶寶寶軟軟的,捏在手裡多好玩呀!”

“以後,你再也不許到蠶室來,象你這樣,蠶寶寶怕都活不到結繭的時候,全得死你手裡!”

“娘!”牢兒很委曲地道,“牢兒沒想到蠶室去,是小舅母讓牢兒去的!”

剛走出來的玉綃聽了很委曲:“姐,我是怕他跟着他小舅舅爬屋頂,這麼大的雨!”

加洛擡頭看了看那雨,不由得又訓起來:“那麼大雨,你上什麼屋頂?”

“小舅舅上得,爲什麼牢兒就上不得?”

“你小舅舅是大人,你是小孩子,這生雨淋了,會生病的!”

牢兒一聽就道:“真是婦人之見,這男人能跟你們婦人一樣,動不動就生病,淋個雨也生病,以後牢兒怎麼給爹帶兵打仗去!”

“你爹稀罕!”加洛大約因爲那聲“婦人之見”非常不悅,舉了一下巴掌,牢兒卻依舊道:“我爹肯定稀罕,不信我們問問爹去!”

本來就沒什麼氣量的加洛那張臉立刻繃不住了,一伸手推開牢兒道:“好,好,你問你爹去就好,你爹待在宮裡,你也待在宮裡,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牢兒一下撲到加洛身上,用手掛住加洛的脖子道:“小氣樣,想攆牢兒走,沒門,牢兒知道你和牢兒的爹想給牢兒生個妹妹,然後就再也不喜歡牢兒了!”

加洛一下捂住牢兒的口,擡頭看玉綃正捂着嘴笑,於是趕緊訓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牢兒卻振振有詞地道:“那天夜裡,牢兒聽見了,爹說你身體恢復了許多,應該考慮給牢兒生個妹妹或弟弟之類的話!”

加洛趕緊一巴掌拍到牢兒**上叫道:“你越發胡說八道了!”

牢兒依舊摟着加洛道:“你當時還笑,說你沒養着牢兒,真能生個弟弟妹妹,一定要好好地養一番!”說完牢兒就摟着加洛哭了起來,“娘,牢兒不讓你生弟弟或妹妹,只要喜歡牢兒一個!”

加洛一見忘了害臊,忙用手給牢兒擦着眼淚哭笑不得地道:“這生弟弟妹妹還不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再說就算生,娘也一樣疼愛你呀!”

“娘沒有以前疼愛牢兒了!”

“此話又是什麼屁話?”

“現在的娘總喜歡講牢兒越來越淘氣的話!”

加洛一把摟住牢兒道:“牢兒本來在長大,本來也越來越淘氣了,但並不因爲牢兒淘氣,娘訓了幾句就是不喜歡了,那是娘喜歡你才訓你,如果娘要不訓你,由着你,以後長大可做不了一個能幫爹帶兵打仗的人!”

“娘真的不是討厭牢兒了?”

“娘怎麼會討厭牢兒呢,娘喜歡還來不及!”

“那娘喜歡牢兒多一些,還是喜歡爹多一些?”九歲的牢兒顯然準備語不驚人始不休,加洛一聽便道:“自然喜歡牢兒多一些!”

“騙人,那爲什麼娘總想捱着爹睡,不想捱着牢兒睡!”牢兒話剛一講完,**又被加洛的巴掌荼毒了,玉綃在一旁捂着嘴,使勁憋着笑。

何慕楓只得咳了一聲,牢兒還在加洛懷裡蹭,嘴裡正叫着:“你總打牢兒的**,你幾時敢打爹的**了?”

兩人聽到何慕楓的咳嗽聲,才停了下來,牢兒立刻掙開加洛向何慕楓撲來道:“爹,爹,娘打牢兒!”

何慕楓伸手抱起牢兒問:“娘爲什麼打你?”

“因爲牢兒講的真話!”

何慕楓捏了牢兒鼻子一下道:“你呀,越來越淘了,你娘那叫打你呀,給你搔癢還差不多,去吧,玩去!”

牢兒立刻從何慕楓身上滑了下去,跑去書館與那些孩童瘋玩了起來,當然有謝林管着,他能不能瘋起來,那另當別論了。

何慕楓走到氣嘟嘟的加洛身邊坐了下來問:“怎麼了,嘴噘這麼高?”

“牢兒剛纔講的話,你都聽見了?”

何慕楓見加洛氣得小臉通紅,忙點點頭道:“都聽到了!”

“我…我哪有想捱着你睡?”

“牢兒果然是滿嘴胡說八道,明明爲夫想捱着洛兒睡!”何慕楓話剛一落聲,就捱了加洛一通粉拳,何慕楓便道:“這事不是你給慣的,那年因爲牢兒這捱着你睡的事,鬧成那樣,我現在還敢多話嗎?你要怎麼慣,我都由着你,只要你喜歡就好!”

“這跟我慣牢兒有什麼關係,明明都是你,明明都是你!”

“好,好,都是我,沒事,牢兒雖然有些小毛病,但總滴來講還是優多於劣的,只要稍加引導,你不那麼慣着他,不會長成歪瓜裂棗的!”

“我的兒子當然不會長成歪瓜裂棗呢?”加洛又得意起來,想到周圍有人,趕緊從何慕楓懷裡掙開,四下打量,連玉綃都不見了,才又放下心來。

何慕楓見了不由得笑了,這丫頭再怎麼長大,那害臊的勁依舊沒變,忙了一天,正想與加洛說會貼已的話,徐小海卻急急忙忙走了過來,見何慕楓點頭,忙道:“皇上,外面有個自稱叫連嫂的要見娘娘!”

何慕楓一聽就惱了:“怎麼,你腦袋長草了,她說要見就得依她!”

“她…說娘娘聽了她的名號,一定會見她的,否則後果讓不傳話的人自負!”

加洛的小手一下就汗汗的,何慕楓聽了伸手拍拍加洛道:“沒事,她傷不了你的!”

加洛沒動,何慕楓就不明白她怕這麼個老太婆做什麼,握緊加洛的手道:“你要不想見她,我讓人打發了,又或者我陪你去!”

加洛連忙搖搖頭,鬆開何慕楓的手便往那前面會客的堂屋走去。

雖然醫館周圍都是何慕楓的人,何慕楓見加洛那緊張的模樣還是不放心,慢慢跟在加洛身後,走到那會客的堂屋。

走到堂屋門邊,何慕楓聽到那叫連嫂的正帶着不屑的口氣道:“洛小姐,沒想到我們還會見面吧!”

加洛極是老實本分還帶着幾分傷感地道:“是呀,連嫂,在素節島一別,竟是十年!”

“洛小姐還記得素節島呀,老身以爲洛小姐這些年榮華富貴過得舒泰,早把素節島給忘了,也把大宮主的死給忘了!”

“連嫂!”加洛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加洛不管過什麼樣的日子,也不會忘記素節島,更不會忘記大宮主!”

加洛因爲素節島的事,一直都有心結,雖在杏雨死前,算放下了這個心結,但這個心結一直沒有打開過,何慕楓很惱怒這個叫連嫂的老太婆,突然又挑起加洛用了那麼多年才稍淡的事,雖然知道連嫂跟加洛的關係,但一樣惱怒。

“老身怎麼聽着這話都有些口是心非呢,難不成你是躺在大宮主敵人的懷裡,想着素節島和大宮主?”

“連嫂,如果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加洛無話可講,但有一事,加洛也想知道!”

“你想知道什麼?”

“加洛小姑姑的死,請連嫂告之,是不是施婧妤下的毒,毒死的小姑姑?”

“是與不是,你要怎樣?”

“是,加洛要與施婧妤做個了斷,不是,也是另有其人,加洛的小姑姑絕對不會自殺的!”

連嫂聽了卻嘿嘿怪笑起來,笑了好一會才止住。

加洛聽了不由得有些不安:“連嫂,你爲什麼發笑,難道加洛這問話,很好笑嗎?”

連嫂陰**:“當年,侯爺臨死前,大宮主與小宮主在侯爺面前發過誓:窮一生精力爲侯爺報仇,功不**必殞!”

加洛聲音不由得打起顫來:“連嫂,你這是什麼意思?”

“侯爺是守聖安時,中了一箭,不治而亡的,當時攻城的人是莊周王,所以大宮主與小宮主在侯父面前發了誓,要與大燕對抗到底!”

“連嫂,爲什麼呀,爲什麼一定要發這樣的誓言?”加洛叫着哭了起來,連嫂卻冷笑一聲道:“施婧妤與你是不一樣的孩子,她忠於大順,忍辱負重,當時被懷疑她的何慕楓禁足在宮裡,形同坐牢,哪裡殺得了你的小姑姑,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以爲你貪慕虛榮,敵我不分,婧妤就也會與你一樣!”

番外6

加洛終是帶着哭聲吼了起來道:“是,施婧妤是優秀,所以大宮主要陪養她,你現在又護着她,這些跟我都無關,也不想聽,我只想請你告訴我,我的小姑姑到底是怎麼死的?是不是你們逼死了我的小姑姑!”

連嫂冷冷道:“她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我只是問了她當日與大宮主所發的誓言算不算數而已!”

加洛一下站了起來撲過去使勁打了連嫂好幾拳道:“你在山上的時候講過,姑姑們都是你看着長大的,你怎麼能狠下這個心呀,你怎麼能狠下這個心讓小姑姑去死呀!”

連嫂推開加洛冷冷道:“侯爺對我恩同再造,我不可以讓他死不瞑目!不可以!”

加洛被連嫂推到地板上,沒有起來,爬在地板上就失聲痛哭了起來。

連嫂卻站了起來道:“我知道這裡全是何慕楓的人,但是我是北迴的使者,他如果敢對我怎麼樣,就是與北迴爲敵!”說完便往堂屋外走來,看見何慕楓停了一下,然後一擡頭就往外繼續走。

何慕楓見了淡淡道:“沒對你下手,並不因爲你是什麼北迴的使者,而是你沒用洛兒忌會的那樁事去威脅她罷了!”

連嫂頓了一下,何慕楓又繼續道:“如果想活着離開大燕,那招讓朕不喜歡的招術最好別用,不管是你還是玉婧兒使者!”

連嫂沒再停步子沿着長廊往外走,何慕楓連忙轉身往堂屋走,忽聽連嫂“哎喲”一聲慘叫,何慕楓回頭一看,牢兒坐在屋頂上舉着彈弓,一看見何慕楓看着他,立刻丟了彈弓道:“牢兒…牢兒彈弓失了準頭,沒曾想把北迴使者給打了!”

何慕楓點點頭道:“失得真好!”說完看向連嫂道,“好象對付你並不需要朕動手,一個孩子就足了!”然後便轉身進了堂屋。

連嫂本是會些功夫的,也提了精神備着何慕楓對她下毒手,只是得了何慕楓與唐加浩精心培養了五年的牢兒,手上的功夫並不弱,又因下着雨躲在屋頂,由上至下,一彈就打中了連嫂的額頭。

連嫂沒想到竟被一個小孩子玩耍的彈弓打中,頓時怒火沖天,捂着額頭怒視着牢兒,牢兒站在雨中也不示弱地看着連嫂,連嫂忽道:“你…是牢兒?”

牢兒沒想到連嫂認識他,經常有人耳提面命,自知道兩國之間使者的重要,怕真給何慕楓惹了事,一下從屋頂順着廊柱爬了下來,轉身就跑了。

連嫂看着牢兒的背影,牢兒又沒回她話,又不是何慕楓手下的人所爲,只得用手擦了眼瞼上的血跡,加快步子往外走。

連嫂的座騎剛一離開書館,拐進一條衚衕,忽然聽到有人叫道:“就是這個老妖婆,剛纔欺侮館主來着!”

“什麼,這個老妖婆敢欺侮館主,打死她!”

連嫂還沒明白,一串彈子打穿了她坐的馬車,這次她有備,知道是剛纔廊柱上那個小孩子乾的,一下跳出馬車,見馬車被十幾個半大小子給圍住了,每個小子手裡拿着臭雞蛋、爛果瓜、石塊等等之物,連嫂大怒道:“你們想幹什麼?”

“你敢欺侮我們館主,我們打死你這個老妖婆,打死你!”

“館主是世上最好的人,比我親孃對我還好!”

“我沒娘,館主就是我親孃!”

“跟她羅索什麼,老妖婆,着打!”話聲一落,小子們手裡的東西都飛上了連嫂,連嫂正想運功對付這些小孩子,忽一動也不能動,知道被人點了穴,於是臭雞蛋、爛果皮、石塊全招呼到身上,有些小孩子不解恨還抓起地上的稀泥往連嫂身上砸,嘴裡還叫:“看你還敢不敢來欺侮館主?”

連嫂從出道以來,出過生入過死,獨沒受到過如此的侮辱,偏受了如此的侮辱還一動不能動,心裡有多窩火生氣,她自己才知道。

一羣半大小子砸完了,看雨越下越大,才四下哄散開,拐過一衚衕,就遇到在等他們的牢兒,牢兒一見便道:“不錯,你們果然都是我好兄弟!”

其中一小子很仗義地道:“牢兒,這不是跟你是不是兄弟的問題,館主對我們那麼好,有人敢欺侮她,我們定當保護她纔是!”

還有一個小子道:“我家窮,如果不是館主,我哪裡念得起書,館主對我是恩同再造!”

“我家也是,以後但凡有這事,打他孃的沒商量!”

“就是,就是!”

“牢兒點子挺多的,以後就做我們的頭!”

“對,牢兒做我們頭!”

牢兒聽了,沒想到一下成了一幫半大小子的頭,雖然在宮裡,無論多大歲數的人見着他都三磕九拜,畢恭畢敬的,但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好象天生就應該是這樣的,而被平日這羣經常一起打鬧的半大小子擁護,那自豪感油然而升,於是拍拍胸脯道:“大傢伙都推舉我做頭,那我也就不客氣了,既然有頭了,咱們也得籌劃籌劃些規矩,以後大傢伙都按規矩行事!”

一羣半大小子都道:“就是,就是!”

“這些事,咱們到時候從長計議,大家忙活大半日,肯定累了吧,今天就我做東,請你們海吃山海!”

“牢兒真好,就是有當頭的氣魄!”

“牢兒就是我們的頭,我們都跟着牢兒走!”

……

一羣半大的小子吼完,就擁簇着牢兒找地地方海吃山喝去了。

一羣半大小子跑遠了,狼娃才跳出來,看着牢兒的背影,想着牢兒剛纔那番話,覺得太好笑,這牢兒平素在加洛面前象個四五歲的娃,整日裡惹禍撒嬌,常讓恨不得把他含到嘴裡的加洛束手無策,又哭笑不得,但在何慕楓面前與別的場合,便有不差於大人的心智,真不知這娃象誰,狼娃搖搖頭,笑着返回書館。

加洛倒不知道那隻每天都給惹一堆禍事的牢兒去替她申張了正義,何慕楓伸手扶起她,想着這些恩怨就哭倒在何慕楓懷裡。

何慕楓見了伸手把加洛抱了起來,一直抱回屋裡放到榻上,坐在一邊,用手捋着加洛的額頭的頭髮道:“洛兒,能不能聽楓哥哥說幾句話?”

加洛悲悲切切地哭了一陣子,才一邊扯着何慕楓袖子擦着眼淚,一邊點點頭。

何慕楓俯到加洛身邊小聲道:“那些事,不要再理會了,已經過去很多年了,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加洛又抽噎了起來,何慕楓又繼續道:“既然選擇了楓哥哥,就跟着楓哥哥一直往前走,把那些個是是非非都扔到身後!”

“楓哥哥,你說連嫂爲什麼這麼狠心,到如此境界還不肯放過小姑姑,小姑姑當年對連嫂極是親善!”

何慕楓沉默了一會才道:“洛兒,也許正是親善,連嫂對她寄予了更大的希望,所以大順成了敗局,你小姑姑選擇活下來,連嫂失望也更大!”

加洛伏到何慕楓懷裡搖搖頭道:“我不明白,小姑姑活着有什麼不好,連嫂怎麼就見不得小姑姑好好活着,小姑姑開醫館的那些日子,比之於山上要快樂,象這樣多好!”

何慕楓聽了輕輕拍着加洛的背脊,搖搖頭道:“洛兒喜歡簡單而快樂地活着,這沒什麼不好,但更多的人心裡都充滿了慾望,他們只有慾望得到了才能覺得舒服,得不到就要恨不得自己及身邊一切都毀了!”

加洛依在何慕楓懷裡,靜靜地聽着,何慕楓忽吻了加洛的臉一下道:“傻瓜,已經選擇了楓哥哥,你就得與楓哥哥榮辱與共,咱們一起沒少被對手摺辱過,現在楓哥哥把他們都打敗了,你就應該跟着楓哥哥一起受萬人敬仰,讓那些敗了的對手更氣急敗壞,那纔是王道!”

加洛雖不至於有何慕楓所講的那麼惡毒,但知道這兩者這爭,總有一方敗,總有一方勝,正如何慕楓所講,自己選擇了他,就得與他站在一起,榮辱與共!

何慕楓見加洛的哭泣慢慢地停,心情也平復了,才笑道:“洛兒,除了與楓哥哥榮辱與共,還有個更重要的事記得!”

“什麼事?”

“就是想着每天如何如何地快活,如何如何地給楓哥哥生一堆娃!”

本是傷心的加洛,羞得使勁拍打起何慕楓,何慕楓得意地吻了吻加洛道:“我一想到讓你給我生一堆娃,心裡就舒暢!”

“你不管白日黑夜都想着生一堆娃!”

“那當然,想跟洛兒生一堆娃,還要分白日黑夜,跟楓哥哥講講,白日生的是什麼樣的娃,黑夜又生什麼樣的娃?”

加洛臉一紅,用手使勁掐了何慕楓一下,忽問:“對了,楓哥哥,你的手腕、腳踝還痛不?”

“好多了!”

“真的?”

“不信,我們這會就試試看能不能把那生娃的事做了?”

“你壞死了,老喜歡占人家便宜!”加洛嚷着,看着何慕楓柔情似水的眼睛,也覺得這會做做那生娃的事,也沒有什麼不美妙的,雖然沒有進宮,但周圍一堆人侍候,甚至比宮裡侍候的人還多,她似乎除了做這事,別的也真是沒事做,想到這裡有幾分慚愧,何慕楓用脣輕輕蹭着她耳鬃,弄得她癢癢的,頃刻就把被連嫂挑起來的那點子心結丟到九宵雲外去了,也用嘴脣蹭着何慕楓的腮幫子。

何慕楓鬆口氣,慢慢把脣從耳邊蹭到加洛的脣邊,加洛有“春風一度”的浸淫,又有完全知曉怎麼挑逗她才舒服的何慕楓幫襯,已經長大的加洛到底不象以前那般喜歡躲避,把剛纔的不快統統丟到腦後,沒躲避地迎上了何慕楓的脣,甚至搶先用小丁香探進何慕楓口裡。

何慕楓最喜歡加洛這種俏皮,而且還見樣學樣的,雖然學不到位,卻別有一番樂趣,便含着加洛的小舌頭,輕輕地**起來,弄得加洛酥**癢的,“春風一度”就越發被何慕楓挑逗了出來,迫不急待地伸手去解何慕楓有衣帶,何慕楓就把寬衣解帶這種打雜的事交給了加洛,在裡沒有放過加洛,手已經伸進加洛的衣服裡,很快就落到自己喜歡的地方,這裡已經明顯發育起來,以前是一掌就可以緊握,現在竟有破掌而出的感覺,何慕楓稍加揉捏,加洛就呻吟了一聲,放棄的脣上的較量,何慕楓就趁機用舌攻入加洛的小口,他喜歡這樣,把加洛戰敗,然後全部佔有,從上至下,一處不漏。

加洛因爲何慕楓的親吻與撫摸,眼神越發意亂情迷了,對何慕楓身體的渴望也越發迫切,解開何慕楓的衣帶,已經很沒品位地手軟腳軟,“春風一度”的那股子火苗,把加洛浸淫得恨不何慕楓馬上來些更爲實際的招術,於是很嬌嬌地叫了兩聲:“楓!”

何慕楓淡淡一笑,忽一伸手把加洛翻地身來,一手分開加洛的雙腿,一手卻托起加洛的小蠻腰,從背後狠狠地進了入加洛的身體,然後雙手又回到原位,加洛驚呼一聲,只覺得進去的東西好象比平日大了許多,然後就很沒品位地給把“春風一度”給浸淫着的身體給交待了,何慕楓感到加洛那小身體,有力地收緊、顫抖,得意地笑着,將身體抵得更緊,然後覆蓋住在加洛的背上,在加洛耳邊輕聲問:“洛兒,這樣可快活?”

加洛沒想到自己這麼沒把持,不由得又害了臊,把頭埋在褥上,何慕楓哼了一聲道:“不回答,我就當你喜歡了!”

加洛現對於與何慕楓牀遞之間的事,倒有幾分貪戀,只是沒想到何慕楓換了一下姿勢,自己就這麼沒品位,那種害臊又擡了頭,何慕楓伏在加洛耳邊小聲道:“洛兒對楓哥哥這麼敏感,楓哥哥心裡喜歡得很,有什麼可害臊的,以後呀,楓哥哥會變更多花樣讓你舒服的!”

加洛一聽猛地一側過頭,就貼着了何慕楓的臉,何慕楓見了又用脣佔住加洛的小口,加洛本是想假假表白一番什麼這個那個之類的掩飾之詞,但何慕楓不給她這種機會,於是就用哼哼唧唧的聲音代替了想掩飾的話語,由得何慕楓這個那個了。

何慕楓就一手依舊佔據着加洛的胸,一手卻順着腹往下,然後停留在加洛最敏感的地方,用腿強迫加洛的小蠻腰略略擡高,然後就用早就高昂的身體深入淺出地佔有着加洛的身體,也不過數十下就這個那個地與加洛都交待了。

加洛醒過來,只感覺何慕楓的手依舊沒離開,身體也沒離開,自己還是舒服得暈過去的那個姿勢,於是臉一紅,何慕楓愛極加洛這副做了虧心事的小女兒模樣,於是也就不再顧及已經舒服得透徹的加洛,自己任意馳聘起來,直到再一次跌進雲端。

加洛沒想現在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要何慕楓有了興致,自己也就是一呼百應,就這會何慕楓還不肯離開她的身體,她側過頭看着何慕楓,好象一直都是何慕楓把持着所有節奏,自己卻滿身是汗,何慕楓伸手從旁邊的玉瓶倒了一粒參丸,加洛對那東西憎惡也罷,不想吃也罷,但知道尋了歡之後,那東西不吃就幾天都不好過,於是乖乖地張開嘴,等何慕楓喂她。

何慕楓卻把參丸放入自己口中,加洛一愣,剛想問,何慕楓卻把脣覆了過來,用舌尖輕輕把丸藥抵入加洛的小口中,加洛臉又一紅,何慕楓卻摸着她光滑的脊背輕聲道:“以後,楓哥哥都用此法喂洛兒參丸!”

加洛一急,那藥丸一下就滑進喉裡,差點沒噎着她,卻聽何慕楓得意地道:“這麼吃丸藥的法子,是不那藥要好吃得多!”

加洛差點被何慕楓用了調情的參丸噎着,氣得打了何慕楓一拳道:“你就是花招多,差點噎死我了,好吃什麼!”

何慕楓哼了一聲道:“我看你呀,分明是身體舒服了,就準備過河拆橋了!”

加洛一急想翻身與何慕楓理論,偏還被何慕楓壓着動彈不得,卻聽何慕楓在她耳邊喃喃道:“本還有一樁事呢,楓哥哥一直覺得沒必要說,現在覺得不說好象洛兒一直又挺在意,楓哥哥是說還是不說呢?”

加洛有幾分好奇地側過臉看着何慕楓,何慕楓假意咳了兩聲道:“算了,這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總之楓哥哥講了這麼多,洛兒不必在意她們就是,這一次,楓哥哥可得把你看緊點!”然後用下巴抵着加洛的額頭若有所思地道,“絕不能讓他們再傷害洛兒了!”

說了這句話,何慕楓摟過加洛道:“來吧,折騰這一陣累壞了,午覺也給耽擱了,咱們補個午覺!”

加洛看着外面開始變昏暗的天色,不知道這都要掌燈了,鬧不清這應該是睡晚覺,還是補午覺了,但也知道何慕楓最近忙,身體因爲變天,有諸多不適,需要休息,便乖乖躲進何慕楓懷裡。

何慕楓摸着加洛光滑的身子,加洛就算平日裡吃好喝好玩好睡好,被何慕楓折騰一陣,也累了,小憩一會覺得耳邊癢癢的,一轉頭見何慕楓依舊看着她,正用手玩着她耳邊的碎髮,見加洛醒了便道:“少睡會子,免得晚上又睡不着了!”

加洛嗯了一聲問:“楓哥哥,餓了沒,我好餓!”

“還餓,難不成剛兒還沒餵飽?”

加洛一聽何慕楓話外有話,羞紅了臉,打了何慕楓幾拳,忙翻身起來,嚷着出了汗,要沐浴,後發現何慕楓早就吩咐人備了香湯,於是裹着何慕楓的袍子,光着腳就往浴房跑。

何慕楓見了伸手端了個裝點心的水晶盞,也跟着去了浴房,兩人在浴房裡吃了一點點心,又胡鬧一氣,終於精疲力竭地爬回膳食房。

加洛搶在何慕楓之前拿起筷子,何慕楓纔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剛準備拿筷子,便有內侍急急走進在徐小海耳邊小聲說道了什麼,何慕楓看了徐小海一眼,徐小海忙笑着走到何慕楓身邊,小心在何慕楓耳邊小聲講了什麼,何慕楓也笑道:“這個小傢伙,有意思!”

加洛夾了一丸水晶蝦球塞進口裡,便嘟嘟嚷嚷問:“是牢兒嗎?”

何慕楓呵呵一笑問:“對了,洛兒,小十一那傷怎麼樣?”

“第一個療程還不錯,第二個療程再治治,然後再煎幾服藥看看!”

“我的洛兒,本事真大!”

加洛剛點讓那丸蝦球噎着,知道自己就是去爬房頂,何慕楓還是會說她本事大,趕緊盛了碗湯,用湯把那丸蝦送下去,才撫着胸口道:“楓哥哥這語氣是在諷刺洛兒?”

何慕楓用手指輕彈了加洛的額頭一下道:“楓哥哥諷刺誰也不會諷刺洛兒呀,楓哥哥這麼努力喂,怎麼這嘴總象喂不夠一樣,每次就一副沒吃夠的樣子!”

加洛聽着這話,總覺得何慕楓講的好象與她手裡端的那碗吃的不太相干,但又每句話都在講這飢與飽的事,好象又跟手裡端的那碗吃的有相當的關係,於是頓在那裡看着何慕楓,何慕楓笑了一下道:“怎麼了,又不吃了,快吃,這蝦球涼了就不好吃了,洛兒喜歡吃,就多吃些,楓哥哥別的管不了,唯獨喂這嘴還是綽綽有餘的!”

加洛放下碗噘起嘴,何慕楓見了又問:“洛兒又怎麼了,怎麼又不吃了?”

“我覺得楓哥哥話裡有話!”

何慕楓一聽曖昧地探過頭小聲問:“楓哥哥話裡有話,怎麼楓哥哥自己都不知道,洛兒講給楓哥哥聽聽?”

“你……”

“我怎樣?”

“你是壞人!”

何慕楓聽了笑得更曖昧了,伸手拍着加洛的手道:“知夫莫若妻也,洛兒最瞭解爲夫,爲夫可不想當什麼好人,當務之急是吃東西,吃晚了,到時候又積食了,又叫肚子脹!”

加洛狠狠瞪了何慕楓一眼,剛纔折騰從頭到尾主要還是何慕楓費力氣,但加洛卻覺得自己費了力氣,很餓,於是把何慕楓那句不懷好意的曖昧話扔到腦後去,端起碗對着桌上的食物下狠手。

也就第二日,何慕楓的手腕腳踝都不痛了,朝裡的事又多,叮囑加洛一番,就早起晚歸地忙朝裡的事去了。

何慕楓對加洛那番話,把加洛剛被連嫂揭開的傷疤又撫平了,只是想着小姑姑就爲着這所謂的誓言丟了性命,心裡特別不甘,而且自己每次因爲愧疚和善念,總輸施婧妤一步,施婧妤明明比自己陰暗齷齪得多,每次都佔着先機,她特別會以乖巧迷惑人,這次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再佔了先機,而且還要弄清楚,絳衣是怎麼被燒死的。

於是一大早起來,加洛就換上一件素白黑邊月山水暗紋的男子裝束,束了玉腰帶、玉冠,又在腰間懸了塊上乘的羊脂玉佩,就加洛本人而言,喜歡大紅大綠的顏色,但是要去與很有品位的對手施婧妤見面,她只得把自己收拾得儒雅一些,有品位上檔次一些,至少不能一去就輸了陣。

拿了一柄懸了與腰間玉佩相配的羊脂玉墜的扇,就與狼娃騎上馬出了書館。

狼娃見慣了加洛隨意的裝束,也見過加洛大俗的裝束,獨沒見過比較有品味的裝束,一路上不由得多打量了幾眼,加洛有些納悶地看了一下身的衣服問:“狼娃,我這衣服怎麼了,髒了?”

狼娃忙收回目光,搖了搖頭道:“沒有!”

“那你爲什麼一個勁地睜着眼看我的衣服?”

“你們有句話叫什麼來着,對叫人要衣裝!”

“那怎樣?”

“這話真不假!”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姐,你本來就生得好看,穿上這身衣服就更好看了!”

加洛一聽狼娃誇她,就得意地“譁”地一聲打開紙扇道:“那還用說!”

狼娃有些不解地問:“姐,你收拾打扮起來,更漂亮,爲什麼平日都俗裡俗氣的?”

加洛一聽就不滿地問:“平日裡,怎麼就俗裡俗氣的!”

“你看你給牢兒打扮的,不是大紅就是大紫,收拾得哪象個男人!”

加洛不由得生氣地道:“牢兒才九歲,自然不是男人,所以就要穿紅着綠!”

狼娃不太贊同地道:“我看姐真要與楓大哥再生兒育女,千萬別生女孩子!”

“這又是爲什麼?”

“真怕姐又把她打扮成這樣子,長大怎麼嫁人?”

“狼娃你也學會損姐了,看我今天如何收拾你!”

兩人打着馬一前一後,很快就追到了驛館,狼娃勒住馬道:“到了!”

“別以爲到了,姐就不找你算帳,這帳先記着!”

狼娃聽了笑道:“其實楓大哥覺得你穿紅着綠俗,我卻覺得姐穿紅綠豔的特別漂亮!”

“真的?”加洛一聽喜形於色,狼娃點點頭道:“姐穿得越豔,越好看,每天都象新娘子一樣漂亮!”

喜形於色的加洛一下象癟了氣的癩蛤蟆:“狼娃有這樣誇獎人的嗎?”

狼娃有些不解:“你們不都喜歡誇獎新娘子漂亮嗎,每天都象新娘子,哪不是指每天都最漂亮!”

加洛一聽,狼娃這話貌似一點問題都沒有,偏偏聽着就彆扭,每天都象新娘子不就是每天都昨當新娘子,怎麼就怪怪的。

狼娃見加洛沒有反駁,大約以爲自己這講法沒錯,是一種極好的讚揚漂亮女子的話,於是高興地道:“我就喜歡姐每天都象新娘子!”

加洛“呃”了一聲,“每天都象新娘子”怎麼與“天天洞房,夜夜新郎”這詞這麼配對,加洛實在不敢再往下想了,看着狼娃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只得把苦水往肚裡咽。

在驛館門口,兩人就被大燕守門的攔住了,幸好,加洛精於此道,早有所備,就把從何慕楓那裡偷來的令牌一舉,那守門的一見,以爲是大官員巡視,趕緊拱手放行。

加洛與狼娃問了北迴使者的住處,原來在聖安這個驛館,每個與大燕交好的國家都有專門的別苑,以供前來的使者居住,每處別苑,都獨立成院。

來到北迴別苑,加洛衝狼娃使了使眼色,狼娃便點點頭,離開加洛身邊。

加洛又出示了一次腰牌,才許走進去,但一進去,又被北迴的守護攔住了,加洛出示了腰牌,對方就要問她官職及要拜訪的使者。

加洛便道:“我是大燕朝禮部的一個郎官,奉旨巡視北迴使者吃住是否合宜!”

那人便道:“那巡視的剛剛纔走,怎麼又來一個,怎麼大燕對我北迴使者不放心還是怎樣,到底是來關心我等吃住還是來監視的?”

加洛沒想到自己這麼倒黴,隨口編了件差事,就撞上了一個才過的,於是趕緊換上笑臉道:“尊敬的北迴大使,因爲你們無道而來,是我大燕的貴賓,所以上面相當重視,一天只關心大使們一次,肯定是無法顯示出我大燕的熱情好客,這種關心,我們將會調整到每日三次,也就是早中晚三次來關心大使們的吃住!”

那北迴的守護擡頭看了一下日頭忍不住問:“那你是屬於早中晚的哪一次呢?”

加洛也擡頭看了一眼那還沒有升到正空的日頭,暗怪自己今天一想着要給小姑姑、絳衣報仇,起來得早了一點,但依舊臉不紅心不跳地道:“當然是屬中午這一次,本官之所以提前點來就是爲了更清楚地瞭解大使們的午膳準備情況!”

那北迴的守護雖知有些不妥,但現在在人家大燕的地盤上,對方報的是郎官,所持的腰牌卻顯示了不低的身份,便道:“那真是麻煩你們了,請吧!”

加洛就邁步走了進去,一進去,就看到自己從兒時就認識,名字身份換了數次的施婧妤從屋裡出來,正準備從臺階上走了下來。

加洛知道北迴的風沙挺大,看着水色依舊粉嫩的施婧妤,就納悶這施婧妤在北迴待了一年多,怎麼這風沙越吹,好象把她吹得越漂亮,越嬌嫩一般。

番外7

那北迴的守護一見施婧妤走了出來,趕緊跑上前附在施婧妤耳邊小聲道了加洛的職務和差事。

加洛見施婧妤一臉清純情無害看着她,認真聽北迴守護稟報的神情,一下記起來,去年這施婧妤戴着北迴使者帽子來的,還有個新名字叫玉婧兒,當時表明是與自己不相認識的,看眼下這情形還繼續準備裝不讓認識自己。

加洛在心裡哼了一聲:你施婧妤會裝腔作勢,難不成我施加洛差了你不成?你施婧妤名字多,我施加洛也是編名高手。

施婧妤認真聽完護衛的話,把手放在胸前一施禮道:“原來是大燕奉命巡檢的郎官,失敬失敬!”

加洛也拱手道:“本官是大燕奉命巡視的郎官,請問你是…”

施婧妤滯了一下,笑容也凝固了一會,然後很快換上笑容道:“我是北迴的使者玉婧兒!”

“玉婧兒使者,失敬,失敬,請問玉婧兒使者到我大燕,吃的住的都與北迴不同,可否還習慣?”

施婧妤笑了一下道:“多謝大燕關懷,本使者吃得也還習慣,住得也還舒泰!”

加洛便若有所指地道:“那是,那是,如果不習慣,本官倒有些奇怪!”

“這位官員,爲何不習慣倒奇怪了?”施婧妤一下發加洛的口誤,立刻逮住了。

加洛卻“哦”了一聲便道:“我大燕的食物天下聞名,無論南北菜餚、東西小吃都各有特色,每每來聖安的異域人一提起我大燕的吃食,都讚口不絕,所以如果玉婧兒使者若不習慣,那就奇怪了!”說完得意地衝施婧妤一挑眉,施婧妤按奈着性子道:“這位郎官剛纔所講,把本使者嚇了一大跳,還以爲…”

加洛往前走了一步,邁上臺階問:“還以爲什麼,難不成使者認爲本官認識你?”

施婧妤聽了用纖纖玉手一捂小口道:“燕朝的官員可真有意思!”

加洛又邁了一階問:“是嗎?”

施婧妤看了加洛一眼也走下一階道:“難道不是嗎?”

加洛身體往後一仰,用扇子遮住臉道:“玉婧兒使者,怎麼本官覺得你好生氣的樣子,本官只是奉上司之令前來巡視,是大燕對北迴關愛之舉!”

施婧妤忽一擡手道:“那就請吧!”

加洛就停止了搖扇子,也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人便一前一後走進了屋子,一進去,施婧妤就道:“請問這位官員如何稱呼?”

加洛搖着扇子道:“本官姓方!”

“方官員一大早就來巡視,真是辛苦了,先坐下喝杯茶吧!”

加洛便道:“本官公務在身,茶就不喝了!”

“大燕的官員還真是兢兢業業,執行公務的時候,連茶水都不喝一口!”

加洛一笑道:“那是自然,使者難不成是頭次來大燕嗎,不知道大燕的官員都是恪守規矩的,在任上的時候,別說喝茶,連廢話都不多說!”

施婧妤聽着加洛這東拉西扯,牛頭不對馬嘴的話,只差沒把肺氣炸,只得道:“這位方郎官,真是本使者見過的最克盡職守的官員,只是這位方郎官剛纔與本使者所講的不知道算不算廢話?”

加洛便道:“本來按本官的職務所在,有些話的確是廢話,不過使者遠道而來,在這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陪使者講幾句廢話,也是下官職責所在,應該的,應該的!”

加洛見施婧妤的粉拳捏得緊緊地,心裡得意一把,又一本正經地道:“既然已經耽誤了這麼時辰,本官現在就要履行巡視職務了,請尊貴的使者別再打擾!”說完加洛就搖着踱到膳食房。

本來每個別苑都的膳食房都由大燕配了專們的廚子,但施婧妤藉口吃不慣大燕的食物,把大燕的廚子全都打發了,只用北迴的廚子,加洛雖不知道施婧妤有這藉口,但以她與施婧妤打交道的這些年,對施婧妤是比較瞭解的,心裡估摸着應該把廚子都換了纔對。

加洛也就不管是大燕的廚子還是北迴的廚子,將那煮膳食的一干人等全都拎過來進行一番語重心長的訓話,北迴的使者已來了數日,這些人見過巡視的郎官,就沒見過加洛這個郎官,個個睜大眼睛,因爲北迴別苑除施婧妤幾個,從上至下,沒有一個見過這個禮部的郎官。

施婧妤坐在一旁耐着性子聽加洛滔滔不絕、狗屁不通的訓斥,拳頭緊緊捏着一直就沒有鬆開過。

直到加洛講得口乾舌燥,連嗓子都有些嘶啞了,才終於停止了訓斥,於是也不管對方都是北迴的廚子,很多情的道:“所以爲了保證北迴使者在我大燕這不短的日子,吃得潔淨安全,住得舒服通泰,本官現在必須查驗你們備的食材是否乾淨正宗,平素購賣的日常用物是否低劣!”

那些廚子一看這都到過了用午膳的時候,這位郎官還沒巡視夠,於是都拿眼看向施婧妤,施婧妤看了加洛一眼沒了笑容,只淡淡道:“方郎官,你還真克盡職守,這都正午了,如果方便就一起用了午膳,再巡視吧!”

加洛一聽立刻義正嚴辭地拒絕了施婧妤道:“使者此話差矣,本官連茶在任上都是不喝的,怎麼可以以巡視爲藉口,吃別苑的午膳,本官就是不休息也要把任上的事辦完!”說完就對那些大小廚子道:“本官先查你們所備的食材!”於是也不管北迴使者要不要休息,要不要用膳,就開始認真視察起食材來,時不時翻翻聞聞,又這裡挑刺那裡找岔,一直折騰到下午,才心滿意足地對施婧妤道:“本官巡視了一番,雖然這些食材有這樣或那樣的不足,但總的來講,都還堪稱優良,嗯,本官這就放心了!”

施婧妤從在“雲涯宮”的時候就有午休的習慣,後來進宮後,除了何慕楓,基本算是雷打不動的一個習慣,她恨恨地看着加洛,加洛得意地看着施婧妤道:“本來,本官還要仔細巡視使者住的使的習不習慣,但是考慮到使者用膳午休,所以本官,就明日得閒再來巡視好了!”

施婧妤才發現自己是餓着肚子丟了午休陪加洛耗着,本就想看加洛能有什麼伎倆,沒曾想加洛的伎倆就是讓她餓着肚子中午得不休息地陪着,氣得猛地拍了一下案子道:“這事,本使者要你們大燕禮部給個說法!”說完憤憤一甩袖走了。

加洛得意地走出了北迴別苑,能把施婧妤氣得如此,加洛心情一下好了許多,自己今天來施婧妤這裡就是挑釁的。

狼娃看着加洛出來,忙跳了下來道:“那個連嫂和姬宮躲在後屋好幾次都想衝出來了,只是姐,你這麼做,她們真的去禮部告你,皇上會不會爲難?”

加洛便道:“連嫂那日去書館,已經是曝了身份,還是當着楓大哥的面曝的,不知道是她按捺不住了還是施婧妤按捺不住了,又或許還是有別的緣故,既然她都敢曝了身份來我的醫館挑釁,我這大燕的郎官去北迴別苑巡視巡視又有何妨?這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

狼娃佩服地看着加洛:“姐,我發現你現在的道行好象高深多了!”

加洛一聽一收扇就敲了狼娃的頭一下道:“有你這麼講你姐的嗎?對,你餓沒?”

狼娃揉着肚子道:“有些!”

加洛才笑了,知道自己起得晚,那早飯用得晚,所有的膳食都往後略竄了些時辰,本是折磨挑釁施婧妤,沒曾想把狼娃也折騰進去了,卻聽狼娃又道:“其實你也知道我吃不吃無所謂!”

“不吃怎麼行,我也餓了,我們打地方吃午飯去!”

加洛與狼娃剛在“怡然居”何慕楓的那間雅室坐下,程安就走了進來問:“洛主子,今天要吃點什麼?”

加洛便道:“什麼肥雞肥鴨牛肉之類的,你只管都端些上來,給我來些個清淡的東西就好!”

程安應了又道:“北迴別苑把剛纔洛主子翻過的東西,都扔了出來!”說完就退了出去,加洛一聽一拍桌道:“狼娃,真好,她都扔出來,就是怕我使了手腳,這施婧妤這麼聰明也不想想,我頂着大燕的郎官的名頭去的北迴別苑,怎麼可能做下毒那樣的蠢事!”說完又搖搖頭道,“施婧妤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扔出來,大約是在告訴我,嫌我碰過的東西髒,她不吃,不吃就不吃,正好餓着她!”說完興高采烈地與狼娃肥吃肥喝起來。

何慕楓與劉典剛把案子上的事處理完,正準備站起來,徐小海進來道:“皇上,禮部周永大人求見!”

何慕楓點點頭,沒一會周永就急急忙忙走了進來,行了禮就把有人去北迴別苑鬧事的事講了,何慕楓聽了看了周永一眼道:“誰有這麼大膽子?”

周永才道:“據下面的人講,應該是永雋郡主!”

劉典笑了一下,何慕楓看了劉典一眼問:“劉典你認爲,永郡做這事應該如何處置?”

劉典忙起身回道:“皇上,微臣以爲要不是永雋郡主提醒,臣等倒忽視了大燕對北迴使者禮節了!”

何慕楓聽了便問:“如何出此言?”

“皇上,現如今,大燕四鄰,只是北迴堪稱大國,而我朝對北迴使者的禮節與那些個小國都是一樣的,臣認爲實屬不當,對象北迴這樣的大國,禮節應該比周邊小國隆重纔是!”

何慕楓聽了,點了點頭道:“還是劉相思慮慎重呀!”然後就吩咐道,“周永,劉相所講沒錯,爲了彌補這種不足,以後禮部巡視改爲早中晚三次,郡主沒去巡視的時候,就由你禮部的官員補齊這禮節,一日三次一次不許少!”

周永雖覺得莫名其妙還是趕緊應着退下了。

加洛與狼娃在“怡然居”肥吃肥喝到實在是吃不下了,才離開了“怡然居”。

狼娃見加洛騎在馬上,明明沒有喝酒,卻偏整出一副喝了酒的模樣,搖頭晃腦地哼着小曲,狼娃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人離開“怡然居”沒多遠的地方,狼娃忽然勒住了繮繩,然後一伸手把加洛手中的繮繩也勒住了,加洛正在馬上怡然自得,忽被狼娃把馬拉住了,有幾分不滿地道:“狼娃,你幹什麼?”加洛話聲剛落,卻見賀蘭如雲的車駕出現在面前,加洛用手按着額頭,更爲不滿地道:“狼娃,這閒雜人等,理會他做甚!”

賀蘭如雲聽了探出頭來道:“喲,永雋郡主,不過數年不見,就把如雲當閒雜人等了!”

加洛哼了一聲看了賀蘭如雲一拱手道:“原來是賀蘭王的車駕,永雋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賀蘭如雲看着加洛忽就笑了起來道:“永雋,你真有意思,當年,小王離開聖安的時候,你已經是大燕的皇后了,不曾想半年不到竟聞大燕皇后駕鶴的噩耗,小王爲此還難受了好些年,又不曾想今天剛一踏進這聖安城,就見着郡主了,你還真就是當郡主的命!”

加洛用扇頭蹭蹭自己的額頭道:“賀蘭王,別說你這番話講得是頭頭是道的,但永雋聽着總覺得不通不暢的!”

賀蘭如雲依舊笑道:“郡主不會五年過了,這燕國的字認得不如小王多,便連這燕國的話也都聽不明白了吧,永雋,都這麼多年了,能不能見了小王,別總這麼敵對!”

加洛哼了一聲才道:“賀蘭王,永雋發現每遇見你一次,你的身份地位就發生一次變化,賀蘭王還真是不簡單呀!”

賀蘭如雲若有所思地看着加洛道:“小王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又能怎樣,永雋不是連看也不願意多看一眼!”

加洛翻了一下眼,趕緊岔了話問:“賀蘭王,這離燕帝大壽還有兩個月,你怎麼這麼早就來聖安了?”

“受燕帝之邀,小王專程到大燕過端午的!”

加洛一聽眼一亮便問:“那北胡王會不會來?”

“會來!”

“北胡王妃會不會也一起來?”

賀蘭如雲一聽就嗤了一聲道:“你說你一個婦道人家,總惦着人家王妃做甚?”

加洛想念羅照英,本是一種姐妹情誼,被賀蘭如雲一挖苦諷刺,無端象自己貪戀羅照英女色一般,而自己與羅照英又有四年假夫妻的經歷,真是有嘴講不清楚,於是瞪了賀蘭如雲一眼便道:“還說跟你不敵對,我看你是滿腦子從來都只想那些不上檔次的事,永雋忙着呢,告辭!”說完便要打馬過去。

卻聽賀蘭如雲幽幽道:“不知端午那天,可否再遇到郡主?”

加洛看了賀蘭如雲一眼,兩人本是因施素素而認識,又因施素素而生仇恨,賀蘭如雲對自己的手段確實不算光明磊落,自己對賀蘭如雲也沒有手下留情,不曾想兩人敲敲打打的竟然也認識十多年了,似乎由剛開始的憎恨仇視變成現在這般莫名其妙了。

加洛便道:“你是大燕皇帝邀的客,端午自然是大燕皇帝的坐上客,象永雋這樣的人可高攀不起!”說完便打馬過去,只聽賀蘭如雲在身後叫道:“小王,有種預感,說不準那天我們還能邂逅!”

加洛差點沒被賀蘭如雲這句話嚇得從馬上跌下來,真怕何慕楓聽去了,還不抵懷疑兩人曾經有過些什麼,於是在心裡狠狠罵了一句:你跟鬼邂逅還差不多!

“懸壺書館”本來離皇宮不遠,這“怡然居”也佔倨着聖安的繁華,幾處離得都不遠,加洛與狼娃沒一會就到了“懸壺書館”。

加洛剛一跳下馬,狼娃就湊到她身邊問:“姐,要不要我去幫你收拾那個油嘴…什麼來的賀蘭如雲?”

“是油嘴滑舌!”

“對,你要不要我去幫你收拾那個油嘴滑舌的賀蘭如雲!”

加洛搖了搖頭道:“甭理他,這些小子是你不招惹他,他就偃旗息鼓那種,你越招惹他,他就越生事!”

狼娃聽了哼了一聲道:“我就見不得他對那副腔調!”

“算了,不要給楓大哥添亂了,要收拾他,哪用你出馬,就你姐動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把他摁滅!”

狼娃有些不太相信地看着加洛舉起的那隻手指,跟段蔥白一般的粉雕玉琢,想比那蔥白也結實不到那去,就這麼隻手指能把賀蘭如雲那痞子一樣的東西摁滅?

狼娃還沒相信的時候,加洛已經收了手指走進了醫館。

加洛還沒坐下,就聽到長儀的聲音:“小嫂子,小嫂子!”

加洛摸摸額頭,這都快傍晚了,難不成劉典還沒回府,否則長儀怎麼會有閒時跑她這書館來,於是一回頭道:“這不都下朝了,你還有空來書館呀?”加洛話音剛落,餘歡就跑出來道:“郡主,主子剛傳話,說有事,今會過來晚些!”

長儀得意地衝加洛擠擠眼,加洛便道:“人家累了一天,剛吃飽喝足,好想睡覺!”

長儀一伸手就拉住加洛道:“這大好的時光,你整天都拿來睡覺,太可惜了,我們去月兒那裡玩耍吧!”

“人家每日都要午睡的!”

長儀看看天色便道:“月家的菜燒得很好吃,我們過去正好用晚膳,用完了,咱們就早點回來,你就比往日早兩個時辰睡,不就把午睡給補起來了!”說完就把加洛往自己的馬車上拖。

加洛只得噘着嘴被長儀拖上了馬車,南街離“懸壺書館”就遠了,一路上搖得她昏昏欲睡的,加洛是聞到菜香下的馬車。

辛家的染坊正熱熱鬧鬧的準備開晚飯,加洛與長儀走進去,就看見辛家老爹與劉中正在喝酒,辛老爹正在給劉中出主意:“我說劉三,你也不能太怕你家裡的了,你說你站在大街上也是一條漢子,對家裡的女人畏手畏腳的,太給我們男人丟臉了!”

劉中一聽便道:“老爹,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家然子對我從來都是畢恭畢敬,哪有你說的那樣!”

辛老爹不屑地嗤了一聲道:“我看你那女人一出來,就就一副奴才嘴臉,你畢恭畢敬還差不多!”

“老爹,我家然子這不懷了身孕,我自是要哄她開心,跟奴才嘴臉有什麼相干!”

“總之,別說我沒有叮囑你,這女人可是慣不得!”

劉中一聽就搖頭道:“我倒覺得慣着點好,越慣她越聽話!”

……

長儀一聽就對加洛道:“我這小叔家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呀,不慣着,怕她能把劉中的毛給揭了!”

加洛自知道陶然不一般,不由得問長儀:“你這小叔不是在開飯館的?”

長儀聽了撇了一下嘴道:“就他開飯館,還不如不開,一個月搭進去的錢,比光養他一家的花銷大得多!”

加洛聽了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長儀又哼了一聲道:“也就是劉典,把他當個寶,我看呀…”

“你看什麼,前次被辛老爹打了了,不是你偷牌子去給人家報仇的!”

“那是什麼跟什麼,那是辱及了劉典,我家劉典老實本分,我不替他出頭,他只有被人欺侮的!”

加洛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什麼叫愛烏及烏,長儀分明是發揮到了頂點,就因爲她現在愛上了劉典,素有狐狸著稱的劉典居然在她嘴裡變成了老實本分、受人欺侮的人了。

長儀一看加洛的眼神就不滿了:“怎麼,看你的眼神分明是不相信我的話,我家劉典還少做這些打落牙齒和血吞的事!”

加洛生怕長儀滔滔不絕地講起劉典如何老實本分,那會讓她的小心肝受不住的,趕緊打住道:“好了,好了,我知道,知道你家劉典是小雞崽,你是老母雞!”

“胡說八道,有老母雞長成我這樣的嗎?”

加洛又不得不再點頭道:“好,你是漂亮的老母雞!”

“去你的,信不信我掐爛你那張惡毒的嘴!”兩人話聲剛落就聽到月兒叫了一聲:“方公子!”

長儀就不滿道:“憑什麼她是我的嫂子,怎麼跟你這麼親待?”

“就憑我是貌勝番安的方公子!”

“你吹吧!”

劉中看見兩人也站了起來叫了一聲:“兩位嫂子來了?”

加洛一聽就道:“長儀是你嫂子,我幾時是你嫂子了?”

劉中眨眨眼道:“你們一個是我二嫂,一個是我四嫂,有什麼錯嗎?”

加洛也眨眨眼,長儀便道:“別理劉中這混小子,什麼話都敢講!”然後撒嬌地叫,“我好餓,月兒,我好餓!”

月兒現知道何允柯的身份,一直都如在雲裡霧裡,又知這長儀是何允哥的妹妹,對這位公主妹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忙道:“飯菜都備好了,快來吃吧!”

加洛一看便道:“長儀,你不會經常到辛家來蹭飯吧!”

“我才知道這地兒幾天呀,總共也就蹭了五六次而已。”

“喲,那天我們來辛家染坊勸說月兒離今兒也不過十來日,你就蹭了五六次,你覺得還蹭得不夠呀?”

“反正合我口胃,路遠點,我也不怕!”

“怪說不得這段日子到書館少了,原來是有好去處了!”

兩人拉拉扯扯坐了下來,月兒又問劉中:“三嫂今天有沒有胃口!”

劉中便興高采烈大着聲氣叫了兩聲:“然子,開飯了!然子,開飯了!”

劉中的話一停,陶然就走了過來只是,臉色有些不好,加洛見了便問:“陶然,你這次害喜害得這麼厲害?”

陶然有氣無力地點點頭道:“生劉欣的時候,一點事也沒有,這次這個折騰得我半死,吃點什麼都吐,看樣子,這娃以後不抵多折騰我,獨有吃辛家的飯菜纔好點!”

加洛拿了筷子遞給陶然道:“你平日口味都清淡,這辛家的菜味道都比較重,你這一害喜反是改了口味了!”

陶然點點頭,伸手接了筷子才小聲對加洛道:“你自己當心一些,我師傅找過我,她要帶我走,我肚裡的孩子差點着了她的道!”

“會不會你這次害喜得厲害,跟她有關!”

陶然搖搖頭道:“好在我有備,纔沒丟掉這娃,不過她應該不會甘心的!”

加洛便道:“你千萬別再回去了,上次不是劉中,你的小命可真就保不住了!”

陶然點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省得,只是一日爲師終身爲師,她答應給我時間,讓我生下這個娃!”

“傻瓜,你難不成還想回她身邊,你忘了你的那些師姐師妹的慘狀了!”

“反正我是她養大的,只要她不害我肚裡的孩子,我的命算什麼?”

“糊塗!”

“你呀,講我是一理一理的,你自己呢,不一直都在做糊塗事,做傻事!”

加洛聽了愣了,陶然苦笑一下道:“我們就這命,一入江湖身不由已,你看象長儀多好!”

加洛看着與月兒說說笑笑,開始用筷子小心夾着碗裡東西吃上的長儀,自己曾經也極是羨慕長儀的,卻聽辛老爹大着嗓門問:“咱家的飯菜夠香吧!”

長儀點點頭,伸出大拇指,陶然也趕緊笑着點頭,加洛在無名鎮的時候就知道辛老爹的厲害,趕緊也跟着點點頭,辛老爹就開心地用大嗓門問:“要不要都滿上一盅?”

三人都知道辛老爹的酒烈,一齊搖了搖頭,辛老爹一見就不滿道:“女人就是女人,管她怎麼打扮成個男人,老頭子我一眼就看出還是個女人!”

月兒想着當初辛老爹罵加洛的種種話,實在是慚愧,忙叫了一聲:“爹!”

辛老爹就叫了:“劉中,還是你痛快,咱們喝!”說完給劉中滿上酒,劉中忙端起杯道:“好,好,就咱們喝,對了二嫂,怎麼這會還不見十一哥回來!”

劉中這話正中月兒心意,也偷偷拿眼看着長儀,長儀剛要說,何允柯的一個跟隨走了進來到月兒身邊小聲講了什麼,月兒就放下心來,抿着嘴小口小口地吃起飯來。

加洛就用手肘碰了長儀一下小聲問:“你這十一哥準備怎麼處置你這小嫂子!”

長儀嗯了一聲才道:“是要帶回府的,月兒嫂子一時有些…有些不太適從,那曾家老二鬧了幾次上吊才懸着!”

“既然現在這麼不怕死,當初你十一哥在皇陵的時候,又怎麼連看都不敢去看一眼!”

“所以鬼知道是真上吊還是假上吊,反正我十一哥是鐵了心要跟這小嫂子地的,你就別操心了,對了,聽說你表哥明天就要到聖安,你答應過我七姐的事,可別忘記了!”

“是,是長儀小姑奶奶,我記着的!”

“總之這事如果辦妥了,我會好好謝你的!”

“我的長儀小姑奶奶,你算不算是威脅?辦妥了會謝我,如果辦不妥,你要如何對侍我?”

“辦不成,我當着我四哥的面,把你給拆了!”

“你可真狠!”

“到時候拆了,就得看我四哥如何心疼地把你給裝回去!”

加洛非常委曲地看着長儀,長儀那張燦如朝花的臉香噴噴地在加洛面前得意地晃了幾晃。

加洛白天確實累了,用過晚飯,就與長儀告別往“懸壺書館”回,與長儀一分手就看到了騎在馬上的狼娃。

加洛見了不由責怪道:“狼娃,你怎麼在這裡?”

“怕你回書館的時候太晚了,我就來接你了!”

“你來了多久了!”

狼娃笑了一下,加洛心頭一熱道:“不會你是我與長儀離開書館的時候就跟着來的吧!”

狼娃又笑了一下:“雖然皇上派人跟着你,但我不放心,就一直跟着!”

“那你不是還沒吃晚飯?”

“下午吃那麼飽哪裡還吃得下!”

“胡說!”加洛不由得伸拳打了狼娃一下,狼娃就牽過加洛手裡的繮繩道:“走吧,我們回去吧,再晚,怕你的心上人都回來了!”

“你也學會損我了?”

“沒有!”

加洛哼了一聲忽想到什麼:“對了,狼娃,有一事,我一直沒有問你,但一直想問你!”

“你說!”狼娃有幾分好奇地看着加洛。

番外8

“我想問皇宮失火那一天……”加洛猶豫一下終於問了出來,狼娃聽了急道:“姐,都過了那麼多年,怎麼今兒想着提起來了?”

“我就想問你:那天你有看到絳衣嗎?”

狼娃搖搖頭道:“那一年,你們離開大草原,我就尾隨你們一起到的聖安!”

加洛愣了一下問:“當時你沒有回大草原,而是跟着我們一起回的聖安?”

狼娃點點頭,加洛便怪道:“那你爲什麼不來找我?”

狼娃憨憨一笑道:“我怕打擾你,你大婚後,我想你終於跟你喜歡的人成了親,以後可以過上幸福的生活了,才真的返回大草原了,可是…,在大草原的那些日子,我又特別想你,於是在半年後就又回了聖安!”

加洛看着狼娃,狼娃又繼續道:“可是,我到聖安那天正好是晚上,在你慣住的宮裡沒有找到你,便尋着你的氣味去了冷宮,沒想到那裡着火了,我趕緊進去,見你在地上動,那個叫紫陽的丫頭正拿着燭臺要往你頭上敲,我想也沒想就把那丫頭一巴掌打地上了,然後就揹着你出了冷宮,快到門口的時候,在一個人身上絆了一下,我憑氣味知道是你最不喜歡的那個女人,也就是你上午去北迴別苑見着的那個女人,便也沒停留,揹着你就出了冷宮!”

“你在進去的時候,沒有看到絳衣或聞到她的氣味?”

狼娃搖搖頭道:“不是沒有,冷宮周圍有許多人的氣味,有你最喜歡的楓大哥的,還在關大哥的,我就很納悶爲什麼楓大哥、關大哥都來過,卻坐視你待在這樣的地方,還要讓你被火燒死!”狼娃怕引起加洛傷心,忙又道,“周圍還有餘歡、絳衣的味道,但我沒看到絳衣!”

加洛聽了點點頭有幾分悲傷地道:“那時餘歡與絳衣經常到那裡來探望我,那天着火的時候,餘歡講兩人帶了些吃的想看能不能送點給我,結果到的時候就看到火很大了,絳衣讓餘歡趕緊去給楓大哥報信,自己在留在那裡,就不知道是不是她後來進去了,卻…,想來絳衣多半是…,早知這樣,當初我真不該把她從大草原帶回聖安!”

“姐,別傷心了,都過去了那麼多年了!”狼娃不會安慰人,有點手無措足地問,“姐,怎麼過去這麼久,你突然在今天想着問這事?”

“我一直想問你,但一直怕問你,今天看到施婧妤,我覺得再不問就對不住絳衣了。”

“姐,不管如何,我們沒有找到絳衣,就當她在哪裡過得很好,行嗎?”

加洛點點頭,狼娃又道:“所以絳衣過得好,你現在過得也好,就好好過,我可不喜歡你再有那麼多波折了!”

加洛又點點頭,狼娃牽着繮繩又擔心地看了加洛一眼道:“天晚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加洛便由得狼娃牽着繮繩,跟着狼娃一起回了書館。

回到書館,看到徐小海等人,加洛知道何慕楓回來了,便走進自己日常住的那房,果見何慕楓已經回來了。

何慕楓見着加洛有幾分納悶了:“今兒,這是怎麼了,辛家的飯菜不好吃?”

加洛搖了搖頭,何慕楓又問:“因爲我回來晚的緣故?”

加洛又搖了搖頭,何慕楓就奇怪了:“這可奇怪了,明明一天鬧騰得挺高興的,怎麼突的這張臉就象被霜打了一般?”

加洛覺得自己在何慕楓面前,有什麼事根本都瞞不過,於是眼一紅就道:“就是你!”

“爲夫在朝裡忙了一整天,又跟爲夫有什麼關係?”何慕楓有幾分不解,加洛又叫了一聲:“就是你!”

“好,就是爲夫,只要洛兒覺得怪爲夫,心裡舒泰就是爲夫好了!”何慕楓無可奈何地道,加洛一下撲到何慕楓懷裡又拍打了何慕楓好幾下才解恨地道:“都怪你,全都怪你!”

何慕楓雖不知道什麼都怪自己,知道這丫頭大約是想起以前種種,但加洛拍打幾下那不快顯然已經去了八九,於是趕緊就岔了話道:“洛兒,對了,這些日子有好些鄰因送來了賀禮,我挑你喜歡的讓小海帶了過來,你要不要瞧瞧,看有沒有喜歡的?”

加洛知道何慕楓給自己挑的東西一定都是中自己意的,雖在有些事上惱何慕楓,但何慕楓對她的好,卻扳着手指腳指都算不完的,於是嘴一噘道:“今天沒午睡着,我累了,明天再看!”

何慕楓見了,展顏一笑道:“以前一聽好東西,就如惡虎撲食,現在倒矜持了!”

加洛一聽便叫:“徐小海,把東西統統都搬進來,我要看!”

沒一會,加洛就依在何慕楓懷裡,一會摸摸翡翠白菜,一會拿着黃松石做的駿馬,一會又拿着一顆碩大的珠子把玩……,何慕楓看着抱着一堆珠寶的加洛笑了,加洛這個沒品位的,把那極有名的前人字畫統統扔到一邊,只對珠寶玉愛不釋手,他便伸手拿了一幅古畫看了起來。

加洛忽地就把懷裡的東西統統扔到一邊,撲到何慕楓身上問:“楓哥哥,你用晚膳沒?”

“在‘勤政殿’略用了些,怎麼你沒吃飽,沒吃飽,楓哥哥陪你!”

加洛聽何慕楓已經用了晚膳,才哦了一聲道:“我今天可是吃得太撐了,我是怕你沒用晚膳!”

“喲,現在洛兒知道心疼爲夫了,爲夫好感動!”

“你又諷刺我!”加洛不滿地用拳頭招呼何慕楓的胸脯,何慕楓握住加洛的拳頭笑道:“人家誇你,你也說是諷刺你,那你要爲夫如何辦纔好?”

“你又在諷刺洛兒!”

“哪有,洛兒今天累了一天,快些洗了,早點歇了吧!”

加洛從回到聖安來,被何慕楓盯得很緊,每天除了迎來送往,基本都是養優處尊,好久沒有這麼忙碌辛苦了,何慕楓這句話就象有催眠的做用一般,立刻打着哈欠,連洗漱都想省了,忽又轉身盯着何慕楓很認真地道:“你這些天忙,就不要那麼辛苦了!”

何慕楓伸手摟着加洛道:“辛苦什麼,不過是坐坐馬車,有時候坐馬車也是一種休息!”

“你總對洛兒這麼好!”

“這麼好,你也不肯跟楓哥哥進宮!”

加洛立刻岔開話道:“楓哥哥,洛兒今天好累,眼睛都要睜不開了!”

何慕楓笑着用下巴蹭着加洛的額頭道:“以後但凡有洛兒夜裡精神的時候,楓哥哥就用進宮這一招!”

加洛用手拍打何慕楓幾下,忽又伏在何慕楓懷裡,何慕楓又道:“困了就早些歇了吧!”

加洛醒來在榻上翻了好幾圈,想着今天如何再去折騰折騰那施婧妤,外邊侍候的丫頭聽到動靜,就有進來侍候的,加洛又賴了一會才從榻上爬上來,還沒洗漱完畢,餘歡就走進來道:“郡主,‘瀟瀟書院’的櫻花夫人來了!”

加洛聽了有幾分奇怪,這櫻花夫人怎麼想着來自己這裡,知道肯定是因爲何慕楓的緣故,便道:“請她進來吧!”

加洛收拾妥當,來到偏房,櫻花夫人已經在那裡等候了,與加洛敘了禮,便在一邊坐了下來,加洛讓丫頭上了茶才問:“夫人,今天怎麼有興致到我這裡來?”

櫻花夫人聽了便道:“心口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上次吃了你的開的方子,管了很長一段時間,所以今日來這裡想麻煩郡主再給開個方子。”

加洛便道:“夫人這毛病可得多注意些,凡事都要看開些纔好!”說了這句話,加洛一下頓住了,這櫻花夫人光何慕楓這一樁事就不可能看得開,無論她面上如何地掩飾,如何地大度,那種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於是便道:“永雋先給夫人把把脈!”

“多謝郡主了!”

加洛給櫻花夫人診治完,開了方子,又叮囑多休息,如何用藥等等,然後又聊些家長裡短的事,正聊着,長儀跑了進來,一進來就道:“小嫂子,小嫂子,我們今天還去月兒那裡玩耍吧?”一看加洛有病人,就坐在一旁,認出是櫻花夫人便道:“夫人病了,是何病?”

“心口痛的老毛病犯了,就來麻煩郡主給開個方子!”

“夫人還有這毛病,那可得多注意了!”

“是呀,郡主剛剛敢叮囑着,有好些要注意的!”

加洛便道:“夫人,除了按時吃藥,小心彆着了涼,也要少操勞!”

櫻花嘆了口氣道:“書院裡一堆的事,一天到晚都是事,想少操份心都不行,以前也不覺得,現在不知怎麼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

加洛看着櫻花那張細白瓷般的臉笑了一下,走到櫻花身邊坐下來道:“夫人,也別一天都憋在院裡,有空閒就出來四處走動走動!”

櫻花夫人苦笑一下道:“象我這樣的人,不是縫場做戲的人,誰肯與我走動!”

加洛拍拍櫻花夫人的手道:“夫人,別這樣講,如果你看得起永雋,就經常到永雋這裡來走動走動!”

櫻花夫人有些吃驚,握住加洛的手道:“以前只覺得郡主是個蘭心蕙質的人兒,誰知卻有常人無法迄及的修行!”

加洛聽了有些不好意思,臉一紅道:“夫人,永雋哪有這麼好!”

櫻花夫夫也拍拍加洛的手道:“也難怪他會選你,以前總是想不明白,現在終於知道,怕也只有你這樣的女子,才能真正地容下象我等這樣的人!”

加洛不由得臉一紅,她倒不是說對櫻花夫人與何慕楓的關係沒有忌會,但這會的櫻花夫人,讓她想起了自己的表姐素素,一樣被人利用,只是利用她的人失敗了;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杭龍,在這場戰爭中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如果不是冥冥中有天助,就是妻亡子死。當年大婚之前,何慕楓帶着她去書院,此時想來也不是憑白無故的,象櫻花夫人這樣的女子爲何慕楓贏得這場戰爭所付出的不比杭龍付出的少,而櫻花夫人之所以願意這樣付出,她需要彌補的東西,卻是何慕楓永遠都不可能給的。

加洛又道:“夫人再這麼誇獎永雋,永雋都不敢邀請夫人了!”

長儀接過話道:“就是,就是,櫻花夫人,別跟我小嫂子羅裡八索了,她都講了她眼下的事主要就是迎來送往!”

加洛一聽惡狠狠地看着長儀叫了一聲:“長儀!”

長儀依舊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地道:“咱們不能讓她輕鬆了!”

兩人正掐着架,卻聽到有人笑道:“你兩待在一堆就沒完沒了地互相掐,不累呀!”

兩人擡頭一看是何慕楓,見櫻花夫人起身行禮,也忙起身,何慕楓示意起來,看見櫻花夫人便走過去扶起問:“櫻花,心口痛的毛病又犯了?”

“是有些犯了,這兩天一會子雨一會子晴,有些個着了涼!”

“你可當心些,洛兒這裡的大夫都不錯,以後但凡有不舒服,就來這裡看!”

櫻花夫人點點頭道:“今天是郡主親自給診治的!”

“嗯,上次你吃了洛兒開的藥,管了好些日子,這次開了方子沒?”

“是呀,郡主是個蘭心蕙質的人,開着的方子服了,比別人的管用得多,這次也開着了!”

“那就好,回去一定按着方子煎服,今兒就在這裡用個午膳吧!”

“謝主子!”

“到這裡就如到自己的家,別那麼拘束!”

櫻花夫人的眼睛一下紅了,長儀用手肘輕輕碰了加洛一下,加洛便道:“皇上,我去看看膳食!”說完就拉着長儀走了出去,一出去,長儀就拉住加洛道:“你傻呀,我聽人講,我這四哥當年是極喜愛這個櫻花夫人的,怎麼你看不出他們…,”長儀用手做了個兩人很好的手勢,接着又道,“要不當初四哥怎麼會經常接櫻花進宮去?”

加洛便道:“難不成他們在這裡還能做什麼不成?”

“就算在這裡做不成什麼,就不會約着到別的地方做!”長儀很有些着急,加洛聽了這話看着長儀苦着臉道:“如果是這樣,那想約不是機會多的是!”

長儀一聽便道:“也是,如果想約,那真是太容易了!”

加洛便道:“所以我們還是去看膳食準備好沒吧!”

“你還會關心膳食準備好的,我可從沒見你關心過這事,不會是心又亂了吧!”

加洛噘了一下嘴,長儀就拉着加洛在外面胡亂地逛了一圈,就拉着加洛回了那間偏房,在門口正聽櫻花夫人道:“主子爺,沒曾想,過得可真是快呀,一眨眼櫻花就老了,昨兒起來梳頭,居然有白髮了!”

何慕楓聽了便道:“胡說八道,朕可長你許多,朕都沒覺得自己老,你怎麼就老了!”

“還是郡主和公主好呀,芳華正茂,讓人羨慕!”

何慕楓笑了起來道:“這兩個丫頭沒心沒肺的,朕看呀,就八十歲還這副德行,櫻花,你有心口痛這毛病,還就得學她兩這麼沒心沒肺的!”

“主子爺,累了吧,櫻花侍候你躺一會!”

“好呀,櫻花侍候一會,不過,櫻花,朕的話可得緊記,你這病還就得沒心沒肺纔好!”

“知道了,主子!”

“知道就好!”

長儀忙用手掐了加洛一下,加洛探頭從窗戶看進去,見櫻花正細心地給何慕楓脫靴,解帶,放倚枕,那樣子象及一個賢妻良母。

何慕楓在榻上躺了下便問:“櫻花,現在書院的事很多?”

“是呀,這些日子雜事特別多!”

“身體不好,就少操些心,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就是!”

櫻花夫人聽了笑道:“那可是櫻花養老的地方,如果不操勞,怕晚景淒涼!”

何慕楓聽了拍拍櫻花夫人的手道:“又胡說了不是,就算你要把書院折騰垮了,朕養你,肯定不會讓你淒涼的!”

“主子!”櫻花夫人一下把頭伏到何慕楓懷裡,何慕楓摸着她的頭髮道:“別說,這會子,朕到有些餓了,這兩丫頭大約不是去看膳食,倒是去做膳食了!”

櫻花夫人聽了“撲哧”一聲笑了道:“主子爺,好生歇着,櫻花也去瞧瞧,看是不是都做去了!”

長儀一聽忙把加洛給推了進去,加洛嚇得叫了一聲:“長儀!”

何慕楓聽了便問:“你們的午膳備得如何了?”

徐小海忙道:“皇上,午膳都備好了!”

何慕楓示意傳膳,沒一會那膳食都傳了上來,何慕楓在案邊坐了下去問:“長儀,怎麼今天有閒心陪你四哥用膳了?”

“如果四哥喜歡,長儀天天陪四哥用膳!”

“喲,好象這錯還在你四哥了,不過你四哥還真不敢天天留着你!”

長儀不明白地看向何慕楓,何慕楓便道:“劉典跟着朕一起來的,在外應該也等了會了吧!”

長儀一聽趕緊放了筷子道:“你怎麼不早說!”

何慕楓笑道:“你要陪四哥用午膳,四哥很喜歡呀!”

長儀忙爬起來道:“四哥,趕明長儀再陪你好了!”說完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何慕楓搖了搖頭道:“洛兒、櫻花,過來與朕同案用膳!”

用過膳食,櫻花夫人就告辭了,加洛站在廊前看着櫻花夫人的馬車,忽聽有人道:“怎麼,又惱我了?”

加洛搖搖頭道:“我知道楓大哥對櫻花的情意!”

何慕楓伸手從後抱住加洛道:“楓大哥現如今對櫻花的情意,是什麼情,你可明白?”

加洛點點頭,何慕楓就道:“那別站在這兒看雨吹風了,楓哥哥今天難得回來早些,我們去做點喜歡做的事,如何?”

加洛臉一下通紅,轉過身就打了何慕楓一拳,何慕楓有些委曲地道:“我們寫寫字畫畫畫,你現在不就喜歡寫字嗎,楓哥哥怎麼又錯了!”

加洛本是通紅着的臉,一下眼一瞪就狠狠踩了何慕楓一腳,轉身跑回屋子裡,何慕楓也趕緊跟着回去了,一邊回還一邊問:“爲夫又哪裡錯了,爲夫又哪裡錯了?難不成是爲夫意會錯了,洛兒不是喜歡寫字畫畫,哦,爲夫明白了,洛兒是喜歡…”

“你…,你再亂講,我非打死你不可!”已經到榻邊的加洛抓起倚枕就砸向何慕楓,然後人也撲向何慕楓,把何慕楓一下撲到地上,何慕楓忙道:“爲夫意會錯了,該罰該罰!”說完把加洛緊緊地摟在自己懷裡,加洛撲過來的,自然撲到他的身上,何慕楓摟緊後就道:“洛兒,今兒要換成這個法子,好,這個法子,爲夫最是喜歡!”

加洛一聽忙手腳並用想掙開,何慕楓便道:“洛兒有多久沒收拾過我了,我很懷念!”

本來一點情慾也沒有的加洛一聽這句話,那“春風一度”就竄了出來,很四浸淫到了四腳百骸,於是便叫:“是你自己讓我收拾你的!”

“沒錯,沒錯,爲夫特別喜歡被你收拾!”

“那就別怪本郡主收拾完你,然後就拋棄了你!”說完就狠狠地親吻起何慕楓,何慕楓一邊給自己與加洛寬衣解帶,一邊道:“這個郡主可真是個狠心的角,還沒收拾,就想到拋棄了!”

加洛得意地在何慕楓的勁邊狠狠咬了一口,何慕楓抱着已被自己剝得乾乾淨淨的加洛,伸手撫摸着加洛的脊骨道:“就用這方式收拾爲夫的!”

加洛聽了咬得更狠了,嘴裡有了腥味才舒服了,只聽何慕楓問:“舒服了?”

“還要!”說完又狠狠咬了何慕楓一口咬到有血腥味才覺得解恨,何慕楓又問:“這回呢?”

“還不夠,還不夠!”

“那不夠,洛兒就慢慢來,直到夠了才作數!”

“你爲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你說呢?”何慕楓把加洛的頭擡起來,看着加洛黑葡萄似的眼睛道,“我爲什麼要對你這麼好,你說!”

“你明明是壞人,卻偏對我這麼好!”

何慕楓把加洛的頭放自己肩上道:“那當然,楓哥哥九世唯獨不能錯過的人,就是洛兒!咱們不是講好了要糾纏九生九世的!”

“人家不是講十世輪迴,獨你講九世輪迴!”

“九好呀,比十好,九等同於久,一想到要被洛兒收拾久生久世,楓哥哥就熱血沸騰,洛兒趕緊動手吧,楓哥哥都迫不急待了!”

加洛用拳頭打了何慕楓好幾拳帶着哭音道:“你自己講的,自己講,別到時候厭煩洛兒,又生悔意!”

“爲夫不會後悔,絕對不會後悔,洛兒這種事跟打鐵一樣,是要趁熱的!”

加洛又打了何慕楓幾拳,於是就不客氣地把何慕楓給收拾了,然後有些想不明白,暢快到也暢快了,只是自己累得半死,貌似何慕楓比她還暢快得多,收拾人是要花費力氣的,加洛心裡不甘,但實在太累了,很快就窩在何慕楓懷裡睡着了。

加洛是被長儀吵醒的,想從榻上爬起來,結果腰痠背痛的,纔想起昨天夜裡的瘋狂,只聽長儀一進來就急問:“怎麼樣,昨天你有沒有收拾我四哥?”

加洛嚇了一大跳,長儀怎麼連這事也知道,臉一紅忙向四周看了一眼,長儀不滿地道:“我問你話,你有沒有收拾我四哥呀?”

“長儀,這…,”

“這什麼,你要知道櫻花夫人可是聖安城的名角,什麼樣的男人不敗在她手裡,我四哥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加洛才知道此收拾非披收拾,剛纔害羞而臉紅,這次是慚愧得臉紅,自己跟着何慕楓是不是算近墨者黑,長儀隨便一句話就能聯想到那事上。

長儀盯着加洛有幾分不解地問:“你今天怎麼了,怎麼動不動就臉紅?難不成昨天夜裡,你沒收拾我四哥,反讓我四哥給收拾了?”

“你…你這張嘴…,你這張嘴…,我今天非撕了你這張嘴不可!”

長儀一邊躲一邊叫道:“不會吧,難不成我一語成韲了,你也太遜了吧!”

兩人正損着對方,有侍女進來稟道:“郡主,南德表少爺求見!”

加洛一下翻了起來,長儀一聽便把誰收拾誰的事扔到一邊,喜道:“你表哥終於回來了,我託你那樁事,你可別忘了!”

“長儀小姑奶奶,我知道了,我一定給你辦,行不行?”

加洛趕緊收拾完,與長儀來到偏房,施南德已經來了,加洛一見施南德比一年前要黑些,人卻有精神充滿了朝氣,三人敘了禮,都坐了下來。

加洛便先問:“表哥,在素節這一年多還好吧?”

施南德點點頭道:“還好,只是氣候比較聖安城要炎熱!”

“表哥還適應吧!”加洛在素節待地,知道那氣侯,施南德點點頭道:“剛開始略有一些不適應,後來就好了。”

“那就好,那表哥以後都會在素節任職嗎?”

“皇上委了我三年,我覺得做一個地方官,至少也得有三五年才能看出些政績!”

加洛聽到長儀吸了口氣,她也吸了口氣,施南德再到素節任職三年,那尹安不都二十二三了,於是便道:“表哥,你一個人素節島,身邊又沒個照顧的人,我和哥都不放心!”

“我在那邊都習慣了,也暫時安定了下來,我身邊確實沒人照顧,正想跟你商議,乾脆把北義接去素節好了!”

長儀趕緊掐了加洛一把,加洛趕緊道:“表哥,北義在聖安生活得挺好的,你又把他折騰到素節去做什麼?”

長儀也道:“就是,就是,人家北義現在在書館有名的琴師,如果他走了,那些孩子跟誰學琴去,不是荒廢了那些孩子的琴業?”

加洛也趕緊配合地點點頭道:“就是,就是,我這書館現在是離不得北義的!”然後又道:“哥,我覺得你有妻有妾,把妻妾接去素節,倒是正經的事!”

施南德剛要回話,看到長儀又把話嚥了回去,卻聽到北義的聲音傳來:“哥!哥!你回來了!”話聲未落,北義已經走了進來,施南德也笑着應了一聲:“北義!”

“哥,你在素節還好吧!”

“還好,哥正想把你也接去,可好?”

“姐這裡挺好的,我在這裡過得很滋潤!”

“隨你,你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哥也不勉強你!”

“只是北義不放心哥一人在素節,不如把嫂嫂們都帶去吧!”

加洛覺得北義真是個乖巧的人,自己當年一個不小心害了句兒,雖過去了那麼多年,但施南德不接這妻妾,對這樁事肯定還是梗在心裡的,那肯定對自己也不是說原諒就從心裡可以原諒得一乾二淨的,而北義講出來,可比自己提合情合理,也容易讓施南德接受,於是也接了話道:“表哥,北義講的沒錯,不管怎麼講尹安是你正經八白娶的,吳芷蘭也是你正經納的,你眼下丟到一邊不聞不問,終不是個法子,這樣吧,我做東請七公主與尹安吃個飯,你做陪,如何?”加洛乾脆快刀斬亂麻地定了下來。

北義就拍拍手道:“好呀,好呀,哥得去,我也陪哥一塊去!”

施南德看了加洛一眼,加洛便道:“表哥,當年吳芷蘭那事是做得過了,但是尹安對你可是一心一意的,你在牢裡的時候,她求長儀好幾次,都是我親眼看見的!”

長儀趕緊配合着點頭道:“是呀,南德,尹安怎樣一個女孩子,長那麼大,我見過她做了不少的壞事,就沒見她哭過,但爲着你,見我一次哭一次!”

加洛接過話道:“一個女子在那種狀況下,你要知道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家裡人會如何對她,外邊的人會如何看她,你都應該明白的,有這樣一個女子愛慕你,你應該珍惜纔對!”

施南德便道:“我…”

北義趕緊道:“別我了他的了,哥從來就是個爽快的人,姐,定個日子和地方吧!”

加洛便道:“我覺得‘怡然居’那裡的環境好,菜又可口,就定在那兒吧,日子就定明天!”

北義便道:“好,好!”

南德聽了便道:“加洛,不用那麼麻煩了,我自己去順儀公主府就好!”

長儀聽了嘴一撇就笑了,加洛也鬆了口氣,北義趕緊拍巴掌道:“這更好,可讓表姐省銀子了!”

番外9

施南德還想去去北義那裡瞧瞧,應了加洛與長儀的事就跟北義走了,長儀轉過頭看着加洛笑問:“小嫂子,此事,我該如何謝你?”

加洛便道:“爲什麼要謝我,我覺得這是我表哥的福份,有一個一心一意的尹安,他比十一哥可幸福得多,他應該惜福纔對!”

長儀一聽伸手掐了加洛一下道:“喲,這妮子,怪不得昨兒有人誇,原來這道行還真的是當年比不上的了!”

“人家這可都是真心話!”

“不過我十一哥現在有了月兒,也是該惜福了!”長儀說完見加洛託着腮不知道想什麼便問,“小嫂子,在想什麼?”

“長儀,你說我是不是也老了?”

長儀聽了盯着加洛看了好半天也託着腮道:“別說真的是老了,當年就人老珠黃了,現如都是顆黑珠子了!”

“你不損我,你是不是難受?”

“死妮子,你幾時在乎過容顏,不會是與我四哥在一起越粘乎,就越在乎這張臉吧!”

“不理你了,跟你講正經的,你也損我!”

“小嫂子,說句實在話,你並不是我四哥身邊女人中最漂亮的一個,但絕對是我見過的最好的一個,又聰明又漂亮又善解人意又知書達理…!”

加洛本來認真地聽着,一聽“知書達理”就叫了一聲:“長儀,我撕你的嘴,我撕了你的嘴!”

兩人正打鬧着,聽到何慕楓聲音:“怎麼你兩見着面不打不鬧就不舒服?”

長儀立刻爬起來告狀道:“四哥,小嫂子問我她是不是老了,四哥,你覺得我這小嫂子是不是老了?”

何慕楓聽了笑了一下伸手就把加洛拉到懷裡問:“那你四哥可得看仔細點了!”

長儀便道:“四哥你慢慢看呀,長儀可就回了!”說完就衝加洛得意地一扭腰,然後在加洛可以殺人的眼光中,快速地溜掉了。

何慕楓才問:“怎麼今兒想起問長儀這話?”

“人家和長儀在這裡無聊,所以是沒話找話罷了!”

“是這樣嗎?”

“楓哥哥,你說洛兒老了沒?”

何慕楓一聽就伸手揪了加洛的臉一下道:“老倒沒見得,只是皮好象厚多了!”

加洛一聽眼睛就瞪起來了,何慕楓一見又道:“除了皮厚了,眼睛還大了!”

加洛一聽眼睛大了,趕緊伸手摸了一下,何慕楓又補了一句:“比牛的眼睛還大!”話聲剛落,就慘遭了加洛的毒手。

何慕楓與加洛鬧了好一會才問:“洛兒,餓了沒?”

“咦,這兩日你怎麼都回來這麼早?”

“這不要過節了,爲夫那些臣子也要過節,爲夫想着多陪陪洛兒,就趁機把他們都放了!”

“楓大哥,端午這天在要宮裡過吧?”

“楓大哥連過年都賴在你這裡,你認爲端午有可能到宮裡過嗎?”

加洛一聽,心裡才小得意了一把,忽又問:“你不到宮裡過,那些來大燕的使者、國王,你怎麼應付?”

“喲,繞了半天,終於繞到正題了,你說爲夫怎麼應付比較妥當?”

“這朝裡的事,我怎麼懂?”

何慕楓便道:“要不,我把他們全請到這書館來過端午?”

加洛嚇了一大跳:“請到這裡來過端午,你瘋了!”

“要不端午,洛兒就進宮陪爲夫一天可否?”

“我不!”

“洛兒,就進宮陪爲夫一天,就一天!”

加洛噘着嘴想了好半天才道:“那只是以永雋郡主的名義!”

何慕楓一聽就樂了:“行,就以永雋郡主的名義進宮陪爲夫一天!”

“那你要怎麼謝我?”加洛一見何慕楓高興,自己做這個決定之前的那種壓抑一下沒有了,很得意地問。

何慕楓聽了用手摸摸腮幫子想了一會道:“爲夫連那鄰國送來的好東西都送給洛兒,一時還真想不出什麼東西送洛兒了!”

加洛一聽倒是自己貪心了,有些慚愧地看着何慕楓,何慕楓又沉吟一聲才道:“那這樣吧,還有三天過端午,爲夫就把自己送給洛兒,如何?”

本來還慚愧着的加洛一聽一下就把何慕楓撲倒道:“你又佔洛兒的便宜!”

何慕楓聽了得意地抱緊加洛道:“爲夫幾時佔洛兒的便宜了?”

“就是佔了!”

“一年除了你我那壽辰,只有那麼幾個節日,我們兩就這麼送過來送過去,多好,還省了選禮物的功夫,又省了怕禮物不稱對方意的麻煩,多好呀!”

加洛打了何慕楓幾拳,何慕楓卻摟着加洛道:“這一年多,我過得最舒心,你說以前我們浪費那麼多時間多不值,以後我們年年都這樣過,如何?”

加洛看着何慕楓,慢慢把頭擱何慕楓胸口,感受何慕楓身體那極有力的跳動,這一年多的日子,她也喜歡,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是不是真的如何慕楓所講,可以年年過。

何慕楓把加洛的額頭放在自己脣邊問:“怎麼了,在想什麼?”

加洛剛要回答,卻聽到牢兒叫着:“娘!”衝了進來,加洛連忙從何慕楓懷裡掙開了,牢兒滿頭是汗地在兩人面前一坐道:“娘,牢兒這三天不用去太子舍了,可以天天待在書館了!”大聲說完就看到了何慕楓,趕緊從地板上爬了起來給何慕楓行了禮道:“爹回來了!”

加洛忙拿起帕子給牢兒把汗擦了,又吩咐給牢兒把汗溼的衣服換了,才問:“這是從哪來,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我遇着書館幾個學長,玩了一會,這三天,我都要跟他們玩!”

“講得那麼急,好象誰不讓你去玩一般!”加洛又用手把牢兒髮際上還有的汗給擦了,牢兒一聽才樂得眉開眼笑,又回了何慕楓幾句話,就急忙跑去與書館的孩童打成一片了,何慕楓搖了搖頭道:“這小傢伙,真是一天比一天淘,估計洛兒小時候也這般淘!”

加洛剛要反駁爲什麼淘就象我,可一想到何慕楓從六七歲就身負血海深仇進山練劍,不可能有什麼心思淘,只能在心裡哼了一聲:如果當年你不是要進山練劍,說不準比牢兒還淘!

但加洛知道這話就算何慕楓不忌會,也不該講出來,便道:“人家講了男淘好,女淘巧!”

何慕楓一聽看了加洛一眼道:“哎喲,男淘好,就是說牢兒淘,以後肯定不賴,這女淘巧,是指你還是指我們未出世的女兒呀?”

加洛急道:“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是這個意思,你…”

“你什麼,我又怎麼了,看樣子,我還得趕緊加把勁讓你生個女娃出來,看是怎樣地淘,也就知道她娘當年是怎樣讓人頭疼了!”說着已經把加洛壓到了地板上。

端午這一天,加洛一大早就被何慕楓接近了宮,宮女們並沒有爲她換特別隆重場合的服飾,加洛略有些納悶,以爲何慕楓不想把自己弄得太張揚的緣故,畢竟幾年自己做過皇后,又給廢掉,現在就是以郡主身份出現,也怕引起非議,心裡略有一點點失落,不過她本也不喜歡那些繁重的服飾,又覺得自己不想進宮,就應該爲何慕楓考慮,於是就把那點子失落拋到一邊。

因爲是郡主的頭銜,加洛無論如何也不肯與何慕楓一起出去,便趁何慕楓忙碌的時候,自己先溜到前殿,一走進去,加洛就看到目光都轉了過來,先有些心虛,再仔細一看大多是她所熟悉的目光,才鬆口氣,又見大家的衣着雖華麗,卻都不是正式場合穿的那種,與自己的服飾相仿,略有些奇怪。

長儀一見鬆開劉典的手就跑了上來驚奇地問:“小嫂子,你怎麼來了?”

謝諍也走了過來,跟着何允柯頭一次出席這種場合的月兒正有些拘謹,看着加洛更是驚奇:“方公子,你也來了!”

加洛便道:“月兒也來了!”說完拉着月兒的手問了一番長短,又看着謝諍問:“這種場合你少待一會子,把場面上的事應付過去就回去!”

謝諍點點頭道:“今兒覺得還好!”

“等你覺得不好的時候就來不及了,別站太久!”然後讓劉典趕緊給安排個地方歇着,劉典便吩咐了下去。

杜汐、百靈也走了過來,於是更加熱鬧,長儀便道:“小嫂子,你看今天多好,都不用你迎來送往了,全都聚齊了,多好!”

加洛掐了長儀一把,月兒有些不解地問:“方公子,什麼迎來送往!”

百靈便笑道:“那都是主子們的玩笑話,娘娘別理會!”

月兒聽了有些臉紅,雖跟着何允柯一起來,但還從沒人稱呼過她娘娘,加洛便道:“臉紅什麼,王爺肯帶你出來,這名冊肯定都報了上去!”

長儀便道:“估計都御批下來纔對!”

尹安也走上來道:“是永雋郡主,居然一下就有好些年沒見了!”

加洛笑道:“真是有好些年沒見了!”

“尹安在這裡謝過永雋了!”

加洛一聽估摸自己那表哥與尹安多半是和好了,心裡也高興忙道:“尹安此話言重了,我要謝你纔對!”

長儀聽了便道:“好了,好了,別在這裡肉麻了,估計時辰快到了!”

加洛才道:“怎麼今天大家都沒穿正經場合的服飾!”

長儀便道:“本來我也奇怪,劉典說了四哥吩咐儘量隨意一些,主要是與各國來聖安的貴客們一起過個端午,現在我倒知道是爲什麼了?”

“是爲什麼?”

“肯定是因爲有小嫂子來參加的緣故,再如果嚴苛起來,我這月兒小嫂子也是不能參與的,四哥肯定都考慮了!”長儀這麼一講,加洛想到自己剛纔對何慕楓那點腹誹,略有些不好意思。

劉典卻道:“郡主,公主,皇上出來了,進殿吧!”

何慕楓一下找不着加洛正急,看時辰到了,一邊吩咐人找一邊進了九華宮正殿,沒曾想加洛已經到了,也知加洛不肯與他一起出來的原因,雖略有一點失望,但至少加洛同意端節進宮,就是個好兆頭。

加洛看到何慕楓也只穿了比常服略隆重一些的衣袍,大燕來這殿上的臣子,都是平日何慕楓的重臣,而且都攜了妻子,大家都沒有平日那隆重的禮節,行禮後,何慕楓衝加洛招招手。

長儀推了加洛一把,加洛只得走上前,何慕楓伸手握住加洛的手道:“怕貴客們都等急了,我們這會子該去了!”

加洛被何慕楓握着手,跟着來到“瑤光殿”,纔看已經全數收拾出來,沿湖一面架了寬大的臺階,臺階上鋪了紅毯,每階上都布了數量不等的案子,一條鋪了紅毯的通道,兩邊站了人,加洛一看居然是賀蘭如雲、拖拓木等人,一看到拖拓木就激動了起來,忙用眼尋羅照英,沒找着羅照英,卻看到施婧妤,加洛有點子失望。

又是一通禮節,何慕楓才帶着加洛走了進去,加洛終於看到了羅照英,忙走過去叫了一聲:“阿英!”

羅照英眼一紅叫了一聲:“洛哥哥!”

加洛拉着羅照英,跟着何慕楓走到最高的那一階上,坐了下來,何慕楓才道:“今日朕安排了划龍舟的大賽,請各國來的貴客一同觀賞!”說完又道,“當然除了大燕的龍舟比賽,各國但凡有興趣的都可以參與,咱們不分上下,不分彼此,熱熱鬧鬧過個端午!”

大家都齊呼萬歲,何慕楓又道:“那就都快請入座!”

加洛纔看到“太玉池”早被裝點一新,十艘縛了紅綢花、漆得一新的龍舟已經置於湖一頭,每艘龍舟上都已經坐好十個身強力壯的男子。

加洛喜歡熱鬧,但看到了羅照英,就把那熱鬧丟到一邊,一直拉着羅照英不肯鬆手,何慕楓說完了話,那湖裡的比賽開始了,才問:“英,拖拓木,對你可好!”

羅照英點點頭道:“挺好!”

“就當年他對你那副樣子,就知道一定不會太差!”

羅照英笑了一下道:“可阿英還是願意跟洛哥哥在一起!”

加洛聽了不由得訓道:“你這可是講的傻話不,跟我在一起怎麼行,我是女子,你是女子!”

“你就是女子,我也願意跟你一起!”

“不過阿英那些年,如果不是你,我…”

“洛哥哥,那本是我願意,我喜歡,你就別跟我客氣了,而且今天是過節,你講那些事,不怕你的皇上哥哥不高興呀!”羅照英放小了聲在加洛耳邊說,加洛伸手揪揪羅照英的臉道:“你還真招人疼,還惦着別人高不高興,我們高興就好!”

羅照英聽了嘆了口氣道:“後來我聽他們講了你們兩的好多事,洛哥哥,我好羨慕你們兩的感情,這些年我都在想,其實你的皇上哥哥是愛你的,只是你們有些誤會,纔會鬧出那些事情的!”

加洛聽了眼睛不由得瞄向施婧妤,輕輕嘆了口氣,羅照英也看了過去,然後若有所指地道:“以前不認識皇上,現如今看清了,也難怪會有很多人惦着!”

施婧妤沒有象當年爲了吸引何慕楓目光,在穿着打扮上特意施爲,身上所穿的衣服就是平日裡穿的那些衣服,只是飾物略爲精美一些,一直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似乎也一直在認真地看比賽。

加洛收回目光道:“阿英,我們不聊別人,聊我們的事!”

“好呀,對,狼娃呢,好些日子沒看到他了,怪想念他的!”

“狼娃在我書館裡當武師,對了,我在聖安城辦了個書館!”

“我聽拖拓木講了,我們來晚了些,否則我肯定要先去你的書館!”

“這裡散了,你就跟我一起去書館!”

“好呀,我好想看看洛哥哥的書館,還想看到狼娃!”

兩人聊着,把賽事扔到一邊,聽到更熱鬧的聲音響起,纔看到各國都有人蔘與了划龍舟比賽,於是湖裡更加熱鬧,看臺上的人也都更加激動。

何慕楓大約不想打撓兩人談話,興致勃勃離開了案子,走到前面去了,立刻有幾個鄰國的國王圍住了他,一起對湖裡的賽事評談起來,何慕楓是天生的帝者,雖只着常服,被幾個華服的國王圍着,一眼看過去,最引人注意的還是他,那種指點江山、暢意笑談的模樣,天生就是一個讓四夷臣服的帝王。

加洛看了何慕楓幾眼,便拉着阿英也走了下去,剛到湖邊,加洛就聽到賀蘭如雲的聲音:“沒曾想,咱們還真邂逅了!”

加洛纔想起那天遇着賀蘭如雲的那番話,自己早就丟後腦勺去了,這賀蘭如雲還真是契而不捨,偏就不怕自己在這種場合搜掃他面子,於是白了賀蘭如雲一眼,羅照英便道:“賀蘭王想與誰邂逅呀?”

加洛忙捏了羅照英的手一下道:“賀蘭王,大家都關心着湖裡的賽事,獨你在這裡想着邂逅,你還真是與衆不同!”

賀蘭如雲聽了便道:“小王跟自己心儀的人邂逅,遠比看那比賽有趣得多!”

加洛聽了眼一下瞪了起來,卻聽有人軟語輕聲地道:“你們聊得真開心,不知道都聊些什麼呀?”

加洛見施婧妤帶着姬宮走了過來,笑了一下問賀蘭如雲:“賀蘭王,這女子生得真是漂亮,是不是哪國的公主呀?”

施婧妤聽了眼一跳,看了加洛一眼,賀蘭如雲便道:“你們還不認識呀,小王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永雋郡主,大燕國最高貴的郡主,也是最漂亮的郡主,這位是北迴的使節玉婧兒,玉婧兒可是我們草原上的一朵奇葩!”

加洛心裡哼了一聲:在哪兒都能標新立異,還真是朵奇葩!

施婧妤便道:“玉婧兒對永雋郡主的美名早有所聞,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呀!”

加洛忙道:“玉婧兒大使的嘴真甜,誇得人心裡甜酥酥的,永雋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郡主,能有何樣的美名?”

“玉婧兒聽聞過永雋郡主與大燕皇帝的愛情故事,玉婧兒每聽一次都會淚流滿臉,內心澎湃幾日不停!”

加洛與何慕楓十年的感情波折確實可以感動天地,但是何慕楓這個人治軍極嚴,兩人發生的種種,真正流傳於民間的並不多,所以加洛知道施婧妤所謂聽來的兩人的愛情故事,多是在宮裡時聽過些,做爲大使的玉婧兒應該連點都聽不到,加洛私下還認爲,與何慕楓的許多誤會還都是你施婧妤提供的不少機會,雖是感了人,但加洛從心裡並沒有感激過施婧妤。

賀蘭如雲倒是知道一些,但賀蘭如雲妖異是妖異,手段不怎麼樣是不怎麼樣,卻並不是多嘴的人,而世面上流傳得最多的是何慕楓爲着一個施姓女子千金散姬妾的故事,但世上的人卻不知道何慕楓散姬妾正是爲着這個子烏虛有的永雋郡主,聽了有些詫異地看着施婧妤,加洛虛虛一笑道:“玉婧兒使者言重了,永雋自己都沒聽過這些個故事,也不知玉婧兒使者打哪聽來的!”

施婧妤聽了一笑道:“難不成是玉婧兒誤聽誤傳了,不過象永郡這麼靚麗的一位郡主,至今未嫁人,在大燕應該是比較罕見的!”

加洛看了施婧妤一眼道:“那玉婧兒大使成親了嗎?”

施婧妤聽了搖搖頭道:“玉婧兒喜歡大英雄大豪傑,沒有遇上寧可不成親!”

“那在玉婧兒大使的心目中,哪一種人才可以稱得上大英雄大豪傑?”

施婧妤直接無視賀蘭如雲的存在直接道:“只有象燕帝這樣的男人,玉婧兒認爲纔是人中龍鳳,堪稱爲大英雄大豪傑!”

加洛被施婧妤的話噎了一下,施婧妤卻盯着加洛繼續道:“聽了那些個故事,以爲燕帝愛慕的女子是永雋郡主,沒曾想是謠傳!”

“玉婧兒大使認爲是謠傳,會怎樣?”加洛也毫不示弱地盯了回去,施婧妤便道:“北迴的新皇木真子尚未成親,玉婧兒認爲永雋郡主與我北迴的新皇倒是極般配的!”

加洛的聽了頭差點炸了,羅照英聽了哼了一聲道:“這位玉婧兒大使可真是莫名其妙,洛哥哥,我們走,別理她!”

加洛卻頓住腳道:“玉婧兒大使這個提議真不錯,請大使不妨向燕帝提出來!”說完就拉着羅照英走了,賀蘭如雲不滿地道:“怎麼木真子就強過小王了?”

施婧妤看了賀蘭如雲一眼笑道:“當然賀蘭王不比木真子差,只是玉婧兒是北迴的大使,賀蘭王如果有此意,可以直接向燕王提親呀!”

賀蘭如雲聽了看了施婧妤一眼才道:“其實玉婧兒大使,你也生得很漂亮,並且不比這位永雋郡主差,但不知道爲什麼本王就生不出去北迴提親的念頭,剛纔還納悶,但這會卻知道是爲什麼了?”

施婧妤聽了看向賀蘭如雲道:“是因爲什麼?”

“你這人心術不正,心眼不好!”說完賀蘭如雲一搖扇子很妖孽地走了,施婧妤跺腳道:“賀蘭如雲你站住,你要再敢講一遍,我殺了你!”

賀蘭如雲聽了真的站住瞭然後道:“如果你想跟這個永雋郡主爭何慕楓,可能會功虧一簣!”說完又繼續很妖孽地走了。

施婧妤氣得狠狠跺腳罵道:“就你,賀蘭如雲,你也配!”

姬宮伸手拉了施婧妤一把憤怒地訓斥道:“你不可以這樣,何慕楓一出現,你就亂了分寸!”

施婧妤推開姬宮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加洛想着施婧妤惡毒的用意,就生氣,拉着羅照英生氣地走了幾步忽又住了腳,然後拍着羅照英道:“對了,我有辦法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羅照英沒明白:“洛哥哥,你有什麼辦法了,你要治誰呀,你也別惱這個玉婧兒大使,她所講的那個北迴新帝木真子,我見過,是極不錯的一個男人,比那鐵真子強了不知道多少,並不比這位燕帝差!”

加洛纔想到羅照英既不認識關笑天也不認識真正的何慕楓,於是拉着羅照英又繼續往前走道:“阿英,這事你就別管了!”

加洛拉着阿英找到劉典與長儀,便對長儀道:“你先陪陪阿英,我找劉相有點子事情!”

長儀有點詫異,便點點頭拉過阿英。

加洛就把劉典叫出了比賽的湖邊,劉典知道加洛一定碰上了什麼難事,從無名鎮回來後,加洛還從沒找過他,於是跟加洛到了僻靜的地方。

加洛停下腳步,劉典才問:“郡主,你有什麼事?”

加洛猶豫一下才道:“劉典,有一樁事,你得幫我!”

“郡主,遇着什麼事了,你且講出來!”

“我不想進宮!”

劉典點點頭道:“郡主不想進宮這事,我知道,只是我認爲郡主不進宮,皇上就會讓後宮無後,其實這對皇上不太有利,而我認爲對郡主也不利!”

加洛便道:“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進宮!”

劉典便道:“郡主你看到了,那玉婧兒現在是北迴的大使,你不想進宮,她可做夢都想這個位置!”

加洛點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纔來找你,就是讓她別想這個位置!”

“郡主想如何,僅管講!”

“劉相,賀蘭如雲是個有野心的人,但是賀蘭國卻是個小國,如果讓他與北迴結盟,會不會對大燕造成什麼重大傷害!”

劉典聽了笑了道:“這賀蘭如雲本是個有野心的人,但因爲賀蘭國國力弱小,確實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表面是依附着大燕,暗裡卻同樣依附着北迴與北胡,甚至與北迴與北胡更親近,如果他與北迴結盟,只不過把暗裡的轉到明面上來,對大燕沒有什傷害!”

加洛便一拍手道:“這就對了,你想法子讓賀蘭如雲知道玉婧兒實際上是北迴新帝的侄女!”

劉典笑道:“郡主這招很妙,只是郡主打了發一個玉婧兒,還會有金婧兒、銀婧兒!”

加洛哼了一聲道:“如果他有那麼多婧兒,都要由我來打發,我就更不能進宮了!”

劉典點點頭道:“郡主所講倒是有道理!”

加洛便道:“那這事就拜託劉相爺了!”

“讓我略想想,如何這事給辦得更妥當!”

加洛把事託了劉典,才放下一塊石頭,轉身向那湖邊走,剛一蹩出來就看到何慕楓站在不遠處,怕託劉典的事讓何慕楓聽去了,忙把頭縮回來,卻聽何慕楓道:“爲夫在這等了好一會了,腳等得痠麻了,再不出來,爲夫就讓人端了椅坐在這兒侯着了!”

加洛才耷拉個腦袋走了出去,何慕楓伸手拉過加洛道:“這看了一上午比賽,有沒有餓着?”

何慕楓一提,加洛立刻覺得餓了,趕緊拉着何慕楓往湖邊走,加洛嘟着嘴道:“你不許再理那個玉婧兒!”

何慕楓笑了一下問:“玉婧兒?北迴那個使者!”

加洛看了何慕楓一眼道:“你明明知道,還裝!”

“我知道什麼,如果說認識,這些國的使者我都認識,這北迴的玉婧兒大使,我也認識,只是她與別國的大使有什麼不同之處?”

“你…你裝!”

何慕楓伸手拉過加洛道:“在我的心目中,玉婧兒就是北迴的大使,與那各國的大使沒有區別!”

加洛聽了有些不相信地擡頭看着何慕楓問:“真的?”

何慕楓點點頭道:“真的!”

加洛又不放心地問:“現在她是頂着大使的頭銜,裝做與你不認識,你也可以負氣不理她,如果她到你面前講她是以前的方允兒,你如何處置?”

何慕楓看了加洛一眼笑了一下道:“到底是長大了,條理這麼清楚,你不是都想好法子了,還用再擔心我如何處置!”

加洛聽了才放心地笑了,何慕楓搖了搖頭道:“關笑天六月中旬會到聖安城!”

加洛一下駐足了,好一會才問:“你爲什麼要告訴我?”

“難不成我不告訴你,他就不會去找你?”

加洛聽了嘴一噘道:“你不相信我,大可不必…”

“這跟我相不相信你有什麼關係,關笑天救過我,也救過牢兒,既然來訪,就是我大燕的貴賓,我要以大燕最隆重的禮節來接待他!”

加洛聽了眼睛一潤,喉嚨偏擠不出一句話來。

何慕楓伸手拉着加洛走回了湖邊。

番外(完結)

加洛知道關笑天害得自己當年幾乎慘遭大火燒死,自己應該憎恨關笑天才對,可她怎麼也恨不起來。

跟着何慕楓回到湖邊,本好熱鬧的加洛怎麼也沒有那看比賽的心思。

何慕楓卻一直拉着加洛的手不放,還四處招搖,也不管那些個鄰國國王或大使異樣的眼光,總是很大聲地向人介紹:“這位是大燕國的永雋郡主!”介紹的時候語氣極是曖昧。

因爲何慕楓威懾力,大家很快就默認了,這個身份有些奇怪的永雋郡主是大燕皇帝的紅顏知已,當然以前也有認識加洛的,沒一會那些人就或多或少了解到加洛的特殊,於是各種語言都齊齊誇讚:“永雋郡主是我見過的最最漂亮的!”“永雋郡主果然是蘭心蕙質呀!”“永雋郡主象我們大草原上的星星!”

何慕楓聽了非常滿意,一個勁地道:“那是,那是當然的!”

加洛本極有些沉重的心思被這些國王、大使的讚美之言弄得哭笑不得,暗裡發誓再不給這個抓住機會就得寸進尺的何慕楓這種機會了。

好不容易熬到那些國王、大使都退了,加洛也累了,以爲自己總算可以縮回書館去想心事,偏何慕楓興致不消,吩咐人將那臺階除去,再把牢兒、劉欣、杭祺、蘇慶瑜等重臣的孩童全接進宮裡,再弄個君臣同歡直到盡興。

一羣小孩童加入,更是熱鬧非凡,加洛見着差點暈倒了,只希望天色快些晚下來。

端午的雨本來就多,沒一會飄起了雨,加洛看着那天,心裡竊喜,就算何慕楓使心眼,那天公也不幫他,這一下總算可以解脫了,沒曾想何慕楓興致依舊不減,命人搭起了棚子,讓那何允柯、唐加浩、容桓書等人每人劃一艘單人的小龍舟繼續比賽。

幾人都不過三十左右的年紀,本來玩興也濃,得了令立刻換了衣服,帶着十數人在那雨水中玩得暢快淋漓。

何慕楓更有了興致大聲吩咐道:“今天既然來了朕的‘太玉池’,列位臣工就要玩個盡興,小海,天色暗下來就把湖四邊的燈籠點上!”

加洛無可奈何地噘着嘴,只聽何慕楓小聲道:“如果累了,就爬爲夫身上歇歇!”

加洛心裡氣惱,伸手打了何慕楓幾拳,見周圍的熟面孔,大都看着湖裡鬧騰,長儀正帶着月兒、尹安往很奢侈地拿糉子擲湖裡劃舟的人,開心得不得了,加洛見了道了一聲:“真是糟蹋東西!”

“本來這端午過節,就是用糉子餵魚的習俗延襲下來變**吃糉子的!”何慕楓笑道,加洛實在沒精力了,也懶於爭辯便靠到何慕楓身上看着那湖裡湖邊的人鬧騰。

何慕楓伸手摟着加洛問:“怎麼今兒就吃了那麼一點子東西,你不是喜歡這種香香糯糯的東西!”

“你這裡做的東西,我都喜歡吃!”

“那爲什麼不多吃點?”

“人家有心事!”

何慕楓聽了不由得笑了起來:“別說洛兒跟爲夫撒嬌沒少撒過,胡鬧也沒少胡鬧過,就從沒講過有心事這話,要不要講講,看爲夫能不能幫你分擔?”

“你明明知道洛兒有什麼心事,偏這樣講,你壞死了!”

“心事就是心裡想的事,你心裡在想什麼,你不講出來,爲夫怎麼知道?”何慕楓用筷子夾了一小塊糉子遞加洛嘴裡。

加洛不由得氣惱地又打了何慕楓幾拳,何慕楓便道:“現在我講什麼,你也不信我,你說我還需要講什麼?”

“我幾時不信你了?”

“洛兒,講句實在的話,你跟了我有十多年了,除去我們分離的那七年,你有事幾時肯找過我,弄不好這會你恐怕還在想,自己這麼做會不會害了劉典?”

加洛弱弱在申辯了一聲:“沒有!”

“你可以替這個考慮,替那個考慮,就獨獨沒考慮過爲夫!”

“沒有!”

何慕楓嘆了口氣又道:“於是爲夫就好好地想想,覺得首先是爲夫太地於強悍了,任何事都不需要你考慮;其次是爲夫以前一直把你當成一個小孩子,又認爲你沒心沒肺的,有些事…,”何慕楓忽道,“所以以後你凡事都是爲爲夫思慮思慮纔對,你說是不是?”

“不是!”加洛眼一紅,一下撲到何慕楓懷裡,何慕楓見了忙道:“就算現在想收拾爲夫,也得看場景對不?”

加洛氣惱地哼了一聲道:“你就現在還把人家當成一個孩子!”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你都講了不是了,既然不是,那在爲夫眼裡,你還是一個孩子好了!”

“你…”

何慕楓得意地笑了,用手輕輕玩弄着加洛的頭髮,滿意地看着湖裡玩得開心的一羣人。

加洛本是應了何慕楓在宮裡待一白日的,結果那一個白日硬讓何慕楓佔得滿滿的,累得最後被何慕楓抱上了輦,住進了“嘉乾宮”,在“嘉乾宮”歇了一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何慕楓下朝回來,又跟着何慕楓不急不緩地用了午膳,這個午膳是加洛長這麼大用得最長的一次。

加洛見這午膳用完,已與晚膳接上了,便懶懶地問:“楓哥哥,我們是不是繼續用晚膳?”

何慕楓聽了擡頭看看掌燈的宮女,才得意地問:“洛兒,這端午過得如何?”

加洛看着何慕楓噘了一下嘴道:“你大約想把這端午過到你大壽去!”

何慕楓笑着放下筷子道:“你看你又歪曲了爲夫的用意吧?你總是不相信爲夫?”

加洛一瞪眼看着何慕楓:“我歪曲了你的用意?難道不是嗎?”

何慕楓把擦手的帕子遞給加洛才笑道:“我這人的心大,只留到過大壽,那你是太不瞭解爲夫,爲夫想把你留在這宮裡一輩子!”

加洛聽了嘴一撇,何慕楓伸手拉過加洛道:“今天咱們就不用晚膳了,總把洛兒喂那麼飽,偶爾少個晚膳也無所謂是不是?來跟爲夫四處逛逛,不要積了食,到時候肚子又難受了!”

何慕楓也不管加洛願不願意,伸手拉着加洛的手,帶着加洛在她曾經熟悉的宮裡的慢慢地逛着。

加洛跟着何慕楓逛了一會,噘着的嘴慢慢地平伏了下去,看到自己當初架的鞦韆還在,就跑過去坐了上去道:“楓哥哥,我要盪鞦韆!”

“好,楓哥哥幫你推!”

加洛便坐着鞦韆與何慕楓邊聊邊玩,一直聊到半夜,加洛忽跳下來道:“楓哥哥,洛兒現在想回宮收拾你了!”

何慕楓先一愣,隨後又笑了起來,一伸手把加洛抱了起來坐到鞦韆上道:“幹嘛要去宮裡收拾楓哥哥,這裡頂好的!”

加洛一聽臉一下通紅叫道:“這裡,這裡怎麼行?”

“這裡怎麼不行!”

“不行!”

“爲夫已經迫不急待了,只能在這裡了!”說完何慕楓一伸手很直接把加洛的褲帶給解了,加洛嚇得叫了一聲,卻聽何慕楓道:“這熱的天,以後在宮裡,只着裙就好,還穿什麼褲子,那樣收拾起爲夫來多省事!”

加洛叫了一聲:“下流!”

“不是下流,爲夫這是風流,一想到洛兒以後都只着裙不着褲,爲夫就迫不急待了!”加洛還沒明白,何慕楓已經抱過她,分開她雙腿,把那硬硬的身體送了進去,加洛不由得驚叫了一聲:“明明是我要收拾你的!”

“是洛兒收拾爲夫,爲夫不是幫你打打雜,做做這些體力活嗎?”說完腳一蹬地,那鞦韆就一下蕩了出去,加洛嚇得叫了一聲趕緊抱住何慕楓,卻覺得兩具身體貼得更緊,緊得連絲縫也沒有,剛開始驚恐不安的抓緊何慕楓,只是蕩了幾下沒沒有掉下去,也沒想的那麼可怕,反而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於是一下就在何慕楓身上舒爽開了。

何慕楓得意地一笑道:“洛兒喜歡,就抓緊爲夫,爲夫蕩得更高一點!”說完一手扶住鞦韆的繩子,一手摟住加洛的腰,把加洛的身體緊緊壓在自己身體上,然後腳一用力,鞦韆便高高地盪開了。

加洛知道何慕楓這人的性子,整成這樣子就跟騎上了虎背一般,不到何慕楓盡興,她是下不了這具鞦韆的,只得伸手抱牢了何慕楓,心裡又覺得荒唐,從來不知道盪鞦韆是這樣個蕩法,但何慕楓這人顯然是越荒唐越喜歡。

加洛也不知蕩了多久,總之在那鞦韆上,沒弄清楚到底算不算是自己在收拾何慕楓,一直就這麼盪到何慕楓盡興,加洛才被放下了鞦韆,雙腳擱地上還在打抖,也弄不清是蕩秋蕩得太久不適應地面,還是從沒做過這樣的事給嚇的。

何慕楓走下鞦韆附在加洛耳邊很滿意地道了一句:“怪說不得洛兒總喜歡盪鞦韆,可惜楓大哥時至今日才知道這盪鞦韆的樂趣!”

加洛瞪着眼睛,聽着怎麼這麼彆扭,自己喜歡盪鞦韆跟何慕楓講的喜歡盪鞦韆好象是風馬牛根本不相干的事,何慕楓卻加重語氣道:“這鞦韆,以後我們要經常蕩!”說完一伸手抱起瞪着眼的加洛回了宮

加洛在宮裡待了幾日,何慕楓想着方讓她收拾了好幾次,雖然每次加洛都沒鬧清到底是誰收拾了誰,但何慕楓的招術太多,也就不去弄清了,然後就嚷着要回書館,何慕楓也忙,不能長期沉迷於與加洛盪鞦韆這類事中,於是終於在十日過後放了加洛。

加洛一路都在想這端午過得有些虧,沒想清虧在哪裡就到了醫館,剛進去還沒走到屋裡,餘歡就顫顫地走了進來道:“郡主,那北胡王妃來了,聽人講,這些日子來了幾次了!”

加洛拍了拍頭,這端午被何慕楓騙進宮中,又被他使奸耍滑地留在了宮中,剛開始加洛覺得何慕楓欺騙了她,可是就在盪鞦韆那會,她又想通了,何慕楓又是一心一意想她留在宮中陪他,那片心絕對不會是虛情假義的,就和何慕楓開開心心在宮裡待了幾日,只是沒想到盪鞦韆會盪出那麼調調。

正在怪自己時,羅照英已經走了進來,一見加洛就跺着腳怪憎道:“你說了端午過了就回書館,人家來找了你幾次!”

加洛心虛地笑了:“阿英,誰知道那宮裡的端午要過這麼長啊!”

“哼,我看是你捨不得離開那宮裡吧!”

加洛一聽臉色一下暗了下來,羅照英一見忙坐到加洛身邊道:“洛哥哥,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最最不喜歡那宮裡的,只是你喜歡的人在那宮裡,沒辦法而已!”

“阿英,我本來是不想待在宮裡的,你都是知道的,只是…,算了,不提這些了,想你就是到書館也可以找狼娃敘舊,所以…”

“哼,還好有個狼娃,真沒想到狼娃也成了親,還找那麼漂亮一個女子,大燕話比以前講得流利多了!”

“是呀,以前我最擔心狼娃,每每一想到他,我就揪心地痛。”

“現在還痛嗎?”

“現在總算可以擱下了,怎麼還會痛?阿英,你來了正好,我帶你去聖安城逛逛,如今的聖安城比以前還繁華!”

“知道是你皇帝哥哥的功勞!”

“那是自然,走,今天我做東,請你好好地玩,好好地吃喝!”

“好呀,好呀!”羅照英拉着加洛邊走邊道:“今天我們騎馬出去!”

“好呀,好久沒騎馬了!”

“咱們要象在大草原那般騎!”

加洛笑了起來:“聖安城這麼多人,象在大草原那馳騁怎麼可能?”

一出了書館,果然車如水,馬如龍,兩人騎上馬,加洛便做起了嚮導,也不管羅照英來過沒來過,熟不熟悉,反正是見什麼就要指點什麼一番。

羅照英也哼哼哈哈的,不由得兩人逛到了施杏雨當年的醫館,加洛一下頓住了,羅照英趕緊道:“怎麼就逛到這裡來了,我們回吧!”

加洛沒動,羅照英伸手拉過加洛手中的繮繩,牽着馬往回走,邊走邊道:“洛哥哥,別傷心了,你這樣,施神醫會傷心的!”

加洛苦笑道:“阿英,我從小在山上長大,小姑姑就跟我親孃一般,我們一起經歷了許多苦難,她都讓我不管遇着什麼都要好好活下去,然而她卻不這樣要求自己,遇着一點事,就選擇離開我!”

羅照英忙道:“洛哥哥,你別這樣,施神醫一定有她的苦衷,開醫館那會,她是很快樂的!”

加洛點點頭道:“我知道,那是她一生最快樂的日子,我也想護住周圍的人,但總是護不住,一個一個地都走了!”

羅照英忙道:“怎麼會,你看你身邊有唐大哥、有狼娃、有你的表哥表弟,還有阿英,你已經護着這麼多人了還不夠嗎?”

加洛看了阿英一眼才道:“怎麼是我護着你們,如果沒有你們,我怕早不知道在哪裡了!”

“胡說,洛哥哥從來都是吉人天相!”

“我吉什麼,我倒覺得自己總是個能給別人帶來災難的人!”

“又胡說八道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跟你出來逛街了,本是高高興興出來的,就該高高興興回去纔對!”

兩人正說着,忽聽到賀蘭如雲的聲音:“這不是永雋郡主和北胡王妃,這還真巧了,又遇着了!”

加洛真沒想到又遇上了賀蘭如雲,本來心情不好,想打馬就走,但一想到施婧妤還留在聖安,也不知是留在聖安等關笑天來了再回,還是在找機會接近何慕楓,於是勒住馬道:“賀蘭王,沒曾想還真是湊巧了!”

賀蘭如雲笑道:“這還真是人生何處不相縫呀!”

加洛也笑道:“賀蘭王既然是相縫不如偶遇,不如我們一起去喝杯酒水!”

賀蘭如雲大約沒想到從來對他冷若冰霜的加洛會約他一起喝酒,那自然就趕緊應道:“雖然郡主請小王飲酒不知是好事還是歹事,但小王這顆七上八下的心,還是如遇着了春風,忽地那麼就暖了起來!”

羅照英聽了這狗屁不通的話,兩眼一翻,加洛卻笑着指着天道:“賀蘭王,這馬上就要到六月了,你那心是不是在賀蘭國結了冰,帶到這裡來了,還沒解凍呀?”

賀蘭如雲聽了一搖扇子道:“非也,非也,小王這心是當年掉沼澤裡結的冰,一下冰封了好些年,直到今兒才遇着了春風!”

加洛瞪了賀蘭如雲一眼道:“剛兒,你也講了,我請你喝酒不知是好事還是歹事,我現在可以明確告訴你,我永雋請喝酒絕沒什麼好事,你願意就喝,不願意就拉倒!”

賀蘭如雲忙道:“郡主就算請小王喝的是毒酒,小王也一定喝!”

“那就走吧,‘怡然居’見!”

“果然,果然出手跟那些年完全不一樣了!”賀蘭如雲由衷感慨道,加洛嘿嘿一笑道:“我請你喝的是毒酒,自然得給你點上檔次的下酒菜!”

賀蘭如雲聽了搖着扇子妖孽地一笑道:“小王迫不急待想喝這毒酒了!”

羅照英不由得枊眉倒豎道:“賀蘭如雲,你是不是有毛病?洛哥哥,我們走!”

“我都請了賀蘭王了,我們去‘怡然居’!”

不過片刻,一行三人便到了“怡然居”。

三人在雅間坐下後,加洛便點了滿滿一桌子菜,羅照英不由得怪怨:“三個人吃得了這麼多嗎?”

加洛舉起筷子道:“請你與賀蘭王,就是吃不下,也得把那勢擺出來,你是不介意,我可怕賀蘭王到時候怪怨我了!”

賀蘭如雲也拿起筷子道:“不怪怨,不怪怨,我怎會怪怨郡主呢,如果讓郡主惱了小王,以後這心都再也遇不着春風了!”

羅照英聽得兩眼又瞪了起來,加洛卻道:“賀蘭王你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小王都是實話實說,郡主有什麼只管講吧,小王知道這麼富貴的一桌子菜,就你永雋郡主,一般不會輕易出手的!”

加洛聽了就道:“賀蘭王也知道永雋開家書館,如果不是有人賙濟,連維持都是困難!”

羅照英一聽便道:“洛哥哥,既然如此,你還那麼辛苦做什麼!”

賀蘭如雲也道:“北胡王妃一講到點子上了,永雋跟我到我賀蘭去吧,隨便交幾樁事給你打理,都強過你開這個書館!”

加洛便笑道:“賀蘭王果然都財大氣粗,可永雋就這命了,以後你就在聖安城多照拂照拂永雋吧!”

賀蘭如雲一聽就停了筷子:“郡主此言讓賀蘭怕怕的!”

“賀蘭王,不介意永雋打聽樁事吧!”

“哪要看你打聽哪一樁?”

“就是端午那天在宮裡遇見的那位北迴大使,你知道她在北迴當了多久大使?”

賀蘭如雲一聽看了加洛一眼道:“永雋,怎麼你害怕了?害怕她搶了你的楓哥哥?”

加洛避而不答:“你這人真不爽快,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知道就講,不知道拉倒!”

“這位北迴大使真不知道什麼來頭,鐵真子在位的時候真沒見過這號人,木真子登位後,就有了這位北迴大使,而且還在大草原上迅速地有了很大的名氣!”

加洛聽了不由得哦了一聲又問:“連賀蘭王也沒查出什麼來頭?看樣子很神秘呀!”

“會不會是北迴新帝木真子對你的楓哥哥使的什麼招術?”

加洛有些不肯定地道:“不太可能吧?”

“爲什麼不肯定,那北迴新帝對你是啥心意,怕也只有你才說不太可能了,還有,那年你被廢,皇宮失火,到底是爲個啥事?”

“我沒那當皇后的命,不提了,提起來煩心!”

“既然這樣爲什麼不跟我去賀蘭國,自由自在多好,你說你受這罪是圖個啥?”

加洛愣了一下,自己本是想在賀蘭如雲面前使計扳倒施婧妤的,說來說去,賀蘭如雲這些實在話對她觸動更大,於是不自然地笑了一下道:“我就這命,所以看着這北迴大使,心裡就特別的不舒服!”

“這個北迴大使,我也沒有特別注意,見關笑天總喜歡派她到大燕,只以爲關笑天要利用她來對付你那楓哥哥,又或者關笑天對你還不死心!”

加洛便道:“那你能不能幫我查查,這北迴大使是個什麼來頭?”

賀蘭如雲點點頭道:“行,這個是小事!”

“那永雋就在此謝過賀蘭王了!”

“不過些須個小事,你至於嗎?”

加洛本來一直挺恨這個賀蘭如雲的,這會見賀蘭如雲這麼仗義,而自己具舉是害他,良心突然就不安起來,給賀蘭如雲滿上酒便道:“那永雋這毒酒,你可敢喝了?”

“怎麼不敢,滿上,滿上!”

出了“怡然居”,羅照英攆上加洛問:“洛哥哥,你爲什麼這麼在意那個北迴大使,難不成你那個皇帝哥哥這麼不可靠?”

加洛不能跟羅照英講自己與施婧妤的恩怨情仇,只得笑一下道:“阿英,這事你就別管了!”說完便回到書館。

加洛坐下來,想起當年這賀蘭如雲給自己下那“春風一度”,肯定與這姬宮等人有些聯繫,否則他不可能有“春風一度”這樣的藥的,只是烏木幹、姬宮都是北胡人,從賀蘭如雲進不了陰厥山的狀況來看,至少他們的聯繫不緊密,那賀蘭如雲要弄到施婧妤的出處肯定有兩處,一個是賀蘭國的密報系統,各國肯定都有這樣的系統;一個是從姬宮那裡打聽來。

加洛按自己所想,這賀蘭如雲靠自己國家的密報,劉典就可以通過大燕的密報系統做很多手腳,讓賀蘭如雲知道這施婧妤是鐵真子的女兒,關笑天的親侄女;如果他不用密報系統,就只能跟姬宮搭上線,姬宮一定只會告訴他皮毛,能套出施婧妤是鐵真子的女兒這一情報就不錯了,姬宮肯定不會把自己與施婧妤那些事情講出來的,因爲對姬宮無任何裨益。

加洛憎恨施婧妤,從兒時開始就不喜歡她,但到這個時候她竟然又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憎恨她,思來想去,似乎只有何慕楓是自己越來越憎恨她的理由,一生氣就把案上裝果子的水晶盤給拂到了地上,外面的人聽到都嚇了一大跳,就加洛的脾氣,大家認爲是好侍候那種,侍候了一年多,也沒見發過火。

餘歡小心地走了進來問:“郡主,怎麼了?”

加洛心煩地道:“沒什麼,你且退下吧!”

餘歡還想勸慰,卻聽到何慕楓的聲音:“餘歡,你退了吧!”

餘歡趕緊應着退了出去,何慕楓走到加洛身邊坐下來問:“洛兒,昨兒在宮裡還好好的,今兒又怎麼了?”

加洛搖搖頭道:“沒有,也許跟阿英一起去玩,太累了!”

何慕楓聽了沉寂了一下才道:“既然累了,就早些收拾了,歇下吧!”

加洛忽一下抱住何慕楓問:“你說我需要去做這些事嗎?需要嗎?”

何慕楓摟着加洛道:“如果只是因爲楓哥哥,楓哥哥覺得完全沒有必要,但你們以前的恩怨,楓哥哥並不知道!”

“可是我好象現在做這些事,都是因爲你,全都是因爲你!”

何慕楓伸手給加洛把眼淚擦了才道:“洛兒確定全是因爲楓哥哥?”

加洛又搖搖頭道:“好象又不全是,怎麼跟她就象互相容不下一樣,兒時就如此,她一直就是讚譽不斷,大宮主喜歡她,小宮主欣賞她,大家都講她好,但只因爲我一個人可以叫大宮主小宮主一聲姑姑,她就處處針對我,我什麼都不如她,她還是要針對我!”

何慕楓聽了笑了一下道:“洛兒,我不知道她在你大姑姑小姑姑心目中如何,但她與你在楓哥哥心目中所處位置,你知不知道?”

加洛聽了不好意思地笑了,就算違着良心講何慕楓對施婧妤好過自己,自己都講不出來,何慕楓便捏捏加洛的臉道:“所以,有些事真是庸人自撓!”

“可是我知道施婧妤不會甘心的,她不會放過我的!”

“算了,你乾脆講不放心爲夫更省事!”

“就是不放心你!”加洛一使力把何慕楓壓地板上很兇悍地問:“老實交待,施婧妤到底有沒有去找過你!”

何慕楓拿眼看看屋頂道:“如果北迴大使就是你所講的施婧妤的話,這北迴大使到聖安有一個來月了,好象還真沒單獨找過爲夫!”

“如果她要單獨找你,你打算怎麼辦?”

“如果她單獨找我?”何慕楓又用眼看了屋頂一下道,“那爲夫就問她吃住有沒有不習慣,公文可都交換妥當,喜不喜歡大燕,喜不喜歡聖安城?”

“如果她不跟你談這些呢,她說她喜歡你,你怎麼回答?”

何慕楓一聽雙眼立刻有了光彩:“這麼漂亮的大使講喜歡爲夫的話,這個…這個太有點讓人激動了,爲夫有點不知所措了,爲夫…爲夫怎麼覺得會有這樣的好事呢?”

“你…,我掐死你,我咬死你!”加洛於是將何慕楓狠狠地摧殘了一番又問:“你要怎麼回答?”

何慕楓捂着被加洛摧殘的脖子可憐巴巴地道:“我…我跟她如實交待,我這後宮雖無後,可有個比皇后還管得寬的女人,我得先徵求她的意思!”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放不下她,她一裝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你就又舊情復燃了!”

“胡說,我幾時跟你講過,與她有情?好了,今天不是累了,我讓人備香湯,我們好好洗舒服,然後看看晚上洛兒還有沒有精力收拾爲夫!”

“你就避實就虛!”

“沒有!”何慕楓說完便抱着加洛往沐房走。

加洛又美美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完了正準備到那書館醫館巡視一番,唐加浩卻來了,加洛有幾分驚奇,謝諍因爲這一胎的胎象不好,唐加浩一般下了朝就回去陪謝諍,有些日子沒來過醫館了。

加洛剛要開口,唐加浩就一**坐了下來道:“我的人找着爹了,在玉城找着爹的,過些日子,我就會把爹接回來!”

加洛便問:“爹還好嗎?”

“本來身體還硬朗,知道你活着,一下就栽倒了,所以得醫治一段時日纔敢上路!”

加洛撇了兩下嘴,加浩便道:“這次把爹接來,一定要讓他好好頤養天年了!”

加洛點點頭,兩人正說着謝諍身體的事,狼娃急急忙忙走了進來,一進來就道:“姐,姐,北義他不見了!”

加洛愣了一下,狼娃便把一個信封遞給加洛,加洛打開一看,北義在一張素花的信箋上寫着:哥姐,北義有些事要遠行,辦妥自會回來!

加洛不由得問:“這個北義這是幹什麼,算不算不辭而別,以後我怎麼給表哥交待!”

唐加浩接過信箋看了一眼道:“北義都講了有事去辦,辦妥了就會回來,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我當然擔心,最擔心的就是他跑去找那個宋邊,我總覺得他私下在打聽宋邊的地方,弄不好就幹這蠢事去了!”

唐加浩聽了拍拍加洛道:“北義喜歡的是男人,而宋邊…,洛兒,算了,這事就不要管了,北義現在畢竟不是孩子了,他長大了,自會有他的想法!”

“我就是氣惱,當年在歸虜營,宋邊是怎麼…哎,提起來就生氣!”

唐加浩不由得笑道:“好了,洛兒,這人生萬象,你哪能操那麼多人的心!”

“還不是全怪你!”加洛氣惱地道,唐加浩就有些委曲了:“爲什麼要怪我?難不成你覺得我該哄騙北義!”

“不是,不是,唉,北義真讓我操心!”

狼娃便道:“姐,要不我去把北義抓回來!”

唐加浩趕緊道:“狼娃,別,北義那小子的性子也是特別執拗的,讓他自己辦妥比較好!”

三人便又說了一會話,唐加浩擔心謝諍沒人管着,便告辭走了,加洛託着腮正氣惱,餘歡忽急急忙忙走了進來道:“郡主,郡主,那方充儀,哦,現在是那什麼玉婧兒大使來了!”

加洛聽了眼一跳,真沒想到施婧妤這麼快就來找自己麻煩了,加洛在心裡哼了一聲,一拎裙角就道:“好呀,既然敢找上門來,本郡主倒好好會她一會!”

加洛說完看了一下自己這身衣服,不錯,質地上乘,色澤素雅,於是放下裙角就施施然走了出去,狼娃趕緊也跟了過去。

加洛剛一走到正堂屋前,就見施婧妤帶着幾個護衛走了進來。

施婧妤一見着加洛就滿面春風地道:“那日在宮裡見着永雋郡主就覺得面善,後來記起永雋郡主好象開着什麼書館來着,就冒昧來看看,沒曾想,還真的是同一個郡主!”

加洛都覺得兩人這麼裝來裝去破綻百出,漏洞不斷,沒有一點新意,但施婧妤還喜歡玩,她也只能跟着繼續玩下去,於是也笑道:“是呀,那日在宮裡也覺得大使面善,回書館想了許久,果是去年來過使館的玉婧兒大使!”

“郡主真是好記性!”

“大使也是!”

餘歡聽了在心裡直泛雞皮疙瘩,見有狼娃躲在一旁護着又放下心來。

兩人虛僞客氣一番,便在一涼亭中坐了下來,加洛端起茶才問:“不知玉婧兒大使今兒怎麼有空來寒館?”

“‘懸壺書館’在聖安的名氣極大,想不知道都難,早就有心來拜訪,只怕唐突,今兒一大早想起曾經是來過的,但願郡主不覺得唐突纔好!”

加洛笑了一下道:“唐突倒不覺得,突然倒是真的,象永雋這寒館來的都是病人和求學的人,極少有象大使這樣高貴身份的人駕臨!有大使這樣高貴的人駕臨,永雋這寒館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郡主真會說笑,怕郡主這寒館來的人不是一般高貴才以!”施婧妤皮笑肉不笑地道。

加洛依舊笑着道:“此話發自肺腑!就不知道大使駕臨寒館是爲着就醫還是爲着求學了又或者還有別的什麼施爲?”

施婧妤聽了又笑道:“北迴新帝過些天就要來聖安城了,本大使想北迴新帝一定會給郡主一個驚喜的!”

加洛立刻明白施婧妤所講的驚喜是什麼,在心裡罵了一通施婧妤,知她此做法一旦讓何慕楓與關笑天撕破臉,兩國立即就會因爲她而再陷入戰火中去,這施婧妤還真不是盞省油的燈。

加洛正心裡惱怒的時候,聽施婧妤笑道:“郡主不說話,莫不是也在想北迴新帝會帶來一個怎樣的驚喜?”

加洛趕緊換上笑道:“玉婧兒大使,永雋這些年休生養性,性子也越發淡泊,特別怕驚喜過大!”

兩人正在脣槍齒戰這當兒,只聽餘歡快步走過來道:“郡主,主子回來了!”

加洛有些驚奇,何慕楓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正吃驚的當兒,何慕楓就邁步走了過來,施婧妤一見便笑道:“剛纔郡主還說這館裡來的不是病人就是求學的,怎麼這主子不象病人也不象求學的,倒象大燕的皇帝呀?”

“真是,也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一陣風吹來兩位貴客,怪說不得今早一早就聽到先是烏鴉叫,然後又是喜鵲叫個不停!”

“你…”施婧妤不由得氣惱地看着加洛,加洛也不甘示弱地看着施婧妤,卻聽何慕楓更做作地問:“洛兒,有客人呀?”

“是呀,還是貴客呢!”

“哦,要不要給爲夫介紹一下?”

“不用永雋介紹,怕是你認識的貴客!”

何慕楓走過來看見施婧妤笑了一下道:“果然是貴客,這不是玉婧兒大使嗎?”

施婧妤站了起來,把手放在胸前一施禮道:“玉婧兒見過皇上!”

“那些個虛禮就免了,怎麼玉婧兒大使想着到書館做客?”

加洛便笑道:“按大使的講法是書館的名氣太大。”

何慕楓坐了下來對加洛道:“去給爲夫沏壺茶,爲夫想與玉婧兒大使單獨講幾句話!”

加洛輕輕噘了一下嘴,便應了聲“是”乖乖去給何慕楓泡茶去了,只是拐了個彎就停了下來,聽何慕楓對施婧妤淡淡地問:“好玩嗎?”

“尊貴的大燕皇上,玉婧兒不明白你所講是什麼意思?”

“如果你還想玩,朕陪你玩,還有你若是心甘情願爲姬宮所利用,朕也就懶於跟你講這番話,如果不是,你就趁早收手吧,朕不會上你們的當,關笑天一樣也不會,不要跟着姬宮,最後連個立足之地都沒有!”

施婧妤聽了一下就哭了起來:“關笑天是無情之人,你更無情!”

何慕楓聽了便道:“你講朕無情也就無情吧,關笑天是你二叔,就以他的性格對你不可能無情得起來!”

“可是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我不要回北迴!”

“你所想要的,朕都不會給你,回北迴是你最好的歸宿,當然如果找個如意郎君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你已經決定了?”

“方允兒,你如果不放那把火,朕可以留你在身邊,你那把火把朕對你的那點子感覺都燒沒了!”

“如果是施加洛放火燒我呢?”

“洛兒如果要害你,機會太多了,不用放火都可以置你於死地,她從沒用過,所以她根本就無需放那把火!”

“可你知道她刺向我的簪子是多厲害的毒,如果不是連嫂,我怕連命也沒有了,就是如此,我在北迴那個地下宮殿裡也躺了整整四年,你連問我一句如何的話都沒有!”施婧妤的聲音帶足了哭音,何慕楓聽了淡淡道:“方允兒,你是個聰明的人,就不要再強詞奪理了,如果你不去‘冷風殿’,洛兒那簪子能刺着你嗎?”

“你一直就袒護她,她怎麼做都是對的,我怎麼做都是錯的?”

何慕楓聽了沒有回話,施婧妤又不甘地道:“如果你對我象對她一樣,我一定比她做得還好,你爲什麼不給我這個機會?”

“你有很多地方比洛兒好得多,強得多,而且換做你肯定會比洛兒做得更好,但是洛兒的本份善良和更多更多的是你沒有的!”

“她有那麼好,你就是袒護她,就是!”

“不要自取其辱!如果朕是在找到洛兒之前先找到你,朕不是隻將你挫骨揚灰那麼便宜!”何慕楓的聲調依舊是淡淡的,施婧妤不由得哭了起來問:“你就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嗎?”

“你說呢?”

“我不要嫁人!”

“那就回北迴!”

“我不回北迴,把我留在你身邊,哪怕當一個侍女都行,我求求你了!”

“朕身邊不缺侍女!”

加洛好一會沒聽到聲音,沒一會才聽何慕楓道:“這就是你與洛兒的區別,她即便是自己受什麼不堪,就算嘴裡心裡都對朕不滿,但她永遠都是護着朕,更不會用刀來刺朕!”

加洛聽了心一緊,卻施婧妤厲聲道:“我刺死了你,自會陪着你一起去死!”

“你沒有問過朕,願不願意跟着你一起去死?”

“你…願意嗎?”

“來人!”何慕楓忽大聲叫了一聲,加洛聽到何人何地應出的聲音,然後聽何慕楓依舊淡淡地道:“送北迴大使回別苑!”

“是!”何人何地應完,立刻請施婧妤回北迴別苑,施婧妤不依,加洛聽那何人何地就動了手,不過半柱香功夫,就沒了聲音,她小心地探出頭,只見何慕楓依舊站在亭子裡,又頓了一會才小心地走了過去,又站了一會才叫了一聲:“楓哥哥!”

何慕楓才轉過頭來,加洛見何慕楓一隻手上滴着血連忙道:“楓哥哥,你被刺傷了!”

何慕楓搖搖頭道:“沒關係的!”

“我看看,有沒有毒?”加洛抓住何慕楓的手看血是鮮紅的,鬆了口氣,何慕楓便道:“那麼緊張幹什麼,她又不知道我今天會回來,大約也沒有想於你在臺面上撕破臉,所以…”

“所以你僥倖了,是不是?”加洛說完忙吩咐人拿了布棉、藥膏,細心地給何慕楓包紮起來,卻聽有人大聲道:“真是妾有情郎有意呀,精彩!精彩!”

加洛一回頭,看見關笑天走了進來,加洛愣愣地看着關笑天一步一步走近,快到她面前,關笑天停下了腳步道:“你想想,就施婧妤的功夫,如果不是他願意,能刺傷他嗎,真是一石二鳥的好手段!”

何慕楓見了便小聲對加洛道:“爲夫可是已經把該打發的人打發了,這人就交給你了!”說完便擡聲道:“關笑天,一別又是近兩年,不曾今日相見,這手又受了傷,得先處理一下,今就由館主代朕先盡這地主之宜吧!”說完拍拍加洛,便走了。

加洛被何慕楓拍了幾下纔回過神來,但又不知道該講什麼,好一會才憋出一句:“關大哥,好久不見!”

關笑天走進亭子裡,坐了下來,然後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加洛,加洛又憋出一句:“關大哥,爲什麼這樣看着洛兒?”

“好久沒見着你,就是想看看!”說完又站了起來,伸手對加洛道:“這裡全是他的人,你肯定什麼也不敢講,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好好敘敘舊!”

加洛一聽身上一陣冷汗冒了出來,只聽關笑天笑道:“怎麼,不敢了?”

加洛搖搖頭,關笑天又道:“來吧!”說完就握住加洛的手,加洛忙想抽出來,關笑天卻握得很緊,然後就拉着加洛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書館。

走出書館,加洛才道:“關大哥,洛兒…”

“我知道你又會洛兒很感激關大哥,此生無以回報,你知道關大哥不稀罕,就算騙騙關大哥,帶關大哥在聖安城逛逛都這麼難嗎?”

加洛搖搖頭道:“關大哥,洛兒不想騙你!”

“那今天關大哥就要你騙關大哥一天,就騙一天不爲過吧!”

加洛聽了本來在往外抽的手停住了,反伸過去握住關笑天的手道:“好,今天我還給關大哥做嚮導,我們騎馬逛?”

“坐車逛,關大哥想與你近一些!”

“那就坐車逛!”

坐進車裡,關笑天依舊沒有鬆手,加洛用另一隻手放在關笑天手上道:“關大哥現在在北迴是不是很辛苦?”

關笑天也把另一隻手覆到加洛放上來那手上道:“不辛苦!只是很想洛兒!”

“洛兒也想關大哥!”

“不管你是爲什麼想,關大哥都當你是關大哥所想的那種想!”說完伸手摟過加洛道:“答應陪我一天,就得象關大哥想的那樣陪!”

“嗯,象關大哥想的那樣陪,關大哥想去哪裡?”

“關大哥只想這麼摟着你一天,去哪裡由你定!”

“那我們就去護城河邊,那裡風景極好!”

“好!”

何慕楓看着馬車走遠了,何人何地都忍不住道:“這個關笑天太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了!”

何慕楓擺了擺手,何人何地便道:“皇上,要不要派人跟着?”

何慕楓搖了搖頭道:“沒那個必要,洛兒不會有危險的!”

“可是關笑天當年對皇后…”

“朕累了,洛兒回來告訴朕一聲!”說完何慕楓轉身進了房間。

何人何地可怕極這兩主子鬧,這十來年鬧了多少次,於是不免都擔憂起來。

馬車到了護城河邊,加洛拉着關笑天的手下了車,關笑天下車就道:“洛兒,你變了!”

“關大哥,我沒變!”

“以前,你不會這樣!”

“那是因爲我小,不懂事,我們在這個地方坐坐!”

兩人便在河堤邊坐了下來,關笑天才問:“這兩年過得好嗎?”

“好!”

“他對你好嗎?”

加洛點點頭道:“他對我一直都很好!”

“牢兒有這麼高了吧?”

“比這還高些!”

“有好些年沒看到他了!當年抱他的那種感覺一直都在!”

“關大哥是個念舊的人!”

“當年抱你的感覺,我一輩子都不會忘掉,你是我的第一個女人!”

加洛本來心情放得極鬆,聽了這句話,汗水又流了出來,真怕何慕楓又驀地從身後出來,卻聽關笑天道:“能不能再讓我象那樣抱一抱?”

加洛只得噘起嘴道:“連關大哥也學壞了!”

“關大哥沒學壞,關大哥這話是發自肺腑,如果沒有那場火災,關大哥想已經接你去雲江了!”

“關大哥就做不了北迴的皇帝了!”

“關大哥從來就沒想做這皇帝!”

加洛知道關笑天這人是一個淡泊名利的人,於是有幾分好奇地問:“關大哥爲什麼想在北迴稱帝?”

“真想聽!”

加洛點點頭,關笑天便道:“可不要以爲是因爲你喲!”

加洛笑着點點頭,關笑天才道:“是因爲施婧妤,她中毒後,知曉她身世的連嫂把她帶到了北迴,找到了鐵真子,沒曾想那毒給耽擱了,一直解不盡,施婧妤半癱了四年,剛見她回來的鐵真子一天比一天不耐煩,後來聽說拖拓木要娶大燕的什麼郡主,正好那時候施婧妤的毒解開了,鐵真子就暗裡與北胡的人聯絡,想用施婧妤與北胡聯姻,施婧妤一氣之下就下毒害死了鐵真子,姬宮連夜上山找到我,我知道如果不去當這個北迴皇帝,施婧妤肯定是脫不了干係,於是…”

加洛笑着搖搖頭:“施婧妤還真是狠心,那畢竟是她親爹,不過有這樣的親爹,她也真是可憐,沒曾想關大哥是這樣的機緣!”

“什麼機緣,是孽緣還差不多,我更喜歡寄情於荒山野嶺打發時日!”

加洛又笑了起來,關笑天又道:“我急於見你,所以早了些日子來聖安,不如這一個月你都陪我吧!”

加洛睜大了眼睛,關笑天也得意地睜大了眼睛:“這一個月與我同吃同住同玩,如何?”

加洛的眼睛睜得更大了,關笑天也更得意了,加洛便道:“這快到午時了,我們去吃東西吧!”

“你答應陪我一個月,就去!”

“怎麼現在倒象個孩子了,快走!”說完加洛把關笑天從河堤拉起來。

加洛回到書館的時候,已經過了掌燈時分,她見自己屋子的燈亮着,便走了進去,卻何慕楓坐案邊正在看棋譜,加洛伸着懶腰走了過去爬到何慕楓身邊道:“我回來了!”

何慕楓聽了擡起頭來看着加洛問:“都玩了什麼?”

加洛便道:“我們就說話來着!”

“說話?”說完何慕楓站起身,把已經累得象一癱泥的加洛抓了起來道:“來人!”

徐小海立刻跑了進來,何慕楓但道:“打盆水來!”

沒一會侍女就端了一盤水,何慕楓抓着加洛的手就放盤裡道:“說話?說話還要牽手的,怪說不得今覺得這手真夠髒的,我給你好好洗乾淨!”

加洛不由得叫了起來:“你弄疼了我!”

何慕楓哼了一聲拉着加洛就去了浴房:“這就弄疼了,爲夫還有大刑侍候!”

不過指彈的功夫,加洛就被何慕楓剝了個乾淨扔進浴桶裡,然後拿起帕子給加洛擦洗起來,加洛不滿地道:“你不講關大哥救過你、救過牢兒,你要用最隆重的禮節來接待他!”

“我用隆重的禮節接待他,那是男人之間的事,用得着你來摻合嗎,還把手給人家摸,再給人家摸,我就把你這手上的皮子剝下來!”

加洛一聽眼淚就掉下來了,何慕楓見了便道:“好了,這手楓哥哥都沒摸夠,幹嘛給別人摸!”

加洛噘着嘴看着何慕楓,何慕楓便霸道地道:“你是我何慕楓的女人,進不進宮,都是,誰也別想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人家關大哥幾時要來搶了!”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他就喜歡用那些個溫情脈脈的調調來騙你的眼淚!”

“那你爲什麼不用?”

“我纔不用,我喜歡你,就直接要了!”說完伸手把加洛從浴桶裡抱了出來道,“現在就要!”

加洛連叫了幾聲:“你要幹什麼?”

何慕楓哼了一聲道:“看樣子今天這一趟出去,被人把手一摸,都忘了爲夫這是要幹什麼了,爲夫就好好給你補足記性。”

何慕楓把加洛扔到榻上,加洛一下翻身爬起來,何慕楓一伸手就把她抓了壓到身上,然後就翻雲覆雨地折騰了起來。

一大早加洛從榻上爬起來,卻發現何慕楓在房間裡,有些納悶地問:“你…不早朝了?”

“爲夫不放心你,所以今天在這裡守着!”

加洛一聽又倒回榻上去了,扯過被子連頭一起蓋住,何慕楓走到加洛面前叫了兩聲:“洛兒,洛兒,怎麼了,爲夫這麼關心你,你嚇着了?”

“楓哥哥,至於嗎?”加洛在被了裡翁聲翁氣地回着。

“當然至於!”何慕楓得意地坐到榻邊,伸手掀開被子道,“洛兒是不是很感動?”

加洛翻了一下眼睛道:“楓哥哥,洛兒是那樣的人嗎?”

“我知道我的洛兒不是,但關笑天這人就不好說了,如果他要使壞,你哪是他對手!”

“人家關大哥是君子,你以爲象你這樣呀?”

“君子?有盯着人家女人的君子嗎?”

“什麼叫人家女人,我施加洛…”加洛看着何慕楓趕緊把後面半句給嚥了回去,何慕楓一巴掌拍她**上道:“今天只要敢講這種狼心狗肺的話,我就把你**打得稀啪爛,讓你一個月都下不了榻!”

接下來的日子,何慕楓把關笑天的行程安排得滿滿的,一會兩國軍務的商討,一會兩國經濟往來的定奪,一會兩國民俗交流,一會比武一會遛馬,一會這個宴一會那個會,…….,總之沒完沒了。

關笑天坐在“勤政殿”大殿門前的臺階上問:“老何,你今天還準備折騰什麼?”

何慕楓走了過去,在離關笑天一個人遠的地方坐了下來道:“老關,你說今天還折騰你乾點啥?”

“你都折騰了二十幾天了,該折騰也都折騰得差不多了吧!”

“這不還有幾天大壽,怎麼也要折騰到大壽那天!”

“好歹給我和洛兒留點空閒吧!”

“如果要給你留點空閒,我還多此一舉折騰你這二十多天干嘛?”

“老何你說你這麼喜歡洛兒,幹嘛還總喜歡做她傷心的事?”

何慕楓看了關笑天一眼納悶地問:“那你做的事就不止是在傷她的心了吧!”

關笑天看了自己的靴子一眼道:“你的大壽,我不就參加了,明兒,我就回了!”

“你每次都這樣,來的時候一蓑風雨、迫不急待,走的時候又風清雲淡、英雄氣短!”

“是,老何你講的沒錯,每次來的時候,我都急着想見加洛一眼,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受沒受你的敢,知道她過得好,我又放心了!”

何慕楓笑了一下,關笑天又道:“老何你眼下最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我?我就想帶着洛兒過那種放刀槍入庫、放馬南山的悠閒日子!”

“刀槍入庫、放馬南山!”關笑天聽了一拍腿道,“這日子好呀,只要我關笑天在北迴一天,北迴兵馬決不會過狼山!”

何慕楓笑了一下道:“應該還有附加條件吧!”

關笑天大笑一 道:“還是老何瞭解我,如果你惹洛兒傷心,就別怪我照樣揮兵南下,踏平大燕!”

何慕楓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道:“老關,打了二十多年的仗,我還真不怕你揮兵南下,不過,不管是北迴、北胡還是大燕,都不應該再折騰了!”

“總之,我不管你是因爲什麼不想折騰,我揮不揮兵全因洛兒!”

何慕楓點點頭道:“洛兒有你這麼個知己,也值了!”

“不是知己!”關笑天站了起來:“明日我就離開聖安,我帶婧兒一起走!”

“聽說賀蘭如雲已經來提親了?”

關笑天點點頭,何慕楓便道:“等她成親的時候,幫我給她送句祝福:跟賀蘭如雲好好過!”

關笑天搖了搖頭道:“你也知道婧兒,怎麼可能跟賀蘭如雲好好過?”

何慕楓看向關笑天問:“倒是你,也該成親了!”

關笑天笑了一下道:“明日我就不跟你再道別了,今日別過!”說完就順着臺階走了下去,何慕楓看着關笑天的身影在九華宮消失,把頭別向一邊,他忽感到自己的眼睛溼溼的,他一這生流淚不多,爲死去的母親和弟妹流過,爲加洛流過…

加洛騎着“青花玉”一直追到恩平,纔看到關笑天的隊伍,加洛遠遠就叫了起來:“關大哥!”

關笑天勒住繮繩,回頭一看笑着道:“洛兒,是洛兒!”

“關大哥!”

“洛兒!”關笑天打着馬回到加洛的身邊問:“怎麼...怎麼…?”

“你怎麼今天就走了,洛兒還等着楓大哥的壽誕後爲你好好當迴向導呢!”

“怎麼他告訴你…,我今天走的?”

加洛點點頭,關笑天拍拍加洛騎的“青花玉”往後一看,何慕楓騎着匹棗紅大馬在不遠處慢慢悠來悠去,關笑天便道:“洛兒,有空到北迴玩!”

加洛點點頭,關笑天又道:“那裡狼娃都熟悉!”

加洛又點點頭,關笑天又道:“他以後都不敢再欺侮你的!”

加洛聽着眼睛就紅了,趕緊又點點頭,關笑天又道:“這天日頭猛,所以關大哥要趕路了!”

“關大哥…一路保重!”加洛的聲音哽咽了,關笑天笑了一下道:“洛兒,我還把婧兒、姬宮、連嫂都帶走了,你就放放心心跟他好好過吧!”

加洛只會拼命地點頭,關笑天便衝何慕楓一揮鞭道:“老何,要記得我講的話!”

何慕楓衝關笑天揮了揮手,關笑天抓緊繮繩忽一轉身就打馬走了,加洛看着越來越無的人馬,眼淚一個勁往外涌,人也越發無力,何慕楓躍上“青花玉”摟着加洛道:“我們回吧!”

“楓大哥,關大哥走了,不知何年何月纔會再見面了!”

“是呀,從北迴到這裡很遠,騎‘青花玉’不換馬,要走六天六夜,如果照北迴隊伍的這種走法,至少得兩三個月。”

“楓大哥,我心裡好難受,以後都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那楓大哥告訴你做什麼?”

“做什麼?”

“回去做那生娃的事去!”

“你…你壞死了!”

何慕楓打着“青花玉”笑着大聲道:“來時雪滿狼山路,去時風送恩平鎮!”他用內力把聲音傳了很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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