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她把秦夙的午膳給他送到御書房,她怎麼能去送?
柳雪顏的腦中立刻警鐘大作,打算把托盤還回去,那人卻捂着肚子,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你……”柳雪顏纔剛吐出一個字,便聽到一陣驚天的響聲,將她的話給震了回去。
那一聲巨響過後,柳雪顏看到那名太監的雙腿夾緊,臉上露出尷尬之色,緊接着,柳雪顏便聞到一股濃臭味。
那名太監臉上的尷尬之色更強烈了幾分,臉色通紅一片,趕緊往後退了兩步魍。
“我……我快忍不住了,我先走一步,謝了!”
然後,那名太監飛奔着離開,待那名太監走到臺階下之時,又傳出一陣巨響,那太監滑稽的差點跌倒在地,柳雪顏簡直不忍直視這幅畫面,嘴角微微勾起一彎弧度。
笑完之後,柳雪顏就開始頭疼了起來檎。
讓她給秦夙去送午膳,開什麼國際玩笑呢,她怎麼能去給秦夙送午膳?
不行,她還是去找其他人,讓其他人去給秦夙送午膳吧,反正……御書房那個門,她是不準備進的。
可惜的是,她在原地守株待兔了好一會兒,卻是沒有見到半個太監,倒是把新晉的太監總管給等來了。
她在潛進王宮的時候聽說了黃吉的事,黃吉被發現在自己的住處猝死,死因是被毒蟲的毒液所噬,太醫和仵作皆不敢靠近他的屍體細查,深怕被感染了毒氣。
在黃吉的房裡發現了許多毒蟲之類的毒物,還有伺養它們用的毒缸,最後判定爲黃吉是誤撞到盛有毒物的罐子,意外死亡。
因爲黃吉是被自己所害,又養了那麼些毒物,被人認爲是不詳之人,他的死草草了事,只一張破席子,就捲了送去了亂葬崗,王宮內自發沒有人再去提黃吉的事,就好像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柳雪顏就在想。
假如,她哪一天也離開了,大概也會像黃吉這樣,不會再有提起,大家都會將她漸漸淡忘。
就像她也從來沒有這個世界出現過一般。
新晉的太監總管,是個看起來忠厚老實的人,大家都叫他曲公公,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容貌普通,聲音略顯粗獷。
“你怎麼這麼慢?午膳既然已經端來了,怎麼還不快點給陛下送過去?”
曲公公的身上穿着太監總管的衣服,與他人的不同,柳雪顏一眼就認了出來。
她原本是打算,讓曲公公去給秦夙送午膳,但身份不同,她現在一個小太監,不可能去指使一個太監總管。
“總管大人,我突然有些肚子不舒服,能不能讓其他人去送?”柳雪顏打算使剛纔那個小太監的手法,五官糾結在一起,努力表現出痛苦的樣子。
“別想偷懶!”曲公公似已經看穿了柳雪顏的心思,稍大一些聲音:“多少人都想給陛下送膳都沒有這個機會,你居然還想躲。”
“不是躲,是真的不舒服。”
“不管你舒不舒服,就算你真的是拉肚子,屎拉到褲子裡了,你現在也得把這午膳給我送到御書房裡去!”曲公公半分不肯通融的一字一頓。
柳雪顏現在想拿個錘子在那個曲公公的頭上狠狠的敲一記。
他現在是在將她往火堆裡推呀。
去給秦夙送午膳,這可不是他好差事,別人夢寐以求的事,她迫不及待的想躲避。
這曲公公認定要柳雪顏去送,而且,他就站在自己的身邊,她現在想撂挑子走人,是不可能的了。
她只能在曲公公雙眼的注視下,端着手裡的托盤,一步一沉重的往御書房裡走。
走到御書房門前,柳雪顏又猶豫了,她該怎樣進去,或者……進去之後要怎麼辦,她是不想再見到秦夙的,秦夙應當也是不想見到她的。。
她這一進去,就要離秦夙很近了。
她最怕的就是,如果她離得秦夙近了,就會被秦夙發現她,被他發現,那可不是好玩的。
“還不快點進去?”曲公公在柳雪顏的身後又沉聲喝道。
柳雪顏咬緊了牙關,雖不情不願,還是擡腳,毅然的走進了御書房。
曲公公隨着柳雪顏一同進去。
御書房內靜謐無聲,只能聽到她與曲公公二人的腳步聲。
進了御書房後,柳雪顏便不再擡頭,始終把頭給低着,只想快些把午膳送好之後就離開。
不過,她的如意算盤並沒有打響,心裡纔想着她直接將午膳放下就轉身離開,這樣就當她從來都沒有來過這裡,那邊曲公公已經開了口。
“陛下,您的午膳已經送來了。”
當即,柳雪顏腦中警鐘大作。
這個曲公公,是想害死她嗎?她只祈求秦夙不要擡頭,不要看到她。
這個希望很快落空。
即使低着頭,她依然能感覺到秦夙那令人無法忽視存在的目光,讓她渾身一緊張,連心跳也突然失了衡。
柳雪顏,你不要緊張,你現在臉上化了妝,身上又穿了太監的衣服,他是不會認出你的,你千萬不要緊張!柳雪顏在心裡這樣安慰着自己。
不知是不是她的安慰起了效果,或者秦夙根本沒有發現她,他的目光只擡頭了一下,便又垂了下去。
“送來了,就直接放在那邊的桌子上!”秦夙指着御書房不遠處的桌子,那個桌子是她原本譯書用的桌子。
他居然將那個桌子拿來當用膳的桌子,心裡不免有氣。
可是,她現在也不該氣這一點的了。
這個御書房是他的,她現在已經離開了王宮,這個御書房裡本來也已經沒有她的地方,那個桌子也是。
他秦夙想在哪裡用膳就在哪裡用膳,她根本就管不着,她也沒有那個資格管,她……也不想管。
柳雪顏低頭端着托盤向那個桌子走去,然後將進膳的托盤放在了桌子上。
再一次靠近她曾經用過無數次的桌子,突然有些留戀,手移開之時,佯裝不經意的劃過桌面,桌面微涼的溫度,讓她想起以前在這個桌子上譯書時的情景。
等把膳食放在了桌子上,她才發現,桌子的左上角,還擺放着她未謄完的書冊,在那裡擺放的很是整齊,她的心臟不免被撞了一下。
她人都走了,他還把這些書擺在這裡做什麼?
或者,是他忘記收起來了。
所有的念頭只是她收回手那一瞬間腦中劃過的,手收了回來,她的思緒也迴歸平靜,然後重新回到了曲公公的身邊。
柳雪顏舉止刻意模仿了太監,做的微妙微肖,並沒有露出半點破綻,曲公公自然也沒看出來:“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曲公公囑咐柳雪顏,繼而自己也向秦夙行禮:“奴才也告退。”
“等等!”低頭批閱奏摺的秦夙突然出聲。
柳雪顏以爲秦夙喚的是曲公公,自己已經往後退了兩步,眼看就可以離開御書房。
當然了,曲公公也以爲秦夙喚的是自己,便站在原地,等着秦夙的指示。
不曾想,秦夙頭也不擡的指着柳雪顏:“曲德,你可以下去了,小太監留下,孤王有事情需要你來辦。”
曲公公一點兒也不吃柳雪顏的醋,笑吟吟的俯身:“是,陛下!”
臨走之前,曲公公嚴肅的叮囑柳雪顏:“你一定要好好伺候陛下,不許有半點閃失!”
柳雪顏皮笑肉不笑的低頭輕‘嗯’了一聲。
曲公公又看了柳雪顏一眼,方纔轉身離開,留下柳雪顏在御書房裡。
等曲公公走了,整個御書房裡只有她和秦夙兩個人,靜謐的空間裡,充斥着秦夙的味道,將她整個包裹住,那種感覺,就如同一張密密的蜘蛛網,將她全部包圍了起來,密不透風的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有那麼一瞬,想直接衝出御書房,不與秦夙待在同一個空間內,此時……她卻只能靜靜的站着,等着他的下一句指示。
“把那邊書架上從左邊數第二排第四本書拿過來!”秦夙頭也不擡,只是用手指了一個方向。
柳雪顏看了看秦夙所指的書架,雖然不情願,還是向那個書架走去,按照秦夙的要求,將他指示的那本書拿了下來,悄無聲息的走到秦夙身側,再把書遞給秦夙,隨後再退回原地。
書放到了桌角,秦夙立刻伸手將書拿了過來,再低頭仔細的看着那本書。
從柳雪顏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秦夙那雙好看的手,他的手指修長,翻開書頁時,手指靈活的捏住薄薄的紙張,動作優雅且優美,可以看出他良好的教養。
不像她。
平時做這些事情,都是因爲需要裝出來,她骨子裡並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根本就做不來這種事情。
想來,他們兩個從根本上來說,是一點兒也不相配的,也難怪秦夙會那樣嫌棄她。
輕輕搖了搖頭。
她已經決定過了,不會再想秦夙的事情,偏偏她總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現在她就在秦夙的面前,那些奇怪的念頭總是冒出來,讓她無法控制,離開御書房就好了。
當她準備出聲離開御書房時,那邊秦夙的手指突然將書闔上,又放在剛纔柳雪顏所放的位置。
“這本書不對,放回去,再把第四排第七本書拿過來!”秦夙依然是頭也不擡的落下一句囑咐。
好吧,他讓她拿她就拿!
柳雪顏忍着心裡的怨懟,平靜的將桌上的書拿走,並放回了書架的原處,再把秦夙指示的書本拿出放在他的跟前。
再一本,下一本,再下一本……
整整半個時辰的時間,柳雪顏都在爲秦夙找書,他幾個書架的書幾乎全部被她拿遍了,她也累到兩腿發軟。
她敢發誓,秦夙以前絕對沒有幹過這種事情,讓人爲他找書找成這樣。
他也不說他到底找什麼書,就這麼一本一本的讓她拿,僅翻了幾頁,就眉頭皺了起來,繼續讓她找其他的書。
難怪他會讓她留下來。
在他的眼裡,她應當是一個年輕的‘太監’,相對於曲公公,她的體力會更好一些,所以纔會讓她留下來幹這種事。
如果是曲公公,現在恐怕早就已經累趴下了。
秦夙低頭翻看手裡的書,又翻了幾頁,柳雪顏站在那裡,反射性的以爲秦夙又要讓她繼續找。
“就是這一本。”秦夙嗓音略帶輕鬆,一慣低沉的嗓音,眉梢似輕揚起。
他高興的時候就會這樣。
既然他已經找到他要的書,她也該退場了。
於是乎,柳雪顏低頭恭敬的學着太監的樣子,向秦夙行了一禮,故意粗着嗓音說:“奴才告退。”
“去吧。”
秦夙沒有再阻攔她,放了她離開。
得到了離開的許可,柳雪顏鬆了口氣,踏着輕鬆的語調往御書房外走去。 Wωω ttКan c ○
只是,因爲她突然身體放了輕鬆,並沒有發現,她離開的時候,有一雙眼睛一直跟隨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拿起桌子上的那本書,放在鼻前嗅了一下。
書本上,她手指所觸過的地方,散發出淡淡的馨香,那是屬於她獨有的馨香。
顏兒,我終於見到你了。
可惜,我現在還不能‘認出’你。
※
另一邊,駱天寒提前去找了秦夙,然後親自去了秦夙的宮殿裡挑了一套新的衣裳,重新回到了御花園。
御花園裡,他的寶貝豹子豆豆還在那裡等着他,柳雪顏已經不見了。
駱天寒當然不會在意柳雪顏去了哪裡,反正,她一定會找地方躲起來的。
他笑吟吟的走上前去想捏捏豆豆的脖子,以往,豆豆都會乖乖的在那裡,任由駱天寒捏的,而此時,他的手纔剛觸到豆豆的脖子,那個對他向來溫馴的豆豆,突然閃開了他的手,張嘴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下。
豹子的牙齒相當的利,被他這麼一咬,駱天寒的手背一下子被咬出了兩個血牙印來,疼的駱天寒縮回了手。
手背上的血牙印,讓駱天寒不敢置信,另一隻手指着豹子:“豆豆,你居……居然敢咬我,你也不想想,是誰一直在養着你、寵着你、陪着你,你居然咬我。”
豹子一點兒也不畏懼駱天寒的怒意,依然一副高傲表情的站在那裡,粗粗的尾巴翹了起來,高高在上的神情,根本就不把駱天寒放在眼裡。
很顯然,眼前的豆豆,已經不像是自己以前的那個豆豆,這讓駱天寒懷疑了起來。
他眯眼上下打量着豆豆,在豆豆的左腿處看到它一個月關被火燙着的豹毛,確定眼前的豹子就是自己的豆豆,可是,豆豆的性子怎麼就突然變了呢?
捂着自己手背上的血牙印,駱天寒咬牙切齒的看着它。
“回去再收拾你,我們先回家!”駱天寒扯着豹子的鏈子,準備將它拉回家。
豹子根本不讓它扯,用嘴巴用力將鏈子扯了回來,用力甩了下頭,自個兒將鏈子在脖子上繞了一圈,不至於它拖在地上,然後傲頭翹尾,高傲的走在駱天寒的前頭,宛若一個高高在上主人的形象,跟在它身後的駱天寒一瞬間氣勢全無。
自始至終,駱天寒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
從王宮裡出來,柳雪顏準備往駱府去找雪冰,她在路上看到地上有幾顆石子,下意識的撿起幾顆石子,拿在手裡把玩着。
她完全無意識的把玩着,石子清脆的聲音在她掌心裡響着,那陣響聲,令她腦中出現了一個預知的信息。
今晚,會有人刺殺秦夙。
---題外話---現在是零晨一點四十多了,困瘋了,我去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