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辰只是昏迷,並未駕崩。
這種情況之下,提議冊立新君,恐怕在場除了永昌王,還真沒第二人敢說出這種話了。
不過這也難怪,畢竟拋開君臣不講,永昌王是明帝的哥哥,無論是已經駕崩的周顯睿,還是昏迷着的周顯辰,在到被對方推舉稱帝的周顯御。
那說到底都是永昌王侄子輩的人,他身爲皇室宗親之表率,由他提議推舉新君,的確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其實就算永昌王不說,在場的滿朝文武心裡也都清楚。
周逸並非皇室血脈,既然事情已經揭穿,那能繼承大統的人,就屬周顯御最順理成章了。
畢竟周顯睿和周顯辰兄弟二人,膝下都無子嗣,並且也是兄弟之間繼承皇位。
同樣身爲明帝第七子,又在朝局政黨之中,影響力頗深的周顯御,由他登基那叫實至名歸,子承父位。
因此永昌王這個提議剛剛說完,文武大臣在無一人存有異議,並且全都拜服在地。
可是面對唾手可得,無數人爭得頭破血流的皇位,周顯御坦然接受衆人叩拜的同時,臉上卻並未露出激動神情。
他反倒是幾步來到蕭瑾萱的身邊,望着文武百官,還有所有皇親國戚,神透着執着的說道:
“如今皇弟重傷,今生能否醒來的確無人知曉,因此這種情況下,本王理應挑起重任。可是若你們不答應我一件事情,那這皇權誰來掌都可以,但就不要在和本王扯上關係了。”
周顯御的這番話,說起來的確狂妄的很,彷彿一國之君的身份,在他眼中等同無物一般。
可是這會滿朝文武,對此卻無人敢提出不滿,畢竟明帝諸多皇子裡,如今就屬周顯御最有帝王風範。
而且他手握大權,身後如今又與北戎聯姻,就這層震懾力,其餘藩王就算龍位送到面前,誰又敢登基稱帝。
並且若是尋個不能叫人信服的藩王登基,其餘封地王爺,必然也會蠢蠢欲動,難以鎮壓,大周瞬息間就會風雨飄搖,陷入動盪之中。
因此前不久還對周顯御,冷眼相向,懷疑他有謀逆之心的文武百官。
這會連聲詢問對方究竟有何條件,那副急切的樣子,彷彿生怕對方丟下龍位跑了似的。
而周顯御這會已經將蕭瑾萱的手緊握舉了起來,接着揚聲說道:
“我若登基,瑾萱必爲皇后。我知道她曾經是廢妃,但她更是本王的正妃,你們若是不能接受萱兒爲我大周國母,那我周顯御將卸去攝政王身份。帶着她離開帝都永不回來,至於你們到時冊立誰爲新君,也和我沒有關係。”
手被緊握着舉起,望着身邊這個男人,縱使在皇權帝位面前,也未曾忘記她。
並且依舊事事以她爲先,蕭瑾萱眼中泛起溼意,更是心裡感動不已。
而周顯御這番話說完,滿朝文武以及皇親國戚們,也纔想到這個關鍵的問題。
那就是蕭瑾萱這個啓帝廢妃,若是一人下嫁兩位君王,並且還成爲大周國母,那恐怕此事必然傳到列國,要被恥笑不可。
可是若他們不允,周顯御解甲歸田,新帝人選沒有着落不說。
到時外敵趁機作亂,少了這位能征善戰的王爺,誰來保大周江山社稷。
因此瞬息間,諸位大臣勸諫之聲響徹一片,但無論他們說什麼,周顯御必封瑾萱爲後的決心,根本誰都動搖不了分毫。
而知道當年蕭瑾萱只是假意下嫁周顯睿,根本是權宜之計的郭儀。
想當初這個提議,都是他諫言的,眼見蕭瑾萱如今被廢妃頭銜所困,爲了彌補當年的這個過失,他自然要站在對方那邊,並且馬上揚言喊道:
“諸位大人,各位同僚你們都靜一靜,聽我郭儀說上兩句如何。所謂的廢妃蕭氏,你們討論半天,爲何我郭儀根本就沒見到此人。我所看見的,只是面前北戎的長德公主。剛剛公主殿下之所以說自己是昔日廢妃,不過是藉此威逼襄平公主,叫對方因爲驚慌不打自招罷了。因而長德公主與蕭瑾萱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這裡面的誤會,諸位大人可別在繼續犯下去了。畢竟凡事要懂得取捨,和江山社稷安定相比,我相信諸位大人應該懂得恰當退步的道理吧。”
這在朝爲官者,哪一個不是摸爬滾打多年的老狐狸。
他們之前會力阻蕭瑾萱爲後,只是因爲對方爲周顯睿的妃嬪,若在成爲周顯御的皇后,大周的顏面何存。
可是當郭儀將長德與蕭瑾萱的身份分開來講,那這個麻煩就迎刃而解了。
其實百官所在意的只是有沒有個拿得出手的說法,來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罷了。
現在周顯御的態度已經很明確,絕對是不會退步的。
而郭儀恰到好處的提點,也叫衆人清楚,接下來該如何去做了。
接着就見文武百官,互相看了兩眼後,這羣混跡官場的老狐狸,在郭儀的帶頭下,就向商量好了一般,再次叩拜在地,並且齊聲喊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這一刻在衆人眼中,蕭瑾萱不在,有的只是北戎長德公主。
在這種君臣一心的默契下,如願以償將鳳位許在蕭瑾萱身上之後,周顯御向來雷厲風行,因此也不在拖延矯情什麼。
牽着蕭瑾萱的手,兩人相視一望後,就肩並肩氣度沉穩的邁步向登基大典的高臺上走去。
一步步走在階梯上,周顯御目光直視前方,可卻輕聲忽然說道:
“瑾萱經歷了這麼多,我從未想過有一日,這九五之尊竟然會由我來做。以前答應你要卸去王爺身份,離開大周帶着你去過無憂無慮,遊歷祖國的話,這回到真的是我食言了。雖然皇位本不是我心裡最在意之事,可我是周家子孫,這個時候只能我一肩來扛,我只想知道,你可會怨我。”
端莊邁步隨着周顯御,一併向高臺上走去的蕭瑾萱,聞聽這話,一如既往的露出了溫婉笑意。
“若無顯御你在身邊,天下縱使任我來去自由,我此生也難露笑顏分毫。只要有你在的地方,皇宮也好,刀山煉獄也罷,對於我來說得以相伴便是福氣。”
就在周顯御和蕭瑾萱,彼此心意相通,淺聲交談間,他們也站到了祭天告祖的高臺之上。
只是當他們兩人,一併將香焚上,要叩首跪拜之時。
卻不想剛剛叫衆人都以爲,殺了季凌風也被刺激瘋傻掉的襄平,竟然因爲衆人跪拜新帝之際,瘋了般也向高臺上衝了上來。
而手裡握着殺死季凌風,已經有些彎曲變形的髮簪,襄平邊往高臺上跑,雙眼邊死死的緊盯蕭瑾萱不放。
因爲殺了季凌風之後,心裡仍舊放不下執念,還想把蕭瑾萱也弄死的襄平,她衝上高臺手裡的簪子就直接刺了下去。
可是有周顯御在,襄平哪裡能傷到蕭瑾萱分毫,不但髮簪被打落到了階梯上,襄平整個人也被攔下了。
望着雙眼泛紅,滿臉猙獰的襄平,蕭瑾萱知道對方死不悔改,多說也是無意。
但和襄平之間,兩世的恩怨摻雜在一起,想到兩人結識觀音院,以及之後親密無間的點點滴滴。
蕭瑾萱心裡是恨,但也不免酸楚的厲害,所以就見她從腰間荷包裡,將那日陳後手中掉落的白玉衣釦,遞到了襄平面前。
“你若還有最後一點羞愧之心,就別在繼續鬧下去了。襄平你一死雖然已成定數,但我蕭瑾萱可以保證,送你上路之前,顧念昔日情分我不會叫人折磨你分毫。但若你在糾纏不休,我就命人即刻將你斬殺,也算以此祭天,告慰那些被你害死的諸人了。”
看着遞到眼前的白玉衣釦,知道自己反正都要死,已經徹底癲狂,什麼也不怕了的襄平。
不但將玉扣狠狠的向高臺下扔去,摔了個粉碎,她更是哈哈大笑,張狂發瘋般的喊道:
“蕭瑾萱你說的報應在哪裡,本公主怎麼沒瞧見。皇兄,母后都是我殺的又如何,他們已經死了,難道還能變成鬼魂來找我索命不成。我襄平這麼多年來殺人無數,不還是好好的活着。我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在這之前,我也要先殺了你,否則死我都不會瞑目的。”
這話一說完,襄平就不顧周顯御的阻攔,使勁伸出手,一副要去掐死蕭瑾萱的模樣。
可就在這時,猛然間襄平只是眨了下眼睛,忽然她發現自己伸出的雙手,竟然真掐到一個冰冷的脖頸。
等到她定睛去瞧的時候,哪裡還有周顯御攔在身前的蹤影。
反倒是已故的陳後,正渾身冒着青煙,惡狠狠的注視着她。
“不孝女,你殺了我這個親生母親,難道還想在掐死我一回不成。那你到是動手啊,來掐死我啊,襄平你怎麼還不動手!”
望着陳太后雙眼圓瞪,大聲催促質問的話,襄平一聲尖叫趕緊將掐着對方脖頸的手鬆開。
不敢望向陳太后的襄平,下意識就將頭扭向另一邊,卻不想周顯睿七孔流血,正面目表情的注視着她。
“襄平,皇兄自問對你不薄,爲何你要毒害與我,甚至連我當年傳位顯御的遺詔,你都敢私自燒燬。現在你又來破壞七弟登基,爲兄要將你帶走,不會叫你在害了瑾萱和顯御。”
襄平已經被所看見的周顯睿鬼影嚇得不輕,而接下來一看對方伸手就向她抓來。
當即被嚇得魂飛魄散的襄平,大聲尖叫之後,就本能躲避的連忙向後退去。
可她這一退不要緊,就站在高臺邊緣的她,頃刻間腳下就落空了,整個人更是順着階梯,快速的翻滾墜落而下。
這一幕看的在場諸人都十分愕然,因爲大家只看見襄平發瘋尖叫的一陣手舞足蹈,接着就莫名其妙的跌落下了高臺。
等到她的身影終於在高臺下停住後,圍觀衆人才看見,這位風光無限一時的襄平公主。
竟然喉間正被她刺向蕭瑾萱不成,被周顯御打落到階梯上的髮簪刺穿。
而她的臉上,也被剛剛親手摔碎的,那些白玉衣釦碎屑刺破毀容。
配上她驚恐圓瞪的雙眼,已經氣絕身亡的襄平,真是猙獰恐怖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