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頗爲氣派的馬車,走在帝都街道上,沿路百姓紛紛避讓,並且躬身見禮。
直到馬車行駛遠了,衆人才會從拘禮裡直起腰,繼續叫賣行走。
在北戎一晃生活了半個月,蕭瑾萱發現這個雪域國度,遠非傳言裡說的那般,無論男女極爲野蠻,天生好戰,更是沒有禮數規矩。
其實蕭瑾萱反倒覺得,北戎人尊卑有序極爲嚴謹,皇室在百姓眼中就是絕對需要尊敬的存在。
而北戎人的確驍勇不假,但性格極爲熱情好客。
縱使相互不認識,也總能好心幫忙,彼此聚在一起就可以談天說地,反倒透着股樸實勁在裡頭。
對於北戎越發喜愛,甚至漸漸融入其中的蕭瑾萱,她不但開始入鄉隨俗的飲用起馬奶茶,並且還學會了騎馬。
甚至連拉弓射箭,都在蕭允焱這個好師傅的細心教導下,學的有模有樣。
只是蕭瑾萱準頭有些太差,至今爲止連只兔子都沒射中過,更不用說射殺猛禽野獸了。
而半個月的時間足夠蕭瑾萱一邊適應北戎的風土人情,一邊將風寒徹底治癒了。
如今身體徹底大好後,從未忘記儘快尋回身世的蕭瑾萱,就在蕭允炎的陪同下,坐在馬車內正向鎮國長公主府趕去。
因爲知道蕭瑾萱在北戎沒有根基,也沒有任何勢力。
所以齊帝便叫蕭允焱在政務不耽擱的前提下,就一心幫襯着蕭瑾萱儘快查明十六年前的往事。
而這會望着靜靜坐在馬車窗子邊,凝視着外面街景的蕭瑾萱,蕭允炎打破寂靜的先行開口說道:
“瑾萱這次前往公主府,咱們一定要抓住機會,儘可能叫姑母相信你纔是她的親生女兒,若是一個弄不好,我這位皇姑手裡的權利可不是鬧着玩的。到時她若震怒,連我父皇都未必護得下你。”
眼見得蕭瑾萱坐正身子望了過來,蕭允焱不禁苦笑一聲繼續說道:
“那****初見父皇,對方之所以下旨正式冊封你爲公主,明面上卻不願出手相幫,實則也有他不得己之處。姑母手裡鎮**團四十萬兵馬,縱使是父皇都不得不忌憚。如今蕭明珠馬上要與定安侯府的姚明遠大婚,此舉很容易造成姑母與定姚家彼此關係密切,而這卻是父皇不願意看到的,否則兩家兵力加起來甚至要過百萬。因此有關真假郡主一事,父皇唯恐姑母覺得這是他在背後故意破壞兩家聯姻,使出的計策。到時非但不是幫你,反倒會叫姑母在猜忌下,更加質疑你的身份,只能起到反作用。”
蕭瑾萱曾經執掌過大周整個後宮,更是連朝政都參與過。
或許蕭蕭允炎這番話,會叫一般的貴族千金,甚至皇室貴胄聽得雲裡霧繞。
但蕭瑾萱卻是一點都透,馬上明白了裡面的利害關係。
畢竟作爲帝王者,朝局黨派林立是避免不了的,但必須要維持在一個平衡的點上。
而蕭明珠和姚家小侯爺的婚約,顯然就已經打破了這份各方勢力相護制約的度。
因此齊帝這會若是給予蕭瑾萱過大的幫助,甚至親自去找鎮國長公主這位皇姐講明,真假郡主這件事情。
到時蕭鳳熙只會覺得,齊帝這是蓄謀已久的計策,爲的就是叫蕭明珠失去郡主身份,無法下嫁進定安侯府。
若蕭鳳熙真的這麼去想了,到時不但蕭瑾萱別想輕易認母。
就連齊帝和自己這位親姐姐之間也會產生隔閡,把對方更加推向與姚家親厚的那邊去,這個結果的確極爲的糟糕。
瞬息間就將這些都想了個通透的蕭瑾萱,眼見蕭允炎還急切的想更仔細的解釋下去,當即她溫婉一笑說道:
“王兄不必要說了,我已經盡數都聽明白了。其實皇帝舅舅要你盡力幫我尋回身份,也是希望藉此叫鎮國公主府和安定侯府難以結親對不對。你不必擔心我會覺得受到利用心裡難受,畢竟站在舅舅他那個帝王的位置上,本就要從大局入手。而且我本來就要查明當年換嬰真相,能順便幫舅舅他解除個大憂患,瑾萱樂意之至。”
眼瞧着蕭瑾萱不但將利弊關係很快都弄清楚了,還舉一反三,連齊帝真實的想法和打算也推測的一絲不差。
蕭允炎在微微愣了一下後,當即就搖頭苦笑說道:
“我說妹子,你真是錯投了女兒身,若你是個男子,必然要封侯拜相,建下一番偉業不可。但幸好你王兄我也不是迂腐之人,父皇當年允許皇姑母入朝聽政,等到我繼承皇位後,也要許瑾萱你這個權利。我可不能浪費了你這個深謀遠慮的大才之人,否則這將是我北戎王朝的損失。”
蕭允炎這話說的認真無比,反倒把一旁的蕭瑾萱給逗樂了。
他們這對錶親兄妹,因爲蕭允炎的關護,卻也守得住心裡那絲底線。
絲毫不因好感而帶給蕭瑾萱任何壓力和不適,因此相處的還是極爲融洽的。
而相互氛圍輕鬆的交談一路,一炷香後鎮國公主府便也到了。
望着佔地足有一條街,擡眼都望不到頭,猶如一座皇宮別苑般富麗堂皇的公主府。
蕭瑾萱在次深切的體會到,她那位生母長公主殿下,在北戎的地位,究竟是有多崇高,與衆不同了。
蕭允炎先下了馬車,前往府門前叫人進去通稟。
而等到蕭瑾萱被紫英扶着下馬後,沒過多久就見得蕭鳳熙的貼身姑姑方玉,就笑容滿面的親自迎了出來。
可當方玉的笑,在瞧見蕭瑾萱的時候,瞬息間神情便冷了下來,就連聲音都透出一份寒意。
“三皇子來了怎麼不直接進去,長公主殿下早有言明,殿下到了這裡就和回了自己的家一樣,何須見外的稟告,天冷路滑您快隨奴婢進去吧。”
方玉這話說完,當即就在前引路,而就在蕭允炎輕笑的側身間,要叫蕭瑾萱先行邁步進入公主府的時候。
卻不想方玉卻右手化刀,向着蕭瑾萱的肩膀處就狠狠的劈了下去。
方玉能多年服侍在蕭鳳熙身邊,並能護住對方安全,可想而知她的武功自然不弱。
因此她突然發難,別說蕭瑾萱根本避不開,就是紫英和蕭允炎因爲事發突然,都沒來得及出手相攔。
也虧得蕭瑾萱吃苦受罪早就磨鍊的意志極爲堅韌,這彷彿鎖骨都要碎裂般的劇痛,她卻只是悶哼一聲就給硬生生的挺住了。
而這下紫英可不幹了,當即隨身匕首直接握緊。
二話不說更不管這裡是什麼鎮國公主府,向着方玉就招招狠辣的殺了過去。
適才蕭瑾萱寧願強忍着也沒喊疼,就是不想在這府邸門前把事鬧大,到時只會對公主府造成不好的影響。
說到底蕭瑾萱就是在維護蕭鳳熙這位生母的顏面,因此眼瞧着紫英和方玉竟然廝鬥在一起。
她半點武功不會,自然分不開這兩人,可蕭瑾萱還是捂着右側鎖骨處,對嚇傻的門衛大聲命令道:
“還愣着做什麼,將府門緊閉,若是今日事情鬧大,到時候你們也沒法交差。”
被蕭瑾萱這麼一吼,門衛可算有了主心骨,並且趕緊照辦。
而適才方玉這邊對着蕭瑾萱一動手,那邊就有機靈的下人,趕緊跑去稟告蕭鳳熙了。
所以並未過去多久,就見得蕭鳳熙便滿臉怒容,在一衆婢女的陪同下,浩浩蕩蕩的趕過來了。
到了近前眼瞧着紫英手臂添了道血痕,而方玉嘴角也掛着血跡,顯然彼此都沒討到便宜,並且打了個勢均力敵。
當即蕭鳳熙在呵斥兩人趕緊住手的同時,也快步走到蕭瑾萱身邊。
望着蕭瑾萱那手捂鎖骨,額頭疼的直冒冷汗的模樣。
蕭鳳熙沒來由就是心裡難受的厲害,甚至有種恨不得代爲受苦的情感夾雜其中。
“瑾萱你這孩子傷的重不重,方玉就是太縱着明珠了。她是明珠的乳孃,上次明珠在允炎府邸受了折辱,方玉想來是氣不過如今纔會對你出手。我這就宣御醫過來給你看傷,竟然叫你在我府內受傷,本公主定然嚴懲此事。”
隨着蕭鳳熙發話,方玉已經退到一邊,而紫英雖然還要在打,但蕭瑾萱也及時發話將對方給叫了回來。
而這會望着蕭鳳熙那一臉擔憂的神情,雖然蕭瑾萱鎖骨還是疼的厲害,但她的心裡卻是一甜。
因爲能被生母如此關心,蕭瑾萱甚至產生了一種,受些傷也值得的古怪念頭。
而等到蕭瑾萱從這種被關愛的幸福感裡回過神後,她就輕笑的反而安慰起了蕭鳳熙。
“長公主殿下你別擔心,雖然我被擊中這裡還有些疼,但想必骨頭是沒傷到的。若是可以我想叫允炎王兄陪着我下去休息會,至於方玉姑姑她也是護主心切。既然當初紫英責打明珠郡主無錯,那姑姑她又何錯之有呢。所以此事就算了吧,我不想因爲自己將事情鬧的不可開交。”
蕭瑾萱都這麼說了,蕭鳳熙和方玉的情分還是很深的,其實也捨不得杖殺重罰對方。
而等到此事不了了之,蕭瑾萱在紫英和蕭允炎陪同下去休息後。
但一離開人羣,走在路上的蕭瑾萱神情就是一冷,剛剛面對蕭鳳熙時的溫婉笑容不見了,眼中盡是籌謀之色的說道:
“王兄看來要有勞你去查查這方玉的底細,十六年前既然她就是抱着襁褓裡的我,逃往揚州的人。那嬰兒錯抱的事情必然和她有直接的關係,而且她明知我如今已然是公主身份。她和紫英可不同,長公主身邊的老人,竟然如此不知分寸的對我出手,她這反應也太偏激了。畢竟她是蕭明珠的奶孃,又不是親生母親,竟然冒着襲擊公主會掉腦袋的危險,也要給蕭明珠出氣,這真是怎麼想都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