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英一直注視蕭瑾萱的舉動,從開始的偶爾瞟一下,到後來乾脆直勾勾的盯着對方。
被注視到越發不自在的蕭瑾萱,在衝對方笑了兩下,卻不見紫英收回視線。
又過了一會蕭瑾萱算是忍不住了,當即也不嫌棄紫英一身邋遢,湊近對方就不解的問道:
“紫英你幹嘛一直瞧着我看,是不是包子不夠吃,你肚子還很餓啊。要不我叫羽洛在給你買些去,有我在不會叫你在捱餓的。”
雖然都是女人,但望着蕭瑾萱的面容,紫英心裡不禁暗歎,對方的容貌實在太精緻無暇了。
尤其當這張嫵媚卻不妖俗的臉上,還露出這種率真憨傻的笑容時。
那種殺傷力,簡直是男女通吃,叫她這個殺手出身的人,都忍不住想和對方親近,並心裡存下好感。
因此本不想多事,只打算跟着進宮,躲避仇家追殺的紫英,還是壓低聲音說道:
“無憂姑娘,我有一事想問你,赤靈是誰,你剛剛又想起了什麼。爲何覺得你適才的神情,和現在判若兩人。”
一聽這話蕭瑾萱先是一愣,接着就露出了一絲苦笑。
“紫英你別怕,其實我是個記憶喪失的人。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但偶爾在特定的環境裡,或者的偶然間,以前忘掉的過去,我就會無意的展露出來。但事後我其實一點印象都沒有,這種情況之前也發生過三四回。沒想到竟被你看見了,希望沒嚇到你纔好。”
過去的記憶就算被抹去,可它們本身就是蕭瑾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在甦醒後的這段時間裡,蕭瑾萱的確有那麼幾次,忽然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並且神情言談都變的和過去一模一樣。
雖然紫英也聽說過失憶症,可她這回也是初次得見。
看着眼前笑容甜美,眼神純淨的蕭瑾萱。
她不禁就想到剛剛對方死死抓住她,並管她叫赤靈時,眼中的那種決然和狠勁。
甚至叫她這個殺手,內心都忍不住泛起寒意,覺得很受壓迫。
出於一名優秀殺手的本能,紫英相信蕭瑾萱在沒失憶之前,絕不該是現在這副不懂世事的天真樣子。
至少有一點她敢肯定,蕭瑾萱剛剛記憶混淆時,所露出的神情,那絕對是手染過鮮血的人,才能展露出來的氣場,和敢於拼命的決然。
所以越是這麼想,蕭瑾萱在紫英的眼裡就越發神秘,並且將她的那絲好奇心,算是徹底勾起來了。
就在紫英想有意去引導,叫蕭瑾萱回憶下剛剛的事情時。
卻不想對方先行緊張的看向她,並小心翼翼的請求道:
“紫英剛剛我記憶混淆的事情,你別告訴皇甫殿下好不好,我不想叫他因爲我擔心。”
無論是失憶之前,還是現在其實蕭瑾萱本質的性格並沒有變,她依舊不喜歡麻煩別人,叫旁人替她操心。
而對於蕭瑾萱的請求,紫英沒猶豫就答應了,畢竟皇甫澈雖然是太子,但她可沒心存多少敬畏。
反倒是對於向她伸出援手的蕭瑾萱,紫英更有好感,並願意幫對方隱瞞剛剛的事情。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蕭瑾萱等人下了馬車,徹底進入了大梁的禁宮後院。
等跟着皇甫澈,繞過御花園,走過幾條蜿蜒的長廊,他們就到了梧桐宮,董皇后的宮殿之內。
正所謂鳳落梧桐,在大梁只有歷代東宮皇后,在配住在這裡。
而等到皇甫澈一行人,都被帶進正殿後,就只見一名年約三十左右,身穿金紋鳳袍,眉眼嫵媚嬌貴無比的女子坐在最上首,而此人正是董皇后。
一瞧見皇甫澈進來後,對方還沒來得及見禮,董皇后卻先嘆息了一聲。
“澈兒你還真是命大,竟然還能活着回來,可憐本宮那朵涅槃蓮,到真是白白浪費了,當真是可惜。”
董皇后爲了自己的兒子,登基之路沒有阻礙,所以要致皇甫澈於死地。
可是對方畢竟的西太子,而且是皇帝很看重的皇子,若非皇甫澈體虛命薄,他的父皇瑞帝甚至都屬意其爲儲君。
因此董皇后除了暗中下手,明面上卻不敢動皇甫澈分毫,但若是對方自己服毒而亡,那和她就沒有關係了。
所以董皇后雖然愛美,但和太后之位比起來,這其中她還是做出取捨的了。
因此那****願意交出涅槃蓮,就是皇甫同意服下毒丸,並且立刻離京,死在外面叫她沾染不上任何的懷疑爲代價,纔將這個交易做成的。
可是董皇后明明親眼看着皇甫澈服下鶴頂紅,並且也派人確定對方的確離京了。
但本以爲該死在外面的皇甫澈,竟然在一個月後,就這麼活生生的又站在她的面前。
董皇后面容雖然平靜,可內心的震驚於憤恨卻熊熊燃燒着。
而看着董皇后,那似笑非笑間間,輕鬆隨意的就說出盼他去死的話。
皇甫澈神情卻沒有起伏,面容如常的回答道:
“承蒙母后記掛,孩兒非但沒有死,還憑藉那朵涅槃蓮,將體虛之症根除了。如今澈兒能如常人般,在無需****服藥苟延殘喘,這可都得益於母后的成全。”
心心念念就是讓皇甫澈趕緊去死,哪怕對方一直病病殃殃,可董皇后都容不下他。
但現在倒好,鶴頂紅沒毒死皇甫澈,對方久病之軀還根治了。
董皇后就算在老於世故,這會隱在鳳袍下襬的雙手,也死死的握在了一起,臉上的笑意也帶上一絲猙獰。
毫無預兆的,董皇后忽然一拍鳳椅,剛纔還淺笑的面容就是一沉,並且怒氣衝衝的馬上說道:
“皇甫澈你還不給哀家跪下,你父皇半月前重病身子難以起榻。你身爲西太子,陛下最器重的兒子。可你竟然不在膝前盡孝,跑出皇城不知所蹤。此等行爲真是大逆不道,本宮罰你面壁三個月,禁足在西太子宮內不得出來。”
董皇后是皇甫澈名義上的母后,所以對方叫跪,哪怕他恨透這個殺了他親生母親的女人,卻不得不照做。
但是一聽得瑞帝竟然重病不起,皇甫澈對這位父皇還是有感情的。
哪怕對方有些沉迷酒色,獨寵董皇后荒廢朝政,但至少對他這個兒子,也算有父子情分在。
董後在這時禁足他,皇甫澈知道對方這是怕瑞帝有個意外,他會同東太子爭奪儲君之位,這纔要先將他幽禁起來。
可是心裡擔心瑞帝的皇甫澈,別的事情他都能忍,唯獨此事卻不會任由董皇后擺佈的。
就在他要開口據理力爭,要去探望瑞帝,好一盡孝道的時候。
跟在他身後,從進來就沒下跪叩拜,渾然把宮規禮數也都忘記的蕭瑾萱,卻突然說道:
“這世間最大的遺憾,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皇后娘娘既然你也說皇上病重,甚至難以起身。在這種時候,就算殿下做的在不對,你也不該禁足。否則殿下若與皇上父子間留下遺憾的話,到時世人不會說殿下不孝,只會說皇后娘娘您刻薄無情。若是這些可能記錄進史冊的品評,娘娘都不在意的話,那小女也無話可說。”
蕭瑾萱這番話說的可謂滴水不漏,句句嗆得董皇后無言以對,甚至不知該如何繼續難爲皇甫澈了。
而蕭瑾萱的這番言談表現,不但叫董皇后對她提防起來,暗自揣摩皇甫澈和她之間是什麼關係。
其實就連皇甫澈以及羽洛,這兩個和蕭瑾萱也朝夕相處一月有餘的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對方。
畢竟蕭瑾萱一直以來,給他們主僕二人的感覺,那就是天真直率。
向這種明顯老辣世故的話,根本就不是對方能說得出來的。
可他們或許覺得奇怪,但蕭瑾萱剛剛那番話,換成以往沒失憶前,恐怕只會更犀利叫人難以招架。
而如今她之所以會反常的相幫皇甫澈出頭,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爲這四周熟悉的皇宮氛圍。
還有董皇后那一身鳳袍的模樣,將蕭瑾萱記憶深處,對廢太后薛宜,還有陳太后的恨意和厭煩,全給勾了起來。
因此出於一種本能的仇視感,蕭瑾萱在恨意的牽引下,自然而然就把過去那犀利的一面,給徹底的展露出來了。
直到衆人的眼光都紛紛望向她時,暢暢而談的蕭瑾萱,這才如夢方醒似的捂住嘴,小臉盡是驚慌的後退好幾步,顯得極爲無措迷茫。
彷彿剛剛那個伸出利爪,狠狠刺了董皇后一下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樣。
而在看這會的董後,她望着蕭瑾萱那張絕世的容貌,眼中閃過驚豔和妒忌後,卻忽然轉怒爲笑的說道:
“瞧瞧這是哪裡來的俊俏姑娘,這後宮佳麗無數,本宮到沒見過如此絕色的美人。而且這位姑娘不但人美,嘴更是巧呢。多虧有你的提醒,否則本宮若禁足了澈兒,還真要落下千古罵名了。小妮子你叫什麼名字,本宮可得想想怎麼謝你纔好。”
適才一番話沒過腦子就說出來的蕭瑾萱,這會迷迷糊糊清醒過來後,才發現自己的話貌似過於失禮。
可眼瞧着董皇后竟然沒生氣,反倒笑意盈盈還要謝她。
再次恢復成直率模樣的蕭瑾萱,不禁也露出笑容,接着馬上說道:
“回稟皇后娘娘,我叫念無憂,是隨澈太子一起進宮的。適才小女不是有意唐突您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說出那番話來了,還望您莫要見怪。”
蕭瑾萱這會滿眼的迷茫,那是貨真價實的,她的確有些弄不懂,剛剛自己是怎麼了。
可對方的神情看在董後眼裡,卻只叫她覺得,蕭瑾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擠兌得她啞口無言後,又裝傻充愣的故意氣她。
強忍住心裡的怒火,在後宮已經很多年,沒在受過如此閒氣的董皇后,眼中兇光當即一閃而過。
“原來是無憂姑娘,你切莫如此見外,既然你是澈兒帶進宮來的,那便安心住下就是。本後是六宮之主,自然會對你多加照顧。來人啊去將御膳房今早送來的點心包好,本後要送與無憂姑娘,感謝她剛剛直言勸諫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