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身爲後宅女眷,三十鞭刑這對她而言,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條性命不可。
但是趙氏治家不力,間接險些害得蕭瑾萱喪命,更是和沈初雲的死脫不了干係。
因此鞭刑自然無法免去,可身爲對方長子的蕭易明,卻當即跪地叩首願意替母代爲受刑。
一見得蕭三江聞言卻不爲所動,顯然是鐵了心要叫趙氏吃足苦頭,讓對方將這個教訓銘記在心。
但望着跪地不起的蕭易明,以及堂內神色都不算太好的蕭家衆人。
當即心裡的委屈,也因爲蕭三江做主而消散不少的蕭瑾萱,她這會不禁溫婉一笑的站起了身。
對着蕭三江先是微一福禮,接着蕭瑾萱就氣度平和的看向對方說道:
“祖父,事情都已經過去太久了,今日您既然願意爲瑾萱說句公道話,那孫女所受的委屈便都不算什麼了。大伯母畢竟是女流之輩,三十鞭刑下去很可能性命難保。到時恐怕兩位堂兄,還有瑾玟堂姐必然要恨死我了。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道理孫女還是懂的,公道是非說清楚便好,家法便不必執行了。”
眼見得蕭瑾萱如今處在絕對的優勢中,卻並未因此就得意忘形。
反倒聰明的做事留有一絲底線,當即蕭三江的眼裡不禁流露出一絲欣慰,更是對這個庶出的小孫女好感又增進了不少。
而藉着蕭瑾萱給的這個臺階,如今火氣一消,也不想因爲家法真的鬧出人命的蕭三江。
當即便免了趙氏的鞭刑,但是送去家廟禁足反省三年的責罰卻仍舊是必須執行的。
不過蕭易軍的五十軍棍,因爲對方年輕力壯,蕭三江也有意給這個孫子些苦頭吃吃,所以自然是免不了的了。
而等到蕭易軍被拉下去,蕭三江就望向了蕭瑾萱,接着更是語氣帶着一絲安慰的說道:
“丫頭祖父今日做的這一切,並非是因爲你成爲了娘娘,因此纔有意和你緩解關係。老夫是真的希望你能從新接納帥府,將我們當成你的親人。畢竟你的父母雙親,還有疼愛的弟弟都在這裡,祖父是真的不希望你孤零零的流落在外,希望我的這種心情你可以理解。”
聞聽得這話,蕭瑾萱如今的心裡的確非常感動,畢竟蕭家從未有人願意爲她主持公道。
因此本就極爲恭敬蕭三江的她,點了點頭算是徹底在心裡從新接納了蕭家衆人,當即堂內衆人的臉上都不免露出了笑意。
私下的事情處理完了,老夫人去世,靈堂那邊也是耽擱不得的。
但因爲蕭瑾萱如今貴爲妃位,所以哪怕是老夫人也絕對受不起對方守孝叩拜。
所以蕭瑾萱在對着老夫人的棺槨上了三炷香,並鞠躬三次之後,便也算是禮成了。
而心知蕭瑾萱哪怕願意和帥府衆人緩解關係,但仍舊沒有釋然老夫人之前所做下的一切事情。
所以蕭三江等人也沒有強留蕭瑾萱,只叫對方將過場走了一遍之後,就送對方走出了帥府從新上了馬車。
畢竟宮內妃嬪不能出宮時間過久,否則和禮法不合。
因此在蕭三江等人的叮嚀聲裡,蕭瑾萱不禁從新向皇宮方向駛去了。
這次從回帥府,竟意外的和蕭家人冰釋前謙,這對於蕭瑾萱來講也是個意外之喜。
但唯一叫蕭瑾萱覺得有些遺憾的,便是她難得出宮一次,可這回卻沒能在帥府見到蕭文遙這個弟弟。
適才其實她也問過蕭易軍,這才知道蕭文遙因明帝遺旨被封爲撫威少將軍,蕭家雖是一門盡出將帥之才。
可是像蕭文遙十一歲就封爲少將軍的,到底是頭一份,所以蕭三江一回來,就做主將對方連同嫡兄蕭文武一併丟到軍營裡歷練去了。
而因爲蕭家軍駐紮在京師郊外頗遠的地方,因此派人去通知蕭文遙,這一去一回要花些功夫,所以直到蕭瑾萱登上馬車回宮,也沒能看見自己弟弟一眼。
雖然有點小遺憾,但蕭文遙可以得到歷練,由始至終都一直將對方視爲親生弟弟的蕭瑾萱,其實打心裡也是替對方覺得高興的。
就在她想着什麼時候,等蕭文遙回到帥府,她要不要宣對方進宮和她敘舊的時候,忽然間馬車微微一晃停頓了下。
接着下一刻車門就被推開了,接着根本沒給蕭瑾萱反應的時間,周顯御那穿着黑色雲錦袍衫的身影就探頭直接鑽了進來。
等到眼睜睜看着周顯御將竹心趕到車廂外面去坐着,並隨手又把馬車門又給關上了。
當週顯御做完這一切,然後笑眯眯的衝着她笑,並且將一雙不安分的手向她襲來的時候,蕭瑾萱這纔算是從錯愕裡回過神來。
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了些許,蕭瑾萱一邊在頗爲寬敞的馬車內,躲着周顯御想要作怪的手,一邊詫異的趕緊問道:
“顯御這個時辰你不一向都在御書房和陛下議政的嗎,怎麼好端端的跑來這裡了。這馬車上有我昭陽宮的標識,你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進來了,若被旁人看見你我同在一個車廂,到時非得又惹來一番麻煩不可。”
對於蕭瑾萱皺眉講出的擔憂之言,周顯御卻滿臉無所謂的敷衍點着頭。
而這會眼見得已經將蕭瑾萱逼到了車廂裡面的一個角落裡了,對方在難逃脫了。
當即周顯御邪魅一笑,接着更是不由分說直接便將蕭瑾萱抱在了懷裡,想到上次和蕭瑾萱獨處都是一個月前的事情。
這期間被受相思之苦折磨的周顯御,當即便將下巴抵在了蕭瑾萱的頭頂上,接着聲音既委屈又可憐的不滿嘟囔道:
“瑾萱你就別在掙扎了,讓爺好好這麼抱着你呆一會好不好。我都有整整一個月,甚至連你的手都沒牽過一下了。天天叫我獨守空房,爺現在真是吃不香睡不着。好不容易你出宮一趟,爺保證適才沒人知道我上了你的馬車。所以你就安心的乖乖待着別在亂動了,否則等你一回了後宮,我想這般和你親近下又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真是想想爺都覺得心力憔悴的厲害。”
說起來如今的蕭瑾萱和周顯御,兩人雖無婚約,可卻早就有了夫妻之實。
而對於這一點,無論是陳太后,還是蕭瑾萱現如今名義上的夫君周顯睿,以及那時待在京軍營內的襄平,永昌王,丁一針等人其實都是心知肚明的。
可是明明衆人都默許了他們這對算是苦盡甘來,歷經太多艱辛纔算真正走在一起的苦命鴛鴦。
但因爲蕭瑾萱要相幫周顯睿穩住後宮,所以周顯御每每一想到,對方蕭妃的頭銜一日不去。
名義上蕭瑾萱和他就還是叔嫂關係,當即他這心裡就別提有多鬱悶了。
若非和周顯睿是自小的兄弟情分,否則按周顯御那灑脫不羈,又極爲對朝政不夠熱衷的性格。
他早就不願和蕭瑾萱待在大周了,畢竟連走得近些,多說上兩句話都要擔心被人非議的這種感覺,可並不是多麼好受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周顯御並沒有忘記蕭瑾萱患有的記憶衰弱之症,而且對方將珍貴無比的閻羅淚拿去給周顯睿服用的事情他後來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雖然他事後問過丁老頭,對方也坦言手中的確在無徹底醫治蕭瑾萱的藥。
可向來不會輕言放棄的周顯御,他堅信這世上除了閻羅淚,諸子百國必然存在其他的靈丹妙藥。
所以其實周顯御是急切的想帶着蕭瑾萱去周遊列國的,這樣他們不但可以遠離紛紛擾擾,更可以順便尋找醫治頑疾的靈藥。
不過別看周顯御的性格,平日裡似乎有些慵懶隨意,可其實每每他笑着面對蕭瑾萱的時候,其實他是有意將沉重的事情都壓在自己心裡,不叫對方因此去擔憂操心的。
其實哪怕兩人還差一場遲來的喜宴婚禮,可是在周顯御的心裡,蕭瑾萱便是她的妻子。
身爲一個男人更是對方的丈夫,他便覺得無論是何種艱辛和沉重,那都該他來扛他來背,不叫蕭瑾萱因此去擔憂費神分毫。
而一想起蕭瑾萱的隱疾,依舊慵懶輕笑的周顯御,他的眼中就閃過一絲擔憂和心疼。
接着就見他又將懷裡的蕭瑾萱抱緊了幾分,然後聲音柔和的說道:
“萱兒我最近一直忙着整頓驍騎營,城防營的事情。你自己在宮中一定要注意休息,凡事別太耗神傷腦,出了事情一定要叫文昕趕緊來告訴我,千萬別自己一個人扛着。另外丁師叔給你配置的雪凝丹藥效若是真的有用,你便勤服用着。雖然煉製的藥材頗爲珍貴,可是你那一瓶若是吃完了,在難我也會將藥材弄全,叫丁師叔給你煉藥的。因此若是覺得頭疼不適的時候,切記別爲了省藥就強忍着。瑾萱我真是看不得你受到丁點傷害,否則爺這心裡就向刀刮似的疼。”
對於雪凝丹致命的藥效,除了那日文昕恰巧聽到以外,這世上便只有丁老頭和蕭瑾萱清楚這種丹藥的劇毒與可怕。
因此若是周顯御知道,蕭瑾萱服用完一整瓶的雪凝丹,便會毒發身亡的話,那他肯定不會說出適才的那番話的。
而蕭瑾萱這個心裡清楚雪凝丹可怕之處的人,聞聽得周顯御竟將毒丸當靈藥,想到她服用完一瓶雪凝丹,終究是要先行一步離開人世。
心裡苦笑一下,蕭瑾萱就充滿不捨以及自責的看向了周顯御,而就在她想試探的問問,若有一日這世上在無她蕭瑾萱,對方可能接受得住這個打擊的時候。
可蕭瑾萱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馬車猛然停住的劇烈顛簸給打斷了。
也虧得周顯御眼明手快即刻穩重了兩人的身形,否則他們非得撞到車廂框上不可。
而就在周顯御緊張的詢問蕭瑾萱可有傷碰到哪的時候,忽然車輛內的兩人,就同時聽到外面一個女子的聲音,極爲哀傷淒厲的喊道:
“蕭瑾萱我對你昔日有救命之恩,可你如今卻要害死我唯一的兒子。今日你若不給我的說法,那我便死在你的馬車之前。哪怕化作厲鬼我也會糾纏你生生世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