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滿臉委屈,嘟囔個不停的周顯御,蕭瑾萱的心裡就不禁流過一絲暖意。
遙想當初在揚州時,她重生回而回,被困於冰天雪地的木籠之中,那時將她救出的人就是周顯御。
而如今又是她陷入困局之時,對方再次突然出現,將她安然護下,不受半點傷害。
其實蕭瑾萱這會有千言萬語,想同久別的周顯御說。
她想焦急的詢問對方傷勢可否痊癒,她想笑着恭喜對方凱旋擊退北戎,她更加想上前依偎進對方懷裡,什麼都不去想的,訴說自己的思念和依賴。
可是蕭瑾萱可以想,卻萬萬不能,更加不敢去這麼做。
因爲她並沒有忘記,就是因爲她之前的一封千里傳書寄相思,結果害的前生毫髮未傷的周顯御,重傷昏迷,命格改變。
用一世的****換一回重生的機會,蕭瑾萱今生註定棄情絕愛,否則就必然要害人害己。
因此哪怕蕭瑾萱難受的心如刀絞,可面容上卻依舊清冷一片。
甚至對於周顯御的出手相救,她能回以對方的,也只是一個疏遠至極的福身謝禮。
看出了蕭瑾萱的冷漠,周顯御立刻住了嘴,微微緊張的小聲問道:
“瑾萱你是不是生氣了,怎麼都不與我說話呢,我剛剛說你捨不得殺錢雲鴻那話,是同你逗着玩呢,萱兒可不能因此就惱了我哦。”
萱兒,聽着周顯御一如既往的親暱喚着自己,蕭瑾萱險些沒落下淚來。
深吸一口氣,她微微頷首,根本不看向對方,聲音疏遠的說道:
“殿下這話嚴重了,今日您對瑾萱有解圍脫困之恩,我感激還來不及,怎會埋怨殿下呢。”
話說到這,蕭瑾萱低着頭,後退兩步對着周顯御,又是遙遙一拜。
“只是男女共處,本就於禮不符,瑾萱這便拜別殿下回帥府去了,望您善自珍重,平安吉祥。”
將頭緩緩的擡起,蕭瑾萱眷戀的看了周顯御一眼,沒人知道,其實她剛剛最後的兩句話,便是在同對方訣別呢。
如今知道周顯御性命無礙,還平安回來了,她也便心滿意足了。
而自今日以後,她都不要再與對方有任何的瓜葛牽絆,既然註定無法相守,那她能爲周顯御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遠離對方,還他一世平安。
將眼中的最後一絲留戀也徹底斬去,蕭瑾萱雙眸回覆了往昔的冰寒,接着便頭也不回的出了雅間,不再有丁點猶豫的離開了。
被獨自留下的周顯御,愣愣的站在原地,一雙漂亮的鳳眼寫滿了無辜和迷茫。
他想不明白數月前分開時,蕭瑾萱還好好的,而且在邊塞他還收到了對方的回信,可如今他回來了,一切怎麼就變得都不一樣了。
失神了好一會,周顯御才困惑的回過神,接着就懊惱的深吸一口氣,走到窗邊向外看去。
當在喧鬧的人海里,尋找到那抹紫色身影后,周顯御眼中一喜,當即就從窗戶一躍而下。
而離開酒樓後的蕭瑾萱,說是要回帥府,可她如今心裡悶的發慌,整個人也在難保持冷靜,漫無目的的穿梭在人羣中,甚至就連撞到了人,她都渾然不覺,失魂落魄。
又往前走了一會,結果蕭瑾萱再次同旁人撞到了一起,而這次被撞之人,卻是一位眉眼風流,身穿淺綠華服的公子哥。
就見這公子哥身邊,還一同站着六七位打扮華貴的年輕男子,原本他被撞了一下後,面上立刻就閃過了厭惡之色。
但當他看清撞到他的竟是個,氣質脫俗,容貌溫婉的年輕女子時,立刻就伸手將蕭瑾萱給攔住了。
接着笑吟吟的說道:“如此元宵佳節,小姐怎的獨自出遊,本公子向來憐香惜玉,不如今晚我來相陪可好。”
聞聽這話,另外的那些貴家公子們,也紛紛戲謔的笑了起來。
可還沒等他們笑完呢,就聽一聲陰寒的冷哼聲,清晰無比的傳入他們的耳中。
接着就見周顯御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蕭瑾萱的身邊,擡腿一腳,就將那青衫公子哥,踹的倒飛出去十幾米遠,引得四下的百姓,紛紛驚呼側目。
而直到這時,那羣公子哥才反應過來,當即又有一人站出來,極爲張狂的喊道:
“哪裡來的王八蛋,竟敢在這撒野,家父是禁衛軍侍衛長劉樺,信不信我叫家父帶兵,將你的家給抄了,讓你們全家都……”
這自稱侍衛長之子的傢伙,滿臉蠻橫,可這霸氣凜凜的話還沒說完呢,也和先前那綠衫公子哥一樣,直接被賞了一腳,橫着倒飛出去了。
眼見劉大公子,也直挺挺的昏倒在地,其餘的幾位公子,趁着這會功夫,在花燈的照應下,可算將周顯御的面容給認出來了。
若說之前看見同伴,接二連三被踹飛出去,這剩下的公子哥們,在心驚膽戰之餘,還是很憤憤不平的。
可當他們看清來人,竟然是大周的戰王周顯御後,這幾人當即嚇得魂飛魄散,連死的心都有了。
誰人不知,這位御王殿下,一出生就被分封成王,最得當今陛下的喜愛,加上這位王爺喜怒無常,往往前一刻還對着你笑呢,轉身的功夫就能對你使刀子。
而且這位活祖宗做事還只憑個人喜好,什麼世家背景,國法條列,在這位爺的眼裡,簡直是形同無物。
可週顯御這般無法無天,偏偏卻戰功卓越,無人敢動,加上明帝也由着他胡來,只要做的不太出格,向來也是不聞不問。
因此周顯御在這京師內,絕對是上至朝堂,下到世家貴族,無一人敢輕易招惹的危險存在,誰要是被這位王爺盯上了,那基本上也就沒什麼好日子過了。
因此眼見周顯御,一直緊盯着他們幾人看,其中最爲年長的一位公子,在也頂不住壓力的站了出來。
“御王殿下,剛剛是我等不對,冒犯了這位小姐,我們這就立刻道歉賠禮,還望殿下莫要怪罪。”
話一說完,就見這年長些的公子,連忙給身後幾人打眼色,衆公子會意,立刻上前就給蕭瑾萱連番鞠躬,嘴裡也是惶恐不安的賠着不是。
而如今的蕭瑾萱,哪裡有心情理會他們,推開衆人,就繼續面目表情的向前走去。
眼見蕭瑾萱離開了,從剛纔起就默默跟在她身後的周顯御,二話不說,立刻也追了上去。
等他這一走,那幾位公子纔算鬆了口氣,但還沒等他們來得及慶幸呢,周顯御邪魅的聲音,就清晰的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帶着地上那兩個廢物趕緊滾,尤其是那個姓劉的,告訴他父親劉樺,明日就不必進宮當職了,區區一個四品侍衛長,也敢被擡到本王面前託大,虧的他還是軍營底層爬上來的,兒子都管不好,真是丟人現眼。”
這忽然傳來的聲音,可把幾位公子哥嚇的不輕,當即再不敢耽擱,拉起兩位昏迷的同伴,就趕緊匆忙離開了。
在說將這幾人打發走的周顯御,這會也沒閒着,一追上蕭瑾萱後,他就不顧對方的掙扎,強行將人帶到了映月湖旁。
映月湖是長平城內,一處人造湖,形如彎月水清見底,尤其是夜色降臨,明月高懸映入湖中的時候,整池的湖水都被籠罩上潔白的月光,湖裡一羣羣的錦鯉也波光粼粼,如夢如幻,煞是漂亮。
望着眼前的湖水,周顯御眼中顯出一絲惆悵,接着輕柔的說道:
“萱兒,你可知爲了趕在元宵節這日見你,我脫離大軍半月有餘,不分晝夜的疾馳趕回,爲的便是能同你一起在這映月湖畔,點燃一支蠟燭,放上一盞河燈。”
蕭瑾萱縮在袖中的手,因爲對方這話,不禁緊緊握在了一起,可她的臉上,卻依舊冷若冰霜。
“殿下若是喜歡,那您便留在此處放燈吧,瑾萱從來不信這個,因此就不奉陪了。”
蕭瑾萱說完,狠下心腸,轉身便要離開,可週顯御卻語帶祈求的,慌忙將她攔住了。
“萱兒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了,可今晚你能否陪我放一盞燈,其實這映月湖,是父皇當年爲我的生母柔妃所建,母妃仙逝之時,曾對我說過,若將來我遇到了想用生命去守護的女子,便帶着對方來到這湖畔旁,放上一盞祈福燈,到時她哪怕已經離我而去了,也會知曉這一切,併爲我開心祝福的。”
聞聽這話,蕭瑾萱的心忍不住抽疼了一下,可是離開的腳步,卻仍舊決然的向前走去。
而在她身後的周顯御,沉默了一下後,幾步上前就將蕭瑾萱的手腕抓住了,接着強迫對方轉過身,面對面的看向了他。
接着,就見周顯御忽然從袖口裡,拿出了一方潔白如新的絲帕,而在這帕子的一角上,還繡着幾朵無憂草,一個娟秀的“萱”,字,清冷溫婉的印在那裡。
“萱兒,你還記得初次相見時,我躲進你的馬車內,是你出手相幫,還拿這絲帕爲我包紮傷口,這方絲帕我視若珍寶,從未離身半刻,難道這還不能證明我的心意嗎?”
蕭瑾萱神情不爲所動,接着便一下將絲帕奪了過來,眼底雖然已經溼潤,可她卻走到湖畔邊,直接將手帕丟進了湖裡。
“周顯御,你我之間無論之前有什麼,如今也隨着這絲帕沉湖,而全部不復存在了,希望你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我蕭瑾萱這輩子也在不想看見你。”
蕭瑾萱在眼淚奪眶而出的前一刻,迅速將頭低下,接着便快步向前走去。
但是她還沒有走出十米開外,周顯御無比認真的聲音,就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
“蕭瑾萱,那你也給我聽清楚了,我周顯御這輩子就是要和你牽絆一生,你說這絲帕沉湖,咱們之間便要形同陌路,可若這絲帕從回我的手中,那你這個女人就把剛剛的話,統統給我收回去。” ωωω ¤тt kán ¤¢o
蕭瑾萱這會已經淚流滿面了,就在她準備狠下心不予理會,繼續離開的時候。
忽然就聽見她的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落水聲,心裡似乎猜到什麼的蕭瑾萱,驚慌的趕緊回頭看去。
接着她就瞧見,原本應該站在湖畔旁的周顯御,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只有湖面上一朵巨大的漣漪,靜靜的向四周擴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