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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是發生着一段衝突。盜匪與盜匪之間,爲爭地盤而鬥。謝玉臺來青城,也主要是爲了這個目的。他手下人在和對方老大爭辯,他則悠悠閒閒的,自己捏着指唱崑曲。這番無所謂又柔弱的樣子,再加上依依呀呀的曲調柔媚,當真聽得對方老大火氣一簇簇上涌。

丫的,沒見過這麼孃的男人!還戴個面具,真當自己貌美如花麼?!

“謝玉臺,你做當家的,不管自己手下嗎?”對方大罵,見紅衣青年仍立在窗邊不理會。氣得走過去,靠着自己力氣大,一巴掌輪上去。卻是他的手才沾上紅色衣袖一角,就覺得手臂痠麻。對方見自己手心發黑,大怒下加大握住對方手的力度,“謝玉臺你是不是男人?居然用毒!”

戴着面具的青年微微一笑,能看到的那雙妙目輕輕一勾,停了百轉千回的唱腔,“我不是讓你不要碰我嗎?”對方抓住他的手腕用力,要他拿出解藥。紅衣男子笑,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臂被捏得骨頭嘎吱響,他往前輕輕一縱,運用精妙的輕功跳出了高樓。手腕在半空輕輕一翻,就把那個滿身肌肉的漢子也帶出了窗。

“啊!”男人沒料到這麼一下,重重摔在地上,被對方碰過的手臂一點兒也動不了。他恨恨地瞪着蹲跪在地上的紅衣青年,卻不敢再湊上去碰他。

經此一鬧,雙方人都從樓裡跳下,吆喝着咒罵着,當街就開始打鬥。謝玉臺無所謂地聳肩,揉揉自己被箍得疼的手臂,慢慢站起。卻是旁邊伸出一雙素手,遞過來手帕給他。一個十分關切的女音說道,“你手臂受傷了?包紮一下傷口吧。”

“多謝。”謝玉臺接過手帕,按住自己手臂。卻看也不看對方,只轉眼去看對方老大,笑,“早些時候讓你不要碰我,你非不聽。現在滋味如何?再過些時候,你的手就廢啦。”

“呸!大男人使這種下三濫的招式,你也好意思!”對方老大怒瞪他,心裡倒真的開始發慌了:怎麼辦,感覺手確實越來越軟了。不會真的廢了吧?

“你要解藥嗎?那你的地盤得跟我分。具體事項,去跟項安商量吧。”戴面具的紅衣青年仍然笑着說,拿手指了指站在一羣人邊上、用不贊同目光看着自己的少年。可以說,他這邊的大部分事,都是項安這個少年處理的。

對方無奈,忍了半天只好大喊,“兄弟們都住手!不要打了。”他快速回頭,去和那個項安商量。自己的弟兄們紛紛繳槍投降,罵罵咧咧,好不熱鬧。

謝玉臺見事情解決差不多了,閃身就要離開。卻有一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他連看也不看,就道,“姑娘的帕子我改日再還,現在它沾了我身,就帶了毒。我現在還給姑娘,姑娘立馬中毒而亡,真是我的麻煩了。”

溫和平靜的女音道,“玉臺,你又忘了我的聲音嗎?”

腦中像是有什麼突然閃了下,紅衣青年慢慢擡起頭,才正眼看站在自己對面的是誰。年輕女子,喜着杏衣,面容姣好比一般女子都來得精緻漂亮,卻有股安靜平和的氣場。她不愛笑,不愛動表情,但一眉一眼,都讓人失魂落魄。比青澀時更美麗,比美麗更美麗。

阿妤目光溫柔地看着他,心卻快跳出嗓子。對面的青年,着紅衣,戴面具,她看不到他的臉。可是這就是玉臺啊!她不會認錯她的玉臺,只有滿心酸澀和甜蜜。他又聽不出她的聲音?可他又是真的存在,並不是阿妤的臆想。

五年來,她想着他,那麼久!

紅衣青年別目,步子往邊上一挪,就要另起一方向。他這般舉動,讓阿妤的面色瞬時蒼白。連一直旁觀的謝明臺,都有點兒看不過去了。謝明臺叫聲,“玉臺,你這是什麼意思呢?連阿妤你也不認?”

手下的人都看過來,竊竊私語,謝玉臺不好再無視了。回頭看站在一起的男女,面無表情得很欠扁,“阿妤?誰是阿妤呢?我不認識。”

謝明臺呆住,他從來沒想到謝玉臺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早知道謝玉臺性格改變很多,只是變成這個樣子,是他無法想象的。

果真是阿妤比任何人都要堅強。她收起臉上的失落,一步步走到紅衣青年面前,擡頭仰望他,輕聲,“我是江妤,今年已經二十四,大家都喜歡叫我‘阿妤’。我十六七歲的時候,遇到你。那時候,你這麼高,我這麼高。江家那麼大,只有你和我一起玩兒。後來你離開江家,我跟着去找你。你想娶我爲妻,我們都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可是後來出了事,利州大火,我以爲你死了。但你幸好沒死。”

衆人聽得癡呆,沒想到謝玉臺身上還有這麼一樁事。謝玉臺面具下的臉上露出惱怒之色,瞪着對面的女子。女子卻像是看不出他的惱怒,柔柔地把話說完,“玉臺,現在,你還是不知道誰是阿妤嗎?”

真是一個瘋癲的女人。看不出他不想認她嗎?簡直是個神經病。

謝玉臺心裡咒罵,在衆人圍觀下,卻輕輕一笑,柔聲,“啊,我想起來了,原來是阿妤,好久不見了,我實在懷念你。”跟隨他的衆人眼抽:從來沒見過謝玉臺思念誰啊。但他們主子已經面不改色地看着對面的青年男女,微笑着講下去了,“旁邊這位是謝明臺吧?也好久不見了啊。你們兩個一起來,嗯……是成親了麼?恭喜啊恭喜。”

阿妤臉色再次難看,抿着嘴看他。她目光明亮,盯得青年別開眼。謝明臺苦笑,“多年不見,你縱是氣我,也不必連帶着阿妤,這麼挖苦我吧?阿妤還是姑娘家,她還未出嫁,你知道是爲什麼的。”

“我可不知道爲什麼。”謝玉臺矢口否認,看江妤,“人該對自己所爲負責,不要什麼事都推到別人身上。”

“我知道,我沒有出嫁,和別人沒關係。”阿妤輕聲答,謝玉臺料想中的小姑娘氣紅眼哭鼻子的現象並沒有出現。他微驚訝,一想又明白了。印象中,阿妤是一個很堅強的人,怕是不容易哭了。

謝玉臺張了張嘴,卻是不知道說什麼了。他沉默下來,看着對面的姑娘,微恍惚。這就是阿妤嗎?五年前讓他痛徹心扉、在地牢中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阿妤嗎?印象真的很模糊啊。看起來也很普通啊,好奇怪,當年他怎麼就那麼喜歡她?爲了她還差點兒被胥麗華折磨死?

“謝玉臺,你別婆婆媽媽的行不行啊?老子手快廢了,你快點兒拿解藥啊!”在衆人沉默當頭,對方的老大又開始哭爹喊娘,打破了僵硬的氛圍。

阿妤擡頭,能看到面具下的那雙眼睛,閃過陰鷙殘酷的光芒,她心底驀然就涼了。紅衣青年轉身,往那大漢身邊走去。阿妤搶過他的步子,蹲□手搭在大漢腕上,衆人吃驚下她已經診脈完了,“我寫個方子,你去配點兒藥好了。這毒並不是很厲害,不會立刻致命。”

毒是謝玉臺的,怎麼會解毒的卻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姑娘啊?大漢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謝玉臺:這聽誰的?

謝玉臺笑:阿妤倒是反應快。他本想着直接殺了這個人好了,羣龍無首,項安收拾起來也快些。但阿妤搶在他前頭救人,是不要他殺人的意思嗎?也好,在當年的阿妤面前,不殺人就不殺人吧。

阿妤懇求的目光和大漢疑惑的目光一起看來,謝玉臺微笑,“那你就讓手下去抓藥吧,正好我身上的解藥也不夠用。”謝玉臺看到,阿妤微微鬆了口氣,口述着藥材,讓人抓藥去了。謝玉臺看天邊,扯扯嘴角:看吧,她本來也提防着他的。見他不殺人,鬆了口氣呢。什麼情愛,就這點兒底線罷了。

謝玉臺的所作所爲,一直落在旁觀的謝明臺眼中。初見時的喜悅已經完全消散,謝明臺沉靜地思考:把阿妤交到這樣的謝玉臺手中,合適嗎?

解決完青城的事,謝玉臺準備離開這裡。那對貼上來的男女,卻始終不提和他分開的事。謝玉臺平時也懶得理會,反正他看見他們和看見空氣沒什麼區別,聽聲音也聽不出誰是誰。身邊多兩個人,對他完全沒影響。可是,那個阿妤,目光時時刻刻都在他身上。他皺個眉抿個嘴,她都能清楚地知道。

這不是在監視他嗎?太可怕的女人了。

管她是誰,得弄走她。

夜晚三更,謝玉臺睡不着覺,一個人坐在屋檐上發呆。一會兒他聽到動靜,往下看,阿妤提着一壺酒對他笑,有點兒討好的意思。她問,“我可以上去嗎?”

謝玉臺左右看看,身邊除了自己一個人,屋頂上位置寬敞的很。好吧,連拒絕的理由都找不到。不過,他看着姑娘,惡劣地笑,“你上來唄。可是這麼高,沒人揹你沒人抱你,你也爬不上來。我是不會好心下去接你的。”

阿妤不氣餒,早猜到這個結果。她看了他一會兒,看得謝玉臺心煩瞪她,她才轉身走了。謝玉臺一個人呆着不過半刻,姑娘又回來了,還是搬了個梯子過來。謝玉臺就眼睜睜看着姑娘笨拙地攀梯子爬上屋頂,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邊。

這什麼人啊這!

怎麼他以前喜歡的姑娘,是這麼彪悍的性格?聽不出

玉臺性格大變,但他還是記得阿妤的~~你們看這麼溫和,就知道不會虐啦。

然後本文完結一週後我會開新文《後宮之主》,聽這書名就知道虐不起來!看這書名就是接近於爽文的宮鬥文(我也會寫不虐的爽文的,你們看着吧哼),是關於大魏皇帝胥江的故事。其實本來設定是寫謝六姑娘的故事,但謝六姑娘彪悍得非人,我累得想把她先往後放一放。還是寫點兒爽快的文放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