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雷霆大怒,說要徹查此事,蘇琴冉仗着有父親的支持,可以置身事外,可難爲了那些爲她賣命的丫鬟們,不是被罰月錢就是捱了巴掌,蘇琴冉頓時人心大失。表面上她院裡的丫鬟依舊對她阿諛奉承,背地裡已經不再爲她盡心做事。
蘇青璃因禍得福,本來雖然自己也在蘇琴冉身邊安排了奸細,但是自己也被人監視着,其實兩人的處境並無太大差別。現在敵人被迫上岸,只有她一人還在水底暗箱操作,她這邊的形勢一片大好,除了小伯爵家對婚事遲遲沒有消息,讓她有些着急。
她派人打聽過了,睜眼瞎確實已經按照預期的設想,把兩人八字不合的事編了一套故事告訴伯爵夫人,然後就沒有了下文,而她的心就和那婚事吊在一起,不上不下的懸着。
正因心被懸着,她眉目間時常流露淡淡的哀思,鳳思齊和她處了幾天看她都是這副神情,覺得此事非常蹊蹺,便問:“南弟,你是不是有什麼煩惱,不妨說給大哥聽聽?”
蘇青璃擡頭斜他一眼說:“北丐,南帝沒有煩惱,還有麻煩你快給翠兒做人工呼吸,它被你抓得快斷氣了。”
翠兒是一隻翠色羽毛鸚鵡,因爲鳳思齊說徒有理論不能實踐,掌握不了人工呼吸的要領,所以蘇青璃就隨手捉了一隻鸚鵡給他,讓他到一旁慢慢吹個夠。
看了手裡因爲自己不注意快要被碾碎的小鳥,鳳思齊真的對着它的鳥嘴吹了好長時間的氣,等翠兒慢慢復甦,他纔將它放回鳥籠裡。
他這副不着調的樣子蘇青璃真是越看越煩,她想,怎麼自己身邊就沒一個幫得上忙的正常人,於是起身,道:“你自己慢慢玩吧,我要走了。”
鳳思齊怔了怔,剛剛還好好的,怎麼他才關心了她兩句就突然說要回去了?急忙問:“你纔剛來,這麼快就要走?!”
蘇青璃下停腳步,對他聳聳肩說:“說實在的,我都不知自己爲何還要來。”
鳳思齊一下子沒有明白過她的意思,首先攔着她不讓她離去:“不就是爲了讓我教你識地圖,然後你教我救命神術嗎?我還沒學會呢,你怎麼可以走呢?”
“可是我會了,這就是問題所在。都已經多少天了,這麼難懂的地圖我也就花了三個時辰就學會了,可是心肺復甦就那點東西,你學了這麼久還沒掌握入門,只能說明你資質有問題,對不起,恕我無能爲力,但我真的要走了。”
她說走就走,一點不帶含糊,她不知道鳳思齊是真笨還是假笨,但自從她學會看地圖之後,她每天被帶到這兒不是彈琴就是發呆,然後踩着點回家。於是她開始懷疑,鳳思齊是不是另有意圖,她還是小心爲妙。
“阿南兄弟不要這麼說,大家都是朋友,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有就告訴我,我會幫……酌情幫你的。”
她再次被攔着去路,終於不耐煩地開始大聲朝他吼叫:“容思齊,你是不是很無聊,可我不是,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事情要思考,你不要爲了給自己找個玩伴就總來煩我,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像你一樣,靠着祖上留下的基業無憂無慮過一輩子的!”
其實蘇青璃也不知道鳳思齊能一直這樣吃喝玩樂無所事事是不是乘蔭祖業的恩澤,但她知道鳳思齊一定是有意想留她在身邊,而那把琴就是最好的證據。
先前說到琴,那不是一把普通的琴,是鳳思齊不知去哪兒弄了的一把極爲精美的象牙琴,月白的琴身由一根完整的象牙雕刻而成,他說只有這樣的琴才配得上她。
在突如其來的怒火攻心中,她一下子明白了,鳳思齊爲她弄了一把這樣的好琴,還每天把她接來聽她彈琴,然後與她合奏,這一切不過是他的計謀,以鳳思齊那個性估計對她做這些也不會是什麼大不了的惡行,所以這不過是留下她陪他玩樂的計謀。
聞言鳳思齊怔了怔,凝神鷙眼,無限的黑眸裡流淌出洶洶火焰跳躍殘留的流光,蘇青璃看他這副不語的樣子,以爲他生氣了,竟然還被這種從未見過氣勢壓倒,心裡不由得砰砰亂跳。
“我們今晚去看戲吧。”
“啊?!”
鳳思齊突然說了一句,與先前兩人討論的話題完全沒有聯繫,而且話語中的溫柔,也完全覺察不出曾經在眸中燃燒過的火焰,甚至連餘溫都沒有,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被他掩飾過去了。
蘇青璃轉彎沒這麼快,本以爲要噴發的火山,結果只吐了口清痰有驚無險,她十分懷疑自己聽力的“啊”了一聲。
“我們今晚去看戲吧,聽說城裡來了京師的皇家戲班子,我託關係要了兩張票子,我們今晚去看戲怎樣?”
鳳思齊又重複了一遍,蘇青璃仔細看他的眼,竟然讀不出任何感情,她的腦裡頓時閃過了一些念頭,卻還是先讓心緒首先沉澱了一下。
“你是認真的嗎?”她問。
鳳思齊點點頭:“當然,我是看正好有兩張戲票才邀你的。”
“這不會是什麼陰謀吧?你沒有其他的朋友嗎?爲什麼要邀我?我們只相識了幾日,而你說這戲票很難得。”說不定是想在月黑風高夜,報她毒舌之仇。
鳳思齊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小年紀哪有這麼多問題,爲兄我就是想和我新結交的小弟弟套套近乎,讓你別總是這麼排斥我,這有什麼可陰謀的。”
聽起來似乎沒什麼破綻,說也奇怪,她不是第一次毒舌,可剛剛的毒舌竟然令她感到了莫名的內疚,這是爲什麼呢?
“什……什麼時候開始?”她卡節了一下,其實心裡還是遲疑,但仍舊問了。
“戌時。”
“那你酉正一刻的時候來接我,在這之前我要先回家吃飯,以免惹人懷疑。”
鳳思齊點點頭,聽她這麼說,就是答應了。他走到琴邊,拍拍那象牙琴,道:“還有一點時間,你可以彈一曲再走嗎?”
蘇青璃走到琴桌後坐下,小手擺好在琴上:“要合奏嗎?”
“不了,我就想看你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