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聽了雁翎說話。
木槿道:“四太太來了。”
“情況怎麼樣?”容華起身問四太太。
四太太知道容華問的是戴姨娘,“還不知道,郎中來瞧過了寫了方子,戴姨娘剛喝了藥。”
木槿端了茶放在矮桌上,帶着屋子裡的丫鬟退下去。
容華看向四太太,“之前也沒有聽說大爺屋裡的姨娘懷孕。”
四太太臉一緊,“可不是,”說到這裡四太太壓低了聲音,“我昨晚去了三太太房裡,說了聘禮和嫁妝的事。結果就是你說的那樣,三太太在擔心幾個孩子的嫁娶。”
容華點點頭。她現在有了身孕,所以很容易換個角度想一想,三太太最擔心的也就是這個了。畢竟身下有三哥兒子兩個女兒,三老爺又是個標準的紈絝子弟,買蟲、花酒的銀錢不知道花了多少。
四太太整個人也似鬆了口氣,“都是一樣爲了孩子的前程,我也能理解她。”她聽了分家的消息,最先發愁的也是這個,於是下意識地還想大家都聚在一起,至少還有老夫人的梯己銀子能花銷。
分家最獲利的也是長房,長房不用被分出去,而是將薛家徹底變成了武穆侯府,她最該做的是考慮其他幾房的利益。容華道:“那戴姨娘的事……”
四太太微皺起眉頭,“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昨晚三太太還跟我說,戴姨娘和大廚房的廚娘鬼鬼祟祟商議什麼事,我想着今天一早來告訴你,誰知道就傳來消息說大爺將戴姨娘打了。”
這麼說戴姨娘小產是因爲薛明柏?容華沒有想到,“大爺也不知道屋裡的姨娘懷了孕?”
這就是重點,如果薛明柏知道戴姨娘懷孕了定不會動手打戴姨娘。薛明柏八成和她們一樣被矇在鼓裡。懷孕是好事,戴姨娘有了身孕應該會迫不及待告訴薛明柏,怎麼反而遮遮掩掩。
四太太道:“我也是納悶,怎麼沒有聽到一點的風聲。”
薛家這麼大,人多嘴雜,不是能隱藏秘密的地方,更何況妾室的小日子都是記下來的,妾室小日子來沒來,錢氏身邊的婆子該是清楚的很。
除非是錢氏幫着戴姨娘隱瞞。
容華擡起頭和四太太的視線撞在一起。
四太太疑惑道:“我聽說大奶奶上前攔着也被大爺打了。要不是大奶奶攔了這一下,府裡就不用請郎中來給戴姨娘保胎了。”
也就是說沒有錢氏,戴姨娘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保不住了。這倒符合錢氏一貫的作風,錢氏總是賢良的讓她歎服。若說錢氏是故意做做樣子,這次有些做的過頭了。容華道:“依四嬸看,戴姨娘的孩子能不能平安?”
四太太點點頭,“戴姨娘月份尚小,可素來體健,吃了藥說不定也能平穩下來。”
戴姨娘的孩子沒有掉,隱瞞有孕卻是大錯,更何況還慫恿廚娘給老夫人的飯菜裡下藥,就算境遇再慘也不會有人同情,反過來錢氏保住了薛明柏的孩子,對薛家功勞不小。錢氏算的太精了,不費吹灰之力除掉了妾室,她都忍不住對錢氏刮目相看。
四太太嘆口氣,“真是人心難測。”
對錢氏,四太太也是不能下任何結論。畢竟錢氏沒有害過四房,掌家這段時日反而對四房格外照顧。錢氏自從嫁進薛家,真是沒少收買人心。
容華和四太太說了一會兒話,四太太才起身出去。
到了中午,馮立昌家的來道:“郎中出府了,看樣子戴姨娘的胎是保住了。大爺將戴姨娘一頓斥責,日後都不準戴姨娘踏出房門半步。”
就算戴姨娘給薛明柏生了庶子,以後的生活也只能是這樣。容華吩咐馮立昌家的,“問完蕭二媳婦,就將她交給李媽媽處置。無論誰提起昨天的事,你們都是一無所知。”因要分家,姨娘串通廚娘在薛老夫人飲食裡動了手腳,這樣的話傳出去,有損薛家的聲名。
馮立昌家的躬身道:“少夫人放心,沒人敢嚼舌頭。”
容華道:“大廚房出了事,就要管的更嚴些。”這時候管人事誰也不會說出二言來,有些位置有去有留,難免人心惶惶,大家歸根結底還是要怪在蕭二媳婦這件事上,說不定會有人吐出實情。
馮立昌家的立即明白,蕭二媳婦只是說戴姨娘給她出的主意,可是能在大廚房裡動手腳,絕對不是一個廚娘和妾室謀劃就能成功的,少夫人想要抓出背後的人,光有猜疑不行還要有證據,可是大奶奶凡事都做的滴水不漏,她們留意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半點的端倪。少夫人從接管了大廚房,表面上沒有太多安排,背地裡卻看管很嚴,尤其是這兩次的宴席都是少夫人親自盯着,饒是這樣還出了事……馮立昌家的心裡一寒,要是在陶家,少夫人這般管家的方法任誰都找不到機會,可是薛家是大家人多手雜,少夫人身邊可用的人少,一時看管不住就要出亂子,最重要的是少夫人現在是雙身子的人,早該好好休養不適合挑這麼重的擔子,這家裡家外的忙嗎,就算是鐵打的人也要受不了,“奴婢這就去安排。少夫人要注意身子,趁着現在沒事,就歇一會兒?”
她的身子是越發笨重,腦子彷彿沒有往時那麼清晰。尤其是最近,胃口雖然好多了,可總覺得喘不過氣來,家裡事多,又要防着宮裡靜妃有什麼手段,薛明睿在外面也讓她放心不下,確實覺得有些力不從心。容華的手撫上隆起的肚子,家裡要分家,外面政局緊張,在這樣重要的關頭懷孕,對她真是個考驗。
將馮立昌家的送出去,木槿回屋忍不住憤憤開口,“還不是欺負我們夫人是雙身子的人。”
容華躺在軟榻上,錦秀忙拿了錦被給容華蓋好,接口道:“還好沒出什麼大事。”
木槿冷笑,“那是被我們夫人看了出來。”
錦秀道:“那也沒辦法,大奶奶嫁進薛家這麼多年,身邊總有些人爲她辦事。”
錢氏這樣的人,想要揭穿她確實不容易,說九句實話只爲了說一句謊話,何況老夫人信錢氏,只要錢氏胃口不大,基本上就能心想事成,對付錢氏就像在衆人面前欺負弱者,得不到大家的支持。除非讓大家將錢氏看個清楚。
……
送走了薛明靄,薛家衆人又聚在老夫人房裡。
老夫人靠在紫色迎枕上,讓薛夫人服侍着吃了些東西漱了口,將衆人看了一遍,這才捻着佛珠道:“明靄去了西北,沒有三五年恐怕也回不來,你們也要放寬心,想要出人頭地就要走這條路。”
二太太聽得這些話又提起帕子來擦眼睛。
“人這輩子就是熬,將孩子一個個熬大了,熬的他們有了出息,人也就老了,我是有福氣,看到了孫兒,曾孫兒,比你們父親有福氣。”
老夫人將話說到這裡,大家都猜到下一句話是什麼。
老夫人接着道:“我跟你們操心了一輩子,也該安享晚年。你們也要出去另立門戶。”
大家頓時跪了下來,薛崇義道:“兒子願意在母親身邊伺候。”
老夫人揮揮手,“都起來吧!既然我開了口就是已經深思熟慮了,你們也都清楚,大周朝就是這個規矩,勳貴之家遲早要分家,”說到這裡微微一頓,“我已經讓人去族裡說了我的意思,族裡這兩日就會來人幫着品搭,你們都將手裡的事放放,有什麼難處就來和我說,能幫你們的我必然不會眼看着。按理說給你們哥四個成家之後,我的責任也算是盡到了,你們的子女自然有你們自己安排,可是這些年家裡都是我操心,特別是明柏、明睿、明靄的婚事我都幫了忙,既然如此也不厚此薄彼,剩下幾個孩子的聘禮和嫁妝就按照明靄和亦雙的規格辦,由我拿出梯己銀子貼補了你們。”
不管願不願意分家,只要老夫人正式說了,無論是誰都不能在這時候插嘴。
“這處老宅子就留給長房,你們沒有分到就折成現銀到外面另置田產,容華手裡管着的莊子上種過朝廷試種田,就不另抓鬮了直接撥給長房,我跟着長房存衆田就由長房管着,剩下的財物長房分兩份,餘下老二、老三、老四各一份,分家之時請朝廷的中人備案,一切按照大周朝的規矩來,我也不偏不倚。”
大家都應了。
老夫人說完話揮揮手,“好了,你們各自回去安排吧!”說着眼睛一亮,臉上多了幾分嚴厲,“有句話我要說在前面。分家的時候誰也不準濫用心思,我們是勳貴之家,誰也別失了身份。”
薛明柏頓時低下頭。戴姨娘弄出這場事來,還不就是因爲分家。
……
從老夫人房裡出來,薛崇義央着二太太將錢箱子拿出來,“我們是住去族裡聚集的城東,還是另選宅院。”
二太太眼睛一瞥,“當然要選個繁華地,請陰陽先生看看風水,老爺是有頭有臉的,怎麼能和三房、四房相比。”
薛崇義頓時笑了,“都聽你的。”
二太太冷笑,“要不是我早有準備,老爺就是哭都來不及,還能選什麼宅院,幸虧新開的酒樓賺了銀錢,大可買處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