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領着小丫鬟換了衣服回來,那小丫鬟哭着向容華求情,“上次大奶奶回孃家,大太太說以後不準大奶奶隨便回去,現在可怎麼辦纔好。”
容華看向研華,研華哆嗦着嘴脣,萬念俱灰,“大不了,還有一死……”
容華手指猛地一收,看向研華,“六姐先別急,安安神我們再想想辦法。”
從孟家到薛家研華本來就十分疲憊,現在經容華這樣勸慰,也暫時穩下心來,容華吩咐丫鬟將她箱子裡的新衣裙拿出來伺候研華穿,又讓小廚房做了些清淡的飯菜。
容華勸慰研華吃些東西先休息,自己回稟了薛夫人之後,回到房裡將研華的事跟薛明睿說了。
薛明睿皺起眉頭。
容華道:“六姐之前跟我提過幾次秋闈的事,孟家人說一定要先拜恩師,纔會順利考中,我一直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秋闈將近,孟家是故意逼的六姐無路可走。”孟家好歹也是書香門第,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
薛明睿揚起眉毛,“你說的是約定門生?”
“和下里結交主考官,從主考官手裡得到透露的考題,互相約定爲師生,等到學生金榜題名,必定忘不了恩師。這種事只在前朝有過,本熟自聖祖以來還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形。”薛明睿看向容華,“這是科考舞弊,涉及到的主考官是殺頭重罪。”
孟家到底是從哪裡打探到了這種途徑。
薛明睿淡淡地道:“孟家是想要跟我打聽,誰纔是這次科考的主考官。過了秋闈,到了最重要的春闈,孟家還是要問。”
容華道:“不止是要知道主考官是誰,還要藉着侯爺的名義去拜會,現在的秋闈不過是爲明年的春闈做準備。”畢竟考中進士纔是最重要的。這件事她不應該管,要是送研華回去,少不得要被孟家問,她不肯說,孟家目的達不到依然會想別的法子折騰。她又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研華這樣不管。
薛明睿看容華爲難起來,“家裡也有空房子,實在不行向孟家說一聲……”
這種女人之間的事薛侯爺如何懂得,如果她真的將研華留下了,孟家藉着這個話柄做要挾,要麼她幫孟家一把,要麼就說研華私自在外留宿壞了規矩,一樣要兩難,“女人要遵守的規矩是很多的。”
薛明睿看過來,容華笑着道:“我先去安排。”
容華將馮立昌家的叫到跟前,“現在時辰不早了,我不好回去,媽媽就跟着六姐跑一趟,務必與母親說好,留下六姐住上幾日,然後問問孟家的意思。”由孃家出面這樣纔是正途,也好斷了孟家投機取巧的念想,容華又補充了一句,“畢竟是親生骨肉,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親生骨肉這四個宇,陶正安心裡明白。
畢竟她今晚才和陶正安說起殺女的事,總不能陶正安轉臉又對親生骨肉做出涼薄的事來。
馮立昌家的忙應承。
容華又道:“讓人去給孟家報個信,就說六姑奶奶住在孃家了,其他的話一律不要多說。”
馮立昌家的躬身下去。
容華又去看研華。
研華坐在炕上表情呆滯不知道在想什麼,兩隻手緊緊地扭住帕子。
容華慢慢走過去,研華聽到聲音擡起頭,表情迷茫,終於想了好久似是想起了什麼,立即睜大了眼睛,拉起容華,“八妹妹我想起一件事。”
容華看看屋裡的丫鬟,等到丫鬟都退了下去。
研華這才如獲至寶地低聲道:“八妹妹,四姨娘以前和我提起過一件事,大太太手裡有些密藥是能讓女人懷孕生下男孩的。”
容華驚訝地睜大眼睛。
研華看着周圍臉上有些怯意,“要不然宮裡的靜妃怎麼能懷上龍子。皇上那麼大年紀了,這些年宮裡的娘娘們都沒有消息,偏就讓靜妃懷上了,你說奇不奇怪。”
容華一怔看向研華。
研華道:“四姨娘說,靜妃入宮的時候,大太太讓下人熬了好陣子藥,說是給靜妃調理身體,後來也不知道是通過宮裡的誰帶藥進去。大太太還放了銀票在空心的簪子裡給靜妃進宮打典,小宗的大家都知道,放進簪子裡的都是大宗,全是用陶家官中的錢,這些都是別人不知道的。”說着研華捂嘴笑起來,“靜妃入宮前,大太太丟了一隻鐲子,在家裡翻了個遍,哪裡是丟鐲子,是丟了大額的銀票,最後懷疑到五姐頭上,翻遍屋子還是沒找到,大太太恨的不行,可是卻認定了是五姐,五姐得病,大太太也就沒有及時給醫治。”
容華終於知道爲什麼大太太將簪子扔在她腳下,大太太是認定她知曉大太太將陶家的錢搬給孃家的秘密,怕她張揚出去。
大太太一定以爲她死之後,那銀票定會找到,所以也沒有對她過多詢問。畢竟銀票事小,拿陶家的錢貼補孃家事大。
研華覺得自己話多了,忙止住,“別的不說,那藥卻是真的,大太太這些年沒少吃那藥,結果生下了大哥,大哥卻成了那般模樣,大太太再也不敢用。這纔給了四姨娘用,結果……”眼圈紅起來,“我弟弟還是……然後終於有了弘哥。”
容華微微思量,“也不一定,若是那藥真的有用,大姐早就吃了,何必三年都……”
研華冷笑道,“你這傻妹妹,還不是因爲大太太生下大哥的緣故。大太太生怕大姐吃了藥會生下像大哥一樣的孩子,遭趙家嫌棄,大姐又還年輕纔沒輕易用的,我看後來大姐懷孕,還是吃了那藥。
你別忘了靜妃只要懷的是男孩,不管是不是大哥那樣,那可都是皇子,所以靜妃就用得。”
容華輕蹙起眉頭,“姐姐的意思是?”
研華臉上有幾分瘋狂,“將那藥要下來,我先用,若是管用你再用,我先替你試藥。”
容華道:“姐姐剛嫁去孟家,就算沒有懷孕也正常,何必非要如此。”
研華急切地着容華,本以爲容華會同意,卻沒想到容華就這樣一口回絕了,“八妹妹你不懂的,如果我有了身孕孟家就不會將我怎麼樣,娘也不會爲難春之…春之才能安心學習,只要將這段熬過去,等到春之有了功名我們再想辦法搬出去,那時候就能安心過日子,再也不怕別的。”
容華瞪大了眼睛,研華嘴裡對孟春之沒有半點的怨恨,容華試探着問,“六姐,姐夫對你好嗎?”
研華不假思索地點點頭,“他待我極好的。香巧的事他後來跟我解釋,他也是被迫會收了香巧,他也很傷心,可百事孝爲先,一切都要聽孃的。”
真的是這樣?孟春之真的對研華好,會眼睜睜地看着她被趕出家門?
“只要他秋闈能上桂榜,那怕先去國子監,我在孟家也能好過些。”
不過是取個舉人,孟家就這樣大費周章,想象孟春之的才學也不過爾爾。能不能考上,孟春之心裡應當最清楚,卻在研華耳邊信誓旦旦地說的這些話,還不是別有用意?
容華看着研華的表情,研華說到孟春之的時候,眼睛裡閃爍出最後一抹璀璨。容華心裡一沉,但願她猜錯了。
容華將送研華回陶家的事說了,“姐姐在我這裡畢竟不合禮數,孟家又是極講規矩的。”難保會被挑出錯來,“姐姐先回去,其他的事等我想清楚了再做計較,孟家那邊我會遣人去告知。”
研華點了點頭,“你安排就是了,我都聽你的。”
外面的馬車準備好了,容華將研華送上車,這才重新回房裡。
莊親王爺和幾位閣老在宮中處理送上來的奏摺,直將幾位大臣都熬的睜不開眼,莊親王才笑道,“閣老們先回去歇着吧,我將這些奏摺整理好,明日一早好將重要的摺子送去陪都呈給皇上御見。
衆人互相着看,彎身向莊親王爺行禮然後邊交談邊退了出去。
莊親王爺一直等到一個小內侍溜進屋內,這才擡起了頭,那小內侍在莊親王爺耳邊悄悄低說了幾句,“靜妃娘娘說了,皇上還未透露出要立儲的意思。王爺不要焦急。”
莊親王爺點點頭。
那內侍又道:“還有上次王爺問,娘娘爲什麼也不攔着,就讓皇上帶了皇貴妃娘娘和八皇子一起去陪都。”內侍的嗓子有些尖,讓人聽着不舒服,莊親王卻不在意地仔細聽過去。
“不是娘娘不敢攔,而是八皇子這些日子生了病,身體弱着呢,皇貴妃娘娘將這件事壓着,一直沒有讓御醫說出去。”
莊親王爺眼睛一亮,皇貴妃想趁着這個機會帶着八皇子與皇上親近,竟然連八皇子的病情都隱瞞了,這要是八皇子出了事……那內侍看看周圍,“娘娘還說,皇上這段日子,心裡信任的還是武穆侯,如果皇上突然回京少不了要讓武穆侯領兵接駕。”
也就是說,他們佈下的網,可以慢慢地收口了。
莊親王爺道:“讓娘娘注意鳳體,眼見就要下雨了,千萬不要着涼,尤其是小心肚裡的孩子。”
睃一眼那小內侍,“你爹在我這裡辦差辦的好,將來你也會前途無量。”
那內侍急忙要跪下叩頭。
莊親王爺淡淡地道:“下去吧,不要被人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