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華深深地望了四太太一眼,四太太點點頭,“若是求了他們,你以後恐怕就再難爲府裡辦事,這些年府裡都是這樣,所以我才怕你四叔父辦不好。”
四嬸能說出這番話已經是很不容易,四叔和四嬸在府裡向來是很少說話,就是怕會惹到誰,日子更不好過。
光從四嬸屋子裡的擺設就能看出來,老夫人雖然說將四叔記在名下,但是在府裡依然是庶子的名分,做什麼事都小心翼翼,這次四叔父、四嬸能來幫忙,她已經滿心感激。
容華臉上露出些笑容來,“三嬸昨晚已經找到我,說是米糧三日能辦好。”
四太太有些詫異,“那……”
容華道:“咱們家裡湊出的銀錢有限,我想着能多買些米糧就多買些出來,咱們家裡又不留下一分的都是給災民。”
四太太的目光更加柔和起來,“你這孩子。”容華最難得的是聰明心又善。
容華回到自己屋子裡。
馮立昌家的從陶家回來來道:“老太太說了,少夫人有急用,就將莊子上多餘的米糧都運來。”
容華心裡一閃,擡起頭來,“這怎麼好。”
馮立昌家的道:“我也是這樣說,老夫人說了,又不是給少夫人的,都是要施給災民的,做些這樣的事總是積德行善,平日裡也沒有刻意做過,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家裡又有多餘的,不過是舉手之勞。”
積德行善。祖母會說這樣的話,是因爲淑華的死所以才……容華略微思量,“祖母的身體怎麼樣?”
馮立昌家的道:“看起來沒有住常硬朗,想象是因爲大姑奶奶的事。”順着話茬說起淑華的事來,“三太太有了身孕,大太太怕那邊不乾淨就沒讓三太太過去,二太太領着婆子、媳婦去的,大太太依舊臥牀,我去看請了安,大太太一夜之間瘦了許多,二小姐也病了,家裡請了郎中去看,都說是鬱結傷及了心肝,恐要調養好些日子。”
大太太一心一意看重淑華,聽得這消息定是難以承受,老太太年紀也大了,雖然經的風雨,也難免會……只是,瑤華又病了。
“二小姐什麼時候回去的?”
馮立昌家的道:“大姑奶奶沒了,二小姐就從義承侯府回來了。”說着壓低了聲音,“府裡都在議論趙家,說趙家草草了了大姑奶奶的事,對二小姐也多有怠慢。”
她走的時候,蔡夫人對瑤華還是一臉的滿意,心裡似是有了什麼打算,怎麼淑華沒了蔡夫人的態度就一落千丈?莫非瑤華做了什麼讓蔡夫人不滿意的?若是瑤華果然受了挫,能安寧一陣子倒也好了。
馮立昌家的笑道:“少夫人這幾日正愁米糧,這下子好了,咱們也能寬裕一些。”
容華點點頭,她所差的就是米鋪正式掛牌之前這幾日的米糧,沒想到祖母先幫忙救了急。馮立昌家的下去,容華讓人備了車,帶着錦秀往義承侯府去義承侯府,容華吩咐讓人繞路過南城,順便看看第一日施米準備的如何了。
馬車到了半路上,跟車得牛婆子不由地驚訝了一聲,轉身扣響了車廂門,“少夫人你瞧瞧,有人和咱們一起施米。”
容華聽得這話,將車廂的簾子撩開,只見遠處人影綽綽排起了長龍。
容華微微一驚,“石傳一應該在前面不選,將他叫過來問問是誰家在施米。”
不一會兒石傳一冒着雨來道:“之前也沒有,就是今天忽然之間搭起了棚子,剛纔我去看過,是常寧伯府的。”
常寧伯府,竟然和她選了同一天。“多加些冰塊。”任延鳳進了屋,大大的眼睛裡有幾分的不耐,迫不及待地讓人除了雨具,自己解開領釦長吸一口氣。
丫鬟取了冰塊搬進屋子,任延鳳站在盆子旁邊臉上的表情才微微舒展開來。
任四小姐進到屋子裡,看到那一大盆的冰塊,不由地道:“什麼天氣,怎麼讓哥哥熱成這樣?”
任延鳳眉宇一展,一邊將身上的官服脫下來一邊說:“妹妹有所不知,這堤上真不是人待的,整個人都要泡在水裡,這兩天可是苦了我,好不容易今兒下面孝順了一鍋肉驅寒,誰知道吃了就熱起來。”
任四小姐杏核眼一眯,“人家天天在堤壩上的怎麼不說苦,哥哥纔去了兩天就整天掛在嘴邊。”
任延鳳道:“那些人咱們不能比,都是風吹雨打慣了,皮糙肉厚。”
任四小姐被逗得抿嘴一笑,想起武穆侯薛明睿,又不便提起,也就作罷,仍是看了看任延鳳,“哥哥今天回來的怎麼這樣任延鳳不以爲然地笑道:“爲了個炸堤的差事,從京營調了人過去,本就題大做,哪裡有什麼事,不過是看着他們忙碌,我們便是閒在的。”
任四小姐道:“別以爲我不知道政事,是父親將你從堤上調下來了,不然你哪裡敢回來歇着。”
任延鳳上前一步請妹妹坐下,又讓人端了上好的龍井,等到四妹妹喝的滿意了,這纔開口,“妹妹消息靈通何苦消遣我,這政事枯燥乏味,妹妹聽起來也沒意思。”
任四小姐冷哼一聲,她這個哥哥一問到政事,比父親的嘴更嚴。哥哥好不容易讓父親將他從堤上調下來,莫非是看出堤上會出什麼事?所以藉口躲避?
任延鳳說着露出笑容來,“妹妹幫我打聽的事如何了?我心裡焦急的很,聽說義承侯府大奶奶沒了,她心裡一定不舒服,這大半天過去了,妹妹也有了消息罷?”
任四小姐放下茶碗,故意沉下臉,“我託哥哥問的事如何了?哥哥也不說卻倒先問起我來了。”
任延鳳聽得立即一笑,“施米剛剛開始,上面那裡能立即就有了消息,還要等上兩日,不過聽父親說,賑災的章程朝廷已經在議,聖上有意讓安親王爺辦理,到時候王爺哪裡能事事躬親,想必世子爺少不了要幫着辦事,到時候……”
任四小姐聽得這話微微一笑,臉紅了,“我也不是要怎麼樣,只是爭口氣罷了。
任延鳳忙賠笑道:“妹妹說的是,京城裡那麼多閨秀,誰能想到妹妹前面,可見妹妹是聰明、善良又識大體。”
任四小姐抿嘴一笑卻不說話,任延鳳禁不住又央求。
任四小姐才道:“下這麼大的雨,我還要找個藉口讓人送東西過去看情況。”
任延鳳忙道:“妹辛苦了。”
任四小姐這才嘆口氣,“她是病倒了。聽說哭成了個淚人,茶不思飯不想。”
任延鳳急得站起身,“這可怎麼好,早知道她和趙大奶奶是最親近的,趙大奶奶出了事,她一定會心焦。”
任四小姐道:“可不是,讓人聽着心酸,趙大奶奶病重一直是她在身邊侍候,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小姐又要照顧姐姐又要照顧母親,家裡還有今年事巳高的祖母,怎麼能不病倒。”
“以前還有趙大奶奶照顧她,現在趙大奶奶沒了,八小姐雖然是一品誥命夫人,卻和她不是一母同胞,又怎麼能真心誠意地幫她。”
聽四妹妹說起陶八小姐,任延鳳頓時想起那個來弔唁妻子時穿着素色褙子的美人,可惜自持是誥命夫人一臉傲氣,少了份溫婉。
任延鳳笑一聲道:“都是暫時的,很多事有今天沒明天,薛明睿在堤壩上,雖然有京營的人護着……也不見得能從堤上下來,”說完想了想嘆口氣,“我這邊空擔心她卻又沒辦法幫忙。”
任四小姐笑道:“別在我面前愁眉苦臉,誰不知道你的辦法最多。”
任延鳳笑道:“還要妹妹幫忙纔是。”
容華弔唁完淑華被弘哥拉住說了好陣子話。
弘哥年紀還小,被淑華的事刺激到了,擔心起容華來,恐怕容華在薛府受了委屈。
容華好一陣安撫,弘哥才放下心來。
容華從義承侯府裡出來,石傳一已經在門口等候,容華上了馬車,馬車向前走,石傳一在車外坐下來恭敬地回話,“都說是常寧伯四小姐在施米,京裡的米莊多是將來賣給常寧伯家的,怪不得我們買不到,”石傳一頓了頓,“我們是不是要想辦沒想到任四小姐倒成了施米的大戶,上一次溫泉河的事頓時回到她腦子裡,任四小姐並不是什麼良善的人,施米恐怕是另有所圖吧,既然是這樣,何必跟她爭個上下,“都是施米做的是善事,我們盡我們的力,用不着與別人攀比。”
石傳一微微一愣,倒是他想的太多了。
容華低頭思量,“你覺得常寧伯家要施多少米糧出來?”
石傳一道:“我們蓋了兩個棚子,常寧伯家裡卻是四五個棚子都在施米,照這樣下去肯定要比我們多很多。”
要是更多那就好了,現在的情形不怕她施米多,就怕她施米少。不過看常寧伯家這個架勢,是一定要爭出個什麼來,她只要在一旁看着,關鍵的時刻……容華忽然想起四小姐留錯詩的事來,這一次四小姐不要兩手皆空纔好。
等出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