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慧姨娘擡頭,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已經滿臉淚水。
司寇遞上一個手帕,等到慧姨娘平靜下來之後才告訴了她之前她拜託勤王查到的事情。時間有些久遠,但是不至於一絲痕跡都沒有。
“三年前,柳大人帶着賑災物資到了江州,江州縣令也就是慧姨娘的父親出城迎接。但是,東西到了庫房之後,縣令周大人無意間發現賑災物資不但數量不對,甚至連用都不能用。賑災的米糧之中摻雜着砂石,沒有摻雜砂石的,竟然是已經發黴變質的東西。周大人質問柳大人,兩人發生了爭執。柳大人擔心周大人將事情上報,暗下殺手,煽動輿論,給周大人安了一個暗中調換物資的罪名,惹了衆怒,被百姓用石塊砸死。”
說出來不過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可是慧姨娘聽的卻是心驚膽戰。看着手中的小木簪,慧姨娘久久說不出話來。
離開江南的時候,父親親手從院子裡的紫檀樹上折了枝椏下來跟她說:“囡囡,這樹本來是準備等你出嫁的時候爲你打一個櫃子裝嫁妝的,可惜如今我們要一起離開了。不過沒關係,囡囡,這枝椏就讓父親給你做一個髮簪可好?”
房間裡瞬間陷入了陳靜,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裡。司寇沒有打擾她們,靜靜的給她們思考的空間。
如今,司寇就是給她們一個坑,讓她們不得不自己往裡面跳。與柳敏的深仇大恨,就是懸掛在那個坑上的誘餌,說她陰險也好,如果心底沒有誘因,她如何得逞?
等到秦姨娘和慧姨娘的情緒恢復了,司寇才又扔了一個重磅炸彈出來:“二位姨娘,你們難道沒有想過爲何老夫人會讓你們幫助搭理後院事宜麼?雙拳難敵四手,你們加上老夫人,扳倒柳敏不過是指日可待,你們還在猶豫什麼?柳敏欺壓在你們頭上這麼久,難道你們就不想翻身?”
是啊,在後宅的十幾年裡,柳敏對她們做的,豈止這些,家仇私怨糾結在一起,足夠作爲她們聯手的理由了。
“二小姐,夫人的根基,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動搖的。夫人在相府經營多年,豈會被我們幾個蝦兵蟹將就扳倒?老婦人讓我們打理後宅的真正意圖,未必不是想要試探我們。”
都是在深宅大院中生活許久的人,不會傻的任人擺佈。
“盡人事,聽天命。”慧姨娘的話剛落,秦姨娘就開了口。慧姨娘帶着江南女子的細膩,秦姨娘就是想到就要做到。即使這次不能扳倒柳敏,能讓柳敏的地位一落千丈也不錯。更何況,比起她倆,司寇對柳敏的恨意也不小。
司寇說着是她倆動手,但是等到柳敏下臺,她會不會踩一腳,真的不好說。三人心照不宣的打成了協議之後,慧姨娘和秦姨娘離開了司寇的小院。
慧姨娘和秦姨娘的動作不可能瞞得住老夫人,既然給她們了權利,如果不盯着點,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於是,不到下午的時候,兩人的蹤跡就被稟報到了老夫人的跟前。
“是麼?”老夫人摩挲着手裡的玉如意,眼神暗了暗,把秦姨娘
和慧姨娘叫到跟前,很隨意的聊了聊家常。
“老夫人,您叫我們?”秦姨娘和慧姨娘笑眯眯的攜手進來,看到老夫人,面色如常的行了一禮站在客廳中等着老夫人吩咐。
老夫人慈愛的招呼丫鬟看做,然後問了幾句最近府裡的事情。秦姨娘和慧姨娘對答如流,讓老夫人聽得一陣滿意。寒暄過後,終於切入正題,老夫人撫摸了一把玉如意,挑眉看着這兩個姨娘:“今兒個你倆一起去了璃兒哪裡?”
倒不是說她們不能去,只是平時完全沒有交集的三個人突然間聚到一起,怎麼看怎麼覺得有異常。
慧姨娘疑惑的看了一眼老夫人,似乎覺得這個問題非常的奇怪:“夫人,下個十八二小姐不就要出門子了麼?今天我跟秦妹妹一起去二小姐那裡看看,有沒有需要準備的。雖然二小姐是個庶出的,但是嫁的畢竟是勤王,若是這婚事辦的不體面,指不定要被人戳脊梁骨。”
秦姨娘比慧姨娘更疑惑,一個個的問題反而問的老夫人不知道該如何說了:“老夫人,這二小姐要嫁給勤王殿下,聘禮什麼的是早就下了的,但是這嫁妝咱們一直沒準備。本該先請示老夫人再做決定的,可老夫人前幾日不是說嫁妝從繁麼?還有禮服,不也該給二小姐看了麼?”
兩人說的理所應當,老夫人再過糾結反而證明自己心中有鬼,隨機擺了擺手,示意兩人下去。
被兩人這麼一提醒,老夫人突然想起來,婚期將近,而嫁妝真的沒有準備。上次司曼青把她毀容的時候,她雖然說過會司寇添嫁妝,但是當時只是說說而已。如今真的到關頭了,讓老夫人拿出東西來,老夫人未必真的樂意。
於是,老夫人擬了一個嫁妝單子給了慧姨娘和秦姨娘,讓她們操辦。有了秦姨娘和慧姨娘的助力,老夫人的嫁妝單子前腳出來,後腳就出現在了司寇的面前。
看着面前的嫁妝單子,司寇只有冷笑。偌大一個相府,良田豪宅定然不缺,可是,給司寇的,除了城郊的幾畝薄田就是承恩寺後的幾間土屋,看上去,除了寒顫還是寒顫。
不過,這份嫁妝單子倒是跟前世的完全一樣。
也許老夫人知道這份嫁妝單子確實很難看,爲了平人口舌,老夫人特意叫了司寇過去,慈愛的徵求她的意見:“璃兒,你父親兩袖清風,沒什麼基業,按理說你嫁給勤王,是要多添些嫁妝,可咱們家這麼多人,你自己帶走完也不好,你也要爲你的姐姐妹妹們想想。”
“全憑祖母做主,璃兒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璃兒不爭。”司寇眼裡含着淚,嘴裡卻沒有拒絕。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放了司寇離開。
如果放任事情如此發展,那她就不是司寇了。甩了甩手裡的嫁妝單子,司寇笑了笑,直接丟給了涼兒。
不給是麼?不給她不會要麼?還當她是軟弱可欺的人嗎!
於是,就在第二天的時候,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司寇二小姐的嫁妝究竟是什麼。散佈消息出去的自然是涼兒,對於這個任務,涼兒還是很高興的。於是,憑藉着涼
兒驚人的個人魅力,不過一天就把這件事傳遍了整個京城。
老夫人對於留言的傳出很詫異,審問了一批人之後,雖然也懷疑司寇,但是沒有把柄也只好作罷。可是這嫁妝又成了問題,如果還按照原來的,勢必會讓司家成爲京城的笑柄。
司修友是下朝的時候聽說的這件事,看着禮部尚書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沒來由的一陣惱火。好不容易捱到下朝,到了家,一進門就對着柳敏一通說道:“我知道你對璃兒不滿意,可是好歹也是我們司家的姑娘!如今璃兒又是郡主,嫁的又是勤王,這樣的嫁妝,你就不怕別人說你厚此薄彼麼!”
“老爺,不過是個庶出的,給那麼多陪嫁,老爺是想討好勤王麼?”柳敏冷笑一聲,她雖然是深宅婦人,可是她的出身和地位決定了她對於朝政的敏感程度:“如今局勢還不明朗,您就急着巴結勤王,小心他日翻了船!”
柳敏說的也在理,司修友也有些沉默。伴君如伴虎,如果真的站錯地方,到時候屍骨無存是完全有可能的。
司修友久在朝堂,對於勤王和太子的性格都瞭如指掌。不管是誰,對對手都不會手下留情。單從這點來看,兩人倒真的是親兄弟。
司修友沉吟了半天,最終把與太子聯姻的事情提上了議程。想到與太子聯姻的人選,司修友又沉默了。
家裡面兩個女兒,司寇已經嫁給了御昊天,剩下一個司曼青,且不說司曼青之前還的罪過太子,單是司曼青的脾氣,也能得罪不少的人。到時候,跟太子聯姻不成,反倒招來禍端就不划算了。
看來,司曼青的性子要好好的調教調教……
司曼青還不知道自己的黑暗日子即將來臨,正在花園裡對着司寇大加諷刺:“覺得自己嫁給了勤王又如何?告訴你,沒孃家依仗,就算嫁過去也是被欺負的命!勤王殿下指不定看着你嫁的如此寒酸,三朝回門的時候就讓你自己帶着休書回來了。”
“姐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司寇自從跟司曼青撕破臉之後,對她也不客氣起來,“我就算帶着休書回來,勤王殿下也不會八擡大轎迎娶你的。勤王殿下可是親口說了,只要德容,不在乎別的。”
上次御昊天爲何會來相府司寇沒問,也不知道,不過沒幾天涼兒就告訴她說那她司曼青對這御昊天獻殷勤,結果被御昊天糟踐了一通。
“大小姐,昊天如今是有婚約之人,不適合跟別的女人單獨在一起。就是大小姐不在乎名聲,昊天也在乎。”幾個丫鬟看着涼兒有模有樣的學着御昊天的口氣,笑的東倒西歪。司寇只是淺笑一聲,轉身進了屋子。
今天司曼青又來挑釁,不知爲何,就突然間想起這事兒來了。
司曼青氣的臉上白一陣青一陣,最後轉頭跑了。司寇笑了笑,繼續躲懶。不過今天是註定躲不了懶了,慧姨娘和秦姨娘趁着沒人注意,悄悄的來到了司寇的院落。
“藉着二小姐大婚的機會,我查了庫房的賬本……”秦姨娘的眼中冷光乍現,看的慧姨娘一陣驚心動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