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錄下幾個人的口供之後,又讓他們畫了押,莫思淳這才喚人進來將這幾個垂頭喪氣的將軍拖了出去。
但這一場問話對他而言似乎打擊挺重的,莫思淳幾次看向御昊天,但都是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做什麼?”御昊天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對於莫思淳這種扭扭捏捏的行爲,他最是討厭,這就是文人的酸腐,一句話總是要在心頭繞上千百圈,這纔敢說出口。
聽出了王爺的不耐煩,莫思淳這才傻呆呆的問了一句:“王爺,難道久經官場的人,都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嗎?是非不分,唯利是圖?”
本以爲他會說出什麼驚世的言論,弄了半天居然是這麼一個白癡的問題。御昊天看了莫思淳一眼,說道:“人生在世,總有那麼幾分身不由己。做人如此,爲官更是如此。水至清則無魚,所以不能要求人人都是那麼的高風亮節,但也不能太過,若是觸犯了底線,那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了。”
“何爲底線?”莫思淳又緊緊追問道。
御昊天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回答:“自己琢磨。”說完便大步往前,留下莫思淳一人愣在原地苦苦思索。
到了晚間,其他所有的老將都已經論罪懲處,也都一一通報全軍,毫無意外的這又一次在軍中引起了轟動。
許多將士都不相信這是真的,直到御昊天拿出了他們簽字畫押後的供詞,大家纔不得不信,同時也對這幾個原本敬愛有加的將軍,充滿了失望。
天色已晚,不遠處的夕陽已經落下了山頭,就連伙頭軍那邊炊煙都已經徹底熄滅了,御昊天這才命人將王飛虎五花大綁的帶到了自己的軍帳中。
“王監軍,他們都已經說了,你還不肯招供嗎?”御昊天把玩着手中的茶盞,嘴角略微彎起,但笑容中卻沒有一絲的暖意。
都怪遊疆王那個貪得無厭的小人,竟然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將他所有的茶葉統統打包帶走了,害的自己如今只能倒杯白水充數,想起來他生氣!
“不知王爺想讓下官招認什麼?”王飛虎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咬死不說,即使是面對御昊天的時候,也是一副不怕死的樣子。
“嗯,讓本王想想,是讓你招認殺了幾百運糧官,私藏糧草呢,還是讓你招認煽動衆人陣前造反呢?兩樣都是死罪,你看着喜歡哪個,那就認哪個便是。”御昊天玩夠了茶水杯,轉而笑眯眯的看着王飛虎忽青忽紅的臉色。
“這,下官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麼,這些罪狀,下官也無從認起。”王飛虎定了定心神,矢口否認道。
“那是要本王拿出證據,你才肯招認了?”御昊天嗤笑一聲,對於這種負隅頑抗的人,他真是覺得愚蠢之極,他們難道以爲,只要咬緊牙關就沒事了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吧。
王飛虎沒有接話,只是將腦袋扭向了另一邊,擺明了不合作。
御昊天也不廢話,直接讓人將證據拿來進來。
“監軍大人,你看看,這件血衣,還有這把染血的匕首,對了,還有你曾經寸步不離的這個沾了血跡的香囊,這些證據可還足夠?”御昊天用手中的一把短刀,挑起那件沾血的裡衣,還有那個香囊看了看,隨後便讓人遞過去給王飛虎,細細辨別。
事情到了這一步王飛虎也不想隱瞞什麼,再說就是要瞞那也瞞不住了。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嘆道:“王爺果然機智,沒錯,糧草一事,確實是我所爲。”
“你當真殺了幾百運糧官,私匿糧草?!”莫思淳有些不敢置信,這個平日裡看起來不苟言笑,但做事認真負責的監軍,怎麼會做出這樣豬狗不如的事情!
“是!那幾百運糧官,是我殺的。當日,我早先一步接到押糧官前來運送糧草的消息。那時候,海博濤已經被殺,軍需官卻尚且空缺,我趁軍中亂作一團之時,趕往五十里以外的十里坡,迎接押糧隊伍。我騙那些押糧官說,前方戰事有變,王爺擔心糧草安全,所以特意派我前來引路,讓他們將糧草運到西南處的一個小樹林子裡,那裡人跡罕至,要不是我當初一時迷路進去過,我也不會發現,裡面居然會有這麼大的一塊地方。糧草運到以後,我便讓他們一個個的將糧草壘成一個小土坡,再在上面鋪上一塊塊氈布。押糧官問我的時候,我便告訴他們如此僞裝之後,敵軍便再也不能輕易發現糧草的藏身之處了。押糧官絲毫沒有懷疑,還幫着我一起挖了一個大坑,然後把挖出來的泥土一一堆到了由糧草壘成土坡上,然後再澆了一層水,那麼待水結冰之後,這糧草便能妥帖隱藏了。”王飛虎對自己的罪狀供認不諱,將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虧他們如此信任你,你居然做出這樣的事,你簡直禽獸不如!”莫思淳很想衝上去踢打他,或者是扇他一個大耳摑子,哪怕是咬他一口,也能解恨,但從小受到的禮學教育告訴他,君子動口不動手,所以他只能咬牙堅持着。
“禽獸不如?這才哪到哪啊。”王飛虎慘然的笑了一笑,繼續說道:“更殘忍地還在後面呢。後來,到了晚膳十分,我以天色已晚爲由,讓大家原地生火做飯,然後便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在他們的飲食中下了藥,等到藥效發作,他們便一個個的東倒西歪了。這時,我才衝上去一個個的解決了他們。然後將他們一一拖進他們自己親手挖的土坑之中,再蓋上一層泥土,澆上一層水。本以爲這麼多天以後,連着下了好幾場大雪,痕跡應該都被掩蓋了纔是,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說起自己殺人的那個橋段,王飛虎的神情十分古怪,彷彿是深深的愧疚,但也有着許多的無奈,不過更多的是無悔。
“幾百條人命啊!他們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下次毒手?”莫思淳簡直是不能忍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視人命如草芥的人,不,他根本不配稱之爲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過是幾百個人罷了,戰場上一天要死好幾千好幾萬呢!”王飛虎雖說是愧疚的,但在莫思淳面前卻仍舊是一
副倨傲的模樣。
“王監軍,你簡直太不要臉了。戰場上死的人那是爲了保家衛國,但你殺人卻是爲了自己的一己私慾。這兩者豈能混爲一談!”事到如今,他居然還不知錯,還這樣振振有詞,莫思淳如今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有何不同?保家衛國?保誰的家,衛誰的國,還不是爲了那姓御的一家人,他們難道就不自私不涼薄嗎?爲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便要推着別人去死,憑什麼!”王飛虎似乎對於御氏一族有着諸多的不滿,話裡話外都充滿了不屑。
“放肆!你個通敵賣國的卑鄙小人,居然還敢在本王面前叫囂!御氏一族乃南漠皇族,豈容你在此口出狂言!”王飛虎的話讓御昊天勃然大怒,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然後接着罵道:“如今,你倒戈相向,私藏糧草,延誤軍機在前,搬動是非,挑唆他人,辱罵皇室在後,眼下本王就算將你凌遲,你也沒什麼冤枉的!來人啊!”
御昊天正要叫人前來,將他拖出去,王飛虎卻高喊了一聲:“且慢!”
“哼,你還有何話說?”御昊天一看到他的臉就覺得倒胃口,索性轉過頭去不理他。
“王爺說我別的,我都能忍,但如今說我通敵賣國,這點下官倒是不敢認了,有王爺珠玉在前,下官哪裡還敢承認這個罪名?”王飛虎話中有話,看向御昊天的目光帶了幾分嘲諷。
“放肆!你胡說什麼!”莫思淳立即上前呵斥,但御昊天卻阻止了他。
“讓他說!你這話裡意思是說,本王通敵賣國?!”御昊天淺笑着說道。
“王爺自己承認的,下官可不敢這麼說。”
“說這種話,可是要有憑據的,本王如何的通敵賣國,通的又是哪個敵,你可曾親眼所見?”御昊天倒是很想知道,這話從何說起。
“哼,勤王殿下做事周密,我等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將你的小辮子抓住的。但你與遊疆那邊有書信往來,卻是我親眼所見的事實。”王飛虎十分肯定的說道。
“就憑本王與遊疆有書信往來,你就斷定本王通敵賣國?王飛虎,你是在說笑話嗎?”御昊天真是覺得這是個天大的笑話,這人是白癡嗎?
“身爲南漠主帥,卻跟敵軍聯絡,這不是通敵賣國是什麼?!”王飛虎冷笑一聲,反問道。
“放肆!王飛虎,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這麼跟王爺說話!王爺身爲三軍主帥,與遊疆聯繫自有他的道理,何時輪到你一個小小監軍在這裡大放厥詞!”莫思淳簡直要聽不下去了,這人也太蠻不講理了吧。
“那你又是什麼身份,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王飛虎圓目一瞪,看着莫思淳,吼得也是不遑多讓。
“你一個代罪之身,居然還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王飛虎,你真是好厚的臉皮。”莫思淳憋了半天,憋不出更好的話,只能這樣說一句。
王飛虎冷哼一聲,根本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管盯着面前的御昊天,看他是何反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