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聽罷,頓時一口鮮血自口腔中噴出,他想說些什麼,然而身體上劇烈的痛楚已使得他無一絲氣力。
芸心輕揚起脣角,長劍倏地抽出,寒刃上鮮血刺目,順着長劍緩緩淌下,繼而滴落在塵土裡。
四名壯漢在御昊天的侍衛們和宣旨的差人輪番圍攻下,又見自己的同伴被芸心所殺,士氣難免會受到影響,此時又見芸心提着血劍緩緩而來,心中竟覺得莫名有一絲惶恐。
御昊天的侍衛們趁此時機,對四名壯漢又是一陣猛攻,漸漸地,四人明顯已經疲於打鬥,更有其中兩名壯漢欲趁亂開溜,侍衛們眼疾手快,當即便將那二人截下,芸心再次加入戰鬥之中。
莫思淳目光遙望着那抹清麗的身影,看她迅捷如風地穿梭在一片混亂之中,招式莫測,叫人有些看花了眼,他驀地泛起一抹淺笑,笑容雲淡風輕,深邃的眼底有過稍縱即逝的讚賞,她是怎樣的女子,或許他從來都不知道。
涼兒一顆心早已經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自己上前去將那些人殺光光,只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她又能如何,自己上前反而幫了倒忙,是以她緊張的一張小臉褶皺如紙。
司寇坐在御昊天身側,低垂着眉目,外面傳來的打鬥聲陣陣落在心間,似是被蠱惑一般,那聲音一直在她心裡盤旋着,久久揮之不去,而此時她更覺身體裡彷彿有一股莫名的氣息在亂竄,一顆心跳動的越發厲害,她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指甲早已在她無意識的時候深深嵌入掌心,單薄的雙肩微微顫抖着。
御昊天察覺到司寇的異樣,心想她是因爲擔心芸心的緣故,便攤開她的手掌握在他暖熱的掌心,司寇卻眼神木然,並無反應,御昊天撩開車簾,只見壯漢已然被制服了三個,還有一個正做最後的掙扎,須臾,就連最後一名壯漢也終於敗下陣來。
“王爺,四個刺客已經全部解決,無一活口!”卓浩折回馬車前,對御昊天說道。御昊天遭人刺殺,他有着無可懈怠的責任。
御昊天瞟了一眼地上的四名壯漢,眼神微冷,“希望這種情況別再出現纔好!”
“是,卑職一定提高警惕!”
卓浩說罷,便命令衆人各自歸位,重新上路,此次遇襲,他們之中有人受了傷,好在並不十分嚴重,尚且能繼續上路,但卓浩的心卻沒有一絲慶幸,反而愈發的沉重起來,不到一日,便有兩波殺手針對御昊天,這去往京城的路恐怕註定兇險無疑。
“芸心,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芸心一回到涼兒身旁,涼兒就急忙關切道。
“無事!不過一些皮外傷罷了!”芸心看着一臉焦急神色的涼兒,不禁心中一熱,這樣的她,能有涼兒關心自己就已知足了。
“恩,那就好,方纔那名壯漢實在可惡的緊!”涼兒繼續說道,芸心聽了卻只是淺淡一笑,並未回答。輕輕一躍,便穩穩落在馬背上,恍惚間,碰觸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視線,芸心擡眸,一張清華容顏
落入眼底,只一瞬,卻慌忙移開了視線。
他的眼眸澄澈卻深邃的叫人看不到底,似有深深的漩渦,對視久了,會不由自主的淪陷進去,既是過客,又何必纏扯不清。
莫思淳幽幽收回目光,望了望淺藍色的長空,思緒莫名。
須臾,一隊人重新踏上了回京城的路途。
芸心騎着馬在御昊天的馬車後面隨行,衆人才行出幾十米,便有幾名年輕的侍衛湊到芸心身邊。“芸心姑娘好身手!我等都自嘆弗如啊!”
“是啊,不知芸心姑娘師承何處,這到了京城咱們也是一家人了,能不能教我兩招?”
“我也想學!”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兀自開始說道了起來,芸心卻是態度淡然,清眸在幾張年輕朝氣的臉上淡掃了一圈後,這才道,“想學倒不是不行,你們之中若有人能打得過我,我便答應他一個條件!”
芸心心知這幾名侍衛都不是自己的對手,出此言不過是爲了打消他們的念頭,省的他們再煩自己,況且她從來只會學武功,並不知如何教別人學武。
正念着,卻有一個聽起來興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芸心姑娘此話當真?”
芸心一笑,笑容雖淡,卻使得原本冷漠的清麗面龐瞬時緩和了幾分,溫軟和煦,宛如這秋日裡的一抹朝陽。“自然。”
“好,那便讓咱勤王府的一等侍衛跟芸心姑娘你比試比試!相信他定能讓芸心姑娘心服口服!”芸心看着說這話的侍衛那得意的神情,不由得泛起了好奇心!
“他叫什麼名字!”芸心挑眉,微微含笑的美眸裡帶着一絲不屑,那年輕侍衛同樣直視着芸心,眼裡的自信並不亞於芸心,看起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只見他動了動嘴,得意的吐出三個字來,“趙高臨!”
趙高臨……
芸心心中默唸了一遍他的名字,勤王府的一等侍衛,她倒是比較有興趣比試一下!
馬車裡,司寇緊繃着的神經久久不能放鬆,不知爲何,他們越靠近京城一點,她心中的不安就多幾分,這些人明顯是針對御昊天的,不過短短一天,便有兩撥殺手,想來那幕後主使之人定是下了決心,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而會阻止御昊天回宮又不擇手段的人,除了太子沒有其他人做得出!
“愛妃你怎麼了?”御昊天看着司寇絕麗的側臉,此時的她眸光渙散,神色迷茫,御昊天滿含擔憂的問道。
司寇擡眸,正對上御昊天柔軟的目光,心中一慟,輕輕靠在了御昊天的肩膀,半晌,她才呢喃着道,“司寇怕……”
她怕他們在回京城的路上會遇到比方纔,比昨晚更加兇險的事情,她怕回到京城後等待他們的是另一場無可預測的災難,她怕他們不能像之前一樣事事化險爲夷,她怕他們會重蹈前世的覆轍……
“本王也怕,怕朝中小人當道,怕南漠國的百姓吃不飽穿不暖,怕……與你分離……
”御昊天幽幽地說道,司寇聽到最後一句時,心中忽的略過一股莫名的酸澀。片刻後,又聽他道,“但是怕有什麼用呢?所以咱們要將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有能力阻止自己害怕的事情發生!”
說着,御昊天的眸色不禁沉了幾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是兄弟,卻也註定是一生的敵人,這種矛盾又痛苦的滋味敢問世間又有幾人能懂!
要讓自己變得強大,強大到有能力阻止自己害怕的事情發生!司寇在心裡默唸着御昊天方纔的話,而這就是不讓自己恐懼的方法麼?可是自她前世飲下毒藥的一刻起,自她重生的一刻起,她自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強大,她平靜接受了前世無比悲慘的結局,並用前世的仇恨作爲今生今世活下去的動力!
強大的心理素質使得她正一步步實施着自己的復仇計劃,她步步爲營,嚴律自我,強壓下內心滔天的憤怒而平靜的面對某人,一顆心已經是無愛無恨,難道這還不算是強大麼?
驀地,司寇只覺內心一片暗沉,靠在御昊天肩膀上的身子驟然一軟,黯然地垂下了眼眸,她忽的覺得身心疲累,心底的深處隱約生出一絲厭世之感,馬車急促的向前駛着,車簾隨着馬車的震動而變得搖搖晃晃,車簾搖晃的瞬間隱約能窺得外面淡藍的天色,陽光不算刺眼,卻晃得她心煩意亂,閉上眼眸,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馬車內一時無言,御昊天攬着司寇的肩膀,目光堅定的凝視着某處。
由於連續兩次遭到殺手追殺,卓浩便向御昊天請求他們並不再打算走官道,而是走城鎮中,在城鎮上落腳,御昊天念着在官家驛站處落腳太過顯眼,便同意了。
一行人行路匆匆,日落時候,衆人路過一個較爲熱鬧的小鎮,小鎮上雖不如江州城繁華,但也物盡其華,小店小販衆多。
此時天色尚早,他們本可以再趕些路程,但考慮到昨晚加上今日之事,衆人也都身體疲倦了,於是御昊天便決定在這個小鎮上留宿一晚,順便也能讓他們好好吃頓飯,睡上一覺,爲了方便行事,卓浩不敢太過張揚,便派人去找了一個不大不小,較爲普通的客棧作爲衆人的留宿地。
日頭西斜,微黃的夕陽打在悅來客棧木製而成的牌匾上,原木底色上鐫刻着‘悅來客棧’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御昊天一行人剛來到客棧門前,便有熱情的店小二迎了上來,滿臉堆笑的停在御昊天面前,“爺快裡邊兒請,不知您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吶?”
御昊天睨了一眼店小二,並不打算作答的模樣,卓浩見狀,立時上前,對小二淡聲道,“住店!”說吧,卓浩又轉眸看了眼臉色淡然的御昊天以及他身側的司寇,又對小二繼續道,“先帶這二位挑一個上好的雅間兒!”
店小二精光一轉,他再傻也看得出這裡面誰是當家的,當即便樂呵呵帶着御昊天與司寇上樓了。司寇沉重的心情始終不得放鬆,是以在到了一個陌生地方時候不覺提高了幾分警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