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們三人達成共識的計劃也暫未實施,因此她也未將計劃告知長寧,既是演戲,那就演的逼真些。
忽聞府外有陣陣馬鳴聲傳來,司寇不禁彎起了眉眼,算了算時辰,定是御昊天下朝回來了,撩起裙襬,向府門口的方向走去。
“愛妃不必冒着烈日出來!”御昊天見司寇一人頂着太陽便跑出了府,不禁眉心微皺。
“無礙事!請王爺隨司寇涼亭一趟!”
二人回到涼亭之時,涼兒已將茶水瓜果規整的放在石桌上,御昊天心中一動,道,“愛妃果真善解人意!”
司寇笑笑,“今晚便是與遊疆王相約見面的時間,司寇有個主意,想問問王爺的意見!”
“哦?說來聽聽!”御昊天淺嘗一口淡茶,挑眉道。
“再過幾日便是七夕節,不如讓遊疆王與長寧姑姑趁此機會對彼此敞開心扉可好?”
“唔……這倒是個挺好的主意,只是,本王可不記得遊疆有七夕這個節日哦!”七夕節,情人們的節日,這個節日在南漠很是流行,但在他印象中,遊疆人卻從不過這個節日。
“正因爲遊疆人沒有這個節日,才更能體現遊疆王的一番用心!王爺想想,長寧姑姑對遊疆王其實是有情的,只是因爲政治上還有一些其他的什麼因素影響她纔不願離開承恩寺,但如果藉着七夕節這個機會能讓遊疆王親口對長寧姑姑表了心,長寧姑姑很有可能改變主意哦!”恐怕連司寇自己都不知道,她說這話時候的司寇,眼睛裡的神彩有多麼驚人!
她總是有一些新奇又有趣的想法,叫人不禁好奇她小小的腦袋裡究竟還有些什麼稀奇古怪的主意!
“聽起來不錯,所以今天晚上愛妃要與我一起去見遊疆王麼?”
司寇衝御昊天狡黠一笑,道,“是呢,王爺同意否?”
今晚的月亮尤其的圓,像一個銀盤懸掛在天際,一時間彷彿遮住了滿天星星的光芒,皎潔的月光打在御昊天的身上,彷彿爲他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白紗,竟將御昊天襯得宛如謫仙一般。
即便是酷熱的七月,夜晚也不像白晝那般,夜風徐徐,吹得心曠神怡。司寇想在街市上多逗留一會兒,卻無奈有事在身,而這城中,天子腳下,誰又知道平靜的表面下是否暗濤洶涌……
不多時,御昊天與司寇便來到一間小小的客棧裡,遊疆王身份隱秘,御昊天與司寇自然不是從正門進去。藉着月色,只見御昊天大掌攬住司寇的細腰輕輕一躍便穩穩落在客棧二樓的某個客房內。
屋內木桌旁,坐着一個相貌俊朗的男子,御昊天與司寇默契的對視一眼後,便落座在木桌旁。
屋內的男子正是遊疆王,見御昊天與司寇二人過來,他的心更是着急,於是在二人剛剛坐定後,他便率先開口了,“我離開遊疆已有些日子,帶走長寧的事恐怕不能再拖了。”
他的話,御昊天能理解,畢竟作爲一國之主,爲了一個女兒不顧自身安危跑到敵國去已經讓世人不解了,更何況在這裡帶的時間越久,遊疆內部就多一份暴動的可能。
“我與王爺也是這般考慮,故而今晚便是要做出一個決定,我與王爺今日想出一個法子,來問問你的意思?”司寇答道。
“還請說來聽聽。”
御昊天與司寇對視一眼後,沉聲道,“司寇先前問過長寧姑姑的意思,她似是不願離開南漠,而過幾日便是七夕節,或許你可以與長寧姑姑藉此機會解開心中的結,說服長寧姑姑同意離開,那之後我們的計劃也就更好實施了。”
“這……”
遊疆王有些猶豫,他倒是沒問題,只是怕長寧她不同意,她都不願意跟他迴游疆,會同意七夕與他相見麼?
見他面露憂愁之色,司寇莞爾一笑,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道,“長寧姑姑那邊我自會說服她七夕那日出來與你相見。”
翌日。
司寇帶着涼兒早早地便趕往承恩寺。
山中空靈,氣溫宜人。
不過長寧似乎又消瘦了些許。
司寇見到長寧的時候,她正在自己的房間裡發怔。青絲隨意散落在柔弱的雙肩上,清麗的素顏上掛着幾分落寞,她此時的這般模樣與以往的淡漠形成了鮮明對比。
“長寧姑姑這是怎麼了?何故這般叫人心生疼惜的模樣?”一進屋子,司寇就忍不住驚呼道。
長寧眼神哀怨,望了眼滿目擔憂的司寇,幽幽道,“許是我沒有慧根,即便是這麼些年了,我還是參不透佛理其中的奧妙。”
司寇撩起裙襬在長寧身側坐定,纖手輕撫着長寧背後的長髮,柔聲道,“司寇猜想,大概是姑姑心中有執念,纔會這般放不下罷!”
“以前我不願去想,但細細回想起來,你說的確實有道理,昨日我與主持討論佛理,猛然發現自己這些年來的修行,不過是一堆枯燥乏味的文字,並沒有用心去參透佛法。”
司寇一面安撫着她,一面心想,長寧能這樣想,實則也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她開始正視自己,願意面對自己的心了。
“司寇有一句話,說了姑姑可別生氣!”司寇的聲音柔柔的,叫聽的人只覺得細細軟軟的,即便是什麼不中聽的話也叫人氣不起來。
長寧有些乾涸的脣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有什麼話,你儘管說便是,我還會怪你不成。”
“恩……那司寇便直言了,再過幾日便是七夕佳節,姑姑可願意下山一回?”
下山?二十年來,她只知山上風景,早已忘卻了山下是什麼樣子。
“七夕……是情人的節日,又與我何干呢?”低沉的聲音,卻不難聽出其中落寞。
“事到如今,司寇也不想再瞞着姑姑了。”司寇定眼望着長寧,長寧驚訝的擡眸回望着她,“其實我與王爺一直都與遊疆王暗中有聯繫,司寇見到了遊疆王對姑姑的感情和決心,也能感覺到姑姑對遊疆王仍是有情,南漠與遊疆又長期處於並不和睦的狀態,所以,司寇斗膽瞞着皇上與遊疆王聯繫,只願日後南漠能與遊疆和睦共處,昨晚與遊疆王相見,他提出想在七夕節當晚能與姑姑一見,能親口向姑姑你袒露心聲。”
長寧驚得瞪大了雙眸,一陣的詫異後,卻漸漸溼了眼眶。也許,她不該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今日雲駢渡鵲橋,應非脈脈與迢迢。
河岸兩邊掛滿玲瓏各異的花燈,夜色下,宛如兩條匍匐着的兩條長龍。人羣熙攘,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在河堤邊或嬉鬧,或深情凝視着彼此,或饒有興致的猜燈謎。
長寧終是答應了下山與遊疆王一見,司寇刻意將長寧梳妝打扮一番,本就容貌姣好的長寧只是輕點薄妝,便已驚豔了衆人。
遊疆王一身黑色打扮,高大俊朗的身材在人羣中甚是惹眼。本已過了爲愛慌神的年紀,但不知爲何,在等待長寧的這會兒,一顆心,竟不由自主的開始加速跳動。這種久違了的心跳的感覺叫他興奮莫名,就連下意識的警惕之心亦是放鬆了幾分。
茫茫人羣中,他們一眼就望見了彼此,哪怕多年未見。
當他們一點一點靠近彼此的時候,甚至能感覺到彼此劇烈的心跳聲,當他再一次站在她的面前時,他忍不住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不論她是否願意。
“對不起……”
這是二十年後再次相見,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千言萬語無從說起,也唯有這三個字能表達他對從前的愧疚。
她以爲她可以平靜如斯,卻在聽到他聲音的一瞬間,淚流滿面。也是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她用二十年經營起來的心牆是多麼脆弱,多麼的不堪一擊!
她被他抱得有些痛,有些喘不過氣,只是她無法再欺騙自己,這不是她想要的安全感。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凍結,又彷彿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年前,他不再是遊疆的王,她也不是南漠的公主,他們只是一對平凡的男女,在一個平凡的七夕節裡緊緊相擁着。
是啊,若是沒有那些所謂的名銜身份該有多好,他不用在悔恨中度過二十年,而她不用在小小山寺裡空度二十年。
沉浸在悲痛與歡喜交加的兩個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不遠處一隊黑衣打扮的身影,正用狠厲的眼神盯着他們的背影。
人羣中,有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看樣子游疆王是要趁此機會帶走長寧公主,按照皇上的吩咐,我們必須阻止他帶走長寧公主!一會兒看我的眼神行事!”
遊疆王還未反應過來,便見長寧身後有數名黑衣人氣勢洶洶的持劍朝他們而來,來不及告訴長寧小心,頓時又有數名遊疆裝扮的人涌了出來,遊疆王眼疾手快將長寧攬在懷裡,退後幾步到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
再擡頭,兩撥人已然交起手來,熙攘的人羣頓時尖叫聲四起,受了驚嚇的年輕男女們紛紛四處逃散。
清冷的夜裡,只有刀與劍的光影,映入衆人眼簾。
與此同時,忽然從另一個方向又重出一撥人來,但三方都不知其身份,場面更是混亂成一團。
受了驚嚇的長寧眸色驚恐的望着遊疆王,“這是怎麼回事兒?他們是來殺你的麼?”慌亂中,有人衝向遊疆王與長寧,遊疆王來不及作答便抱着長寧一個輕巧的轉身躲過那驚險的一劍。
許是聽到了打鬥聲,不斷的有身着官府的官兵往這邊趕來,遊疆王暗覺不妙,欲帶着長寧離開,卻不想剛一轉身便有數名蒙面人追了過來,遊疆王無奈只得與那幾名黑衣人展開打鬥。
好在黑衣人武功不算高,在武藝高強的遊疆王面前還不足爲患,不多時,遊疆王在保護長寧周全的同時便打退了那幾名黑衣人。
“小心!”慌亂之中,長寧驚呼着提醒遊疆王。原來在遊疆王再一次打算趁亂離開之際,又有幾個來歷不明的人向他奔來,遊疆王情急之下出手抵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