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的講經會已經結束,寶昕與王氏打過招呼,便往淨房方向來尋寶玥,迎頭碰上氣呼呼的龐維翀。
“嘿,你怎麼也到羅漢寺來了?太師府,那是應該在皇帝跟前伺候的。”
龐大懶洋洋地坐在階梯旁的木製欄杆上:“我錢多,想到羅漢寺來伺候伺候佛祖來着,怎麼地?慈恩寺的佛祖吃太撐,嫌棄我呢。”
“噗,”寶昕好笑,“你說你吧,平日說話多有意思啊,怎麼到了姐姐跟前,就是傻瓜一般,句句傷人的?唉,白活這麼大,是個傻的。”
“你不懂,越是在乎,越容易出錯。我被拒絕得,都不知道怎麼見她了。”
“無論怎麼見,你也不該將她單獨扔下,給別人機會,真是……白癡!”
“她喜歡那樣的,我能怎樣?不是說,喜歡一個人,成全她的喜歡,也是一種喜歡嗎?”
“別跟我在這裡繞口,若是選方家的,我寧願她選你。走,我們去把姐姐帶走,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龐維翀直愣着眼,男女授受不親,那他不是男的?
寶昕走過去,拉着寶玥就走:“姐姐,你太壞了,只知道挑我的刺,自己呢?哼哼,以去淨房爲名,卻在這裡見白臉公子,注意避嫌。”
東華國男女大妨雖然沒那麼嚴格,可是單獨一男子相處太久,那也是要被人說閒話的。
“別胡說,我是從淨房出來,先遇見他,再遇見方公子的,沒說兩句話。”
“他?他是誰?誰是他?”寶昕掐了寶玥腰間一把,寶玥怕癢尖叫,又嫌她亂了自己的儀態,“我今天才知道什麼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了。”
寶昕倏地站住腳,臉色微冷:“是嗎?那種彎彎繞表面光鮮實則暗藏利刃的,是你這方還是誰那方?龐大這樣直白不害人一心想對你好的真心人,是我這方還是誰那方?那姐姐又是挑的哪方?莫非方公子纔是你該選的那方?”
寶玥被寶昕方來方去的給方暈了頭,可話中的玄機,她想一想救明白了,“管他哪方,我們姐妹是一方的。好妹妹,若是姐姐說錯了話,你可不許生氣。我識得好歹,你反對方家,我不會傻乎乎地跳進去的。”
寶昕舒了一口氣,她剛纔有瞬間的受傷,她自認爲一心爲姐姐着想,可姐姐若不稀罕,那麼她就是妨礙了姐姐想追求的幸福。
“姐姐明白就好。我是妹妹,不是做爹孃的,最後做決定的,始終是他們。若真的落入那樣的虎狼之穴,也不怕,姐姐打起精神鬥一輩子,也不是沒機會鬥贏。”
寶玥打了個寒顫,這樣的天氣,她居然會心寒。
“不,絕不,我不會選他們,也不會把自己一生的時間浪費在後宅爭鬥上,若是那般白活一世,我不如現在就捨身伺候佛祖去。”
寶昕挽着姐姐的手臂,靠在她的肩頭,說起來,寶昕長得很快,寶玥比她年長四歲,可他們各自卻差不多,看起來就是一對兒水靈靈的姐妹花。
寶昕湊到寶玥耳邊:“姐姐,龐大改進不少,又真的在乎你,若是他能承諾不納妾,你還是可以考慮的。”
在他們眼中,夫妻就該如寧世昀夫妻一般,一世兩人相守,男子得如寧世昀那樣,獨自承擔起所有的責難,把納妾的壓力全部攬在自己身上。
男子不點頭不睡小妾,莫非誰能着去睡?
所以,關鍵點在男子。
寶玥蹙眉:“可是,我們太熟悉了,好像不是能一起過日子的樣子。哎呀,你別拉紅線成不,我再好好想想。那個,納妾什麼的,你問問?”
寶玥鬆了口,寶昕笑了,“好,包在我身上。”
“別說是我問的。”
“不說,本來就不是你要問,是我要問。看了這麼幾年,我覺得你不會後悔的。他到現在,後院連教導人事的通房都沒有。”
“妹妹!”
怎麼什麼都往外說,做生意就做得這般油嘴?
寶昕得意地衝龐大擠眼,龐大明白有戲,做了個拱手的動作表示拜託了,必有謝禮,寶昕昂着頭,謝禮差了可不行,龐大一揮手,那不能差,拿不出手,未來的小姨子啊!
“打什麼啞謎呢?我跟你說啊,拿我換好處,我得分一半。”
寶昕眨巴着眼,姐姐,你畫風變得太快,嚇死妹妹了!
龐維翀與允知在一處說話,小豬爬到他腿上坐下,一會兒揪他衣領,一會兒搶他的象牙扇,玩得不亦樂乎。
“寶玥,寶昕,快來見見你冉家姐姐。”
王氏已經見過冉夫人的一子一女,給了很有面子的見面禮,讓冉姑娘與寶玥他們認識。畢竟是上官的家眷,她覺得還是應該不時走動的。
寶昕一看,喲,這不是佛堂打量他們的那姑娘嗎?雖然沒有惡意,可是也沒什麼善意。
“我是冉晴,妹妹們好。”
“我是寧寶玥,她是寶昕,冉姐姐好。”
冉晴不太親近寶昕,卻願意拉着寶玥說話,寶昕也不在意,姐姐有朋友也是不錯的。
他們聊管家,聊書畫,聊繡藝,表面看來還是很融洽的。
王氏邀請他們一起用齋菜,分了內外兩處,男女分桌而坐。
“齋菜要提前預定,今天人多,冉夫人就將就用些吧。”
“倒是叨擾了。羅漢寺的齋菜非常出名的,不過平日只定二十家,敬佛節五十家,每家可定十桌,我們來晚了。”
“人多才熱鬧,也顯得咱誠心不是。”
王氏預定齋菜,桌數夠分量足,就是想着也許會需要做人情的時候。
預定齋菜的時候,身邊伺候的人也都計算在內了,所以不會不夠,多冉家主子加奴僕不過兩桌,綽綽有餘。
半月前就定了禪房淨室歇息,午休之後,還能聽祈福鐘聲。
寶昕寶玥合住一間,一明一暗,寶昕小,就讓姐姐住裡間,自己在外間。
迷糊中,窗櫺被輕輕敲了敲:“九姑娘。”
寶昕“噓”了一聲,悄然起身,聽姐姐在裡間清淺的呼吸,便開門走了出來。
“彭信,什麼事?”
彭信一臉急色:“羅漢寺後山,靖王太妃身邊侍女尋了過來。”
“太妃說過今日想來趕廟會,莫非來不了,讓人送信?”
“侍女是平日保護太妃的,受傷不輕,說太妃被扭送回府,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