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端說完陸呦在戰場上的表現,很快話鋒一轉,“皇上,諸位同僚,犬子一文弱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本無意於沙場,之所以棄筆投戎,憑的不是他的聰明,也不是他的孤勇,更不是他的運氣,而是他對皇上對我大周百姓的一片赤誠。試問在場的同僚,我大周立國百年以來,出過多少人才出過多少武將,可有誰像犬子這般,僅憑着一點自學的典籍就敢征戰沙場,就敢領兵打仗?”
說到這,陸呦頓了一下,緩緩掃了衆人一圈,忽略了那些竊竊私語聲,又繼續說道:“可犬子敢,也這麼做了,偏偏還就所向無敵!爲此,我這個做父親的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我有幸和犬子並肩戰鬥過一段時日,這才發現這孩子是現學現賣,一有閒暇時間就苦心鑽研各種兵法兵書典籍,難得的是這孩子悟性極高,很快就能活學活用。我以爲,定是犬子的赤誠感動了上蒼,這纔能有今日的成就和榮耀。我想,既然犬子的赤誠能感動上蒼,應該也能感動皇上和在場的各位同僚吧?”
“陸公言之有理,就是這個意思,朕當年聽到平燕侯說要上戰場時也是駭然一驚,以爲這小子瘋了說胡話呢,沒想到他給朕帶來這麼大的驚喜,可不就是老天在保佑他,也在保佑我大周,否則,大周拿什麼去對抗遼金的聯盟?倘若扭轉不了大周的敗勢,別說你們還能站在這,就連朕恐怕都未必能善終,所以,朕認爲,王右相的提議不錯,深得朕心。”李琮開口了。
衆人聽了這話細思一遍,覺得也有道理,當年那場戰役連陸端都被俘了,顏芃還一度下落不明,大週一共失去了七八座城池,這種情形下,朝野上下一片悲觀,那會大家憂心的是,若是遼金的人馬過了黃河,大周該如何守住京城。
幸好,陸呦站出來了,第一次把火藥帶到了戰場,再加上他那匪夷所思的戰術,很快替大周打贏了兩場勝仗,喚起了大家的鬥志,再後來,火炮出現了,這才徹底扭轉了局勢。
因此,若沒有陸呦,大周的江山能不能保住的確是個未知數,從這點來說,陸呦功不可沒,封王也不爲過。
這麼一想,朝中很快有人附議了。
試想一下,皇上開口應允,太子和幾位皇子均附議,三大丞相中有兩位通過,六部有三部表態,四公十二侯也有一半同意,這事還能有迴旋的餘地嗎?
既然沒有,還不如做個好人。
因此,最後陸呦以絕大多數的附議聲通過了封王的決議,從此後,他就是平燕王,是大周唯二的異姓王。
接下來,就輪到朱晉了。
刑部的人很快把朱晉帶上來,同時也宣讀了朱晉的口供和之前收集的罪證。
因着太祖皇帝有明文規定,凡是涉及到通敵叛國罪名的,一律褫奪爵位,這點是沒有什麼好商量的,因而也就沒有什麼異議。
只是在對朱家其他的人的處置上引發了一點分歧,因爲論理,這麼大的罪名,按律族中成年男子是要殺頭成年女子是要發配充軍的,未成年的男女則一律發賣。
可陸端站出來求了個情,說是朱晉本不是朱家嫡長子,是後培養的,本性已定,很難更改,因此,請皇上念在朱家歷任家主的功勞上,對朱氏一門開恩,貶爲庶民即可。
陸端一求情,其他三公也站出來求情,隨後也有幾位侯爵站出來,在這一點上,他們的利益是共通的,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自家族人不出個敗類什麼,現在給朱家留一線,將來輪到自己時也好有可供參考的先例。
朱晉這時也知錯了,事實上,被押解回來的路上他就知道壞事了,因而一直在想脫身之法,於是,他開口爲自己辯駁,說他並不是存心想通敵,就是因爲和顏彥私下有過節,所以纔想借女真的手來除掉她,爲自己姑母報仇,也爲陸鳴出一口惡氣。
這番話他已經在口供上說過了,這次又當着大家的面重提,倒也不是想爲自己減輕罪行,而是想爲自己的族人求情,至於他本人,他早就猜到了,肯定必死無疑。
因而,他主動提出,願意以死謝罪,只求皇上看在他先祖的份上寬恕他的族人。
李琮斟酌再三,他知道太后是恨透了朱氏,本不想寬恕朱氏一族,可他也怕寒了其他世家的心,因爲他們說的有道理,朱晉並不是朱家的嫡長子,他十五歲時才因爲兄長的死接過世子的爵位,加之他從小被長輩溺愛,因而才釀成今日大錯。
沉吟良久,李琮開口了,整個朱氏一族貶爲庶民,後人五代以內不得科考入仕,家產充公,朱晉枷鎖三日示衆後當衆執行斬刑。
就在大家以爲要散朝時,李琮突然又開口了,“方纔朱晉提到他自幼和鎮國公世子陸鳴交好,可朱晉品行卻如此頑劣,可見陸鳴沒有起到很好的引導作用。再則,朱晉說他此舉也是爲陸鳴出口氣,故而陸鳴難免有誘導之嫌。另,陸鳴自己這些年品行也有諸多被人詬病之處,朕念在這小子文武兼修才華橫溢滿腹學識的份上本想從輕發落,奈何幾年過去他仍沒有悔改,朕決定,褫奪陸鳴鎮國公世子一職,待其孝期一滿即刻前往榆關修築長城,以觀後效,若你們陸府再有兄弟骨肉相殘的戲碼,這鎮國公的爵位你們父子還是讓出來吧。”
“回稟皇上,犬子冤枉啊,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朱晉父母雙全,怎麼也輪不到犬子來教他如何爲人吧?至於皇上說的誘導之嫌,臣敢保證,絕無此事,犬子陸鳴早就和他大哥大嫂和解了,還請皇上開恩……”陸端跪了下去求情。
這反差也太大了些,剛因爲陸呦的賜封引以爲豪,志得意滿,轉眼間就給他潑了盆涼水,澆了個透心涼。
“還請陸公把你的家務事捋清了再來求情。”李琮起身拂袖離開了,一旁的劉公公忙宣佈散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