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李琮也是見朝堂上意見難統一,便想着找顏彥聊聊,一開始他是想命人接顏彥進宮,可巧李稷找到他,說他剛陪母后從御花園散心回來,看着御花園的景緻,皇后說起了顏彥的那個莊子,進而提到太后,自然也提到顏彥。
李琮聽了這番話心念一轉,想起皇后最近對顏彥的不滿,便乾脆帶她來顏彥家排解排解,順帶散散心,他記得李熙說過,顏彥家有一位說書先生很厲害,上下三千前的歷史都知曉,且還會用故事的形式講述出來,既生動又有趣,令人捧腹的同時還會有所觸動。
再有,顏彥家的廚子手藝也不一般,不比御廚差,最重要的是,這丫頭總能推陳出新,他有日子沒有去品嚐了。
這麼着,李琮親自去接了皇后,帶上李稷和李熙,坐了一輛普通馬車悄悄出宮了,在明園大門前看見顏芃的侍衛和馬匹,李琮猜到顏芃準是來找顏彥了,而且肯定是和朝堂的事情有關。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李琮命人攔住了要去通報的下人,直接進顏彥上房,站在廊下,可巧聽到了兩人的大部分對話。
見顏彥並不以陸呦的爵位爲重,也不以自己的私心爲由,而是真真正正地替大週考慮,替他考慮,他感動了,主動開口阻止了兩人的談話,因爲再說下去,他怕顏彥會說出些不合時宜的話來。
當然,這個不合時宜是針對他們而言,顏彥自己卻沒有這個認知,也正因爲這些不合時宜的話,李琮發現了顏彥的非比尋常,可也正因爲這份非比尋常爲顏彥招惹了不少麻煩,因而,李琮委實不願意讓更多的人發現顏彥這個秘密。
這不,顏彥見到突然闖入的他,眼中並沒有多少驚喜,更多的是驚嚇和不滿,脫口道:“皇上叔叔,不待這樣玩的,哪有進門不讓人通報的理?”
而一旁的顏芃在顏彥開口之際就嚇得跪了下去,聽到顏彥這番話更是哆嗦起來,不過他這哆嗦倒也不是爲君臣之道,因爲這些年他私下也沒少見皇上,皇上也沒少強調私下見面不用行國禮,顏彥就是一個例子,因此,顏芃的哆嗦更多的是爲他方纔的那番話。
皇上明明在朝堂上敲定了此事,可他還是不甘心,非要跑來找顏彥去勸說皇上,此舉不但違背了皇上的旨意,也相當於把顏彥推入一個比較尷尬的處境。
若是勸說成了,自然是大大的好事,皆大歡喜,皇上也會因此高看顏彥一眼。
可萬一勸說不成,惹怒了皇上,皇上雖不至於發落顏彥,但心裡肯定會有芥蒂以爲顏彥恃寵而驕。
因此,此時的顏芃不由得萬分後悔,擔心自己的舉動落在皇上眼裡不但有抗旨的罪過,還有算計顏彥之嫌。
顏彥倒沒想這麼多,不過她見顏芃跪下了,自己也跟着跪了下去,李琮掃了顏芃,沒說什麼,很快走到顏彥面前,拿着手中的扇子敲了下顏彥的頭。
“嘿,合着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大張旗鼓地上門,然後在門口等着你迎駕?別不識好歹,滿大周,也就你有這待遇了,麻利點,去泡上一壺好茶,然後把你們家的說書先生叫來,我和你皇后嬸嬸也開開眼,對了,晚膳我們就在你家用了,看着安排幾個新菜式。”李琮說完往皇后那邊示意了下。
顏彥很快心領神會,起身皇后面前屈膝行禮:“回皇后嬸嬸,我這正好有雨前的龍井,也有莊子裡送來的山泉水,還請皇后替我嚐嚐,這炒茶的手藝可有長進。”
“你的東西自是好的。”皇后淡淡一笑。
“好東西也得有懂得欣賞它的人,再說了,我纔多大歲數,能正經見過幾樣好東西,還請皇后幫着提點一二。”顏彥一邊說一邊扶着皇后往花廳那邊走去,同時又命人去把說書先生叫來。
而另一邊,皇上也命顏芃起身,隨後他自己在主位上坐了下來,示意顏芃也坐下,顏芃不敢,弓着身子,戰戰兢兢地站在離李琮五六步遠。
“讓你坐就坐,這會沒有外人,你和我細說說,方纔你們談了些什麼?”李琮瞄了顏芃一眼,問道。
顏芃也不清楚對方到底偷聽了多少,便把自己進門後和顏彥的那番對話從頭細學。
見顏芃也就比他先來一會,兩人的談話大部分他都聽見了,李琮擺擺手,阻止顏芃說下去,轉而問起他,以前有沒有和顏彥聊過用陸呦的戰功去搶陸鳴的鎮國公世子一職。
顏芃點點頭,這個問題他們還真討論過,尤其是在得知朱晉有可能通敵之後,他們都覺得陸鳴的世子一職肯定也坐不穩了,與其便宜了那個陸嘯,還不如真給陸呦。
“可惜,彥兒沒有答應,她說人生在世,是該有所追求,可這追求也有一個度,也就是說,要量力而行,否則,就容易失去自己的初心和本心,而他們兩個目前的成就早就超越了當初既定的目標,他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再貪,未必是好事,老話說的好,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這世上的好事哪能可他們一家來?”
顏芃說完,見皇上沉默不語,似在沉吟什麼,想了想,又道:“這孩子還說,人這一生,重要的是要過得舒心,可若要舒心,就不能違背自己的良知。”
“舒心,良知,可惜啊,這世上大多數的人都在汲汲營營的,她小小年紀就能看透這點,真是難得啊。”李琮開口讚歎了一句,同時心下也拿定了個主意。
拿定主意的李琮起身,自己掀了門簾往外走,仍是躬身站着的顏芃見李琮出了門,這才反應過來,忙急急忙忙地跟上了。
兩人趕到花廳這邊時,說書還沒有開始,花廳中間只有皇后和顏彥兩人,幾名宮女太監遠遠地站着,一個個噤若寒蟬,不用問也知道,顯然兩人的談話並不愉快。
李琮嘆了口氣,往兩人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