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彥伺候陸老太太洗漱和勸慰她的過程中,陸呦和陸鳴兩個一直相對無言地立在屋子中間。
原本陸呦說了這番話後陸鳴想拂袖離開,可一看老太太哭這麼傷心,他也不好走開,想上前說點什麼吧,當着顏彥和陸呦的面他又說不出來。
因爲造成目前這種局面的因由在他,而他又沒法解決眼前的這些問題,因此他不管他說什麼,不是避重就輕就是隔靴搔癢,最後都是無濟於事,還極有可能再被陸呦和顏彥抓住點把柄加劇各方的矛盾。
這種情形下,陸鳴乾脆不作聲了。
而陸呦一向和老太太沒什麼感情,他來,是爲孝道爲倫理爲常情,並非出自自己本心,因而他也沒有吱聲。
不過親眼目睹顏彥是如何把老太太哄得破涕爲笑時,陸鳴心裡有了不小的震動。
之前他曾經聽說過老太太有一段時間鬱結於心臥牀不起,是皇上欽點的顏彥來侍疾,爲的就是讓顏彥好好開解開解老人家,怕萬一老太太有個好歹他們都得回來奔喪,最後顏彥花了一個多月,果真把老太太從生死邊緣拉了回來,彼時陸鳴還不太相信,以爲是老太太偏向顏彥,故意誇大顏彥的功勞。
可這會一見,陸鳴相信了。
只是見過這一幕之後,他心裡越發堵得慌了。
同樣是姐妹,不比才幹不比學識不比聰明,單論對一個老人的孝心,顏彧也比顏彥差太遠了。
他回來的這些日子,倒是也沒少見顏彧到老太太這邊來請安問好,可她只會乾巴巴地坐着或者陪老人家說點不痛不癢的問候語,再不就是找老人家訴苦,哪會像顏彥這麼貼心,不但親自伺候老人洗漱,還會逗老人家開心。
由對老人盡孝,陸鳴又想到了對孩子的撫養,顏彧自己也有三個孩子了,兩個小的不說,可老大陸袓比陸衿小不了幾個月,陸衿做了公主郡主的伴讀,說話行事比陸袓大氣多了,一看就是精心栽培過的,更別說,陸衿身上這份聰明靈動只怕陸袓也是難望其項背。
一步錯,步步錯。
難怪父親早就放話,說有他後悔的一天,只是當時年少氣盛的他不肯承認這點,如今五年過去了,他想不認輸也不行。
意識到這點後,陸鳴沒法再留下來面對這對夫妻,正好老太太的情緒也穩定下來了,於是,陸鳴先一步離開了。
從屋子裡走出來,正好看到陸衿帶着陸初在陽光下奔跑,兩人頭頂上有一個小風箏在飛,姐弟兩個就是追逐着這小風箏跑的,兩個孩子的臉上均是一臉燦爛的笑。
突然,小男孩不小心摔倒了,一旁立着的小丫鬟剛要跑過去,陸衿開口阻止她,“紫蘇姐姐,你又忘了我娘說過的話?”
小丫鬟一聽立住了腳,小男孩很快爬起來,拍了拍自己手,衝小女孩笑了笑,“姐姐,我沒哭,我自己爬起來了,不疼。”
“嗯,弟弟真棒,走,姐姐再帶你玩去。”陸衿把地上的小風箏撿起來遞給小男孩。
小男孩接過小風箏,揚手又甩了出去,姐弟兩個又追着這風箏跑了起來,這一次,陸鳴發現了這個小風箏的妙處,小風箏沒有線軸,直接用手甩出去就會飛,且還會拐着彎飛,距離還不近。
陸鳴被這個小風箏吸引了,走到了風箏落地處,先一步撿起了這隻風箏,這才發現這隻風箏是由麥稈和紙糊的,很是輕巧,造型也和普通風箏不同,前面尖尖的,中間突出來的兩塊有點像是翅膀,對了,可不就是翅膀,整體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展翅飛翔的小鳥。
陸鳴正研究這隻風箏的具體構造時,陸衿和陸初過來了,陸衿規規矩矩地喊了一聲“二叔”,隨後仰頭看着他。
“這個小風箏是誰做出來的?”陸鳴彎腰問道。
“我娘做的,不叫風箏,叫飛鳥。”陸衿還沒學會撒謊,說的是實話。
“飛鳥?你娘怎麼做這種東西?”陸鳴問歸問,心下卻相信了,因爲之前的火炮據說有幾個關鍵點就是顏彥想出來的,對了,還有前些日子的什麼打穀機,據說顏彥至少掙了二十多萬貫。
這時的陸鳴再次想起了曾經的鬼上身一說。
這個女人究竟是人是鬼?
不對,這個女人連孩子都生了,還能是鬼不成?鬼也能生孩子?
想到這,陸鳴又細細地打量起面前的兩個孩子來,沒錯,眉眼都很像那個女人,是她的孩子沒錯。
可沒道理啊,一個深閨女子,怎麼可能懂這些奇淫技巧,且還會自己動手做,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火炮、農事、軍事,那些東西哪個不比這個小飛鳥要複雜得多,這個女人不也照樣研究出來了?
若果真如此的話,這個女人也算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女子了,可惜,他自己生生把機會錯過了,
這時的陸鳴忽然想起了顏彥對他的評價,眼瞎心也瞎,還真是貼切啊!
見陸鳴看着自己傻笑,陸衿有點被嚇到了,回頭往廊下那邊看了一眼,可巧陸呦出來了,陸衿忙飛快地跑到父親面前,陸呦彎腰抱起了陸衿,陸衿指了指陸鳴,陸呦抱着陸衿走到了陸鳴面前,“有什麼問題嗎?”
意識到自己失態的陸鳴忙把手裡地小飛鳥送到了陸衿手裡,隨後擺了擺手,“沒事,我只是看這東西好玩,也想給我的孩子們做一個,便多看了一眼。”
陸呦見陸鳴把東西還給陸衿了,也不好再說什麼,倒是彎腰放下了陸衿,又把陸初摟在了懷裡,“衿娘乖,好好陪弟弟玩。”
“爹爹放心吧,你不在家的時候,我會幫娘帶弟弟的,絕不會讓娘累到的。”陸衿說完衝父親俏皮一笑,做了一個鬼臉。
“就你鬼頭。”陸呦聽了這話騰出一隻手來捏了捏女兒的小臉頰,隨即又摸了摸兒子的頭,“初兒呢?有沒有氣姐姐?”
“沒有,爹,我摔了,自己爬起來的,沒哭。”陸初把自己的手伸給父親看。
這一幕再次極大地刺激到了陸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