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黃氏也明白,每個做兒媳婦的都是這麼過來的,她也沒敢生出什麼二心來,可自從顏彥進門後,剛三個多月就搬出了陸家,黃氏這才動了心思,不止一次問陸竚,若顏彥和陸呦鬧分家,他們是不是也可以趁機分出去。
彼時陸竚壓根不相信陸家真會分家,至少陸老太太在的時候不太可能,哪知短短四年不到,這個家居然沒有一點先兆就分崩離析了,而且還是趁他們三個重要男子都在前線時分的,因而陸竚着實有點想不明白,朱氏到底對顏彥做了什麼,竟然肯答應顏彥分家。
可惜,具體緣由他妻子沒有提,他倒是有心問問陸端,可又怕牽扯到什麼醜聞,怕陸端臉上不好看。
陸端見自己弟弟和兒子都對分家沒有異議,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微微有些失落,覺得自己不被需要了,是自己沒有做好還是他們的羽翼真的豐滿了呢?
好在陸端的失落沒有持續多久,因爲陸呦提出了要攻打順州,不過攻打之前,他有不少準備工作要做,先是人員的招募。
薊州和順州相距百餘里,這些年同屬於契丹,語言和風俗都比較接近,爲此,陸呦的意思是想招募一批薊州附近的百姓陪他們去打順州,他想利用這批人去說服順州城外那些百姓,這項工作由他們來做肯定比大周士兵要事半功倍。
因着陸端的迴歸,陸呦做決定之前先和父親私下商量了一下,陸呦的意思是他帶人去打順州,父親鎮守薊州,可陸端卻不同意,他想親自帶人去打順州,他想雪恥。
可問題是,他的戰術和陸呦完全不一樣,陸呦仍是想先解決順州附近的村莊,陸端卻不明白兒子爲什麼要拐這麼大一個彎,兩國交戰,誰不是先攻城,把城池拿下來了,附近的村民自然也跟着降服了,何必多此一舉去攻打這些小村莊?
陸呦只得向父親解釋了一遍這些村民的作用,並舉了薊州之戰的例子。
“大郎,你跟爹說,這些你跟學誰學的?別跟我說是從書上學的,爹這些年看的典籍不會比你少,從沒有你說的這些戰術。”陸端見沒有外人,乾脆直接問了出來。
陸呦倒也沒有瞞他,“有些確實是我自己看書學的,有些是娘子告訴我的,比如說挖壕溝和地道,還有先收復城池附近的農村再收復城池,娘子說,她小的時候祖母常跟她講那些村民們驅除海盜的故事,當對手比自己強的時候,可以化整爲零隱藏自己的實力來攻其不備,沒有必要硬碰硬,我們大周的戰馬奇缺,騎術也不如他們,人也不如他們強壯,直接硬碰硬肯定打不過他們,所以纔想了這麼一個取巧的法子。爹,娘子對三十六計理解的比我透徹,這一戰我們用了關門捉賊、渾水摸魚和暗度陳倉,說實在的,我從她身上受益良多。”
“那個火炮究竟是誰的主意?”陸端追問道。
這次回京,他親眼見識了那件東西,因是竹子做的,還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陸端憑自己的經驗,看出這東西若是成了,必是一件攻城略地的利器。
如今工部的人正忙着打造鐵器的,可惜,還沒有成。
“一開始是我給衿娘做了一件噴筒玩具,娘子拿着這玩具研究了一會,說若是用來做火藥的發射是不是比投石機便利些,我聽了受到啓發,先和楊師傅商量了一下才去找的太子。”陸呦說了實話。
就連後面的實踐過程以及顏彥根據狗尾巴草悟到的彈簧原理陸呦也告訴了父親。
“娘子很聰明的,我看的那些器械書,很複雜的東西,娘子一開始不懂,可看着我擺弄,她也能琢磨出點自己的想法來。說到這,我還真該感謝爹,讓我娶了這麼好一個女人。”陸呦誠懇地說道。
只是這話陸端聽來卻有幾分嘲諷,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又閉上了,最後拍了拍陸呦的肩膀,“兒子,爹聽你的,你去打順州,爹守薊州,放心,爹一定做好你的後盾。”
至此,陸端總算明白了一件事,爲什麼他妻子會千方百計去算計這對夫妻,並不惜以損害陸家的聲譽爲代價往顏彥身上潑髒水,因爲陸呦的光芒他們是攔不住的,假以時日,他只會越來越耀眼,也越來越會受到皇上的重用,勢必就會威脅到陸鳴的世子之位。
估計這也是朱氏痛快地答應分家的緣由之一,分家了,陸呦便脫離了鎮國公府的權力中心,是單立的門戶了。
“兒子,你恨不恨爹?”陸端問了出來,他想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做一個好父親。
陸呦聽了這話苦笑一下,“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
陸端聽了這話也跟着苦笑一下,不過卻沒說什麼,再次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轉身出去了,他要去找手下的將領們佈置薊州的防守,同時還要給兒子安排幾個好的侍衛和暗衛,從這一刻起,他想做一個好父親來將功補過。
和父親談過之後,陸呦也給顏彥寫了一封信,信上他問出了自己的困惑,明明他是恨這個父親的,爲何在父親問出那句話的時候他卻說不出怨恨的話來,爲什麼看到父親歉疚的目光他會心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親?
因爲陸呦堅信,若是朱氏在他面前問出這話來他只會覺得對方假惺惺,只會覺得對方不懷好意。
顏彥收到這封信時正值中秋,這個中秋節,原本李琮是打發人來接她進宮一起赴宴賞月的,被她拒絕了,陸初還小,她要餵奶,這麼小的孩子帶進宮也委實不便。
因而,這個中秋節她仍是打算自己一個人過,不過她倒是想把陳瀅一家接來,可馬氏沒同意放他們走,說哪有大過節的不留在顏家卻跑去別家的道理,她是怕自己步了朱氏的後塵。
因爲自打陸家分家後,外界又掀起了當初陸家退親的熱潮,朱氏的名聲又跟着一落千丈了,連帶着馬氏也跟着吃了掛落。
這個時候,馬氏哪敢放陳瀅一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