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太太見兒媳再次充起了老好人,聯想起兒媳說的這番話,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過她可拉不下顏面來說什麼軟話小話,只得氣呼呼地鬆開了陸鳴,賭氣說道:“我不管了,左右我歲數也大了,就不留下來討嫌了,你們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吧,只求別傳進我的耳朵來。”
說完,陸老太太扶着春眠離開了,朱氏點了點陸鳴,又戳了下顏彧的頭,“你們兩個自己解決,我去哄哄老太太去。”
說完,朱氏也急匆匆地離開了,她去追老太太了。
而這邊,顏彧見兩個長輩都因爲她生氣離開了,心下也有點不自在起來,畢竟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和長輩頂嘴,不能不聽丈夫的話,這些是每個閨閣女子必須嚴格遵守的準則,可她卻一錯再錯。
萬一老太太真被氣出個好歹來,陸鳴是可以憑着這理由休妻的,休妻跟合離是兩回事,合離她還能談談條件,休妻則壓根不需經過她的同意。
想到這,顏彧越發的心虛了,偏這個時候,陸鳴見長輩們離開後,他自己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誰也沒看。
顏彧見此斟酌了好久,終是一步步挪到了陸鳴身邊,見陸鳴依舊沒搭理她,她起身去命人送了一盆熱水進來,隨後拿起一條細麻手巾,投進水裡擰乾後走到了陸鳴面前,誰知這手巾剛蹭到陸鳴臉上,陸鳴手一揮,推開了她。
顏彧固執地再次靠近了陸鳴,陸鳴終於把眼睛睜開了,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彧兒,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我,你,你到底想怎麼樣?”顏彧答不上來,反問道。
“彧兒,我好懷念我們剛成親的幸福日子,那會我真是滿心的歡喜,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和自己心愛的女孩‘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可沒想幾天後,你居然給了我這麼大一個驚嚇,可即便是這樣,我也沒想如何。我娘說的對,不管你之前是個什麼人,只要我把你娶進來了,就該好好和你過日子。”
顏彧聽到這裡淚流滿面了,“可你並沒好好和我過日子,那些日子,你……”
陸鳴一聽忙打斷了顏彧,“我承認,之前爲了子嗣計,家裡人是急躁了些,再加上那會我剛知道你欺瞞我一事,心裡多少也會有點不舒服,因而那幾個月我放縱了自己。可那些人是什麼身份,也值得你放在心上?後來,在戰場的這幾個月,我想了很多,想到我們之間的初識,想到我們的相知相許,想到我們之間那些快樂的時光,我決定了,我要好好和你過日子,我娶你並不因爲你是什麼大才女,而是因爲你臉上明豔的笑容打動了我,再說了,你的才學也不輸給一般的閨閣女子。可誰知天不遂人願,我受傷了,成爲一個廢人了……”
說到廢人,陸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顏彧見此撲到了他身上,“不,不,你不是廢人,這只是暫時的,你是受傷了,是……”
後面的話陸鳴沒有讓她說下去,伸出手來摸了摸顏彧的頭,“廢人也好,暫時也罷,這幾個月,是我最開心的日子,因爲你一心一意地在伺候我,我知道了你的真心,我真的很歡喜,也很慶幸,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可就是有一點,因爲憂心前線的戰事,憂心父親的安危,我會經常地無端煩躁,偏你這些時日因爲忙累,也難得給我一個笑臉,所以我偶爾會衝你發脾氣,事後我也意識到不對勁,也會跟你賠禮認錯,可是彧兒,你不該頂撞祖母,我說過,你心裡對我有任何不滿,可以私下跟我說,不能鬧到長輩們面前,那樣,即便你只有一分錯也會被傳成五分錯,你說,到時叫我如何護住你?”
顏彧握住了陸鳴的手,把這隻手貼在了自己臉上,“阿鳴,你是真心想和好好過日子的?不再納妾,不再跟我吵架?”
“彧兒,我這個身份沒有妾室是不可能的,長輩們面前我也交代不過去,我只能答應你,能推出去的我儘量推出去,而且我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了,我已經有一堆庶子庶女了,不會再爲了子嗣什麼的去迎合長輩們,這點你大可放心。至於婉兒妹妹那,我娘也是見她可憐,而她的性子又有幾分像當年的你,所以我才答應下來的。如今事情弄到這地步,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要納她了,若是我再反悔,只怕她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指不定也得學你當年的大姐找根白綾把自己吊死,到時,一切的罪孽還得我來扛,彧兒,你難道願意看到這一切發生?”陸鳴說完幽幽地嘆了口氣,沒等顏彧開口又道:“唉,若非你當初不肯信我,事情也不會弄到今天這個無法收拾的地步。”
“這怎麼能怪我?當初若不是……”
“怪我,怪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和信任感。”陸鳴把責任攬了過去。
這麼一說,顏彧倒不好意思再犟下去了。
因爲確實是她把事情傳出去的,隨後顏彤又幫着她擴散了兩次,因而很快京城的世家圈子裡便知道了這事。
畢竟之前周婉也曾經在這個圈子裡混了一年,也結交了幾位閨閣小姐,只是後來她父親出事後,她主動離開了這個圈子。
而陸鳴見顏彧羞愧地低頭了,忙牽起了顏彧的手,“彧兒,祖母那,你還是去認個錯可好?我擔心老人家心裡這口氣不順晚上會睡不好覺的,大過年的,你也不希望老人家出點什麼意外吧?”
“這?”顏彧糾結了。
“要不這樣,你喊兩個人來扶着我,我陪你去。”陸鳴繼續柔聲說道。
“罷了,別折騰你了,我自己帶着兩個丫鬟去吧。”顏彧只得答應下來。
至此,陸鳴纔算真正鬆了口氣,又安撫了顏彧幾句,這纔看着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