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彧崩潰般的眼淚令陸鳴的理智和情感快速回歸了。
“來人。”陸鳴高聲喊了起來。
采衣很快進來了。
“去把你們奶奶扶到我這來,然後去打盆熱水來。”陸呦吩咐說。
采衣依言去扶顏彧,顏彧也不好意思一直當着丫鬟的面痛哭,因而趁勢站了起來,只不過她沒有就着采衣力道往陸鳴身邊走,而是彆着勁要往外走。
陸鳴見此,一着急,身子往前一撲,挪了挪那條好腿,然後“哎喲”一聲喊了起來。
顏彧聽到他這聲叫喚,不由自主地回了下頭,忍不住幾步回到了炕頭,“你這是在做什麼?”
問的同時顏彧已經伸手扶住了陸鳴,並幫他往後挪了挪,靠着了炕頭的那幾層被子上,隨後又細心地幫他把兩條腿放好。
見顏彧做好這些又要離開,陸鳴忙拉住了她的手,“彧兒,你別走,方纔是我錯了,我也是心裡煩悶才這樣的,別人不理解我,你也不理解我麼?”
“鬆手,你這算什麼?”顏彧心裡的氣雖消了大半,可還是有些不平和不忿。
“彧兒,你也知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今被困在這炕上好幾個月不能動彈,我心裡的苦悶也只有你最清楚最瞭解,我不朝你發泄朝誰發泄?誰讓你是我最親的人?我們是夫妻,夫妻之間就該互相體諒互相包容,我沒有嫌棄你不是才女,也沒有怪你欺瞞過我,我就是想看到你像以前一樣愛說愛笑,你知道的,我最喜歡看你臉上的笑容,比那盛開的牡丹還要明豔,還有,我喜歡你拉着我向我撒嬌的樣子,比那一現的曇花還要嬌媚,可你現在不跟我笑,也不跟我撒嬌了,我……”後面的話陸鳴沒有說下去,而是輕輕地撫摸起顏彧的臉來。
這一刻,顏彧總算破涕爲笑了。
可惜,她的笑容剛一開始綻放,門外有人回話了,說是陸鳴的庶長子可能是昨晚感染了風寒,高熱不止呢,大夫給開了一個方子,可孩子的姨娘也不懂,因而命人拿着方子來找陸鳴了。
而顏彧一聽這個,很快想起了那一堆庶子庶女,剛有一點好心情又被破壞了。
陸鳴自然看出顏彧臉上的變化,沒敢鬆開她的手,不過倒是命人把藥方子拿了進來。
陸鳴雖不懂醫理,但藥方子什麼的還是會看一點的,看過藥方之後,他把藥方交給了丫鬟,說是讓照方子抓藥。
打發走了那個丫鬟,陸鳴問起了陸袓,“彧兒,昨兒這些個孩子在一起玩,你留意點袓娘,千萬別過了病氣,這樣吧,你讓她們把袓娘抱去也給大夫瞧瞧,這樣穩妥些。”
顏彧見丈夫關心起了他們的女兒,心裡倒是熨帖了些,忙命采衣把大夫找來。
還好,陸袓沒有什麼事,不過這麼一折騰,顏彧心裡的那股氣倒是不知不覺散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不散又能怎地?
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不過顏彧倒因此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能一味地逆來順受,不是隻有陸鳴需要發泄,她也需要。
而且她還看清了一件事,不是隻有她不敢合離,陸鳴也不敢,畢竟這門親事明面上是陸家求了皇上來說和的,若是兩人合離了,首先打的是皇家的臉。
一個顏彥被退親了,再來一個顏彧又被合離了,陸家把顏家置於何地?把皇家置於何地?
要知道,這兩門親事不僅是太后和皇上牽的線,這兩人還是皇上的表侄女太后的外甥孫女呢。
想通了這點後,顏彧拿定了主意,從此後,她不想再討好任何人,以前的她就是太在意陸鳴,太在意這門親事,所以不惜放下自己的身段去討好陸家的這些長輩,可事實呢?
她的退讓非但沒有換來他們的真心,反而越來越得寸進尺,手也越伸越長,都管到她房裡來了。
陸鳴哪知道顏彧這麼一會就轉過這麼多念頭,他見顏彧臉上的神情平和了,忙命人過來伺候顏彧去洗把臉,因爲祖母和母親她們該回來了,她們該去祠堂祭祖了。
爲此,他又細細地囑咐了顏彧不少話,因爲他知道顏彥肯定也是要過去的。
之前陸鳴就聽祖母和母親說過,顏彥很得族中長輩的歡心,一來是因爲她大方,從鋪子裡拿出了不少糕點來討好這些長輩們,還有一個緣由是顏彥解決了不少族中人的生計,不僅找了幾個族親去做管事,還給族裡的女眷們找了一個刺繡的活,她們可以從繡莊接點繡活回家做,既不耽誤顧家還能兼顧一下養家,因而,纔會有這麼多人念顏彥的好。
可這些人肯定也清楚一點,別看顏彥是一個郡主,但關鍵時候,他們真正能仰仗的是國公府的當家夫人,因而,他們是決計不敢得罪顏彧的。
所以顏彧想要贏得他們的好感會比顏彥要容易些。
顏彧聽進了陸鳴的話,重新洗漱後換上了一件真金八吉祥寶蓮妝花緞的雲錦褙子,這衣料自然也是來自宮裡,是她成親時太后送的添妝禮,很是富貴華麗,且還金光閃閃的。
頭髮是梳了個飛天髻,頭頂插了一支嶄新的含珠吐翠的鳳釵,髮髻的後面再插了一支鑲着鳳頭的金步搖,臉上重新擦了層粉,再上了一層胭脂,就連脣上也抹了一點胭脂,眉毛也重新修理了一下。
還別說,這一裝扮,整個人的神韻確實有了很大的提升,從正面看,是貴氣逼人,儀態萬千,從背後看,也是搖曳生姿。
因而,當裝扮一新的顏彧站在陸鳴面前時,陸鳴的眼睛頓時一亮,“好看,我就知道我的彧兒不俗,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詩,‘繡面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親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我就喜歡這樣的你。”
“真的嗎?真的好看?”顏彧在陸鳴面前轉了一圈,問道。
“自然,你看你這方纔這回眸一笑多好看,真真應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彧兒,以後你就這樣笑給我看,你一笑,我心情就好了,我心情一好,身上的傷肯定好得快。”
可惜,前面的話顏彧聽了還很歡喜,可最後一句卻令她瞬間失了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