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端的確對此事毫不知情,但他清楚一點,非皇室以外的人員封郡主極少,儘管沒有硬性條件規定,可大周立國以來只封過三個,是因爲那三位郡主的父親都立下了赫赫戰功,不是開疆拓土就是收復失地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最後都捐軀沙場了。
原本顏彥的父親沒了之後,大家還以爲憑着皇上和顏芮的關係會給顏彥一個郡主的稱號,誰知竟不然,居然在時隔十六年後纔想起來給顏彥封一個郡主,這就不得不令陸端吃驚了。
不過再吃驚,他以爲皇上是看在顏彥身邊的那兩個丫鬟救了太子和他的份上,這份功勞倒也值得用一個郡主去換。
可轉而一想,彼時他們還沒有回到京城,路上會遇到什麼變數還未可知,皇上應該不會這麼大張旗鼓地給她賜封。
可若說是因爲別的,這得多大的功勞和恩惠?
因而,陸端震驚了。
“回父親,是兩個多月前封的,是因爲娘子她種出了一種叫棉花的農作物,是西洋傳教士從天竺帶來的種子,棉花不僅可以做棉襖棉被取暖,還能織布,以後大周的百姓冬天不用挨凍了。還有,山薯移栽也成功了,產量比一般的糧食高多了,皇上感念娘子爲大周百姓做出的貢獻,特地把她的事蹟寫進了史志,隨後又封她爲百惠郡主。”陸呦回道。
“啊,還有這事,居然被寫進了史志?”陸端又被一個驚喜砸中了,這次倒只有喜,沒有嚇,緩過神來後,他下意識地看了陸鳴一眼。
陸鳴扯了扯嘴角,他能說什麼?
事實上,方纔從陸含的描述中,他就聽出了一點別的意思,顏彥親自哺乳一事原本陸含是不清楚,這個話頭是顏彧先提起來的,也就是說,顏彧本意是想借這件事讓顏彥難堪一下,畢竟滿京城估計也找不到第二個自己哺乳孩子的世家閨秀,只怕還有點別的意思,譬如說把大家的目光引到顏彥的離經叛道上來,從而再證實她鬼附身一事。
只是顏彧的心機和手段委實不是顏彥的對手,因而不但沒傷到顏彥分毫反而把她自己搭了進去。
不得不說,陸鳴對顏彧還是挺了解的。
主要是他自己也吃過這樣的虧,上次顏彥被賜封時他受顏彧的蠱惑曾經委婉地暗示了皇上,哪知皇上卻因此對他有了看法,至今對他仍是不冷不熱的。
不過因着這件事,陸鳴自己倒是真懷疑起顏彥的身份來,只是她目前的風頭太盛了,他什麼也不能做。
“大哥,我們現在說的是二侄子媳婦和四丫頭的事情,總不能以後家裡有什麼大事她們都不能出面吧?”陸靖沒想到好好的話題又被扯偏了。
還有,陸呦居然又對她發難了,嫌她沒有對顏彥用敬語,這叫什麼事啊?
一個不起眼的庶子一朝得志居然也敢一而再地教訓起她來?
真當她是泥捏的擺設呢?
“其實這事也好辦,禁令是皇上下的,二姑母想要求情的話直接找皇上就可以了。”顏彥正好給孩子喂完奶,抱着孩子出來了。
“這是什麼話,皇上只是不讓她們進明園,並沒有說不讓她們參與家族慶典什麼的,你就不能大度些?你方纔也說了,都是一家人,分這麼清做什麼?”陸靖這下真惱了。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敢對她放肆起來,要知道,刨去她是長輩這一條,她還是皇上御封的一品國公夫人呢,而顏彥這個郡主是隻有封號沒有封地的,最多隻能算是從一品,比她還得低一級呢,想到她面前來擺譜,似乎還嫩了點。
“好了,大郎媳婦不是已經應允了她們留下來,你方纔不也是聽見了?”陸老太太發話了。
她倒不是向着顏彥,而是不想讓女兒難堪,再說下去,只怕兒子都不樂意了,沒看陸端見到顏彥還得行大禮呢,這個女兒也是,太沒眼力見了。
這是爭嫡庶的時候?
還有,不用問也知道,兒子這次能順利回來,肯定是託了顏彥的福,那丫頭的能耐大着呢,他們想籠絡還籠絡不住呢,哪裡還擱住她再鬧騰了?
二房的黃氏一看這種情況,忙站了起來,說是要去看看竈房那邊有沒有添幾個陸端愛吃的菜,陸喜陸善見了也忙跟着起身走了。
二房一走,庶出的陸竩、陸召、陸杏也站起來,說是家中還有別的事情,改天再帶着丈夫孩子一起來看望。
“父親遠道而歸,想必也是辛苦了,我們也不留下來添亂了,後日兒媳在家擺酒給父親接風洗塵,還請祖母、姑祖母、母親、姑母和二叔一家一併光臨。”顏彥也不想留下來,她今天也累了一天。
朱氏見顏彥把在場的都請了,連庶出的二房以及剛爭執過的陸靖都請了,卻獨獨沒有請陸鳴和陸含,卻偏偏這兩個都是她生的,是陸家這一代裡唯一的嫡子和嫡女,這讓她如何去吃這頓飯?
可這事她也沒法求情,皇上的旨意明明白白說了不許這兩人進明園,她如何求情?
因而,略一思忖,朱氏笑着挽留,“好容易你們父親回來,不如就先在這邊吃頓團圓飯吧,晚了就留下來住,左右這邊的房子前兩天也打掃乾淨了,何必又回你們那邊費一道事?”
“是啊,你們就留下來住幾天吧,要不乾脆就別搬走了,也沒幾天就過年了。”陸端顯然也不捨得放他們走。
“回父親,娘子這幾日又是滿月宴又是挪窩的又是走親訪友的,她纔出月子,身子還沒大將養好,還是回明園便利些。”陸呦把話接過去。
“回父親,皇上命了王太醫定期來給我和衿娘診脈,我留在這邊確實多有不便,再則,二弟妹的月份大了,再加上臨近年底,母親要操心的事情越發多了,我就不留下來添亂了。”顏彥也笑着拒絕了。
開玩笑,離過年還有近兩個月呢,她怎麼熬?
不說別的,光每天的晨昏定省就得要去她半條命,大冬天的,誰不知道自己被窩舒服?
陸端朱氏見兩人把話說到這份上,只得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