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呦和陸鳴雖然都發現周祿的兩個隨從不對勁,但陸呦沒多想,陸鳴卻過心了,因爲他看出來這兩個隨從絕對是兩個武功高手。
一個普通的商人之後出門有必要帶兩個武功高手?還有,商人之家能培養出這種貴族氣質?
可不是商人,又會是什麼人呢?
周祿早在兩個侍從靠過來時就給了對方一個眼色,這會順着陸鳴的目光再次看向他的兩個侍衛,他知道陸鳴準是多心了。
“不好意思,這是家父的意思,世道不太平,出門只能帶兩個人壯壯膽。”周祿主動解釋一句,隨後,對着那兩人揮揮手,兩人退到了一旁。
這話倒是有幾分在理,幷州那邊離契丹和西夏都不遠,如今戰事一觸即發,有錢公子哥出門肯定是要帶兩個人的,不說別的,他和陸呦兩個在京城出個門不也得帶兩人嗎?
這麼一想,陸鳴暫且按下了自己的懷疑,也上前拍了拍周祿的肩膀,“周兄看來也是個性情中人,不如這樣吧,我們幾個湊在這打算辦一個詩會,我大哥方纔也說了,相逢就是有緣,周兄可有意願留下來?”
“樂意之至,只是有一點,在下才疏學淺,怕是難以入諸位兄臺的眼,還請諸位多多擔待些。”周祿說完轉着圈向大家抱拳行禮。
放下手後,他又主動走到陸呦面前長揖一禮,“這位兄臺,對不住了,在下方纔一時情之所至,有喧賓奪主之嫌,還請兄臺見諒。冒昧地問一下,兄臺是初學瑤琴嗎?”
“的確,也是第一次在有外人的場合下彈奏。”陸呦說了實話。
“這也就難怪了,其實,第一遍兄臺唱的不錯,在下相信兄臺也領悟到了曲中三味,是用心在唱,只是指法尚且有點生疏,不過第二遍聽得出來,你心有雜念,沒有投入自己的感情,應該是受了在下的干擾。那位兄臺說的對,在下的確是一個性情中人,每每見到別人的好詩好畫聽到別人的好詞好曲都會忍不住上前討教一二,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地喜歡,也想結交幾位同道中人。”周祿恭恭敬敬地說道。
一旁的陸鳴聽了這話心念一動,可巧一眼瞥見了周祿腰間掛着的一根簫,“我忽然有了一個想法,若是這首曲子配合簫來一起演奏,效果會不會更好?”
沒錯,他是想試試對方究竟是不是同道中人,因爲曾經有一剎那,他懷疑這個周祿會不會是女真或契丹派來的細作。商人之後,是絕對培養不出這種氣度和學識的。
可那些外族或蠻夷之族似乎也不可能培養出這種氣度和學識吧?更別說,這些琴棋書畫一向是漢人的愛好,什麼時候那些只知騎馬射鵰的人也玩起了這些高雅之事?
還有一點,就算陸呦方纔彈奏的這首曲子不錯,可對方也沒必要表現出如此超出尋常的喜歡吧?
聯想起對方只聽了兩遍就記住了這首曲子的指法,陸鳴想試試對方是不是真的記住了這首曲譜,能不能在短時間內用簫吹出來。
誰知周祿一聽也來興致了,忙取下了腰間的簫,“既如此,何不現在就試試?”
說完,他把簫放到了嘴邊,試着吹了一遍,一開始也有點生疏,二遍之後就很熟練了。
而另一邊,陸呦也坐在了琴臺前,這是他第一次在外場彈琴獻藝,而且彈的還是顏彥的曲子,沒道理一個外人比他還能更深地體會到曲中三味,因而,儘管他聽進了周祿的話,可骨子裡也有幾分不服氣,想借着這個機會再試試。
陸呦彈琴的時候,陸鳴也找了一把瑤琴坐到他身邊,他也在學着彈奏這首曲子,因爲論才情,他也是一個自負的人,周祿聽過兩遍之後就能記住一首曲子的調,他陸鳴應該也差不了多少。
當然了,還有一點,他也十分喜歡這首詞曲,雖說他彈過的名曲不算少,聽過的曲子也不少,但不可否認的是,陸呦帶來的這首詞曲擊中了他內心的英雄之氣,他也想要快意恩仇,想要仗劍天涯,想要視功名利祿爲糞土,無奈現實總有這麼多的羈絆。
於是,他只能從這首蕩氣迴腸的詞曲中尋求一種精神上的慰藉了,畢竟他還是很清楚自己肩上的責任。
“給我也來一碗酒。”陸鳴練習兩遍之後也掌握了這首曲子的基本曲調,伸手要酒。
聽到這話的周祿把簫放了下來,“好主意,給我也來一碗。”
陸呦見此也跟着要了一碗,不過他只喝了半碗,三個人喝完酒之後,互相對視了一眼,隨後,樂起,緊接着,陸呦和陸鳴的歌聲響了起來。
不知是不是多喝了半碗酒的緣故,也可能是這一次陸呦放下了之前的猜忌和疑惑,心無旁騖地投入到自己的彈唱中,這一次陸呦演繹出了這首詞曲的大氣磅礴和放蕩不羈,而陸鳴的彈唱則有一種行雲流水般的酣暢淋漓和瀟灑自得。
比較奇怪的是周祿,衆人居然從他的簫聲裡聽出了一種蕩氣迴腸般的歲月滄桑感。
這怎麼可能?
他看起來年紀也大不過二十五歲,面相雖沒有陸呦和陸鳴幾個的膚白色嫩,可也不算老,並沒有歲月的痕跡和風雨的侵蝕,哪裡來的滄桑?
不過很快大家就把這個問題拋諸腦後了,因爲三個人的合奏把現場的氣氛帶動起來,由於歌詞也不復雜,吳哲、徐鈺等人漸漸也跟上了他們的彈唱,因而,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合唱,也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在門口駐足。
約摸有一頓飯的工夫,周祿第一個停了下來,緊接着,陸呦和陸鳴也結束了最後一個音符,三個人這才發現院子和門口都站了不少人,見他們停下來,有人起鬨說沒聽夠,還想讓他們再彈奏一曲。
不說這些看熱鬧的外人,就連吳哲、徐鈺幾個也覺得十分過癮,因而,見那些外人起鬨,徐鈺幾個也跟着起鬨。
陸呦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