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彥把自己從現代社會帶過去的那點歷史知識結合她在這個時空看過的書籍,詳細地從女真、契丹、蒙古三個國家或部落的淵源、崛起、語言、生活習性、信仰、地域特點等各個方面比對分析了一遍,一邊說顏彥還一邊在輿圖上比劃,同時也命人去把她翻閱的那本《山海經》取了來,告訴陸端這本書裡有很多關於地形地貌的描寫,他應該可以在做沙盤的時候用得上。
除了《山海經》,顏彥還把原主父親顏芮的文章筆記找了來,這些都爲她這番話找到了出處。
“我總算明白,難怪皇上一有什麼事情就喜歡招你進宮了,你這番話,的確不輸於朝堂上那些文臣武將,孩子,你能不能跟我說句實話,你對這場戰事究竟是怎麼看的?”陸端感慨問道。
“這個不好說,我只知道一句話,國與國之間,想要敦睦友鄰不是一件容易事,需要在兩國之間找一個平衡點,而支撐這個平衡點的除了兩國的兵力,還有很多別的原因,比如說糧草、戰馬、氣候等。總之,在兒媳看來,戰爭對兩個國家來說都是勞民傷財,都會給百姓帶來無可估量的痛苦。可是有的時候,戰爭找上門來,我們不打也不行,機會稍縱即逝。”
這裡的機會指的是燕雲十六州,顏彥知道,這燕雲十六州,不但是皇帝的心病,也是這些武將們的心病。
朱氏沒大聽懂顏彥這番話,不過最後一句“機會稍縱即逝”她倒是明白了,知道是指的燕雲十六州,因爲這番言論她好像聽兒子說過,好像就是上次皇上命兒子寫的策論中提到的,彼時兒子因爲這篇策論被皇上高看一眼,特地准許他上朝參政,因而朱氏記住了。
可這會朱氏見丈夫半個字沒有提到兒子,卻偏偏對顏彥很是推崇,這就令朱氏有些不解同時也有些不舒服了。
“大郎媳婦說的機會稍縱即逝指的是燕雲十六州吧?這番話二郎也說過,沒想到你們兩個倒是想一塊去了。”
朱氏倒也清楚一點,顏彥應該不是照搬的陸鳴文章,而是兩個人真想一塊去了。
說到這,朱氏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兒子,若顏彥嫁給陸鳴了,這兩人肯定會是相得益彰的一對璧人,顏彥不但能輔佐兒子的事業,還能打理好家業,她得省多少心,她兒子得省多少心?
可惜,世上沒有早知道,也沒有後悔藥。
“母親錯了,我和二弟想的不一樣,我其實並不看好這場戰爭,沒有二弟樂觀。”顏彥分辯了一句。
陸端沒有接這兩人的話,他在思索顏彥那番話,細細掂量了一會,他問顏彥,“在你看來,你認爲這平衡點是什麼?”
“燕雲十六州。”顏彥很乾脆地指了出來。
對大周而言,不管是和女真結盟還是和契丹結盟,目的只有一個,燕雲十六州。
而對契丹、女真以及蒙古來說,想說服大周出兵的條件也是燕雲十六州,這就好比撓癢癢,他們撓中了大周的癢處,大周想不動心也難。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陸端笑了,因爲顏彥和他也想到一塊去了。
這場戰事,決勝的關鍵是糧草和戰馬還有氣候,因而陸端首先要解決的是這三大難題。
朱氏聽的糊里糊塗,見陸端起身,她倒是也知道這場談話結束了,她也跟着起身向顏彥說道:“大郎媳婦,依我說,老爺後天一早就走了,不如你把大郎接回來一起回家住兩天吧,老爺這一走,沒有三五個月是回不來的。”
“今日有些晚了,明日我打發人去接他,我們明日晚上回去吃晚飯,後日一早送父親。”顏彥回道。
“罷了,不必如此婆婆媽媽的,我最討厭的就是送別了。”陸端擺手說道。
“話雖是如此,可也是我們的一份心意。”顏彥回道。
陸端聽了心念一動,他是想到了陸呦,這個兒子和他的感情實在是太淡漠了,以致於現在想往一處湊都沒法湊了。
說起來也怪他,對這個庶子,之前他委實沒怎麼關心過,非但如此,還嫌他丟了陸家臉,從不讓他出來見客,這孩子能有今天,還真的說是老天的垂憐,讓他碰上了一個好女人。
可說到好女人,陸端就不明白了,爲什麼每個女孩子未嫁前都善良、識大體通情理,可一成親,怎麼一個個都變成了怨婦和妒婦,甚至於毒婦,錙銖必較不說,甚至於還視別人的性命如草芥。
最令人難以忍受的是,人前偏還要裝作一副賢良淑德的大度樣,可揹着人,卻又是滿肚子的壞水,連最基本的幼吾幼人之幼都做不到。
想到這,陸端收住了往前邁的腿,“大郎媳婦,我想知道,你不願意大郎納妾,也不想讓自己身邊的丫鬟去做妾,你真就不怕世人的眼光,也不怕大郎爲此休了你?”
這個問題太過突然,顏彥愣怔了一下,這纔回道:“不怕,因爲我說出了每個女人的心聲,和她們不同的是,我比她們要勇敢,也比她們有底氣,失去我,絕對是夫君的損失,不是我。”
“這孩子,難道你祖母和你嬸子沒有教你女人七出之罪?”朱氏臉上有點小尷尬,假意問道。
“教了,以前我也認爲是對的,可嫁給夫君之後,我不這麼想了,可巧夫君也支持我這麼做,他說不希望我以後也變成一個怨婦和妒婦。”顏彥的話成功地令朱氏臉上現出了羞惱之色。
見此,顏彥只得又搬出了和老太太的那番說辭,她不是針對朱氏,而是針對所有的女性。
“你的意思是如若大郎納妾,你也不能免俗,也會變成一個怨婦和妒婦?”這纔是陸端想要知道的。
“回父親,我不是聖人,自然不能免俗。”顏彥回道。
這個回答顯然不是陸端希望的,不過卻令朱氏臉上和緩了些,可儘管如此,她也不贊成顏彥這番說辭,正待好好和顏彥掰扯掰扯時,陸端大步邁了出去,她瞅了一眼,只得轉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