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彥早就有心把這些東西收進去,可馬氏不開口,她也沒法張嘴。
因而這會見馬氏發話了,她上前兩手接過禮單,“嬸子破費了,有勞嬸子惦記,彥兒感激不盡,只是以後萬不可如此了,嬸子也說了是家人,家人之間無需如此客套。”
無論如何,場面上的客套話還是得有。
畢竟馬氏這份賀禮貌似不薄,一對三尺來長的大銅鏡,一對半人高的梅瓶,一對一尺來高的羊脂玉葫蘆,還有一對足金的金蟾,大若一隻成年人的手掌,這幾樣東西倒是和孟家差不多,只不過孟家的金蟾是青銅做的。
此外,馬氏還給顏彥準備了一對古董花瓶,兩幅字畫,一套官窯的餐具、茶具和酒具。
顏彥默算了一下,這份賀禮沒有一千兩銀子肯定拿不下來,看來,馬氏是存了心想要買好她。
把禮單交給青釉,顏彥正要去後廚再瞧瞧時,只見青禾又跑了來,說是皇家來人了,正好和陸家人在大門口碰上了,也正好碰上了要出門的顏彧。
顏彥一聽這話忙不迭地往大門跑去,剛拐過石壁,只見空地前停了兩頂八擡轎子和四五輛馬車,顏彧正上前幫着皇后扶太后下轎子呢,而另一邊,陸老太太也在朱氏的攙扶下馬車呢。
顏彥見此忙跪了下去,“民婦給太后、皇上、皇后磕頭請罪了,民婦乃無功無德之小輩,有幸得太后皇上皇后垂憐,實乃祖宗陰德惠及民婦,民婦本就深感慚愧,不意今因喬遷一事又驚動聖駕鳳駕,實乃民婦之過,還請太后皇上皇后……”
“行了,丫頭,平身吧,這些客套話就不用說了,不知你今日預備了什麼好東西,我先聲明,沒有驚喜我可不留下來。”李琮打斷了顏彥。
“皇上放心吧,不敢說一定能得聖心,但保證是皇上沒有吃過沒有見過的。”顏彥也拋去了那些客套,起身笑道。
事實上,皇上今日肯賞臉來吃這頓飯,的確是天大的福分,這是當朝的公主和長公主都沒有過的先例。
因而顏彥激動了,也感動了。
“這孩子,口氣還不小,回頭我看你拿不出好東西怎麼辦?”太后走到顏彥身邊,鬆開了顏彧,伸手戳了下顏彥的腦袋。
話音剛落,陸家人也跪了下去請安,太后命顏彥去把老太太扶起來,“親家老夫人,今日我們不論國禮,我呢,是彥兒的姨祖母,你呢,是彥兒的婆祖母,我們都是孩子們的長輩,大家難得在一起聚聚,就別講那些虛禮客套了。說實在的,我是被這孩子誑來的,非說要請我吃一頓她親自做的膳食,讓我全了她的這份孝心,這不,我一想到我那可憐的妹子和外甥外甥媳婦,便答應了這孩子。”
“那是太后宅心仁厚體恤親人,也是我們彥兒的福分,同時也是我們陸家的福分,還請太后再受臣婦一拜。”陸老夫人說完再次跪下去磕了個頭。
“親家老太太,都說了今日不用多禮。咱們呀,都是爲了孩子好,我家彥兒嫁進你們陸家,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幸好你們通達,准許他們搬出來單住,說到這,我還得替我們彥兒謝你們一聲呢,彥兒,還不趕緊去把你祖母扶起來?”太后不緊不慢地說道,最後一句話說完,對方的頭也磕過了。
顏彥見此抿嘴一笑,她知道太后是不愛聽陸老太太那句“同時也是我們陸家的福分”,顏彥嫁的是庶子,能代表陸家嗎?
這不自己往槍口上撞麼?
顏彥嫁進陸家三個多月了,太后什麼時候進過陸家的大門?就連皇上送顏彥回家也只是在陸軍大門口停的馬車,並沒有進陸家的門,可今日顏彥搬家,太后、皇上、皇后太子和幾位成年皇子全都上門了,這說明什麼陸老太太還會不清楚?
這怎麼能是陸家的福分呢?
這明明就是給顏彥撐腰長臉來了啊,關陸傢什麼事?
朱氏似乎也聽懂了太后的意思,忙跪了下去,“回稟太后,大郎媳婦非但沒有給陸家添麻煩,相反還給陸家帶來不少福氣和喜氣,這孩子是真正的尊老敬老,對底下的弟弟妹妹也一向關照,因而,我們陸家上上下下沒有喜歡她的。”
“這就好,這就好,我們彥兒呀,從小沒有父母疼愛,偏又是在那種情形下被逼的嫁進你們陸家,我知道,孩子心裡委屈着呢,我還真怕有那不開眼的勢利小人看輕了她。”太后毫不客氣地敲打了下這對婆媳。
她纔不信顏彥在陸家能過舒心了,真過舒心了她會冒着被人詬病的風險也要搬出來?
這也是太后非要高調上門來給顏彥暖房的重要理由,她是想借皇家的威名堵住外面那些世人的嘴,顏彥搬家是皇家的旨意,不是這小兩口不孝。
說話間,馬氏領着顏彤也趕到了,還有顏芃顏彰幾個也隨後跑來了,太后看到他們,再看看顏彧,這才品出不對勁來。
馬氏見太后眯着眼睛看向了顏彧,忙解釋說:“回稟太后,彧兒這孩子性急,非要來看看她大姐的新居,這不,看過之後就要走,可巧碰上了你們。”
“既這樣,來都來了,還走什麼,還請親家老夫人別笑話咱們不懂禮數就行。”太后心明鏡似的猜到了馬氏和顏彧的心思,可人都被陸家碰上了,再說走有什麼意義?
左右該丟的臉都丟了,還不如大大方方留下來。
當然了,這也是因爲陸鳴沒來的緣故,若是陸鳴來了,太后是決計不會讓顏彧留下來的。
爲此,太后把往日對顏彧的喜歡減了兩分。
太后發話了,顏彧只得留下來,只是留下來也尷尬,因爲傻子也能看出太后的不喜來,因而,今日這事着實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可是話又說回了,也怪當初顏彥沒說清楚,爲何不直接說陸家人會上門。
可顏彥也冤啊,當初她徵求過陸老太太的意思,陸老太太是說不來,怕衝撞了太后,可誰知後來陸端又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