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家的藏書是按類別擺放的,顏彥不巧站在了一排科考類的經義前,且古代的書並不像現代的書能在書脊上看到書名,顏彥只得胡亂抽出一本來,可巧就是一本本朝歷屆科考的一甲策論。
正要放回去時,只見顏彤笑着打趣說:“大姐,你的興趣越來越古怪了,居然會想着看這種書?難不成你打算將來去考一個女狀元?”
“說到女狀元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祖母以前就不止一次誇過大姐,說大姐要是男孩子的話準能去考個功名回來。”顏彧也湊過來笑道。
“纔不是呢,大姐要是男孩子的話就可以繼承祖父的爵位了,哪還用考什麼功名?”顏彤駁了一句。
這話倒是提醒了顏彥,本朝律法規定,能襲爵的世家子弟一律不許參加科舉,因爲科舉錄取的人員是有定數的,而這些世子世孫們從小都經過了嚴格的篩選和精心的培養,文才武略比普通人自是強了太多,因而他們一下場,肯定要擠掉別人的指標。
這對那些寒窗苦讀的普通學子來說未免有點不太公平,因爲不管是從師資力量還是從家世背景以及閱歷眼界來說,普通學子都是無法望其項背的。
同理,這對皇家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因爲這意味着他們錄取的可用之人少了。
不過那些沒有爵位繼承的世家子弟倒是可以通過科舉改變自己的命運,只是這樣的人不多,箇中緣由顏彥倒不是很清楚,不過她猜想應該和避嫌有關。
畢竟一個世家大族裡正常下只有嫡長子可以繼承爵位,別的子女若是太過優秀的話未免會對嫡長子造成威脅,這對他來說未必是福了。
想到這,顏彥想起了陸呦。
原主對陸呦這個人並不瞭解,不過顏彥從他的書法和文采上看,這人的智商絕對沒問題,至於他爲什麼不能開口說話,顏彥覺得多半是小時候受了某種刺激,因而造成了他的自閉傾向,不願意和別人交流。
但從他可以聽懂別人的意圖,也可以用文字來和別人溝通這點來看,他這病還是有希望治癒的。
“奇怪,我關心這些做什麼?”顏彥嘟囔了一句,很快甩了甩頭,把這個陸呦甩了出去。
拿了書,顏彥也不想再在藏書樓逗留了,她還得回去給顏彧畫花樣子呢。
於是,她帶頭出了門,和顏彧顏彤一起回到自己住的慎行居,之後,她把顏彧顏彤留在了外面廳堂,自己一個人趴在炕几上琢磨起顏彧要的花樣子來。
團扇大小的,顏彥猜想她多半是想把這把團扇送給太后,而太后的壽誕自然是喜氣爲主,因此,顏彥仔細回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一些經典團扇圖案,最後選了一幅錦鯉圖,鯉魚的寓意好,不僅是年年有餘,而且還預示可以跳龍門,同時,錦鯉在現代又代表着幸運。
顏彥在現代學過一點素描,再加上原主的繪畫技能,因而這幅鯉魚圖畫的活靈活現的,簡直就跟真的一樣,而且最重要的是,顏彥一共畫了六條大大小小的錦鯉在水裡嬉戲,顏色花樣都略有差異,因此,她猜想太后一定會喜歡的。
至於她自己,她倒是沒想去爭什麼魁首,還是老老實實地庵裡待一年再說。
顏彧看到顏彥給的花樣,先是一喜,繼而一驚,“大姐,你的畫越發的好了,這魚的眼睛和尾巴好像還會動呢。”
顏彤見了也十分歡喜,磨着顏彥也給她畫一幅,她想繡一對炕屏擺在自己炕頭,顏彥剛要答應,只見馬氏進來了。
馬氏顯然是有話要和顏彥說,因而,見了顏彧手裡的畫,誇了顏彥兩句,便打發這對姐妹回去繡團扇了。
顏彥見此親自捧了一杯茶奉上,然後對青禾使了個眼色,青禾帶着青苗幾個出去了。
“孩子,怎麼樣,今天還不能開口說話?”馬氏先問道。
顏彥搖搖頭,試了試,發出了一點含混且又沙啞的聲音,馬氏聽了微微擰了擰眉,隨即嘆了口氣,“孩子,方纔陸夫人來見我了,說是想爲陸家大郎求娶你,我知你叔叔必不願意,想着先來見見你,問問你的意思。”
說完,馬氏一頓,“你也別忙着先拒絕我,這不是我的意思,是皇上的意思,也是陸家的意思。我知你是一個要強的人,否則也不會聽到陸家退親就找了幾尺白綾把自己吊了起來。可孩子,你是死過一回的人,你跟嬸子說,死的滋味真的比活着好嗎?”
顏彥搖頭,她不清楚原主把自己吊住了是什麼感受,可可她記得自己溺水時的難受,那種痛苦真是沒法形容的。
馬氏見顏彥搖頭,臉上的表情柔和了幾分,伸手摸了摸顏彥的頭,“這就好,你聽嬸子跟你說,陸家大公子雖說有隱疾,可據陸夫人說,他只是口吃得厲害,不影響他正常生活,對了,這點你叔叔也可以作證的,想必你昨兒也看了你叔叔給你的那張紙。孩子,你是不曉得,但凡有一點別的法子,我是一百個不願意你去庵裡的,誰家孩子養這麼大了捨得送到那種地方去吃苦?之前嬸子之所以同意你去庵裡,那是因爲嬸子以爲短期內是不會有人肯求娶你的。而今陸家拿出了他們的誠意,嬸子爲你自己考慮,覺得嫁給陸家要比出家做尼姑強百倍。當然了,或許你覺得,出家是暫時的,二年後風聲過去了,太后老人家會爲你做主再挑一門好親事,可是孩子你想過沒有,再挑,能有陸家的門檻高?再有,紙是包不住火的,這件事肯定瞞不住人的,這世上,有哪個男的肯包容自己的妻子有過這種污點的?”
見顏彥低頭沒吱聲,馬氏又繼續說道:“嬸子覺得,與其讓你冒險去嫁一個陌生人一輩子擡不起頭來過日子,還不如就嫁給陸家大公子,他是真心想贖罪,成親後必會把你捧在手心裡疼。”
這話成功地令顏彥擡起了頭,她很是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令馬氏一夜之間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