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入了春,也不像白玉堂剛剛去汴京去的時候那麼冷。
那個時候真的是挺冷的,還下着雪,白玉堂都不知道爲什麼那個時候怎麼就那麼不顧一切地衝去馬廄牽了自己的馬,還不顧一切地放棄了自己溫暖的雪影居,就孤身一人上了開封。
或許是展昭的呼喚。他曾經在暗地裡這樣自我安慰。
不過,白玉堂倒是知道,這回去汴京可不像是當初去開封找展昭算賬那麼簡單,他是罪犯,雖然按照展昭的說法他的罪算是可大可小,但是就是因爲這一回的“可大可小”,所以他的命終究還是被那皇帝小兒抓在手上。
展昭說:“無妨,皇上不會將你怎麼樣,展某既答應了陷空四鼠保你不死,自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這回在白玉堂耳中聽着,有些不甘心,也有些說不上來的欣喜。展昭說他是不會袖手旁觀,這點自然是讓他相當高興的,只是這高興是要放在“答應了陷空四鼠保你不死”這個前提下,還是讓他覺得微微不爽。
桃花三兩隻。
開封府也是有着紅桃白杏的,想來也是,既然有着公孫策那樣可以和自家大嫂相匹敵的神醫人物,這樣的景色也是可以理解,不管是包大人的院子,還是開封府的後院,三三兩兩都開滿了紅色的桃白色的杏。
只有展昭的院子裡頭,沒有什麼紅桃柳綠,只有一片白梨樹上開着簇簇白梨花,一片的白色,比他的雪影居還要白。
但是,那樣一片的白色,再在裡頭湊上一抹藍色,倒是真正的賞心悅目了,至少在白玉堂看來就是這樣的。
“白兄,展昭這裡是梨花白,恐怕暫時要白兄忍忍了。”展昭出了屋子,手上一個酒罈子,已經開了封,帶出了濃郁的白梨香,和當年展昭身上的味道非常相似,比現在的展昭身上的味道缺了一股白玉堂說不上來的味道,“關於白兄的事情,包大人已經去皇宮說明了,有包大人在,想來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的,白兄儘管放心。”
其實本來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事情,最多就是讓包大人打上幾板子而已。有些話展昭並沒有說出口,顧及白玉堂的面子只是在心裡想想而已,他倒是知道,仁宗也是個宅心仁厚的人,這樣的事情到底還算是小事,還犯不上用什麼大刑。
但是,究竟是什麼樣的決定,展昭還是不夠明白的,也不敢跟白玉堂保證什麼。
反正不會死就是了。
“白少俠,當初你爲何要盜開封府上的三寶?那終究也就是好聽點,說是三寶,實際上也不過是那什麼沒什麼用的東西而已,還惹的那麼多的麻煩?”公孫的事情不算多,現在他倒是相當有時間來跟白玉堂扯扯家常,順便再套套他惹事的原因。
“沒事,也就那時候江湖上鬧出個什麼南俠進官場來着,還封了個御貓的名號,我好奇來的,但是白爺一連來了幾天都沒有看到一隻貓,不管是大貓還是小貓,總之連影子都沒有看到,一氣之下就想給你們找點麻煩來的……”說着這些話的時候,白玉堂還是相當心虛的,他確實是給開封府惹了不少的麻煩。
“倒也是無事,只是累了展護衛,前些日子他還在宮中忙着呢,亂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總之那皇宮裡也不知道人都死光了還是怎麼地,總是喜歡往我開封府裡調人,調就調唄,還就只調展昭,真正是氣煞人也,不知道小孩子要長身體麼?這麼壓着個孩子,他們也不怕遭天譴……”公孫策越說越說氣憤,後來還將展昭倒的梨花白一口喝了個乾淨。
展昭眨眨自己貓一樣的大眼睛,盯着公孫策看,眼睛裡邊很是好奇。
“貓,你看什麼?”
“我到開封府這麼久,都沒有看到公孫先生喝過酒,所以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覺得喝酒不利於身體還是真的不會喝酒。”展昭還是看着公孫策,“畢竟,這是梨花白,而像我這樣的人太少了。”
“你算是什麼樣的人?”展昭身上好像總是有很奇怪的特性,讓人覺得抓不住他,這是讓白玉堂覺得相當不爽的事情。
“梨花白,酒味淡,而後勁強。那指的是普通的梨花白,但是我這裡的梨花白是師孃生前最喜歡喝的梨花白,在裡邊加上了市場上沒有的配料,所以,這梨花白味道和一般的梨花白相比還是有所不同的,但是有一點是一樣的,那就是後勁強。”展昭說這話的時候還是相當自豪的,“味清淡而後勁大,這是梨花白的特點,但是我喝梨花白不會醉,反而其他後勁不是那麼大的酒醉的很快,所以我只喝梨花白,也可能是小時候喝多了用梨花白釀的藥酒的關係。”
“這梨花白,確實和一般的梨花白相當不同,似乎帶着點不是梨花的甜味,那是什麼?”聽展昭這麼說,白玉堂便生了好奇之心,這梨花白確實與衆不同,“比一般的梨花白好喝些,我告訴乾孃去,快說,莫要私藏。”
“甘草而已。”展昭並沒有將它當成秘密,“藥酒的必備草藥,但是藥酒中還有很多東西要加,這梨花白中就只加了這一味。”
“啊?只是甘草?”甘草是什麼東西,有個被稱爲神醫的大嫂,白玉堂自然是明白,只是沒有想到,那一片小小的草藥竟然能讓這梨花白髮生了這麼大的改變。
“只是甘草,只是量很難把握。”展昭將腦袋偏了偏,望着公孫策,“怎麼會沒有反應?”
白玉堂也反應過來了,展昭本身是好奇公孫先生的酒量,現在公孫先生突然不說話了,只是怔怔地望着酒杯,說不上究竟是醉了還是沒醉,或者只是酒勁還沒有上來?
正愣着想,公孫很出人意料的有了動作,只是這個動作讓兩人都下了一跳。
“龍鬚草……”
展昭的頭髮被公孫一把抓在手上,一動不敢動,倒是公孫的話讓他有些反應。
龍鬚草是相當珍惜的草藥,算得上是平民中的貴族,並不是非常難得,但是效果確實非常的好,是解毒的必備品,展昭隨身帶着的腰包裡最不缺的就是這東西,只是公孫先生怎麼會突然開始唸叨這個?難不成……
展昭看了看抓着自己頭髮不肯鬆手的公孫策,一個念頭衝上腦門。
撒酒瘋???
“唉,公孫先生,你這是幹什麼……”
白玉堂看到有人這麼貼近展昭,自然是心裡不爽,重點是展昭前些日子還跟他說,他不喜歡別人碰他,但是現在卻是任由公孫策上下其手,也不知道這位開封府的主簿大人究竟想到什麼了,嘴裡還唸叨着什麼,聲音輕得很,他聽得不是很真切,這個時候他也沒有什麼心思聽他說什麼,心裡火急火燎的。
“白兄,公孫先生恐怕是喝醉了撒酒瘋……”
想着能不能將公孫拖到他自己房子裡邊的牀上去躺着,展昭回過神來對白玉堂如是說道,希望他能幫點什麼忙,當然這個時候的白玉堂其實是指望不上的,展昭並沒有想他能幫自己把公孫安置好,最多讓他幫忙叫王朝馬漢過來。
“唉,你們怎麼讓公孫先生喝酒了?公孫先生喝不得酒的呀……”來的四大門柱之一很是急急忙忙,幫着展昭將自己的頭髮從公孫策的手上解救出來。
“呃,小弟實在是不知,還多謝王大哥……”
“展兄弟不必如此客氣,只是我姓趙……”
展昭略微覺得有些尷尬,還是沒有記住開封府裡的人,相比之下白玉堂倒是覺得相當有趣,扭頭忍着笑,肩膀還是一聳一聳的,顯然是忍得相當辛苦。
“其實也不怪展兄,那酒本來是我在喝的,只是公孫先生剛剛來問我些私人問題,我也不知公孫先生會這樣,也就……”看到展昭這個尷尬的樣子,白玉堂咳了兩聲,幫他解圍了。
其實展昭也是不知道,公孫先生會這樣撒酒瘋的吧?
於是,包拯回到開封府,本來想着和公孫商量一下,明日進宮時候要做的準備,白玉堂這回犯的雖然並不是特別重的事情,但是那三寶怎麼說都是皇上御賜之物,象徵性的懲罰還是需要的,皇上並沒有什麼怪罪的意思,只是說“展護衛順利將三寶尋回,論功行賞,明日讓展護衛將白玉堂送來給他過目”這樣的話。
當然,這話不能和白玉堂說,這種用詞方式是仁宗的特有方式,並非是將白玉堂當做隨隨便便的東西能隨隨便便拿來讓他“過目”的,或許是皇帝做多了,這樣的句式已經成了習慣,改不了。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亂成這個樣子?”
“回大人,公孫先生將我倒給白兄的酒當成我平日裡在喝的梨花茶了,於是……”
聽完了展昭的敘述,身爲與公孫已經做了數年的同窗的包拯,自然是知道事情往什麼方向發展了,公孫喝酒醉了之後的德性包拯也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倒是成了這一團混亂中唯一一個還能淡定如斯的人,只是和展昭說了一句便回房去了。
“明日帶着白玉堂隨本府進宮,另外若是公孫先生清醒過來了,就讓他來書房找我。放心,公孫先生這毛病,來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