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月圓如盤,地上人也團圓。兩對情侶,一對兄弟的組合正圍坐在石桌旁,吉吉不時地品嚐着盤中的美味,腫脹的口中還不忘說出益美之詞:真是太好吃了。
“好吃你就多吃點。”紅袖笑着說,作爲一個廚師最開心的就是看到有人喜歡她做的東西,吉吉吃的越多她越開心,反正點心很多也不怕都被他吃掉。
丁爽給他夾了一快綠豆糕:“來嚐嚐這個,可以清熱去火。”
易風咬了一口味道不錯,就多吃了幾塊。看到他的樣子,丁爽很開心,她說:“你看起來好了很多。”
易風停了一下說:“嗯是迴光返照吧。”
“呸呸。”紅袖不顧形象的連聲吐唾沫,“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打擾人家興致。”其實她在意的還是易風的身體,明明在把脈時只是有些紊亂而已,怎麼會死呢?她看着易風的臉,雖然沒有健康的紅潤色澤,臉色蒼白卻沒有死灰色,他最近太疲勞了,只要休息一會就可以了。“哥,要不你進屋休息一會吧。”
點點也勸說:“老大,進去躺一會也好,你最近太累了。我這裡正好有顆藥你吃下去吧。”點點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藥丸,一股濃郁的清香即刻蔓延開來,流雲的眼睛眯了起來:“雪花玉蓮丸?”
點點有些吃驚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流雲兄如此見多識廣,沒錯這就是雪花玉蓮丸。”
紅袖驚喜地盯着他手中的紅丸,激動地說:“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來?我聽說雪花玉蓮丸是由千年冰蓮爲主材,輔以四十九中名貴藥材煉製而成,是寧新精心的聖藥。”
“呵呵,呵呵。”點點傻笑,他也想早點拿出來,可是藥丸是今天才收到的他還沒來得及找機會送出去。
紅袖也只是隨口說了說,她這人就是如此心直。看到點點的樣子就知道他有什麼難言之隱,雪花玉蓮丸如此貴重,對他來說或許有什麼重大的意義,當下就原諒了他,將心思轉到了易風的身上。“哥,快吃了吧。”
易風搖頭不允。紅袖着急了,她用命令的口吻說:“哥你一定要吃下去。”
見到她有暴走的傾向,流雲立刻拉住了她的胳膊,說:“大哥不吃一定有他的原因,聽他說完。”
紅袖氣呼呼地坐在原地聽着易風的解釋。易風說:“雪花玉蓮丸清的是雜念,靜的是心,可是我的病正好相反,我要的是清心多雜念。”易風的解釋讓他們摸不着頭腦,難道雜念多是好事嗎?心不靜人不寧這不是常理嗎?
流雲複雜的望了他一眼,說:“呵呵,大哥自然是不能用常理來形容的,我相信他。”
“呵呵,看來流雲懂了,你們懂了嗎?”易風笑着說,心裡還是暖暖的,沒想到最先理解他的竟然是流雲,這個男人總給他一種遠在千里又近在眼前的感覺,看得見摸不着,雲裡霧裡的讓他糊塗,假如不是最近太亂沒精力去管他的事情,倒是要好好和他談談。
說起來今晚也奇怪,當日鬼影說他十日內必死,今晚就是最後的時限了,他不但沒死,反而頭腦清醒了許多,剛纔那句迴光返照也絕非他故意說的,而是當時腦海中突然浮現了這個答案,讓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搞不懂的東西就不要搞,把握現在最重要,六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暢談,紅袖和丁爽談着刺繡的技巧,大多數時間是紅袖在說丁爽在聽,她聽得很認真,假如手邊有毛筆和本子一定會記下來,能得到紅袖的指點是一件榮幸的事,至少在刺繡方面如此。
吉吉和點點在劃酒拳,吉吉是花場的老手,點點是酒罈的宿將,兩人棋逢對手劃得風生水起。夾在四人中間的兩個人卻像兩個木頭樁子,流雲靜靜的喝酒倒不稀奇,大家都習慣了他的品性,不喜歡說話,只是靜靜的在一旁看着,除非是有人問他事情,也是問一個句答一句,說起來只有兩個人讓他主動說過話,一個是紅袖,一個就是易風了。
平時在這種場合易風不是話最多的,卻一定是談話的中心,可是今晚他只是靜靜的喝酒,不時地看着遠處,漆黑中好像有人要來,心裡覺得不安,這和前日的混亂不同,是不安,是害怕,難道今晚真會發生什麼?
他要等的又是誰?
要殺他的又是誰?
時間,
會告訴他答案。
所以他在等。可是心裡不安又混亂,沒有了往日的淡定,不時地四處張望。
丁爽細心的注意到易風的心緒不寧,關心地問:“易兄你怎麼了?”
肩膀上丁爽白嫩的手掌按在那裡,看到她的手就好像吃了一顆定心丸,易風的心突然就靜了下來,他說:“沒事。”
丁爽不再說什麼,因爲她不會懷疑易風的話,正如易風不會懷疑她一樣。
蕊兒按照記憶中的路子繞了很久,好不容才找到正確的地點,以前來過,只是那時候是白天,沒想到晚上的大理和白天差這麼多,沒有了熱鬧的人羣,這裡的街道和房子好像都成了一個模子的作品,晚上分不出來,要不是她閃亮的眼睛在黑夜中辨別出紅袖添香的招牌,要不是紅袖的招牌不分晝夜掛在那裡,說不定她今晚就不會找到這裡,起碼會耽誤很久,可是她偏偏在這時候找到了。
紅袖添香的後面有光。蕊兒是個聰明的孩子,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人。她去了那裡,然後就看到做夢也想不到的一幕。
一個女孩子的手搭在易風的肩膀上,正和易風在說着什麼,那笑容,那神態,那動作是如此熟悉,假如那個女子是紅袖她不會生氣,因爲紅袖是易風的妹妹。可是這個女孩子是誰?
完全沒有見過,也感受不到她身上有任何真氣,莫非是易風新結識的女孩?
想到這裡讓蕊兒很生氣,她累死累活的支撐靈鷲宮,老公卻在和別的女子調情,這讓她很生氣。“易風!”黑夜中傳來一聲斷喝!
易風看了一眼,就算有夜的阻擋,他還是認出了,這個身影實在是太熟悉了,她的每一寸肌膚易風都熟悉,“蕊兒?”下意識的一聲讓衆人一驚,難道蕊兒來了?
她來這裡做什麼?
其他人對視一眼,在對方的眼中看到的都是迷茫,他們相信對方看到的也是同樣的迷茫,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蕊兒不是應該正在準備攻打陰風堡嗎?
這種時候她怎麼能離開?
沒人想得透。
易風同樣不明白,剛纔的聲音中怎麼讓他嗅出一股殺氣?不應該的。蕊兒對他從來沒有殺意,易風兩個字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從她的口中都帶着一股淡淡的甜意,從來沒有和殺氣沾過邊。
蕊兒飄了下來,身體在黑暗中不住地顫抖。易風突然想上去抱住她,心裡想:“她一定是受了很多委屈,我要安慰他。”
“你過得好嗎?”從牙縫中擠出的話讓易風很難受,蕊兒從來不會用這種語氣對他的啊,當蕊兒這麼說的時候,就代表對方是她的敵人,可是他們怎麼會變成敵人了呢?
“不知道。”易風回答。
“不知道?呵呵,呵呵”蕊兒笑得癲狂,易風竟然也會用不知道來推搪,真是笑死人了,“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冢,看來果然如此,你在這個地方呆得太久了。”蕊兒的話紅袖很不舒服,什麼叫溫柔鄉英雄冢,這個地方怎麼了?她氣憤的站了起來,指着蕊兒說:“死丫頭你給我說清楚,我這地方怎麼了?它招你惹你了?哦,我知道了,我哥他不要你了,找了個更好的你就不舒服了對不對?”
“紅袖!”易風嚴厲的喊道,突然的呵斥讓紅袖有些暈乎乎的,她從來沒見過易風這麼生氣,難道她說錯了什麼嗎?還是大哥真的愛上了這個死丫頭?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蕊兒的腦海中完全被那個念頭佔據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眼中熊熊的怒火燒燬了她所有的理智,什麼海誓山盟都是假的,“你說過要一輩子對我好的,你說過的。”
易風澀聲說:“我說過,現在….”
“你沒做到!”蕊兒撕心裂肺地喊叫。
易風的心突然好疼,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辯解的力量,蕊兒說的對,他沒做到。失言就是失言,沒有任何藉口能作爲掩飾。“對不起。”
三個字如同三把刀狠狠地插在蕊兒的心上,對不起?當人做錯的時候纔會說對不起吧,那麼他真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了?果然是這樣的,他不要我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蕊兒好傷心,好想哭。可是一想起姐妹們,她又忍住了,她不能哭!“好,好,好。”
三個好字說完,整個人如同一把利劍突然刺了過來。易風嚇傻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
“不好.”點點心裡想,從這掌上帶着的真氣看蕊兒是動了真怒,掌上凝聚着她最強的殺意,而易風的臉上平靜無波,是爲什麼?已經沒有時間讓他亂想了,袖中神劍劃落手心,“對不起了蕊兒。”
一劍遞出輕飄飄的好似隨時都會跌到地上。
怎麼可能?
點點駭然發現他的內力在一瞬間竟然消失了,不好,有毒!
是誰?所下的毒竟然讓他無法覺察,可是這還毒不死他,只是會讓他在短時間內功力被制住而已。點點有抱窩在一盞茶的時間內就逼出毒素,可是蕊兒要殺易風只在眨眼之間了。
吉吉出手了,手中烏黑的長盒突然迸射出無數的細小影子。
易風的心中嘆了口氣,吉吉還是來了。
他不動,因爲他在賭,賭蕊兒這一掌只是虛晃,賭這一掌在最後關頭會將掌力收回。
他也賭吉吉,賭他不會出手。
可是這一局他輸了,吉吉出手了。
當吉吉出手之後,心裡突然就亂了。因爲吉吉的蜈蚣針憑他本身的功力絕對擋不住,即使如此他還是將所剩不多的真氣在身後凝出數道氣牆,能阻上一阻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