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萬紀臉都黑了,好歹我是齊王府長史,你當我不存在啊?
這個真不怪李佑,實在是之前權萬紀給李佑留下了一個信譽不好的印象。當然這個印象是個誤會,李佑這種沒腦子的人看問題的角度總是那麼奇葩。覺得權萬紀在李世民跟前告黑狀,是在害他云云。具體細節不贅述。
“自成,齊王的意思,你給做個擔保。”權萬紀只好回頭看李誠,那意思你來吧。
李誠也是一臉的懵逼,這貨啥意思?我們是仇人啊?還是關係很糟糕那種,你讓我來給你擔保?投降不殺這事情,我說了你能信?
權萬紀一看李誠的表情,明白了。趕緊解釋一句:“自成素有清名,雅量著於四海。”
這話啥意思呢?權萬紀在肯定李誠的人品,拋開能力不說,李誠苦心經營的名聲,這會算是徹底的發揮作用了。就算是仇家,也不能不信服李誠的名聲。
別說是唐朝了,就算是後來的網絡時代,資訊高度發達那會,一個人的名聲真的能當錢用。只不過網絡時代呢,美名臭名都是名。唐朝的話,你要是臭名遠揚了,出門都得被口水淹死,在網絡時代就不會。
這麼說吧,李佑跟李誠是死敵不假,但是李誠的人品和名聲疊加出來的效果,讓李佑相信李誠的信譽。不就是投降麼?可以啊,我不信權萬紀,我信李誠,你給句話吧。
李誠反應過來之後露出一絲苦笑,搖搖頭道:“言重了,誠不過博有虛名。”
話是這麼說,李誠把手裡的弓遞給身邊人的時候,圍牆後面的腦袋刷的一下縮回去了。這是真怕李誠來一傢伙,誰都不肯做那個倒黴蛋。
李誠見狀哈哈大笑道:“齊王既然開了口,這個擔保李誠做了。只要齊王束手就擒,李誠親自帶隊,護送齊王進京,但凡齊王少一根毛,李誠以性命相抵。”
這就算是立誓了,還是在衆人面前立下的誓言。李誠確實可以賴掉,但是今後他前途什麼都沒了,聲譽徹底毀掉。而且還會連累家人。這個時代就是這麼離譜,一個人的名聲實在是太重要了。
李誠擔保之後,站在大門外不遠處,面無表情的看着門口。不是不擔心裡頭人突然翻臉放箭,實在是必須硬着頭皮。這次要是演砸了,以前的一切努力都可能付之東流。
沒一會大門打開了,裡頭李佑吼一嗓子:“李誠,孤便信你一遭。”
說完李佑便當先出來,李誠對他笑了笑:“齊王能放下屠刀,避免更大的傷亡,善莫大焉。”權萬紀在後面見狀一揮手,一羣部下一擁而上。李佑也不防抗,雙手揹着讓人綁。
兩個士兵要去綁李佑的時候,李誠淡淡道:“權長史,齊王乃天家血脈,豈可輕慢?”
權萬紀聞聲做個手勢,李佑立刻就被人忽視了,站在一邊看着門裡的人陸續出來,出來一個綁一個,串在一起都帶走了。
李佑沉默不語,李誠做個手勢道:“還請殿下跟着李誠一道,委屈過些苦日子幾日,等天使來了再說其他。”
李佑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李誠,沒給他綁起來,這讓李佑很意外。畢竟是謀反的大罪啊,一般人的話,肯定給李佑綁起來,關進打牢再說。更何況李誠和李佑是死敵呢?
權萬紀這時候走來了,李誠交代一句,權萬紀點點頭,看了一眼低下頭的李佑:“自成,借一步說話。”說着也不管李佑了,似乎不怕他逃跑,實際上李佑一個人站在那,也沒人去管他。李佑也沒有跑的意思,一個站角落裡低頭不知道在想啥。
“要不要審一審?”權萬紀動了點心思,李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說話,權萬紀被看的心頭髮毛,很快自己就想明白了,李佑可燙手啊。
李佑的結果幾乎是已經註定的,削除爵位,流配邊疆。死是肯定不會死的,而且這人就不是臣子能審的,只能是宗人府和皇帝來處置。多看一眼都怕給自己招惹麻煩呢。
站在李誠的角度看,李佑前腳造反,李誠後腳翻手就給平了,還要多大的功勞?怎麼可能會給自己找這種麻煩呢?李誠唯一要做的,就是確保李佑的安全。
“那就算了,權某多事了。”權萬紀轉身要走,畢竟他現在是最高長官,有很多事情恨着他去處置。李誠擡手道:“權長史稍候。”權萬紀站住回頭,眼神疑問。
“那個,先給安排個安靜的宅子,再安排兩個丫鬟兩個僕婦伺候在下與齊王住下,等待天使來了再說。”李誠總算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權萬紀鬆一口氣,就怕不知道李誠心裡怎麼想的,知道了就好辦了。這活說實在的,不好弄啊。
“權某這就安排。”權萬紀說着要走,李誠一招手:“等等。”權萬紀又站住,看清楚李誠的表情了,走近了低聲道:“自成還有何事教我?”
“紇幹承基,這人本是東宮的死士,拿下了別審,單獨看好咯,回頭交給天使就行。就說有僕從認得他,說他本是東宮的人。”李誠壓低了嗓音,權萬紀聽了寒毛都豎起來了,狠狠的打了一個哆嗦,語帶顫抖。
“自成……可別亂說話。”權萬紀四下看看,沒有別人才敢開口。
李誠低聲道:“你我什麼都不知道,找個在長安的老人指認一下就完事了。不要審,不要問,回頭給天使說一聲就得了。”
權萬紀明白了,李誠是在保護他的政治生命,畢竟齊王府長史這個差事,算是辦砸了。李佑投降,束手就擒,齊州的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該爲今後的事情考慮了。
因爲一個不確定的因素,引出一段事情來,就算是沒有確實的事情發生,僅僅是個懷疑,也足夠權萬紀繼續在李世民的跟前晃悠的。
政治人物最怕沒有存在感了,有存在感的要擴大影響,例如謝安那個“安石不出,如蒼生何”。實際上哪有那麼誇張呢?不過就是造勢的一種手段而已,那會叫“養望”。
謝安要牛逼到吹上天的地步,東晉還需要苟安半壁江山?早打回老家去了。
現在的情況又不一樣了,皇帝李世民是關鍵,權萬紀要想繼續在仕途上有所作爲,就得不斷的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李世民的眼前。
同樣是臣子,熟悉的和不熟悉的,根本就是兩個概念。熟悉的臣子,有空着的好位置的時候,皇帝會第一時間想到你,“那個誰不錯,讓他來試試看吧。”
總而言之,差距太大了。李誠這算是善意的提醒,至少權萬紀是這麼想的。他哪裡想的到,李誠是在挖一個更大的坑。紇幹承基這傢伙,根本就是個二五仔雙面間諜。這邊是東宮的死士,那邊是齊王府的鷹犬。
因爲紇幹承基,引出了東宮的謀反案子,根本原因還是紇幹承基爲了自保。也不知道李二是怎麼想的,這傢伙居然沒有弄死他,反而給他封爵了。
要知道紇幹承基不是在第一時間舉報的,而是被押送回長安之後,作爲李佑叛黨走狗,準備砍了喂狗的那種。這傢伙一看不弄點更大的動靜出來,要被砍死了,這才藉着審訊的機會,跟大理寺的人表示,“我有重大案情要舉報”。
權萬紀哪知道這個啊,先把人找到,然後重點看管起來。
李誠這邊一看沒他啥事情了,領着李佑一道,就在齊王府內住下了,給李佑單獨安排一個小院子住下,臨了交代一句:“殿下只要不出這個院子就沒事。”
李佑這會算是緩過勁來了,看着面前的李誠一臉的苦澀:“自成先生,何以救某?”好吧,不自稱“孤”了。李誠很平靜的笑了笑:“殿下的生死,不是李誠能置啄的。”
話是這麼說,但是李佑知道李誠沒說實話,只不過以他的智商,實在想不通,李誠怎麼會給他做擔保,把他的一條命保住了,而不是下令讓人強攻內府。
李誠當然不會說實話,不會告訴他,“真的把你送死了,爽了一時,要被李世民記恨好多年呢。李二還有好些年可活的,回頭還要三徵高句麗。”
李世民“寬宏大量”,體現在李承乾謀反案爆發之後,下令讓人把魏徵的墓碑被刨咯。
李誠乾脆的做了個甩手掌櫃,所有的事情丟給權萬紀去處置,他就盯着李佑,也不出齊王府了,每天就在隔壁的院子裡呆着,沒事過來找李佑閒聊,等着天使抵達。
李績這邊火燒屁股,緊趕慢趕的到了潼關,露布飛至,齊州叛亂平息了。
看着露布李績都傻眼了,這是個什麼情況?奏報是給皇帝的,他不能看啊,只好問信使。爲首的信使把情況一說,李績沉默了好一陣,拍着大腿道:“好個李誠!”
得,李績也不着急了,調兵那是要耗費錢糧的,趕緊在潼關停下,自己也弄一份奏報上去,等着李世民的下一步指令。
李世民看到齊州飛騎傳來的奏報,他也有點暈,這事情真是啊!就這麼擺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