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婭在門外,等了一會也沒人來打擾,半個時辰的光景,李誠一個人出來了,精神煥發的樣子。驚的小婭站了起來,趕緊見禮。李誠擺擺手自己去了,小婭趕緊進去,見武順衣衫還算整齊,手裡捧着個碗在喝水,這才鬆了一口氣。
噗,武順吐出一口水,感情是在簌口。小婭見了臉上微微一紅,娘在的時候,可是教過她一些伺候男人的手段。見武順眼角有淚水,臉上卻無悲傷之意,便猜了個七七八八。
“小姐,可不能太慣着郎君。太容易得到了,日後不珍惜。”小婭低聲勸了一句,武順的性子只是羞惱,沒衝她發火,低聲道:“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不上不下的,郎君不好受,又不好叫你進來擋了。隨他的意知道我的好便是了,日後過了門,還不知道大婦如何呢?”
這就開始爭寵了,小婭也頗爲無語,總歸是個丫鬟。待到武順過門時,看武順話裡的意思,小婭總歸是要跟過去的。到時候,貼身伺候的時候不少,遲早要被家主受用。
身契在武順手裡的小婭,此刻只能低聲道:“真的不行了,小婭替小姐擋一擋就是。”
“胡說,你也是官宦家裡的出身,如何不知曉這其中的兇險。李郎一時快活,不出意外便罷了,出了意外,叫那崔氏女知道了,多半是三尺白綾送過來,斷送了你的性命。”武順說話的聲音不大,充滿了一種淡淡的悲涼。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北朝以來,北方大戶,大婦的權利極大。崔氏這種頂級門閥的女郎嫁作人婦就更別說了。真要適才把小婭叫進來擋槍,肚子裡多了塊肉,十有八九就是孩子剛生下來,母親就被賣掉,再狠毒一點,就是一條白綾的結局。都不用徵求家主的意見。
李誠本有一妾,還生了個閨女,如果是頭一遭,崔氏還會送個女的過去,李誠睡一回,確保基本能力沒問題,將來崔氏女嫁過去,不會守活寡。這些事情,武順因爲家庭的關係,可是沒少見識過。
來到前院,錢穀子在等着,見李誠出來便上前笑道:“家主,各色禮物都搬進去了。”
李誠點點頭:“走吧,去殖業坊,看看我那大兄去。”二人出門,奔着殖業坊來了,崔成結婚的時候,李誠倒是去了,見過崔成的媳婦。太原王氏的一個庶出女,模樣很端正。
別看崔成是崔氏藍田房的重點培養對象,但他的出身決定了,太原王氏就算聯姻,也不會把嫡女嫁過來。反倒是李誠,如果真的與太原王氏結親,那邊搞不好就丟一個嫡女過來。
別看李誠娶崔氏女是高攀,實則不然。李誠在當今的長安城裡,實在是太風光了。崔氏嫁女,利益上沾光無數,面子上也是跟着沾光不少的。這就是所謂的名人效應了。說的不好聽一點,門閥的面子,哪裡比的上銅錢的面子。
如今的崔氏女,那是人人羨慕的對象,李誠的未來實在是太過遠大了,好事者推斷,如果李世民在位十年,李誠妥妥的一箇中書舍人,在位二十年,李誠跑不掉一個右僕射。
回到家中,秋萍在喂孩子,李誠過來時她只是擡頭一笑道:“武家妹妹性子好擺弄,郎君還是多想想怎麼擺弄大婦纔是。”李誠過來,看一眼閨女,得到一個蔑視的眼神,呵呵笑道:“之前都說好的,應該不會有變故。倒是你,生了安樂,在家呆着也不是個事情。”
秋萍驚訝看看李誠道:“郎君怎地,這就嫌棄上妾身寬綽了?”
李誠歪歪嘴:“瞎說個甚呢?沒有的事情。只是這孩子生下來,也有幾個月了,你就不想點別的?”秋萍微微面色一紅,把孩子遞給身邊的奶媽,低聲道:“再過幾日吧,妾身得若兒媽媽秘法,便是生了孩子,也能回覆舊貌。”
李誠哈哈一笑:“你又想歪了,我是怕你在家無聊呢。賬房那邊,你的去盯着了。孩子有奶媽帶着,不放心就一起去。帶上身邊就是,跟兩個老卒一陣,確保無事。”
秋萍越發的羞了,低頭錘了李誠一下,嘆息道:“妾身真是好福氣,一定是上輩子修的。”
李誠笑道:“跟修不修無關,人啊,就是個緣分。不知平康坊若兒媽媽處,如今如何了。對了,那人牙子,倒是叫人找了。”
秋萍驚的擡頭:“郎君,可有消息?”李誠點點頭:“昨日的消息,找到了人牙子丁三郎,問清楚了,他道你家在渭南,地名後溝村都對的上了,若兒那邊也對上了,正是從他處買的你。此事,崔寅幫忙打探的。”
“如此,便好。家中一切可好?”秋萍捧着胸口,低聲急促的問。人在長安,如水中浮萍,不管家人如何,總是會惦記的。李誠笑道:“我都安排好了,明日一早,我們就走,送你家去看看,讓外公看看外孫女也好。”
秋萍的眼中頓時噙滿淚水,抱住李誠的手,不停的掉淚珠。跟了這個男人,就算是做妾,比起一般人家的大婦也不差分毫了。如今還能送她回家省親,真是再沒毛病可挑了。
一夜無話,一早起來,李誠家裡便熱鬧起來,車馬準備完畢,帶了八個老卒,三輛大車,兩個丫鬟,一個奶孃。天剛亮的當口,頂着寒風出了城門,奔着渭南縣便去了。
小閨女安樂還在睡覺,裹的嚴實,在車裡頭呆着。這車李誠處理過,沒有彈簧鋼板的時代,就用皮革厚厚的幾層墊着,能起到一定的緩衝作用,不至於太過顛簸。
擺弄馬車的時候,李誠很是後悔,當初居然沒去學理科,連個彈簧鋼都弄不出來。
這年月出門旅行,可不是個輕鬆的差事。騎馬不輕鬆,坐車也顛簸的厲害,也很辛苦。這一路沒耽擱,早早出門,午後到了信豐縣,便停下來不走了。這路上辛苦的緊,走了大半天的路,休息一下,明日一早到渭南不遲。李誠要是帶着幾個隨從,快馬加鞭一天就到。
帶着閨女,那就得慢慢走了,着急不了,擔心顛簸呢。找了個客棧住下,吩咐人燒水,一番熟悉,吃了晚飯早早睡下。次日一早,天矇矇亮就出了縣城。
秋萍本姓杜,在家的時候沒個正經名字,叫做杜二孃。李誠問清楚後笑道:“好在你不是排行十。”秋萍問起可有什麼說法,李誠在路上便講了個杜十孃的故事。
秋萍聽了不禁悲嘆道:“那李甲也不是個好人,可憐杜十娘瞎了眼睛,看錯了人。”
前方馬蹄聲來,錢穀子在前面開路,回頭彙報:“家主,前面就是渭南縣。那個丁三郎,在崔六叔的宅子裡住着呢。”秋萍這才知道,李誠不但找到了丁三郎,還把他給抓起來了。
這條路繼續往東走,鄭縣、華陰、潼關、入河南。正兒八經的官道,道路好走,盜匪也少。史書上說貞觀之治,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自然是有溢美之處了。不過要說從長安到洛陽的這段官道,就算有盜匪,也不敢在這條路上活動。
崔氏在渭南無甚根基,只是崔寅有個宅子在這裡。做生意經常走這條路的崔寅,在這裡有個落腳的地方罷了。李誠等人進縣城時,已經有人等在這裡。崔氏的一個掌櫃,見了李誠便拱手笑道:“李郎君,劉賈在此等候多時了。”
李誠下馬笑道:“劉掌櫃辛苦了,崔六叔說了,此事多虧了劉掌櫃出的好大力氣。”
劉賈不敢居功,笑道:“崔氏的招牌好用罷了,本地明府,地方上都給幾分薄面。”
李誠也不廢話,跟着進城,到了一處宅子進去,不等安置下來,裡頭有人押着一個精瘦的男子出來道:“這便是丁三郎,渭南有名的人牙子,沒少往長安販人口。”
丁三郎見李誠氣勢不凡,趕緊磕頭道:“這爲郎君,在下可是守法的良民。做了人牙子的勾當不假,卻從來都是公平買賣,錢財上從來都是清清楚楚。”
這時代蓄奴是合法的,李誠不能牛逼到跟整個時代作對,儘管對這人販子深惡痛絕,也不能把他怎麼地。還不如和顏悅色的對他,把事情順順當當的辦好纔是。
“你別怕,我找你是讓你帶路,我這愛妾要回家探親,離家的時候年幼,記不得路徑了。”李誠用居高臨下的態度說話,一副使喚這貨的姿態。倒教丁三郎鬆了一口氣。稀裡糊塗的叫人帶到這來,一番盤問,又是後溝村,又是平康坊的若兒。
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千萬別沾上了人命官司,真的那樣他就算能仗着靠山遮掩過去,也免不了一番破財。
“原來如此,後溝村那地界倒是不遠,十里地的樣子。小的只是記得,帶人的時候只有一次,好些年了。那家人姓杜,老天下了災,活不下去賣了閨女。”丁三郎老實交代,李誠也不爲難他,笑道:“如此便好,明日一早,你帶我們走一趟就是。”
讓他帶路,工錢就不要想了,沒要了他的性命就是仁慈了。想必給他錢也不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