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爾扈特!?”費要多羅一驚。
“是的,候爵閣下。”莫睛道:“土爾扈特蒙古人自遊牧到貴國的伏爾加河流域之後,生活的好像一直不太好,對不對?不過,他們之中,有一些很幸運的人,對故鄉的嚮往使得他們踏上了東歸的路途。而同樣幸運的,在我們陛下西征的路上,這些人得以將他們過往的苦難向我們的陛下傾訴……”
“天哪!怎麼會有這種事情?”費要多羅暗中慘叫。吐爾扈特現在確實正遊牧於伏爾加河流域,也確實正在受到俄國的壓榨,可是,這關康熙什麼事?可偏偏康熙是在他們俄國偷偷出售火器給葛爾丹的事情敗露的時候提出的這件事,還擺出了一副關心移民後代的面孔,如果俄國不對此做出一些表態,肯定是說不過去的。“可惡的東歸者,這一路上的關隘都是誰在把守?”費要多羅已經想要找人算帳了,居然讓他面臨如此窘境,不死也該去層皮。
“哦,我明白了……這件事我一定會轉告索菲婭公主的,請您轉告康熙陛下,我們一定不再會像以前那樣對待吐爾扈特部的蒙古人的。”費要多羅連忙對莫睛說道。真是失策,我們太過於大意了。實在是沒有想到啊,土爾扈特人居然會有這麼一手,太可惡了……只是,這支擁有着數十萬人的部落如果在這個時候動什麼歪腦筋的話,對帝國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啊,而且也不利於索菲婭公主的統治,看來還是要想想辦法啊。費要多羅又多了一件要考慮的事情。
“皇上,我剛纔把您的話對他說了,這個費要多羅說會把您的話轉告給他們的沙皇和公主。只是,他又提了一個蒙古部落……”
“蒙古部落?他說蒙古部落做什麼?”
“皇上,他所說的這個蒙古部落奴婢在歸國之前就聽說過,叫土爾扈特,好像就在俄國的腹地,伏爾加河流域一帶……”
“土爾扈特?這個朕知道。它們跟準葛爾同是衛拉特蒙古四部之一,只是早就西遷了,難道如今它們已經到了這俄國的境內?”
“是啊,皇上。”莫睛點了點頭,“這個費要多羅說,他知道在現在的情況下向您提請求很失禮,可是,那個土爾扈特部的蒙古人跟他們俄國人有些不和,而且好像還有一些衝突。如今,看到皇上您威風八面,深受蒙古各部盟愛戴,又是全體蒙古人推舉的共主,所以,希望能借用一下您的龍威……”
“借朕的龍威?哼,”康熙輕哼了一聲,“這幫俄國人,朕寬宏大量,沒有找他們算帳,他們居然還想讓朕幫忙他們安撫臣民了……可惡,真是不知羞恥。”
“那皇上的意思是不同意?”莫睛又問道。
“當然不能同意。朕還不沒有自大到認爲自己能夠影響到我大清疆域萬里之外的人,這個費要多羅肯定沒打好主意。”康熙說道。
“皇上,奴婢有句話不知道能不能說?”
“什麼話?說吧……”康熙道。莫睛是清廷的“俄國通”,她的話就是資料,所以,一般情況下,還是聽一些的好。
“皇上,據奴婢所知,土爾扈特在俄國一直倍受壓迫,這纔跟那些俄國人極度不和。只是俄國人勢力強大,土爾扈特部一直難有翻身的機會。而此時,俄國與瑞典交戰,無暇與土爾扈特計較,偏偏土爾扈特所處的伏爾加河流域又是俄國的腹地,這些俄國人怕土爾扈特人乘機而起,擾亂他們的後方,也實屬正常。而陛下如果趁他們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讓他們對土爾扈特人稍好一些,並且派出使臣去俄國安撫,一定會讓那遠離中土的土爾扈特人倍感皇恩,也能宣我大清國威於萬里之外……”
“而且還能在這些俄國人的心口旁安上一顆向着朕的釘子……只是,這俄國人如果事後不認帳,再次壓榨那些土爾扈特人,朕又如何自處?”康熙對莫睛的那句“揚國威於萬里之外”甚感興趣,可是,又有些擔心。
“皇上,只要咱們緊緊抓住俄國人在遠東的貿易,就不怕他們亂來,何況,您還可以‘經常’派人去那俄國看一看……”
“……經常?”康熙饒有趣味的盯着莫睛看了幾眼,直到把莫睛看得心裡泛涼,這才認可的點了點頭,“不錯,經常……確實是值得好生考慮的一件事,不過,這件事朕還得回京後跟衆大臣好好商議一下。”
“那這一次……?”
“這一次?嗯,既然他們俄國派了人來了,我大清是禮儀之邦,自也不會失禮。此戰之後,朕會派人和這費要多羅一起回去的……”康熙此時十分好說話。
“皇上聖明!”莫睛暗暗舒了一口氣,又把頭轉向費要多羅說道:“候爵大人,我們皇帝陛下說了,既然您保證貴國以後不會再惡劣地對待那些土爾扈特蒙古人,他也就放心了。他希望貴國能夠說到做到。同時,爲了表示我們禮儀之邦的風範,我們的皇帝陛下也會派出一位使臣隨您去莫斯科,去覲見索菲婭公主殿下和她的兩個弟弟。”
“什麼?真是這樣嗎?……這實在是太好了,哈哈,我國將十分榮幸地接待來自東方的使節,我可以保證,貴國的使節將受到最爲熱烈的歡迎和招待……”費要多羅跳了起來,臉上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清廷派使節到莫斯科,這是什麼概念?多少年來,神秘而強大的東方古國什麼時候朝歐洲派過使臣?這將是第一次,而且將是在史書上大書特書的一次。他費要多羅將會因此而被所有的歐洲人記在心裡,比起他來,馬可·波羅又算什麼?而清廷的使節還會帶來更加震撼的政治效應,莫斯科必將因此而成爲整個歐洲關注的中心。
“皇上,費要多羅說很榮幸能接待我朝的使節,他還希望能在他們的首都,也就是莫斯科接待咱們的使臣。”
“嗯,這就好。”康熙點了點頭,對費要多羅的話表示滿意。
“候爵大人,陛下很高興您能這麼說。不過,一切可都要看貴國的表現了,當然,您可不要忘記,我們的使臣還會去看望一下土爾扈特人的,畢竟,他們的祖先,也是中國人。”
“是的,我們可以安排,我想,吐爾扈特人也會因爲貴國的使臣到達,而過得更好。”費要多羅說道。比起清廷使臣到莫斯科所能帶來的巨大利益,區區一個土爾扈特人的問題,絕對不在話下。
“那就好。”
莫睛笑着朝費要多羅點了點頭,費要多羅也笑着朝她點頭致意,兩人又同時看向了康熙,康熙……也在點頭。
只是,雖然都在點頭,三個人之中,卻只有莫睛才意識到了一些這次的會見所造成的效果。——這是清廷對外影響的第一步。以現在歐洲各國對清廷的瞭解和關注程度,那位還不知名的使節到達莫斯科之後,會受到什麼樣的接待已經可以預見。這絕對可以大大刺激清帝國對外的感官,或許他們會更加自大,可是,既然已經踏出了第一步,第二步還會遠嗎?……
“只是這個使臣的人選一定得弄好,萬萬不能派個老古董出去啊……”莫睛在心裡默默祈禱。
……
會見結束了。
費要多羅先告退離開了。他這次既有喜悅,也有疑惑。土爾扈特中的東歸者找到康熙造成了一點兒麻煩,雖然在自己的國土內,將會出現一個受到外國君主影響的勢力存在並不是一件好事,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他現在最不明白,也最想弄明白地就是爲什麼康熙會提起那看起來與俄國和清帝國都應該是毫不相干的“太陽王”路易十四。當然,清廷將派出使節前去莫斯科的事情是最爲重要的一件大事,得必須馬上就把消息傳回國內。
……
康熙卻把莫睛留了下來,而且,整個帳篷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這個傢伙想幹什麼?”莫睛想到了一些比較齷齪的畫面,登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她對那些封建的禮教道德之類的東西並不感冒,可是,於中對她很好,她沒有想過要背叛這個丈夫。可是,對面是一個皇帝,總不能讓她用她的三段跆拳道給康熙來個下劈吧(將腿踢過頭頂,用腳後跟打擊對手)?別說她能不能劈到文武雙全的康熙,就是能,她又敢嗎?
“莫睛啊,你看朕是那種好欺的人嗎?”康熙看着莫睛,微笑着問道。
“奴婢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莫睛心中一跳,卻不敢有所表現。
“不明白?哈哈,不明白,好一個不明白,”康熙依然在微笑,“朕希望你能明白……好了,你還是先下去吧,回去後好好想一想……以後,可不能再不明白了,知道了嗎?”
“奴,奴婢……遵旨,奴婢告退。”莫睛只覺得自己的心裡拔涼拔涼的,一股寒意從後背直竄上腦後勺,這時候,她竟只想着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離得康熙越遠越好……
而就在莫睛給康熙和費要多羅擔任翻譯的時候,羅欣卻正在跟寶日龍梅聊天。她對寶日龍梅幾個月不見就從貴妃升到了皇貴妃感到不解,正在向當事人進行詢問。
原來,按照清宮的規定,皇帝只能有兩個皇貴妃。而在此之前,康熙的妃子之中,只有大阿哥胤禔的生母慧妃因爲生了皇長子而得以封爲皇貴妃。其他的,如容妃馬佳氏,德妃烏雅氏,宜妃郭絡羅氏,雖然都育有皇子並且極爲得寵,可是,卻也只是封了貴妃,而不是皇貴妃。而由於現在康熙沒有皇后,皇貴妃就成了皇宮后妃裡最爲尊貴的人物,可以說,憑着這個身份,寶日龍梅已經是紫禁城裡除了太皇太后孝莊,和碩公主孔四貞,慧妃那拉氏之外地位最高的人了。而孝莊和孔四貞地位超然,又都是康熙的長輩,從來不插手康熙的家務事,所以,寶日龍梅的這個皇貴妃身份,按實際地位排的話,已經與慧妃並列爲康熙後宮第一了。(剛查到的,胤祥的生母是敬敏皇貴妃章佳氏,雖然不是寶日龍梅,可是,皇貴妃的身份是一定的。)
這怎麼能不讓羅欣感到驚奇?
“其實這也沒什麼。在烏蘭布通打敗了葛爾丹,皇上帶着大軍追擊。葛爾丹就在路上放火,一來,想燒掉草原上的草,讓我們的馬吃不到草料,二來,想逼退我們。結果,遇到那場草原大火的時候,我們的大軍確實被嚇住了,差點兒就被大火給逼得撤回去。我就告訴皇上,先燒開一片空地,讓大軍躲進去避火。就這樣,大軍躲了過去,皇上說我是有福之人,算是立了軍功,就封了我一個皇貴妃……”聽到羅欣問話,寶日龍梅就對她說起了自己這個皇貴妃封號的來歷,說的時候更是一副淡然的樣子,事實上,她並不認爲皇貴妃有多麼的了不起,她也沒興趣跟康熙的其他妃子爭寵,她心裡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把仇恨了結。
“原來又是這個對付火災的辦法?啊,我暈了。”羅欣撫着自己的額頭,躺倒在寶日龍梅身上,“寶兒啊,你們蒙古人的這個辦法,讓你立了軍功,也讓於哥和馬德他們立了軍功;可是,你平平安安就因爲這件軍功封了皇貴妃,可於哥他們卻差點兒連小命也丟了……”
“怎麼回事啊?我那兩個乾姐夫怎麼了?”寶日龍梅笑道。
“什麼乾姐夫?不要胡說。於哥是你乾姐夫,那馬德可不是。這個稱呼可萬萬不能叫錯,知道了嗎?”羅欣被寶日龍梅調笑,臉上一紅,伸手把她摟過來,一邊胳肢她,一邊佯怒着訓示道。
“啊,知道了知道了,好二姐,我知道錯了。”寶日龍梅被羅欣胳肢得渾身癢癢,只能連連求饒。
“哼,算你識相。”見寶日龍梅服軟,羅欣便放開了她,不過,這只是行動上的,口頭上她又開始了對寶日龍梅的批判,“寶兒啊,我怎麼感到你好像挺重的樣子?你現在多少斤了?可不能把自己養胖了啊,睛姐不是教過你保持體型的辦法麼?”
“什麼胖?我哪有……現在根本就吃不飽,我只會瘦,怎麼會胖?”寶日龍梅反駁道。
“啊……你不說我還不覺得餓呢。中午只吃了那麼一點兒飯,這怎麼行?雖然少吃飯有利於減肥,可是,那叫節食,不叫捱餓啊……”羅欣摸着肚子叫道。
“呵呵……二姐,我記得你的飯量不是很大啊。怎麼,中午沒吃飽嗎?”見羅欣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寶日龍梅關心地問道。
“飯量不大是因爲消耗不大。可現在不一樣啊,我這段時間可是一直在行軍。……唉,爲什麼不殺馬充軍糧啊?都已經餓死人了,卻連匹馬都不殺,這也太過份了吧?”羅欣又說道,她實在是不能理解康熙守着一大堆肉食卻乾等糧草的行爲,
“不行的,二姐。軍中殺馬是爲不祥,何況皇上也在軍中,並且還保證糧草不久之後就會運到,如果殺馬的話,讓皇上如何自處?而且現在軍中仍有一些糧草,若是現在就殺馬充飢,會讓士氣更加低迷的,皇上也就沒有理由帶着大家繼續追趕葛爾丹了。”寶日龍梅說道。
“……”
“二姐?”見羅欣突然不說話了,寶日龍梅擔心的推了她一下。
“……不能殺馬?寶兒,那殺牛行不行?羊呢?”羅欣突然問道。
“這當然沒什麼問題。可是,咱們軍中沒有牛羊啊。”寶日龍梅不明白羅欣的意思。
“沒關係,只要能殺就行,鍾小珍呢?她怎麼不在?我要找她幫忙……”羅欣兩眼放光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