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怪哉……難道太子真是的打算改邪歸正,從此洗新革面不成?”
太子胤礽突然離開北京城,再加上康熙和四大臣都去了木蘭圍場,所以,手裡握着康熙密旨的費老頭就很自然的坐上了北京城裡的頭把交椅,連握着兵權的趙逢春也得聽命於他。兩人合作,再有胤礽的手諭配合,很快就把該抓的都抓了起來。就連躲在城外的豐臺提督布雅齊和銳健營都統巴耀特,雖然手裡握着數萬大軍,可是因爲衆軍官的家眷都在城內,再加上聽說了胤祝“反水”和京城兵權已失的消息之後,在失望痛哭之餘,也只得無奈的束手就擒。整個過程,都因爲太子的突然“倒戈”,而顯得那麼的容易和簡單。
“費大人,咱們該怎麼辦?”趙逢春也有些無奈。本來,按照康熙的密旨,如果太子一夥真的什麼敢動手,他和費老頭就不僅要出手控制住京城,還要把太子先行軟禁。可是,現在太子突然“跑”了,而且跑得還那麼有正義感,是爲了向康熙負荊請罪去的,他們該怎麼辦?
“派人去向皇上送信了嗎?”費老頭朝趙逢春問道。
“早派了!”趙逢春苦笑道,“這下太子的功勞可大了。皇上肯定會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凌普、琦亮那幾個人身上,太子以前所有的罪責,也肯定是全部清理乾淨,從此清清白白做人了!”
“是啊!看來所有人都小看了這位太子爺!”費老頭也是無奈的苦笑。胤礽的這一招堪稱“絕”計,“甩”了幾個親信手下,也差不多甩掉了以往所有的糟糕表現,如果康熙要顧全自身的名聲,還不好廢他了。
“皇上和太子之間終究還是父子之情啊……這樣也好。至少,皇上心裡會好受些!”趙逢春放開包袱,又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或許吧!……”費老頭點點頭,似乎同意了他的論調。
……
“逆賊。小人,奸邪……”
“你們,你們怎麼能蠱惑太子起兵奪宮?你們怎麼忍心讓太子背上如此惡名?怎麼對得起皇上的恩德,怎麼對得起太子的信任……”
“喪心病狂,喪心病狂啊。即便你們成功了,難道就能得到天下了嗎?天下人都不會放過你們!”
胤礽的“配合”使得費老頭和趙逢春比預料地時間更早地重新控制住了京城的局勢。而得知凌普、琦亮等人鼓動太子逼宮奪位的事情之後,留守的大臣們也紛紛聚集到了費老頭的府邸,夠身份擠到大堂上的也足有二三十個。太子的師傅王損更是不顧年邁體衰。一聽到消息就急急地就從暢春園趕回了京城,一到地方,就對琦亮、普等人一通咒罵,其他人,哪怕是被歸入太子黨的兵部尚書齊世武、太子侍讀朱天保、陳嘉獻等人也紛紛對這些“國賊”唾之以沫。費老頭看到這些人羣情激憤,乾脆就把那些被抓地傢伙挨個都拉到了大堂之上,以供這些人發泄。只是可惜,這些大臣們都比較文明,君子動口不動手,幾番痛罵所噴出來的口水。
連給凌普、琦亮等人洗個澡都不夠。而費老頭想趁機看了看凌普等人表現的意圖也沒能得逞。幾個被抓的傢伙要麼怒罵回去,要麼沉默不言,要麼。就是如喪考妣……絕不似心中有鬼的樣子。
“費大人,不知您現在打算如何?”
罵的差不多之後,有人向費老頭問道。現在這當口,再沒有人敢對費老頭有任何的微詞了,就算有,也只能留在心裡。要不然,惹惱了這老傢伙,安上“同謀”的罪名,那可就一家子全體玩完兒了。
“必須立刻清查。以免有漏網之魚。尤其是步軍營和護軍營。京城爲天下之頭腦,聖上雖然還在木蘭圍場。可六部還在。這兩支軍隊是京城裡面實力最強的護軍,而且,趙軍門帶來的將領畢竟纔剛來不久,恐怕難以完全控制住這支軍隊,所以,爲了以防萬一,最好是馬上將密雲大營所部調進京城守衛,再把這兩支軍隊和前鋒營全部調出城去!”兵部尚書齊世武大聲建議道。
“齊大人弄錯了吧?如今地情勢,應當是保持京城地安寧。皇上和太子現在都不在京城。就算這三營譁變,又能怎麼樣?難道他們還能再給誰加上皇袍不成?反倒是齊大人你一向與太子親近,與託合齊也是交情不淺,現在這當頭,似乎應該避嫌吧?”右副都御史揆敘插嘴說道。
“有理!現在太子已出,皇上也不在,恐怕沒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敢謀取京城。所以,我等要做的,應該就是保持京中安定,不能讓這事傳出去,尤其是不能使之影響到京城以外的其他地方。而齊大人所說地調兵之舉,卻似乎會讓京城亂上加亂!”工部尚書王鴻緒也說道。
“二位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我齊某人是忠於太子,可是,我更忠於皇上。如今的形勢,就是要先保住京城。只要六部無事,那麼,只要皇上一道聖旨,再大的亂子也能馬上平復下來。可是,現在京城的局勢雖然並沒有什麼波動,可凌普等人的黨徒依舊有很多,如果有人因爲擔心被降罪而鋌而走險,趁着趙軍門所部剛剛掌握軍隊,不熟悉情況的機會引起軍隊譁變,衝擊六部,到時,朝廷就人會陷於癱瘓,京城百姓也將遭殃,我等也將成爲天下的罪人啊!”齊世武叫道。
“齊大人似乎危言聳聽了吧?如今亂黨已盡皆被拿,五品以上官員也盡皆被暫時看押,沒有帶頭的,那些小官小吏的,又能起什麼哄?”有官員出來附和起了揆敘等人,而原先附和太子黨的,現在都躲在後面噤若寒蟬,生怕被人看到一樣。
“小心無大錯。難道你們就能保證一定不會出事?自古以來,仗義便多爲屠狗之輩。這些人,無有高位,也不懂什麼國家大義。只知道那些所謂地江湖義氣。現在,趙軍門所屬將領雖然已經掌握了京中軍職,可是,那些小兵小吏卻都是凌普、琦亮諸人所帶,如果有一二呼起而致羣起響應,到時,不知哪位大人願陪齊某前去一觀?”齊世武瞪着兩隻眼睛看着在場諸人,一時之間。竟有不少人都被他瞪得退縮起來。
“有理,確實有理!齊大人不愧是兵部尚書,如此一番分析,真是讓我等汗顏。只是,在下仍有一事不明。那就是如果密雲大營調入京城護衛,城外又該怎麼辦?皇上若是接到太子所報,必然會火速趕回,可那時城外卻又全都是曾經意圖不軌之軍,齊大人,如此你就放心了嗎?”費老頭突然朝齊世武問道。
“這。這這……兵部可下令將之暫時調離京畿一帶!”齊世武遲疑了一下。又馬上說道。
“調離京畿?大軍一動,沒事也整出事兒來了!況且,京畿一帶豈能沒有護衛?”阿靈阿跳出來叫道。
“我馬上派人去給皇上送信。讓皇上多調兵馬護衛,萬不可惶急趕路!”趙逢春也被這幾個人說得心頭一寒。他突然想到,太子雖然說是去找康熙了,他們對這個消息進行了確定,可是,萬一太子只是玩兒了個障眼法,不僅沒去,而是半道躲着對某支或者多支軍隊進行遙控,以現在的情況,康熙如果趕回來的話。那可真就是危險至極了。不僅要通知皇上,看來還要加緊對豐臺大營和銳健營那幾支軍隊的監視才行。趙逢春一邊向外走,一邊暗暗心焦……手裡信得過的軍隊不夠呀!
“老夫奉皇上旨意,在聖駕返京之前,暫時主理京城各項事務。望諸位大人能不吝協助。”趙逢春出去後,費老頭揮揮手讓人把滿目憤恨地凌普等人帶下去,又朝在場的這些大臣們拱手說道。
“費大人過謙了,我等自當協助!”以戶部尚書施世綸爲首的衆大臣紛紛還禮道。
“順天府尹尹泰何在?”費老頭突然又朝下問道。
“卑職在!”尹泰身爲順天府尹,三品官員。聽到消息之後自然也趕來了。只是他地位偏低,只能排在衆人後面,此時聽到費老頭叫自己,急忙分開擋在身前的衆人走了出來。
“我本以爲一切盡在掌握,可剛纔聽了齊尚書所言,才知道現在依然是有不少危險。但我要留在府中看押凌普等罪首,趙軍門地部下也要死死看住護軍營和九門提督轄下各部,以防軍士譁變,密雲大營更是要看着豐臺大營和銳健營,所以,城中治安就只好交給你了。我把五城兵馬司的調令交給你,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好!”費老頭鄭重的下令道。
“卑職領命,絕不負大人所託!”尹泰只覺得一股熱氣直衝胸口,連忙朝費老頭拱手接令,然後,在揆敘等人羨慕的眼光中退了出去。五城兵馬司可一向都是跟着都察院地御史們幹活的,費老頭卻把調兵令交到了順天府手裡,難怪揆敘這個右副都御史眼紅了。要知道,京城現在的形勢,只要費老頭和趙逢春那裡沒什麼事兒,尹泰就可以儘管跟在後面等着康熙的獎賞了,這場功勞,簡直就是白給呀。
“齊大人!”費老頭又朝齊世武叫道。
“不知費大人有何吩咐?”齊世武有些不情不願的朝費老頭拱手問道。他雖然並不贊同凌普等人的所作所爲,不過,他本來就看費老頭不順眼,再加上他也是一部尚書,堂堂的一品大員,聽着費老頭這命令的口氣自然不爽。可是,誰叫費老頭手裡有聖旨呢?這就是優勢。
“豐臺大營和銳健營的人馬太多,趙軍門的密雲大營未必就能看得過來。齊大人掌管兵部,所以,我想請齊大人調一部兵馬,幫着趙軍門看住這兩支大軍!”費老頭說道。
“不知費大人打算調動哪一支軍隊?直隸兵馬,還是察哈爾或者熱河地兵馬?”齊世武猶豫了一下,又朝費老頭拱手問道。
“不用那麼遠,齊大人你把天津地兵馬調過來就行了!咱們是防,只要能暫時鎮住其他各營就行了!”費老頭笑道。
“如此,下官領命!”齊世武應了一聲,也轉身出去了。
三天!
費老頭等人僅僅等了三天就得到康熙派人送回的聖旨。
聖旨上的意思很簡單,就是告訴費老頭、趙逢春和京城裡地所有官員要各守崗位,同時對凌普等人要嚴密羈押。等他回京再做處置。而隨着這道聖旨回來的,還有一大堆的消息。
首先,就是太子不顧一切的飛奔,結果,馬失前蹄摔斷了腿,不得不暫時到承德避暑山莊恭候聖駕。而康熙得到善撲營侍衛地稟報之後,也馬上輕騎簡從,從木蘭圍場趕到了承德。結果。就在那裡,胤礽向康熙認罪,並請求康熙廢其太子之位。而在認罪的過程中,胤礽所展露出的整個奪位計劃讓許多人都心驚膽寒。因爲,凌普等人最大的殺招並不是在京城發動兵變,而是他們事先由烏里雅蘇臺秘密調到熱河的七千蒙古鐵騎!這些蒙古鐵騎都是沙場老兵,又都是蒙古人出身,還有不少是葛爾丹部族的降兵出身,對康熙地忠心度幾乎爲零,一旦發動。身邊只帶了不到一萬護軍的康熙恐怕是難逃一死。就算康熙能逃得了。爲了鎮壓反叛,他也只有向西北請求援軍一條路可走,可是。在關外,烏里雅蘇臺地騎兵完全可以拿着胤礽一夥事先準備好的兵部調令擋住他們西去的路,再加上熱河都統的兵馬,也可以擋住他東逃至奉天的打算,此外,胤礽也會馬上派出手下奪取山西巡撫一職,擋住他前往陝西的關內通道。這麼一來,康熙只能在草原上流浪,眼睜睜地看着胤視奪得皇位。只是凌普等人要胤礽發給熱河都統的命令卻被他給壓了下來。根本就沒有動用。這也是爲什麼康熙到達木蘭圍場之後沒有受到攻擊,還能一路安全地趕到承德地原因。
據傳旨的李德全說,胤礽的坦誠讓康熙對凌普等人恨到了極點,也對胤礽最終放棄謀位地孝心感到十分欣慰,康熙甚至還親自給胤礽餵食湯藥以示寵愛。不過,因爲隨行大臣們地反對,爲了以防萬一,康熙不得不暫時放下將凌普、琦亮等人千刀萬剮的心思,等待後面大隊和盛京將軍張玉祥麾下的護駕兵馬一起趕到承德之後。再啓行返京。
聽到這個消息,京城裡地那些大臣們在緊張之餘,也無不暗舒了一口氣。
可以說,如果太子胤礽聽了凌普等人的話,真的意圖留在京城謀奪皇位的話,那麼,到時候京城有康熙的縝密安排,熱河又有太子的弒皇之軍,兩下一齊動手,大清必然同時要失去國君和儲君。到時,諸皇子肯定會大爭其位,說不定這裡面還會再夾雜上其他的親王貝勒,那麼,整個國家必然會陷入無窮無盡的動亂之中。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啊!”
一些忠於康熙的大臣,還有許多滿清的皇親貴胄,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無不仰天長泣。其中,尤以太子地師傅王損哭得最傷心……總算,他多年的教育沒有白費,太子終究還是懸崖勒馬,沒有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
“費大人,皇上回京就在這兩天,你可一切小心啊!這中間萬萬不能出的一點兒差錯。”
李德全傳完康熙的聖旨之後就馬上離開了,在臨走送行的時候,他又對費老頭囑咐了一遍。
“嘿嘿,看來這事情還沒有完啊!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費老頭並不用仔細琢磨李德全的話,剛聽完他就已經開始在心中微微發笑了。康熙這對父子還真是夠厲害呢!一環扣着一環,誰也不是善茬兒!
“知子莫若父,當老子的連兒子都不敢相信……康熙這個爹當的可真是失敗!”費老頭暗暗心道。
胤礽是在康熙出發去打圍地前兩天突然發起的高燒,而在此之前半個多月,十七阿哥胤禮,一個才九歲多,不到十歲的小孩,就已經開始叫着頭疼了,而且,他這種頭疼是腦袋一晃就疼的厲害的那種。太醫診斷不出病情,判斷說是用腦太多,或者看書看得太累,開了幾個清神安腦了方子,並且要求胤禮好好休息。因爲這個原因,康熙就沒讓這個小傢伙隨行去打獵,而且,怕這小傢伙悶着,還讓人把他送到了暢春園散心。京城出了事之後,同樣被康熙安排到暢春園的老王損得到消息之後,急急趕回,不過,這老頭恐怕想不到,就在他起程回京之後沒多久,在他們眼裡還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的十七阿哥也隨着他離開了暢春園。至於藉口,則是去“追”他!
“我說繼善啊,咱們這到底是要去哪裡啊?”
一輛不起眼的篷車裡面,兩個衣着華麗的小小少年正窩在裡頭,其中一個年紀看上去稍小的挑開車簾朝外看了一眼,又轉頭朝另外一個略顯沉穩的少年問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十七阿哥你放心就是,不會有什麼事的。我師傅說了,到時候你只管亮出身份就萬事大吉了。”尹繼善年齡雖小,卻是頗爲老成,某些時候,比一些大人都更加懂事。所以,在當上十七阿哥的伴讀沒兩天,就已經成了十七阿哥胤禮的半個師長兼大哥。
“我以前就聽你說外面有許多人販子,專門拐賣小孩子的,繼善啊,你該不會想把我拐走賣了吧?”胤禮點了點頭,又突然一臉“可憐”相的朝尹繼善問道。
“十七阿哥,我的十七小爺,我也是小孩子,怎麼拐賣你?難道就不怕被人一起抓走賣了?再說了,這外面的可都是你認識的御前侍衛,難道他們也會拐賣你嗎?不怕殺頭啊?”尹繼善對胤禮的“受害幻想”頗感無奈,可又不能不答,時常感到有些鬱悶。這隻能怪他自己。胤禮年紀還小,根本就不被允許出宮,所以,對宮外的東西都十分感興趣,而這關於人販子的事情,正是尹繼善有一次被纏的受不了,故意說出來嚇嚇他的。
“十七阿哥,小尹大人,地方到了!”
就在胤禮想繼續對尹繼善說些什麼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接着,一個只是穿着粗布衫的年輕人探進頭來說道。
“圖裡琛大哥,真到了?怎麼這麼快?”胤禮問道。
“當然快了,地方又不遠!”聽到胤禮的一聲大哥,這個名叫圖裡琛的年輕人似乎很開心,笑了笑,掀開了車簾。
三藩之亂的時候,康熙主要靠的是幾員漢將和漢軍綠營。不過,滿人裡面也有幾個能數得上號的大將。吳三桂起兵後不久,蒙古察哈爾部趁着京城空虛,派兵一萬進攻北京,欲圖逼宮,結果,康熙派派出了大將圖海,領着一幫子王親貴胄的家奴組成的軍隊,僅用半個月就將這支叛軍打了個落花流水,堂堂一個察哈部險些殺得從此滅絕。之後,圖海更是領兵平定了在山陝一帶擁兵自重的大將軍王輔臣,逼得王輔臣自縛而降,重新穩固了清廷在北方的統治地位。也正是因爲這些功勞,在平叛之後,圖海被康熙封爲撫遠大將軍。不過,圖海之後,其家族卻似在熙朝消失了一般,再沒有什麼人顯出過鋒芒。而這個圖裡琛,正是圖海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