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蔓延。
仿若神明降怒,使滅世的洪水從天而降,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濤頃刻間便將財富之城內地勢最低的青果大道淹沒。
大約只有幾分鐘的時間,水面便已及膝。
街道上的街販甚至還沒來得及把東西收走,他們的財物便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大水沖走。
這座在法恩斯世界商業最發達的城市在連番的爆炸與洪水的光顧之下已然是滿身瘡痍。可以預見到,就算日後一切恢復正常,那些被嚇破了膽的貴族和富商也肯定是不會再輕易進入財富之城。這裡也不會再成爲商人的天堂,只是會成爲一個純粹的無法之地。
人們紛紛逃入家中,拼命拿着各種柔軟的布料將門縫填死以求家裡不被水淹;又或是機警的沒有進家門,只是爬到了自己家的房頂無用的向外界呼救。
頃刻間,街道上便已是空無一人。而水面已經上漲到了大腿的高度,人們在其中已然無法自由行動,冰冷的水足以讓沒有職業等級的普通人凍得雙腳抽筋、皮膚疼痛難忍,數十秒的時間就已經失去了對雙腿的感知。
足以毀滅日常生活的可怕災難沒有任何徵兆便已降臨。
彷彿是大海的一部分被直接召喚到了財富之城內部一樣。
淹沒、碾壓這種自然的偉力絕非人類所能抵抗——
而在青果大道的街頭。那些糾集成隊全副武裝的夜鶯們也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
她們身上那刻着繁複鍊金法陣的暴.露皮甲是暗精靈的手藝,在對抗人類的時候能起到意料之外的效果,在大幅強化抗打擊能力的同時還能強化幾分魅.惑能力。
可被幾個大浪打過。她們皮甲內層的裡衣已然被打溼,硬邦邦的皮甲緊緊的沾在了她們嬌嫩的皮膚上,又潮又冷,在十三月的寒風中足以堪比酷刑。那足以漫至大腿的冰冷河水混着天上的鵝毛大雪,更是讓只穿了裙甲的夜鶯們雪白修長的雙腿凍得通紅。
任誰來看她們也已經失去了戰鬥能力。別說如何對抗碎喉大道的巫師們了——如果現在料理不好的話,日後那雪白無暇的皮膚上難免要多出幾處凍傷。
而那些青果之鎖的護衛們更是悽慘。
他們的靴子很快就灌滿了水,本就沉重的全身鎖甲被水浸沒。裡面的棉甲吸飽了水變得更加沉重。眼看着就已經逐漸邁不動步了。
毫無疑問,青果之鎖眼見着已經失去了全部的戰鬥力。
“怎麼回事?這見鬼的水是從哪來的?”
在一個金髮少年拎着身邊一個星象巫師的領口。嘶聲怒吼:“你他媽的不是說這次進攻一定會勝利嗎!這水是怎麼回事?”
被這簡直見鬼的洪水衝上兩個來回,他的手下已經失去了銳氣。本來財富之城的武裝力量就沒有什麼紀律可言,現在他的耳邊幾乎已經被那羣對他毫無尊敬之心的婊.子飽含怨氣的碎碎念填滿了。
天可憐見——那些以爲他每天都在法恩斯大陸最好的溫柔鄉里享受的傻子纔不會知道,青果之鎖根本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就算他是緹坦帝國的艾瑞克伯爵之子也是一樣。
誰都知道。能夠訓練並統率一羣無情的婊.子的也就只有更無情的婊.子。
在那隻甚至能碾壓黃金階強者的可怕欲魔的壓制之下,他充其量也就充當一下“鎖”的作用,派遣手下把那些還沒有被欲魔調.教好的見習夜鶯們圈禁起來而已。
在那隻欲魔的禁令之下,甚至就連他不交錢也享受不了那些尤.物。
這次,他好不容易纔說動那隻欲魔出動夜鶯們對碎喉大道出手,又怎麼能因爲這種可笑的原因而退去?
現在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他要對碎喉大道的那羣披着巫師袍的山猴子們出手,如果他就這樣灰溜溜的跑掉,豈不是會成爲國內人的笑料?
他幾乎能看到,在這之後隨便什麼貨色都敢騎到他頭上來。還會這樣對他指指點點——看吶,這就是那個連那羣法拉若的猴子都對付不了的伯爵之子!一個無用的執絝!
“我不管你用什麼星象巫術或是什麼,總之快給我把那羣猴子弄死!馬上弄死!把他們的舌頭給我捅到他們的肺裡!”
不安和緊張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用力的攥着他的心臟,讓他感到無法呼吸。這種窒息感更是加劇了他的內心的暴躁,他的嘶吼甚至都已經破了音。
“不要慌,艾瑞克勳爵。”
而他的幕僚巫師卻是不慌不忙的摁住了他雙手的手腕,把年輕的艾瑞克勳爵緊緊揪住自己衣領的雙手取了下來,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揉皺了的衣領。露出了一個讓小艾瑞克感到有些陌生的笑容。
那種笑容讓人聯想到飢餓的野獸,或是失去理智的邪教徒。
“黃昏將至。萬物無一倖存,”巫師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兩行血淚從他的眼角流下,“小少爺……不如在死前來看一眼吧?那至高的真理?”
“你想幹什麼?喂,我說,你……”
小艾瑞克還沒有來得及反抗,他的脖頸便被一把無形之刃生生剖開。他背後的衣物自行裂開,一個流血的眼睛的圖案憑空浮現在了他的背後。他的屍體栽倒在了水中,鮮血迅速蔓延。
這不是星象巫師,這是詭刀巫師。
突如其來的入水聲引起了周圍夜鶯的尖叫驚呼,那些被凍暈了的護衛們也纔剛反應過來,呼喝着圍了上來。
但那個巫師卻是不慌不忙,他睥睨四周,將手持利刃的護衛們視作無物。
“提蘭斯水壩被打開了嗎?真是讓人意外……這本來應該是計劃的最後一步的,到底是怎麼被提前的?是那個亡靈意識到了我讓他把行屍放出來的意圖了嗎?還是說……教授?”
巫師喃喃自語着的臉皮如同蠟一般融化,一個密佈皺紋的蒼老面龐顯現在了衆人眼前。
“你們現在纔想起來給老人家擋風是不是有點晚了?不過算了,反正目的達到了就好……”
年長的詭刀巫師最後看了一眼身邊把自己呼喝着把自己圍得密不透風的護衛們,深深的嘆一口氣。
也不見他抽出儀式匕首,他身邊的護衛們的身體便詭異的一個個憑空裂成幾塊,精鐵的鎖子甲如同紙糊的一般。
他高唱真理與恐怖之主的頌歌,突入人羣。
——那姿態之決絕,彷彿要用血把冰冷的河水溫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