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之城,罪惡之都。
沒有人還記得這座城市的名字是什麼,他們只知道,這是法律無法觸及之地。
這並不是說他們不遵循任何法律——相反,在這裡生活的人需要熟記各種繁複的規矩,將其融入自己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之中。
因爲在這座城市中,卡拉爾和法拉若的法律都是無效的。可與此相對應的,這座城市的每個區域甚至每個街道都有自己獨立的禁律。
越是這種無法之地,僅存的幾條禁律反而越具權威。
如果有人不明白財富之城爲什麼能在如此混亂的狀態中維持一種巧妙的均衡,以至於自身長達數十年以致近百年之久卻不被毀滅,那麼他最好先聽聽財富之城創立之初那三條最初、也是最後的法律:
不被發現,就不算犯罪;
不被起訴,就不許追查;
無法自證無罪,就自動視爲有罪。
基本上,任何人在財富之城,都能找到他有罪的理由,也能把他視作無罪。甚至有“魔鬼來到這裡也會被逮捕”的說法。
當然,這種堪稱腦子有病的法律也是有它誕生的依據的。
當時卡拉爾纔剛從班薩中獨立出來,底蘊薄的像紙一樣。名義上是公國,可一無耕地、二無公民、三無法律、國庫空空,稱得上軍隊的武裝力量只有一支,甚至連官員都是一人身兼好幾職。
就算有那羣德魯伊護着,但卡拉爾的獨立依舊不被別人看好,甚至不被別的國家承認。因爲卡拉爾是班薩的附屬國,班薩如果哪天突然不承認卡拉爾的獨立地位,是可以直接派兵攻打卡拉爾的——幾乎是可以確定,班薩是早晚會翻臉的。而且班薩真要翻臉,卡拉爾就算有德魯伊護着也無力抵抗。
實際上,早在衆神戰爭時期,作爲戰敗方的德魯伊就被衆神聯軍驅逐,被逼發下了一旦和衆神的軍隊正面衝突就必定失敗的誓言。
一般來說,各國情報部都認爲德魯伊能參戰的原因,主要是因爲班薩根本沒有派出聖殿騎士軍前往前線。畢竟誰都想不到被驅逐了一百多年的德魯伊會突然冒出來。
因爲聖殿騎士這種職業矯情的很,他們必須是在自己神明的神殿附近戰鬥時才能擁有最強大戰鬥力,而且和牧師隨時隨地都能和自己的神祇溝通不同,感知屬性略差的他們只有在每天的某一個固定時刻才能聯繫到神明,恢復神力值。而且不同的神明的感知時刻是不同的,在行軍時極爲不便。
所以如果不到最後關頭,他們都是負責防守任務,尤其是國都等重要地區的防守。
也正是因爲德魯伊不能正面面對成建制的神殿軍,所以卡拉爾才必須驅逐所有牧師,德魯伊才能正常的守護這個國家;也正是因爲德魯伊不能直面神殿軍,所以在普通人組成的軍隊被毀掉之後,卡拉爾纔會如此輕易的被暴力之主毀滅。
所有人、甚至卡拉爾自己的國民都認爲,讓卡拉爾建國只是班薩的緩兵之計。一旦當班薩的情報組織得知卡拉爾僅有的守備力量是一羣德魯伊的時候,班薩只要讓聖殿騎士出征,剛剛建立的卡拉爾就會像紙糊的一樣直接被撕碎。
說句不好聽的,那些被戰火烤的激情四射的大腦冷卻下來以後卻還毅然決然的選擇留在卡拉爾的,出去投機主義者以外剩下的都是真愛。
不過說到投機主義者,就不得不說這樣一夥人。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卡拉爾的獨立的時候,卻有一個奇怪的旅團從搖搖欲墜的卡拉爾裡看到了一個絕妙的好機會。
這個旅團由一個騙子、一個殺人鬼、一個人販子、一個江洋大盜、一個邪教徒和一個瘋子組成。他們給卡拉爾捐了一大筆錢,以近乎正常價格三倍的價錢買下了卡拉爾最邊緣、最貧瘠的土地的永久掌控權。
隨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蘇澤對班薩宣戰了。在這場戰爭中,班薩消耗了大量的力量,以至於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無暇顧及一直不做聲看起來很乖的卡拉爾。可當班薩重新積蓄起力量之後,卡拉爾卻也挺過了最艱難的一段時間,走上了正軌——於是班薩還是沒法對卡拉爾下手。
而那塊土地後來就成了著名的——或者說臭名昭著的財富之城。在那三條法律的吸引之下,無數其他國家的陰謀家、被通緝的罪犯、足以判十次死刑的邪教徒和在政治鬥爭中暫時失敗的貴族紛紛加入了這裡。反倒是最初的那六個人死在了他們自己定下的法律之中。
從那以後,這裡就成了徹底的無主之地。
因爲各種勢力的交纏——甚至牽扯到多個國家的統治者家族成員,卡拉爾也忌憚着不敢輕易出手收回這片土地。
這裡是騙子的天堂,殺人鬼的獵場,邪教徒的傳教聖地。竊賊和軍火販子在這裡就像綿羊一般可愛無害。
只要你有錢,在這裡度過的一段日子將是你一生中最奢華、同時也是最危險的經歷。
一般來說,一些大勢力都給自己的繼承人一筆錢,然後把他們成年以後派發到財富之城裡待一段日子歷練歷練。
在這段日子裡,他們沒有任何來自家族的保護,也不會享受到任何來自家族的支援。凡是忍不住誘.惑,早早的把錢花光或是被騙、被搶——總之就是無法活到既定之日的那些人,基本上就算能活着出去也與繼承權無緣了。那些不能忍受誘惑的、又或是沒有足夠的智力和武力保護自己的廢物,就算僥倖拿到了繼承權也只會把家產敗光。
而那些不但沒有花光自己帶來的錢,反而能從財富之城裡掙錢的毫無疑問都是大能。這代表他們已經擁有在財富之城裡活下去的能力,和父輩的能力就算有相差也不會差距很大——
“真不知道爲什麼馬庫斯叔叔突然要讓我們到這裡來。”
大聲的抱怨從前方傳來。
“看開點,妮雅姐,馬庫斯叔叔不會害咱們的,”緊隨其後的是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起碼這裡有不少玩頭,不是嗎?”
“別把我和你們這羣沒腦子的臭男人相提並論,”第一個聲音刻薄的斥道,“我問過馬庫斯叔叔了,他說這裡非常危險,要我們小心點。最好進了城就立刻去找他。”
“再危險能危險的過戰場?”那個充滿活力的聲音明顯不以爲然,“緹坦人的重騎兵方隊沒有將我殺死,我就不信這羣渣滓能把我怎麼樣。”
被這兩個聲音吸引,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那是毫不遮掩的不懷好意。假如目光中的惡意擁有溫度,這兩人此刻就連骨灰都不會剩下一顆。
“……總之,還是小心點爲好。”
大約是感受到了什麼不妙的氣氛,稍微猶豫了一下,那個刻薄的聲音弱了下來。
“膽小鬼,”那個充滿活力的聲音不屑的哼了一下,“我今天晚上可是要出去玩個痛快的,姐你就說你來不來吧。”
“誰是膽小鬼?我只是擔心你帶的錢不夠,不夠支我的那一份然後被人扣下來剁手指頭了!”
那個鋒利的女聲立刻不甘示弱的迴應道。
“呵,兩個雛。”
克魯維恩和羅蘭面對面的坐在馬車裡。聽到自己身後傳來的毫不遮掩的大鬧聲,不由得輕笑了出來。
財富之城是一個個人武力幾乎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地方,除非你能到達黃金階才稍微有那麼一點用處。更何況,僅憑聽聲音克魯維恩就能斷定身後的兩個人絕對不超過二十歲。
這個年紀的人能有黑鐵階的實力就已經不錯了。他們家族的某個長輩似乎還不懷好意的沒有告訴他們這裡的特殊性……
大約是一場奪權鬥爭吧。
克魯維恩幾乎可以斷定,身後那兩個小傢伙絕對活不過今天晚上。
那羣用禿鷲一樣的目光盯着那兩個孩子的人,要做的正是像禿鷲一樣的事。
但當他把注意力轉移回來,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女伴”正拿出一封信仰着頭對着燈光看着。
“赫爾蘭,你在幹嘛?”
他不解的問道。
黑髮的少女回起頭來,露出一個無比純真的笑容,從口中吐出的聲音卻沙啞而極具磁性:“一些前期的準備,而已。”
“那是法琳娜給你準備的介紹信?”
克魯維恩皺了皺眉頭:“我說句不好聽的,那個女人的東西……”
“最好不用碰,對吧。”羅蘭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的話,“我當然知道這件事。所以我拿出這封信來是爲了做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
“沒錯。我只是看看這封信裡有沒有提到送信過來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羅蘭專心致志的把信對準了燈光仔細的看着,“法琳娜肯定設置了打開信封后看一遍就會自動燒燬的法陣,這個無須懷疑。更重要的是,爲了保證這封信的自燃不會被其他人截停下來,進而通過這封信的殘骸追蹤到她自身,法琳娜只能使用會被瞬間燒盡的浸油紙作爲媒介。”
“但是,她顯然忽略了浸油紙是會透光的——不,與其說她是忽略了,不如說她有自信,通過她寫的暗語的加密,就算我能想到這件事然後用束狀光看完了整封信也不會發現她用暗語藏在裡面的陷阱。只會看到她的誠意和善意。”
“這樣的話,只要我進不了城的時候把這封信遞給衛兵,或是如她所說那樣去她的產業送上這封信,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哦對,更大的可能性是生不如死。”
說到這裡,羅蘭冷笑了一聲,把信放下。
“可她不知道,我不光認識財富之城的人能帶我進城,而且還認識她設計的暗語,”羅蘭穿上了黑色的風衣,然後把那封信放在了懷裡,隨後便微微直起了身子準備下馬車,“讓我來告訴她,僞裝暗殺還好,運籌於千里之外——她真的不是這塊料。”
“等等!赫爾蘭!你要去哪?!”
克魯維恩下意識的把門把手握緊:“你這個樣子出現在外頭很容易惹事的!”
羅蘭回過頭來,露出一個飽含惡意的笑容。不過那個笑容在一瞬間就變得甜美如花,找不到哪怕一絲的陰霾:“我只是準備把某人的介紹信送給更需要它的人而已。”
……另外,我還真就是來惹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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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促狹地在心中默默地補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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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更上一層樓的成就終於辦完了……這樣咱就不用糾結每天如何剪切劇情才能湊夠三千字啦,每天只要2k以上,想更多少都可以,真是幸福!
……咳咳,咱可不是要偷懶哦?咱準備開始做第二個成就……那個十次萬字爆發的成就。時間是守恆的,更新少是爲下一次的爆發……
不出意外的話,十月會有兩次萬字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