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好久不見。”
“多年沒有寫信給你,希望你還記得我。”
“是的,就像我之前所有寄給你的信一樣,我又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教授】——希望你還記得這個名字。沒錯,他又來了……就和五年前一樣,他又開始研究他的‘復活藥劑’了。而這次,這個瘋子把目光投向了神性。”
“據我瞭解,他這次應該會從黎賽羅作爲起點,然後一路向北,貼着法拉若的邊境逆時針繞卡拉爾一圈。因爲卡拉爾沒有牧師,他大約不會在你那裡耽誤太久。切記,一定要剋制,千萬不要和他發生任何衝突——任何形式的衝突。我希望你還記得財富之城最後有多麼溫暖。”
“絕對不要收留任何牧師、絕對不要收留任何牧師——讓他們出現在黎賽羅的附近也不行。教授和那些鍊金術師不同,他戰鬥起來絕對不會留手……當然,如果你那裡關押正好關押某個牧師的的話,興許也和教授也許能和教授達成一些交易。”
“祝你平安,我的朋友。我會盡快趕到你那裡,你一定要等我。”
“——你親愛的,法琳娜。”
帶着單片眼鏡、穿着整齊而乾淨的中年男人端坐在書房裡,輕輕摩挲這張似乎還帶着幾分馨香的信紙。
“法琳娜……”
他喃喃着,右手的手指極輕柔的拂過信紙,如同撫摸情人的面頰。
事實上也沒差。
當年若不是機緣巧合,法琳娜.綠藤早就成了他的夫人。只是因爲他的父親受不了法琳娜那不是很乾淨的出身和她的女德魯伊身份而已。
雖然德魯伊這個身份在男人身上會平添高貴,可放在女人身上,卻反而會使人疏遠。
在重男輕女的卡拉爾,唯有女性德魯伊教團的成員才擁有主動參與戰爭的權利、成爲領主的權利和與丈夫離婚的權利。雖然迎娶一位女德魯伊意味着數十年領地風調雨順、並且孩子必然會成爲德魯伊,可仍然有大量的卡拉爾貴族接受不了女德魯伊的存在。
除了德魯伊之外,九成以上的卡拉爾人在兩百年以前都是班薩人。班薩人的傳統自然也影響到了他們。
在班薩,女性是無法成爲泰爾的牧師的。這意味着在班薩的神職道路上。女性天生就比男性的出路要少很多。作爲修女,如果不成爲聖女的話,這一輩子最高也就做到修道院院長了。
希維爾倒是會收一些祀舞少女。可她們所做的無非也就是唱戰歌或是以劍舞爲戰士送行——而其他的情況下,她們不過是一羣具有高貴身份的軍姬而已。
大約是卡拉爾建國太短的原因。很多卡拉爾人都還記得自己的歷史。他們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從班薩獨立出去的公國,自己祖上是一個班薩人。
從文明傳承的角度上來說,這也許是好事。不過這也就意味着,很多卡拉爾人在平時遇到糾紛的時候。會下意識的忘記德魯伊的法律,而是使用班薩人的習慣法。這種形式在民間非常普遍。
明明德魯伊提倡男女平等,明明德魯伊提倡循環利用,明明德魯伊鼓勵詩歌的創作,可卡拉爾人仍是下意識的將女人視作男人的附屬品,喜歡毫無意義的講排場,同時把詩歌視作沒有任何用的無病呻吟。
可他們也不像班薩人那樣喜歡讀大陸史記,研究各國曆史。如果說卡拉爾人會做什麼只有他們纔會做的學術研究的話,那麼大約也就是傳奇人物傳記了吧。
這種某種意義上跟騎士小說沒啥區別的並不是十分靠譜的傳記,是卡拉爾人平時的消遣。至於有多不靠譜。只要看一眼“矮人王”羅爾尼斯便知。
而奧威爾伯爵的家族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古老家族。
在他們家成爲卡拉爾的伯爵之前,曾經是一位班薩的子爵。因爲當初給白狼公一些贊助,在白狼公打下卡拉爾這片土地之後,他們家收到了初代卡拉爾大公的邀請。
一個伯爵的頭銜,一個伯爵領——雖然拋下家族經營了數代的子爵領不算是明智之舉,可明知的抓住發展的機遇,奧威爾的祖父也算是一位行事果斷的人。
於是,奧威爾伯爵的祖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從班薩離開,帶着他的領民們跋山涉水的跑到這片從班薩獨立出去的土地上,從只有一個男爵領的可憐兮兮的子爵變成了伯爵大人。而他的領民也給剛剛獨立的卡拉爾分擔了許多的壓力。
但是。奧威爾一家始終沒有忘記,他們身上流淌着的是高貴的班薩貴族的血。
那可是班薩——和埃爾卡特同樣古老的國家。如果往前翻一千多年,蘇澤和緹坦的一半都是從如今的班薩分裂出去的公國。
那個時候,南方諸國還沒有被“海平面的深淵”咬碎吞噬。如今緹坦所在的位置都算得上是北方。
但千年之前,聖者剛剛離開的時候,惡魔就從南方入侵過來。
那時候衆神還沒有誕生,幾乎沒有任何人能抵抗這些惡魔,它們在南方諸國肆虐,遇不到任何抵抗。
南方諸國只能選擇將幾支傳承運到緹坦。然後直接大規模的陸沉和惡魔大軍同歸於盡。而這幾支傳承就是第一代的緹坦人。除了這些極少數的白銀種之外,他們中的多數國民都是班薩人。
可以說,緹坦也算是班薩的一個部分。
在埃爾卡特已經變成廢墟之國的現在,班薩人普遍認爲自己擁有這個世界上最高貴的血統。這種傲慢讓他們對自己文明傳統的正確性深信不疑。
奧威爾的父親無論如何也無法容忍自己的孩子和一位前夜鶯和女德魯伊結合。當初向教授告密法琳娜的存在,把她趕得到處亂竄的人就有他一份。
雖然後來他父親莫名其妙的就猝死了,不過直到他逼着當時只有十七歲的奧威爾結婚的時候,法琳娜仍然無法回到黎賽羅。後來在法琳娜得知奧威爾已經結婚生子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給他寫過信。
而如今……這是五年以來的第一封信。
“法琳娜……”
光是回想起來便是如此幸福。
他低語着,感到灼熱的戀火劃過自己的脊背,如同灼熱的手指輕輕在皮膚上刮擦一般,一股電流沿着脊椎噼啪的穿過,讓奧威爾興奮的發抖。
是的……只要有了這個東西,法琳娜就不會離開他了。
奧威爾用顫抖的手伸進內兜,感受着那位令人尊敬的老學者交給他的小瓶子,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了微笑。
他的眼底,昏黃色的光芒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