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商中,方初他們還在錦繡堂,尚未散場;郭家和嚴家都來了人,在對面伊人坊幫忙,眼下茶樓只來了劉心,和龔先生坐在方初定的雅間內喝茶呢,餘輔這一嗓子就被他們聽見了。
龔先生在霞照文人圈內頗有名望,又一向與方初、韓希夷等人交好,今日來茶樓,可不是來瞧熱鬧的,正是爲了清啞請賜牌坊一事。他心裡對此也有些疑問,想當面問方初。
圓兒和牛二子倒是早來了,就爲的是留意有什麼情況。
劉心走出雅間,站在欄杆邊,衝樓下道:“你倒說說,我師妹怎麼沽名釣譽了?我師妹做的那可都是實在事,老百姓都知道的。這次織錦大會她還說,郭家從此無秘密。你能做到?”
餘輔見有人出來應答,還是郭織女的師兄,大喜。
他強忍激動,哼了一聲,道:“她請賜牌坊就是沽名釣譽!”
劉心火了,道:“放屁!我看你在這胡言亂語纔是沽名釣譽!是不是老也考不中,想借此機會成名啊?”
餘輔惱羞成怒,脫口道:“哈哈,真是可笑之極!她這樣都能賜牌坊,那青樓的清官人也能賜牌坊了!”
卻沒有人跟着他笑,衆人都屏住了呼吸。
靜了一瞬,突然大譁,說什麼的都有。
劉心一拍欄杆,罵道:“混賬東西!”
跟着就“蹬蹬”跑下樓來,要找他算賬。
龔先生也厲聲喝道:“餘輔!你枉讀了聖賢書!”
因怕鬧出事,也跑下樓來。
圓兒見這人分明就是來找事的,先拉住牛二子,吩咐牛三子速去錦繡堂給方初送信。然後他才和牛二子往樓下來。
牛二子邊走邊問:“不去對面送信?”
圓兒翻眼道:“今兒頭一天開張,姑娘忙着呢,誰有空理這酸秀才!咱們兩個去對付他,那是擡舉他了。”
牛二子道:“說的也是。”
到樓下,餘輔他們桌旁已經圍了好些人。
茶樓掌櫃的也來了,不悅道:“客官要喝茶,要聊天。我們歡迎;客官在這裡鬧事可不成。”
集香茶樓和伊人坊對面。正要靠它帶動生意呢;再者,餘輔拿郭織女和青樓的清官人比,他怕牽連到自己。所以才說這話。
餘輔冷笑道:“我怎麼鬧事了?我連說句真話都不能說了?”
劉心道:“你那說的什麼狗屁話!”
揚手就想去揪他衣領。
龔先生急忙攔住劉心,然後嚴正地對餘輔道:“餘輔,你若還是個君子,就當衆道歉。收回剛纔的話!”
餘輔有些心虛,那句話原是他憤憤不平時在心裡想的。不知怎的剛纔就脫口而出了,如今想要收回不可能,要他道歉更不能。
他便避實就虛,轉向今天來的正題。高聲道:“郭織女確實造福了百姓,也對朝廷有功,她的遭遇我們也都同情。但她不能因爲這個就要朝廷賜貞節牌坊給她。若賜她,那些守節的節婦怎麼辦?那些殉節的烈女又怎麼辦?”
同來的書生見他這幾句還像個話。忙紛紛接道:
“正是。我等以爲郭織女此舉十分不妥!”
“郭織女一心爲百姓,這行徑卻是與孤寡節婦爭風。”
“方家大少爺不是發誓非她不娶嗎?她只管嫁他就是了,何必又請賜牌坊,徒惹人說閒話,議論她清白,正是自取其辱!”
“這不符禮部規定。她既非節婦,又非殉節而死,先被夏少爺擄走數日,接着又被衛少爺囚禁在地下數日,早已失節,怎能賜牌坊!”
龔先生和劉心等人反駁:
“賜與不賜,那是朝廷的事,是皇上的事,幹你何事?”
“師妹品性剛烈,還聰明機智,所以才能平安歸來,怎算不得貞節烈女?難道非一頭撞死了纔算烈女!”
“哎喲,還讀書人呢!你除了會耍嘴皮子說空話,又有什麼氣節?讀書人要都像你這樣,咱們大靖就麻煩了。”
“就是!你說郭姑娘不好,你有什麼本事,都幹了什麼大事,你說一兩件出來給大夥兒聽聽,讓我們也佩服佩服你。就怕說不出來!瞧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能像郭姑娘織布造福百姓,讀了一肚子書,錦繡文章寫不出來,學長舌老婆搬弄是非你倒學了個全。你把讀書人的臉都丟盡了!”
“他呀,這是想借着郭姑娘出名兒呢!”
“我說呢,他不好好專心讀書管人家立牌坊的事來了。”
“他那書都白唸了。說話不乾不淨。”
“對,我大字不識也比他嘴巴乾淨。”
後面幾番話是圓兒和牛二子說的。
他倆一個從小伺候人,慣會看人眼色說話;一個在市井中打滾的,慣能跟人鬥嘴,也不辨織女該不該豎牌坊,只變着法的損餘輔。
又有那茶客跟着起鬨罵一干書生。
餘輔氣得瞪眼,夾雜不清地和他們爭吵。
然後,方初郭大全沈寒冰韓希夷等人就來了。
他們往茶樓門口一站,原本亂紛紛的大堂陡然靜了下來。
方初目光如炬,在大堂內掃一圈,最後落下餘輔等一干書生身上,因沉着臉走過來,一面問:“是誰說郭織女沽名釣譽?”
牛三子一指餘輔,道:“就是他!”
方初在餘輔面前站定,冷笑道:“是你嗎!”
肯定的問,更是讓他自己再承認一遍。
餘輔強自鎮定,昂然道:“就是我!”
恰好牛二子見主子來了,加上郭大全沈寒冰等人個個不好惹,他要仗勢出氣出風頭,哪管後果,因此急忙告狀,高喊道:“他還說,要是郭織女能立牌坊,青樓的清官人也能立牌坊了。”
圓兒拉也沒拉住他,氣得踩了他一腳。
方初郭大全等人面色都變了。
“你找死!”沈寒冰揚起拳頭就要打餘輔。
方初一把拉住他,感覺拉不住了,示意郭大全等人一齊攔他。
雖然餘輔言語辱及清啞,但這當口沈寒冰若像昨天一樣,一拳把餘輔給打死了,哪怕只是打傷,也給清啞帶大麻煩,所以得忍住。
郭大全氣得想扇餘輔耳光,但他還是聽方初的攔住了沈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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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輔見此情形先是又驚又怕,又見他們到底沒敢動手,果然忌憚,心下暗自得意不已,便又冷笑,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樣。
方初把他上下一掃,道:“這位兄臺,郭織女一再公開紡織技術,既有功於朝廷又造福百姓,這都被你說成沽名釣譽。那請問兄臺:不好生讀書思報朝廷,在這搖脣鼓舌,難道不是譁衆取寵、沽名釣譽?想踩踏女子的名節踏青雲路,你真好算計!只是太有失我輩讀書人的氣節了,連青樓的女子也不如!”
餘輔臉“轟”一下漲得通紅,憤怒地看着方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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