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真想不到織女是妖精。”
有人說“妖精怎麼了?她又沒害人。”
又有人說“現在沒害,往後呢?”
之前的人就不敢吭聲了,看向高臺的目光有些畏懼。
也有人罵普渡“老禿驢,不安好心。”
這就是大姐要郭清啞遭受的下場嗎?
將她從高處狠狠摔下來,碎成齏粉!
將她過往的一切泯滅在百姓的議論中!
要她被所有人拋棄、背離!
謝天護滿心苦澀,神思茫然。
一直以來,謝家和郭家是仇人,但他對郭清啞從來就恨不起來。他眼裡,那是一個很單純、很安靜的女孩兒,一直憑自己的本事在商場上競爭,他無法仇恨她。她公開織布機、轉讓織錦技術,令他欽佩。
他躲在人羣后,看着前方高臺,不知今日之事如何了局。
郭清啞會被燒死嗎?
高臺上,飄在空中的清啞看着一羣禁軍侍衛衝上來,很快,混亂平息。然後,欽差王大人就開始處置她了。
處置之前,他宣佈了皇上旨意:
郭氏織女異魂附體,乃不潔之人,必須處決。但郭家是良民,郭家牌坊和封賞可繼續保留。郭家仍然是皇商,可繼續經營棉布。郭家所有存留的織錦技術,由八大錦商接手。
大熱天的,清啞覺得渾身涼颼颼的——
犧牲她一個,幸福萬萬人!
這一手穩定民心做得好!
爹和大哥他們縱然會難過,可是面對皇權,他們能怎麼樣呢?等日子久了,也就淡了、忘了。
很快。她就會被所有人忘記。
忘記大靖曾有那麼一個女孩,織出了美輪美奐的織錦!
忘記了她曾推廣織布機、教人織布。
她想着那情形,心中有些悲涼。
她向下看去,看那些人的反應。
韓希夷淚水急涌而出,哆嗦道:“你們……不能這樣對她!”
他衝上前,朝王大人跪了下去,道:“大人。不能這樣對她!”
郭家父子慢了一步。卻是因爲聽了王大人的話呆住了。
聽見韓希夷叫喊,他們才反應過來。
郭守業也跪了下去,悲愴質問道:“大人。我女兒做了什麼錯事,就憑這個老和尚裝神弄鬼,就要了她的命?大人說她是妖精,那小人就是老妖精!大人殺了小人吧!”
郭大全兄弟一齊撲倒磕頭。
沈億三父子也跪下了。
沈寒秋道:“郭織女天性善良、心懷大義。這樣不明不白死去,我等受她大恩的商家有何顏面再用她的織錦技術!”
方瀚海想起初見清啞時鄭重承諾:方家幫理不幫親!
還有方初斬斷手掌時的決然眼神。他也大步上前跪下。
嚴紀鵬看向臺下的女兒,嚴未央正眼巴巴地望着他;還有,曾經有一個女子對他說,最愛他秉性剛直、嫉惡如仇。雖然後來她嫁了別人,可是他不能因此就墮落到是非不分。
他也上前跪下了。
清啞倒地後,衛昭一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軀體。似乎不敢相信她就這麼被剝離了魂魄,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也上前跪下。
接着是高大少爺。
二流錦商也跪倒一半。
最出乎人意料的是,臺下百姓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縱有少數人沒有跪下,因爲周圍人都跪了,凸顯出他們的身形,他們覺得不安,也慌忙跪下了。前一刻,他們可是“妖孽妖孽”不離口呢。
只有曾大少爺和劉大少爺沒動,還有周記的少東。
韓希夷盯着他們,問:“曾少爺這是忘恩負義了?”
曾大少爺淡然道:“韓兄這話小弟可不敢認。小弟不敢忘了郭家恩情,然她並不是郭家女兒。妖孽就是妖孽,不該存在這世上!”
劉大少爺也義正言辭道:“韓兄,嚴伯伯,你們都起來吧。王大人是奉了皇命處置郭姑娘。這樣處置一定有他的道理。”
說着轉向郭守業,誠懇道:“郭伯伯,曾少爺說的沒錯,那妖孽並不是你的女兒。就是她侵佔了你女兒的身子。”
郭守業咬牙道:“是不是我女兒,我比你清楚!你要我不認她做女兒,又靠着她掙家業,弄來一座牌坊,我可沒你那麼不要臉!”
劉大少爺麪皮抖了抖,就要反駁。
韓希夷道:“郭伯父,這世上無恥的人多着呢。”
他目光在曾少爺身上打轉。
曾少爺明白他所指,道:“韓兄何必如此。你白白浪費了一番深情,卻落個人財兩空的下場,所以不甘心,那也不能袒護妖孽!”
韓希夷點頭道:“原來,隱藏最深的人是你!”
清啞對他這話深以爲然。
這正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曾經,她最痛恨方初,對韓希夷也沒好感。後來,失戀的傷痛過後,與他們打了幾次交道,才覺得他們算得上至情至性,之前衝突是立場使然。倒是衛昭,她和他從未衝突,她卻覺得有些看不透他,因此有些敬而遠之。
今日,曾大少爺的表現顛覆了她過往的人生經歷。
在她看來,就算落井下石,也要等她被滅之後不是。
不然的話,曾家將背上忘恩負義之名,何必呢!
況且,隨着衆人一起下跪求情,並不損害曾傢什麼。
可是,曾少爺很堅定,對衆人異樣目光毫不在乎。
他不經意地看向場外茶樓,暗道:“你都看清楚了?只有我纔是真正愛你、一心爲你着想的。方初和韓希夷,不過是忘情負義之人罷了。郭清啞是妖孽,必須死!她死了,你就可以重新站在人前了。”
他好懷戀她意氣風發的日子,看她揮灑慷慨。
高臺東南角的人羣中,方初咬緊牙關才能控制自己不爆發,但他心裡卻在怒罵“無恥!無恥之極!”
下面錦商暗流洶涌,上方王大人也皺眉,覺得這情形有些棘手。
楊大人見勢不妙,厲喝道:“你們這些人,都被妖孽給蠱惑了。今日若是不處置郭清啞,他日就要跟着她謀反了!”
正要開口的高巡撫聽見“謀反”二字,又閉上了嘴。
夏織造冷笑道:“可不是要謀反,她在五橋村觀音廟,可是振臂一呼、羣起響應呢。”
郭守業看着他,雙眼射出刻骨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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