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修羅來了,這一次沒人阻攔他,可她卻想着心事。修羅坐在牀邊無奈的望着她,抓起冰冷的小手,說道:“你爲什麼不跟我離開,你不是喜歡我嗎?”
賀蘭望向他,“我走了,靜闌怎麼辦?父王怎麼辦?難道這四年來,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離開嗎?就算我離開了,你覺得魏源郡王,北凌伯爺,還有那些未知的人,一定能放過我們嗎?”
“天涯海角難道就沒有我們容身之處?賀蘭,你不要再找理由了!”
“我放不下,這麼多年來一直支持我的朋友、屬下,爲了他們我也要堅持下去,我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交代。修羅,過了這段日子,我一定會離開魏源的,我要回靜闌,你如果能跟着我回去,我自然高興,如果你不跟着我,我也不會強求。可之後,我們就會是敵人了,可能在戰場上,我們還會相見。”
“你對我說這些,不怕我加強你的防備,不讓你走嗎?”
“你是攔不住我的,我十六歲了,我有權利正式接手父王留給我的領地。如果我想走,魏源郡王也是攔不住的,除非他殺了我。”
“他不會讓你輕易就走的。”莫修羅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知道爲什麼有洛氏宗親非得到我嗎?爲什麼我總是遭到暗殺嗎?”
“不就是你的爵位還有封地嗎?”他不解的說道。賀蘭從枕下拿出一封信遞給莫修羅,這是非語昨天偷偷派人從京城送來的。
他打開信,驚恐萬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沒有想到還有這種事情?”
“這不可能是真的?”莫修羅憤怒的說道。
“如果沒有百分之百的可能,這封信是不會到我的手裡的。”
“難道是當今皇上要殺你?”他又問道。
“可能性不大,皇上要殺我,不會這麼三番五次的都不成功。”
“你的意思……”
“你猜對了,殺我的人,是要他的支持者登位的人。”
“當今皇上有兩位皇子,一位公主。長子是一位美妃所生,性情柔弱。二子是皇后所生,嫡子,可卻是一個傻子。公主年幼,而且還是一個不得寵的嬪妃而生,誕下皇女才被封爲妃。難道……”莫修羅猜測的說道。
“枉水帝國祖訓有爲,愚鈍者不可即位。】所以今年五月皇上要舉行立儲大典正式立皇長子洛明恪爲皇太子,按照洪武皇帝的遺詔,我就是皇位第二繼承人,皇上還在,他們還不敢動太子。所以他們要一步步的剪掉對手。我死了,他們就可以放手對付太子。”
聽了這些話,莫修羅竟然笑了,然後說道:“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可笑嗎?祖訓也說女子不可繼帝位。難道皇上會捨棄傻兒子,立自己的侄女?還有你難道忘了你父王是怎麼死了嗎?”
“當年父王是皇位第一繼承人。”修羅的笑凝固住了。“所以他成了政治的犧牲品。皇兄的猜疑,朝堂的抨擊……洛家的男人得到我,就可以利用我的名義,父王的名義問鼎大寶。所以我的身邊纔會有暗殺,有搶掠……”
“在這種環境下,你還要繼續堅持下去嗎?你的身份必然要捲入紛爭。”
“四年前,我已經卷了進來。魏源郡王兵臨城下,北凌伯爺虎視眈眈,大軍來襲。你經歷了那場戰爭,你難道還不理解嗎?我就算躲到地下,他們也會找到我的?”
“你想怎麼辦?”莫修羅沉思了許久問道。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而且這些事情本不該我知道,也不是所有的洛氏都知道。知道的人必然不會傳播,天下人如果知道了,就會野心勃勃,他們是不會讓一個女子擁有皇位繼承權的。”
“真是一件荒謬的事情。”
賀蘭苦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所以我不能和你離開去過平常的生活。他們是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修羅輕笑了一下,摟住她,“不要胡思亂想了,這麼荒謬的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呢?天下是男人們的事情,政治也是男人的事情,只要你乖乖的,我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不要管天下,也不要管政治。”
“天黑了,你早點回去吧!”她輕琢了一下他的嘴脣,“回去吧,今天是祭日。”
他點點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晚安,不要胡思亂想了。”
他出了房間,賀蘭起身將信在蠟燭上點燃,遠離政治,莫談國事。
第二天很早,青竹就拉着她不停的試衣服。爲了十六歲成人禮,準備了很多套的新衣服,因爲是女孩,成人禮選在傍晚,因此有很多的時間。青竹樂此不疲,賀蘭卻無精打采的被她蹂躪。她又爲她換上一件紅色的長裙,這時,長風走了進來,笑盈盈道:“這件很漂亮。”
“不豔嗎?”賀蘭問道。青竹連忙說:“既然是成人禮,就應該喜氣一些。”賀蘭又望向長風,徵求他的意見,他也贊同的點點頭,然後說道:“有一位叫洛明軒的男子求見郡主,不知郡主見不見?”
“洛明軒?”賀蘭在心裡反問着自己,他怎麼來了?
“郡主不想見他?”長風又問道。
“見,怎麼能不見呢?他可是洛家的宗親,六年他還爲我抓過兔子呢!”賀蘭說道。
“郡主,認識他?”長風問道。
“是的,他是北凌伯爺的孫子。”賀蘭肯定的回答。
“北凌伯爺?”長風詫異。“他在哪?”“在前庭的書房。”“讓他等一會。”
賀蘭換了一件淡雅的衣服,就向前庭而來。洛明軒風度翩翩站在書房外,六年不見,如果不是他報上姓名,賀蘭真會認不出他,那個胖胖的小男孩竟然瘦了!而且舉手投足間又散發着一種貴族的氣息,賀蘭迎了上去,“明軒哥哥,六年不見,妹妹都要認不出哥哥了!”
洛明軒笑道:“哥哥也要認不出妹妹了,妹妹可是越來越漂亮了!”
“哥哥,何時學會了取笑妹妹?”說着話,賀蘭將他引進書房。
“哥哥可沒有取笑妹妹,”他潸然一笑道:“哥哥,這次來可是爲妹妹慶生的。”
“慶生?你家爺爺又有何目的?”賀蘭故意笑盈盈的問道。
“妹妹,四年前的事情還是不要談起了,北凌在北方四郡裡實力是最不濟的,爺爺當年也是被利益衝昏了頭腦,以身犯險,鑄成大錯。妹妹也知道,吾家的爵位,爺爺一去便不負存在。這種情況,只得置之死地而後生。明軒也謝謝妹妹當年沒有趕盡殺絕,留了我們爺孫性命。”
“哥,可不要這麼說。大家都是洛氏宗親,看在太祖皇帝的份上,也不可同根相煎。”這話三分真七分假,但他聽了還是觸動了心絃,“是啊!本是同根生,相煎尚何以?”
“哥,以後你打算怎麼辦?畢竟你家爺爺老了,時日不多了。朝廷對北方的割據局面不能長久的默許,總有一天會削去我們的權利的。”
“哥哥正是爲這件事而來。”哎,賀蘭就知道他有事!
“哥,除了婚事,都可以談。”賀蘭先把婚事堵住。
洛明軒笑了,然後說:“妹妹,我們竟然以兄妹相稱,哥哥,怎能向你求婚?”他從懷裡掏出一塊金牌遞給她,賀蘭一見大吃一驚,“兵符?”
“北凌國王軍的兵符。妹妹有難處,只有兵符到,哥哥就會派兵支援你。”洛明軒說道。
賀蘭手託着沉甸甸的黃金兵符,遞還給洛明軒,“哥哥,如此大禮,妹妹不能接受。”
“你害怕我會騙你?”他反問道。
賀蘭實惠的點點頭,她不需要騙他,“如果你知道我有難,再出兵加難怎麼辦?”
洛明軒開懷大笑,說道:“天下人都傳,賀蘭郡主聰明過人,真是名不虛傳。”
“哥,這麼貴重的東西,你還是拿回去吧!賀蘭斷不可接受。”賀蘭又推遲的說道。
洛明軒托住她的手,然後將兵符握在她的掌中,“妹妹,不管你用不用這兵符,哥哥,今天都要給你。因爲北凌,哥哥已經接管了,北凌已經不是北凌伯爺的北凌,而是你明軒哥哥的北凌。妹妹,你還記得六年前,那時你如一個高貴的公主,不可一世,在話語裡總是說哥哥的不是。時間過去了六年,可哥哥一直都沒有忘記你的調皮任性。四年前,哥哥,沒有能力阻攔戰爭的發生,四年後,哥哥來照顧你。賀蘭,洛家的宗親並不多,哥哥也不忍心見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的悲傷。可哥哥和你一樣必須要守住封地,守住基業。希望你能理解。”他的眼中竟然滿是悲傷,撫摸着她的頭,“妹妹,哥哥這就回北凌了,晚上的宴會哥哥就不去參加了。”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去?”賀蘭挽留的問道。
“妹妹最近要小心,小心魏源郡王。”他模糊的說道,“相信哥不會騙你,也要相信哥不會傷害你。”
“哥,你也小心。”賀蘭擔心的說道。
他笑着點點頭,出了書房,然後一點點消失在她視線。賀蘭的手裡還依舊握着兵符,北凌的兵符。明軒哥,你留下的不僅是一塊兵符,還是一份兩郡一級同盟的協議。
長風從她的手裡接過兵符,沉甸甸的黃金壓在掌心。他沒有說什麼,拿着它,有一利而無百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