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隔壁的房間聽的真真切切,難道她感動的不就是的東西嗎?每一次蒼許給她弄回一件二件窮人的東西,她都會很興致勃勃的跟他玩很久,兩個人還曾經去扣樹油做琥珀,弄得滿屋子都是木香。
他們的愛就用窮人的快樂樸實真誠堆砌出來的,沒有一絲的利益、權利、狡詐。
聲音漸漸的停了下來,她不再哭了,不再鬧了。可她依舊將自己封閉起來,不出離園,出了離園,也不出王府。就算有請願的百姓,她都不管不問。
天氣越來越寒冷,議事廳裡已經堆滿了京城發來的詔書,讓她入京,入京,要麼就征討他們。到那時候血流漂杵,他們無權承擔責任。可送她入京,她現在渾渾噩噩的狀態,怎麼入京?京城裡爾虞我詐,她如何面對?
新年之前,洛天佑到了,他已經得知了靜闌所要面對的選擇。這座王府比他上一次來時,更加的蕭條。見到她時,他正在堆雪人。今年的雪,特別特別的多,她穿着一套與雪一樣白的衣裳,蹲在雪地上,一點一點的將雪推上去。她擡頭看見了他,她竟然對着他笑了,叫道:“弘炎,你看這個雪人好不好看?”她還是叫他弘炎,他走過,將她抱在懷裡,哽咽的說道:“好看,很好看。”
“弘炎,你怎麼哭了?”她的大眼睛望着他,冰冷的小手去拭他的淚水,“我沒哭,沒哭!”他強忍着淚水,她回抱住他,柔聲細氣的說道:“你說等你當了皇帝,就讓我做你的皇后,你怎麼能哭呢?你說再也不讓我到處飄零,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我,你說的還算話嗎?”
“算,算話,一切都算數。”他緊緊的抱住她,“我說過的話,怎麼能不算話呢?再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洛天佑此時才知道原來她與他的父親還有如此的約定,如果這種話,被他的母親聽到,她會有怎樣的感受?他們是髮妻,可他卻從來都沒有聽到過他說過如此親切的話對他的母親。他甚至有點嫉妒,嫉妒她在父親心裡的留念。她緊緊的抱住他,洛天佑不懂她是將他當成自己的父親,還是自己。短短的幾天時間,到底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天佑,天佑。”她突然在叫他的名字,聲音很低,“天佑,陪我進京好嗎?”
聲音只有兩個人可以聽過,可對於洛天佑來說,卻是清澈的,難以理解的,“我知道朝廷的詔書,它們都被長風堆在我的臥室裡,他要刺激我,我懂,我也明白這些事情。陪我進京好嗎?我知道朝廷是想趁着我傻了,削藩。靜闌魏源之後,就是你們佳寧,該來的,早晚會來,陪我進京,我要看看這羣王八羔子是怎麼欺負我的,讓他們欠我的,我都要還回來。你去京城找我娘,你和梅世荀交好,他是梅家的人,但和外公他們不像是同路,還有我的親舅舅梅傲冰,他早晚會脫離梅家。去找我娘,她是一個厲害的女人,她一定會保護你的,去京城等我,年後,我就去京城,誓不削藩。”
洛天佑聽的真真切切,沒有一個字落下,她真如燃燈大師說的,都是裝傻。他抓住她的手,依舊的冰冷,宛如她被冰封的內心,滿是死亡的氣息。
京城地寒風從車輦地縫隙間擠進來。賀蘭抱着暖爐卻是顫顫發抖。長風只得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不停地督促隊伍快行。公主發高燒了。需要休養。
此時地迎接隊伍很是空曠。只有幾個禮部地小官。等在城門外。也冷得發抖。進城地時候也不順利。守城地士兵讓王府地護衛繳械差一點劍拔弩張。賀蘭聽地真真切切。一臉地苦笑。還自言自語地說道:“虎落平陽被犬欺。我還沒落。就有狗欺負我了!”長風沒有說話。靜靜地聽着城中地聲音。“有人來了。是一匹好馬。”
“放肆。公主地鳳輿還敢攔?”竟然是懷冰郡王洛天浩地聲音。
武子上前搭話。“王爺。我們公主感了風寒。”
“我已經知道了。已經派太醫到問天閣候着了。請公主早些進城!”他地聲音在冰天雪地地寒冬竟然是如此地溫暖。今年地冬天真地很冷。也很長。火樹銀花。銀裝素裹。連京城都不例外。都是白色。
問天閣地池塘裡已經結了一層薄薄地細冰。第一次來地時候。她是如此地意氣風發。而今日。她沒有一絲欣賞地能力。高燒燒了很久。她才醒過來。第一眼見到地人。竟然是母親。她地眼裡竟滿是淚水。眼眶紅紅地。
長久,才下定決心輕喚道:“娘,真的是你嗎?”她抓起她的手,放在臉頰上,“是的,是娘,蘭兒,你終於醒了。
”
“娘,沒事,蘭兒還死不了。”梅傲雪攙扶着她坐起來,長風進了內室,見她醒了,臉上也露出了一些喜色,但轉而又陰沉下來,“公主,太子來了!”
“不見!”賀蘭沒有猶豫的說道,
“蘭兒,還是見見吧,你高燒昏迷的這些天,他每天都要來。”梅傲雪輕柔的勸道,賀蘭卻沒有一絲的退卻,“娘,你去見他吧,我不想見!”梅傲雪輕嘆了一口氣,起身出去了。
長風見賀蘭一副嫉惡如仇的模樣,轉移話題道:“葉方宇進京了,代表魏源交涉削藩事宜,這個公主應該見見。”
“莫修羅是什麼意思?”
“也是拒絕削藩,理由很明顯就是北方的大荒還不穩定,不知何時還會發動大規模戰事,如果削藩,大荒如是南下牧馬,那帝國社稷不穩。”
賀蘭半響不語,但過了一會兒,還是說道:“讓葉先生跟朝廷去交涉吧,你們在後面出點力,不能讓他孤立無援。其他的事情,你就看着辦吧,來的時候費先生不都囑咐了嗎?”
“我明白!”
“拖,能拖多久拖多久,我們不反抗,未央侯也會反抗的。”
“這幾個月來,未央世子洛天觴一直在京城裡結交上層高官,已經有所氣候。天佑侯爺卻沒有什麼行動,倒是和太子交好,支持削藩,不懂這是何意!”
“這叫做欲擒故縱。”
“咣噹”一聲門被撞開了,賀蘭甚至能感覺到外面的冷風吹了進來。擡眼之間,洛明已經到了近前。他惡狠狠的抓住她的胳臂,叫嚷道:“你都醒了,爲什麼不見我,你知道這半年來,我是如何度過的嗎?”
賀蘭別過頭去,拽開他的手,冷冷的說道:“太子殿下,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什麼可說的,請你鬆開我!”
“沒有什麼可說的?”他倒退着冷笑了幾聲,臉上的表情是難以言欲的痛苦,無奈,聲調裡竟然還帶着哭腔,“沒有什麼可說的?難道就因爲我娶了別人嗎?難道就因爲我不得不娶了其他的女子,你就疏遠我嗎?這對我不公平,不公平,你明白嗎?”
賀蘭沒有想過他洛明恪竟然是如此的感情用事,對着吼道:“你給我滾開,你做過什麼,自己還不知道嗎?動用三百人的精銳追殺我,京城裡還誰有這個實力?現在還對我貓哭老鼠,晚了,洛明恪,晚了,不要讓我再看見你。滾,給我滾!”
“蘭兒,那不是我做的,那明顯就是陷害,你難道看不出來?”
賀蘭聲嘶力竭的指着大門,“跟我滾出去,問天閣不歡迎你。”
梅傲雪見這個場面,不得不將太子往出拉,“殿下,先回去吧!”
“嬸孃,真的不是我做的。”洛明恪不知道自己如何解釋,梅傲雪卻是直接將他向外面推去,“殿下,讓蘭兒好好想一想!”
洛明恪遙望着她的冷漠,心有不甘的出了內殿,長風一直站在屋中,對着她默默的問道:“你知道不是他,是嗎?”“不是他,還能是誰?”賀蘭的語氣異常的冷漠。
長風卻是輕笑道:“你回來了!”
“我何時都沒有走過!”
賀蘭仰面躺回牀上,說道:“問天閣戒嚴,沒有事不許出去,任何無關人等概不接見。“
這場病,賀蘭一直養到春暖花開,其他事情就沒有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賀蘭得到了一個關鍵的信息,西平郡,這是洛氏的老家。這裡有軍隊,人數不多,但是讓人詫異。這是梅傲雪提供的信息,是從西平的妓女身上得來的。梅傲雪一直住在問天閣裡,她很少說話,很多時候就一個人發呆,賀蘭問她怎麼了,不舒服。她只是搖搖頭,不會多說什麼。
西平在京城西側,地跨天水河,皇陵就在京城與西平的交匯之地,西平的綏鄉,就是洛氏宗親守皇陵的地方,洛天浩就是出至那裡。那這股軍隊是不是與洛天浩有關呢?
在帝國的地圖上,京城的西側沒有任何的諸侯,如果真有一股力量的話,那麼真是一支奇兵啊!任由誰也意想不到。賀蘭在心裡暗自發笑,可她不知道,有一天在戰爭上,她最大的敵人便是這股力量!